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娘哭道：“公主，我杀他并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

公主听她冥顽不灵，毫无忏悔之意，愈发痛苦，垂泪不止。

窦娘道：“你可知他当年在宫里害了多少人？那御花园的荷花池底下沉了多少具尸体？你根本不知道！他说带你离开大宋，只需要对周围的人用曼陀罗花，那药性三五天就能消失，你信他的鬼话！他若真想带你离开，宫里势必又是一番天翻地覆，你以为他会顾及你爹你娘的性命？”

公主怒道：“他不是这样的人！不许你这么说他！”

窦娘道：“就算你不顾你爹娘的死活，真跟他走了。难保他日后不会变心，如果他又有了别的女人呢？如果他厌弃你呢？你一个金枝玉叶，在那蛮荒之地，虎狼环伺，如何立足？”

“住嘴！”公主忍无可忍，“你害死了怀吉，还要往他身上泼脏水。他若真是你说的那样，他猜到是你下毒害他，一定会告诉我。可是他怕我伤心，一直到最后也没有说出来。你害死怀吉，就跟害死王深一样，只是怕我离开你的掌控。如果王顺德不是遭到王深陷害入狱，下一个就是他。”

公主说完，走进来几个小太监，两人分别按住窦娘的手，一人抬起她的脸，捏住鼻子，将那碗汤生生灌了进去。

窦娘喝完了汤，蜷缩在地上，片刻之后便痛苦**起来。

公主落泪道：“这汤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怀吉的骨灰。这里面沉淀了剧毒。”

窦娘已经说不出话来，她死死拽住公主的宽袖，发出近乎悲鸣的嘶哑叫声：“你每年还要我血做药引子。我死了你怎么办？”

公主扑到在地上，跪在窦娘的尸体前，放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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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马场，昭怀公主的照夜玉狮子马一骑绝尘，碾压全场。

昭怀公主和王顺德并肩坐在青龙位共看比赛。此刻她身边终于没有窦娘了，再也不会有人用豹子一样的眼神时时盯着自己，掌控自己。公主长长的舒了口气，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她不由恍惚起来，彷佛又回到当年跟怀吉一起肆意赌马，畅快纵情的日子。

王顺德的声音打断了公主的回忆：“大理寺已经定案了。二十年前，辽国间谍窦娘落脚开封，伪造灭门案，接近公主以刺探大宋情报。不久之前，崔辞察觉开封有辽国人，展开调查，于是，窦娘跟王深勾结，诬陷我入狱，以求自保。”

昭怀公主被王顺德的话拉回思绪，这人到底不是怀吉，怀吉只会跟她讨论赌马的事情。公主道：“万没想到，原来你才是真的辽国间谍，皮室军的首领？”

王顺德道：“公主会不会去官家那里告发我？”

昭怀公主道：“我已经心如死灰，这些事情与我不相干。这次事情之后，想必崔辞也不会对你有疑心。”

王顺德低头笑了一下，当作默认。

昭怀公主道：“只可惜我并不是你要找的“大人物”，你在我身上下的功夫都白费了。”

王顺德道：“那日我在御史台狱里对你说的话，乃是我的肺腑之言。公主以后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在下一定竭尽全力，报效万一。”

昭怀公主望着王顺德那张跟怀吉有五六分相似的面庞，微微笑了笑，转脸向赛马场望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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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李暧得了崔辞的指点，若是有人想对孔目房的户籍清册动手脚，势必要做出些动静来方才好下手，譬如放火或是失窃，李暧可以往这上头打听。昭怀公主的案件眼下终于办完了，这日衙门里头无事，李暧闲下来便去孔目房打听。

那孔目先生姓贺，是个急性子，嗓门极大，说话却总是慢半拍，所以总给人感觉他脑子灵反应快，只是嘴笨口拙。

贺孔目见她来了，十分的客气招呼道：“李侍卫，又来孔目房转悠了？”李暧半年前刚进衙门那会儿，闲时就来孔目房找茬，没少跟贺孔目结梁子。如今李暧在衙门的地位今非昔比，王顺德下头就是她了，贺孔目对她的态度与之前也大相径庭。

李暧道：“贺孔目，我来找你打听个事。”

贺孔目道：“您说，只要我知道的。”说着，他破天荒挤出一个直男憨笑。

李暧道：“咱们开封府的孔目房从前有没有失火过？或者有没有贼人光顾过？”

贺孔目道：“我在孔目房才干了五六年，我任上却没有这样的事。也许之前有过也未可知。”

李暧听他这么说，心道那就是有了，于是李暧道：“贺孔目，你也知道的，我进衙门就是为了调查户籍清册的事。如今也是崔大人提示我，说是若有人混进孔目房撕去户籍清册，一定会设法制造混乱，所以我才来问你从前有没有失火或者失窃的事情，这都是咱们关起门来调查，绝不会让旁人知道。再者，便是有过类似的事情那也早过去了，谁还能追究去？崔大人也是这个意思。”

贺孔目听罢，这才松了口，道：“不瞒你说，我接替上一任孔目，就是因为当时他管孔目房的时候失了一场火，不过那火烧势头很小，也没造成什么损失。当时徐大人倒没怪罪他，是他自己要走，后来我才补了这个缺口。”

李暧眼睛一亮，道：“那上一任孔目先生叫什么？家住在何处？”

贺孔目道：“他叫郑樵，家住哪里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从衙门走了以后，在慈幼局找了份文书的活儿干。听说他心肠好，进衙门之前就时常在慈幼局帮忙。”

李暧道：“是普济门外的那个慈幼局？”东京城有三四个慈幼局，最大的那个就在普济门外。

贺孔目道：“就是那个。不过，李侍卫，我接手时候，孔目房的门窗都是好的，没叫人来修过。我觉得即便是失火，跟户籍清册被撕去的那几页关系也不大。”

李暧拱手道：“有没有关系的，我先去查了这个郑樵再做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