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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所有的弃婴或父母亡故的孤儿都收在慈幼局，吃穿用度由国家财政拨款，国家出钱雇佣奶妈，给养在慈幼局里的孩子喂奶，生病了国家有施药局，免费看病。孩子长大还可以入学读书，钱也是国家出，养育成人随其自便。如果民间有人愿意收养，国家每月给一贯钱和三斗米，连续给三年。

李暧去的这个慈幼局位于普济门外，是全国最早、也是最大的一家慈幼局。跨进院门，李暧举目看见一个十分空旷的院子，院子四角堆放着木马、皮球、竹网等玩意儿，院中养了一颗巨大的石榴树，从树干上看，这树至少有五六十年了，想必是慈幼局刚创建的时候种下的，十几个梳着总角头的孩童绕着石榴树玩耍。

这些小孩童见门外走进一个年轻小姐，纷纷好奇的朝李暧望过来。有几个孩子快速跑进屋里去叫人，跑了一半打起了退堂鼓，又退回原地，朝李暧怯生生的张望。

这时，正在屋前洗碗的一位身材敦实的大婶放下手里的碗筷，迎着李暧走过来。

那大婶见李暧虽是个女流，腰间却插着刀，带着三分警惕，从上到下审视了一番李暧，道：“你找哪个？这里是慈幼局，不能随便进来！”

李暧拱手道：“我是开封府当差的。我姓李，你叫我李侍卫就行了。大婶，你怎么称呼？”

那大婶道：“我姓朱。你是开封府的？来这里做什么？”她态度有所缓和，但警惕的神色丝毫没有松懈。

李暧道：“我想跟你打听一个叫郑樵的文书。他从前在开封府做孔目，后来听说在慈幼局做事，我想找他打听一些事情。”

“哦！”听到了熟人的名字，朱婶皱紧的眉头终于松了下来，“郑樵从前确实是衙门的孔目。不过，他已经死了好几年啦！”

李暧一惊，道：“死了？！他是怎么死的？”

朱婶道：“就是病死的，年纪大了嘛。现在慈幼局都是新人，知道他的人不多，我跟他也不熟，他是认字的人，平日也不会跟我们打交道。你想打听他，只能找咱们老院长了，老院长在慈幼局待了三十年，跟郑樵很相熟。”

李暧道：“那院长在不在？”

朱婶道：“院长老爹喜丧，他老人家回家守孝去啦，过阵子孝期满了就回来。”

李暧失望万分，只得道：“要是院长回来了，能不能派人去开封府告诉我一声？”说着，李暧掏出二两银子给朱婶，“这点钱不成敬意，您收下吧。”

朱婶连忙推辞，死活不肯要，道：“咱们这里不兴这个，你放心，等老院长回来，我第一时间通知你就是。”

李暧把钱硬塞进朱婶兜里，不等她再让过来，就转身走远了，道：“这钱也不多，就当给孩子们买糖吃的。”

朱婶无奈，这才勉强收了钱，又向李暧道谢。

李暧从慈幼局出来，一时无处可去，只得回了衙门。走到衙门口，只见小张迁牵着一只弓腰细长的大狗往衙门里走。李暧见那狗通体漆黑油亮，颈部细长，后腿颀长却肌肉发达，走起路来神态警觉而不失优雅。

李暧心里十分稀罕，笑道：“小张迁，这是哪里弄来的狗？长了这么个怪样子。”

小张回头，一见是李暧，连忙摆出一脸谄媚，道：“哟，李头儿，这是我兄弟从山东弄来的，叫细犬。特别灵，可忠心着呐！”

李暧蹲下来，伸手去摸那细犬，道：“你过来。”那细犬谨慎往后退了半步，立在那里，边摇尾巴边盯着李暧观察。

李暧站起身，道：“是条好狗，跟着你可惜了。”

小张迁嘻嘻笑道：“它顿顿都要吃肉，我这点月俸禄，哪里配养它？我带来孝敬王大人的。” 小张迁天生是个慕强的贱骨头，上回被王顺德一脚踢断了腿，他反而跟王顺德愈发亲近，前头带了不少江湖上的好玩意儿孝敬王顺德，都被王顺德一一打发了。这次得了这种细犬，也是第一时间拿来送给王顺德。

李暧道：“王大人连人都不喜欢，能喜欢狗？”

小张迁道：“那可不一定，不喜欢跟人啰嗦的，多半都喜欢狗儿，猫儿这些小东西。”

二人边说着，边牵着细犬往衙门里走。可巧王顺德从里头走出来，王顺德一眼瞧见这细犬，往日脸上那睥睨万物的表情瞬间消失了，他嘴角含笑走过来蹲在细犬跟前，伸手放在狗鼻子上，任由细犬嗅着。那细犬嗅过王顺德的手，便伸出舌头欢快的边摇尾巴边舔起来。

王顺德顺手摸了一把狗脑袋，道：“哪里来的？”

小张迁见王顺德喜欢，龇牙咧嘴笑起来，道：“王大人，这是我兄弟从山东弄来的细犬，灵的要死！我养着糟蹋了，拿来孝敬您老人家。”

小张迁说完，小心翼翼去看王顺德的表情，他原先送过不少好东西，都被王顺德拒了，生怕这次也是一样的命运。没想到，王顺德破天荒露齿一笑，从小张迁手里接过绳子，道：“如此，我就收下了。”

那细犬见王顺德牵了自己的绳子，知道自己从此有了新主人，摇着尾巴欢天喜地跟王顺德走进衙门里头。

小张迁得意的直搓手，指着细犬道：“好生伺候王大人，别惹事！”转头得意洋洋的对李暧说道：“瞧见没？他果然喜欢。”

李暧跟在王顺德后头，走进衙门，只见王顺德拎着狗走到院子里，将它脖套解开，又往它头上抚摸了几把。他脸上漾着笑意，看样子确实是十分喜爱这细犬。

王顺德从地上拾起木棍，放在细犬鼻子上让它嗅了嗅，然后一抬手，将木棍扔进柴火堆里，那细犬便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站在柴火堆上左闻右闻，然后用前爪子一巴拉，张嘴咬出那根木棍跑回王顺德身边，将木棍重又放回到他手上。

那根木棍跑回王顺德身边，将木棍重又放回到他手上。

王顺德哈哈大笑，举手又将木棍扔远，细犬看出王顺德在陪它玩耍，愈发激动卖力，尾巴都要被自己摇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