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秋和王觉非的婚礼筹备突然停滞了下来，两个人一连几天默默无言，王觉非总会找些话来说，孟秋也只是淡淡回应着，总是说不了几句话就会索然无味。

沉默，是他们在一起最好的相处方法。

王觉非这几天熬夜看球赛，总是看着看着睡着在沙发里，孟秋也不叫醒他，只是过去关掉电视，给他盖个毯子。

“孟秋……”王觉非觉得他们有必要敞开来谈一谈，这样的生活实在是一种折磨。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孟秋正在埋头吃一只橘子，她纤细的手指把橘瓣上的白色橘络一点点的撕下来。她头也不抬的说道：“不如我们分手吧，这样下去一点意思也没有。”

王觉非微微一震，两眼紧闭，嗓音低哑的说：“不是！孟秋，你完全错了！我们结婚，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请帖我们都准备好了，不是吗？”

孟秋只是冷笑着说：“你真的想好要娶我了？”

王觉非说：“当然。”然后他顾做轻松的笑笑说，“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似的。我们深爱着对方这么多年，我们在一起生活的很好很幸福。而且我决定要娶你，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没有什么能让我改变初衷。你说是吗？”

“恐怕你的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吧？”孟秋盯着王觉非的眼睛说，“你在逃避……”

“我没有！”王觉非急了，他大声说，“你以为我会介意？哈！开玩笑！你也太小看我们的感情了？你以为我们十年的感情在这轻如鸿毛的一件小事前就崩塌了？孟秋，我对你的心永远都不会变的！”

“你别傻了，你根本接受不了我，你……”

孟秋没说完，王觉非已经将她死死的抱住，并且不顾一切的亲吻她。孟秋被他抱着挣扎不得，他只能用他的力气来表达他的欲望。

孟秋只觉天旋地转像要窒息一样，她痛苦的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王觉非把她抛在沙发里，还没等她翻身起来，就按住了她，疯狂的撕扯她的衣服。他横跨在她身上，像强奸一样和她**……

待王觉非平静下来，他看着眼前衣衫不整、狼狈不堪的孟秋，他像一只虾一样弓起了身子，忍不住啜泣起来。

他知道一切无法挽回，他极力的证明只不过是欲盖弥彰，他的一切所做所为都那么苍白无力……他清楚的意识到一切都来不及了，他如坠冰窟一般，四肢百骸都止不住颤抖。

时间仿佛停滞，两个人都一言不发，可怕的沉默，似乎要将人心掏空。

过了许久，孟秋站起身来，整理了下头发和衣服，她把一只冰冷的手搭在王觉非的肩上。

王觉非缓缓抬起头来，他头发蓬乱，眼睛全红了，脸在抽搐着。他说：“孟秋……我求你，你不要离开我……请你给我点时间，我知道我伤害了你，但是，你给我点时间，让这件事情过去，我需要时间去想想清楚……我需要时间，求求你……”

孟秋嘴唇微微抖着，连睫毛都在颤抖。

王觉非深深的望着她，像是在望长满雾霾的天空。

孟秋深吸一口气，抬眼望向天花板，然后淡淡一笑说：“对不起，觉非。不是你的错，是我，我没有办法面对我自己，自始至终我都在自我麻痹，我是个懦弱的人，是我需要时间，我要时间来真正平复我的内心，去完全的接受自己，接受自己的一切。我是个无耻的人，很多事想起来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堪回首……所以，觉非，我们必须要分开了……”

他哑着嗓子吼道：“不行……”

他本以为会吼的很大声，却不想嗓子像被堵住了，鼻子也是堵的，发出来的声音低哑难听。他只得重新把头埋的很低，眼泪却在不停的淌。

和孟秋在一起的过往一幕幕在他的脑海中浮现，突然有一种无力感紧紧的攥住他的心，他不得不承认，他最不愿意相信的却正是事情的真相——他不曾拥有孟秋。他们只是在做着各自的梦，他们绵长悠远的思念，他们刻骨铭心的爱恋，终究只是镜花水月。

他近乎绝望的说：“你走……不要再回来了……”

孟秋圆睁着眼睛看着他，足足有一个世纪那样漫长，然后她方才微微的点头，嘴角略略扬起，如释重负般微笑着。她转身走进了卧室。

他只听得孟秋静静的在他旁边站了片刻，然后走开。然后听见她开始里里外外的忙活了起来。这声音是那样的熟悉，孟秋几乎每周都会整理家里乱七八糟的东西。而现在，她是在干什么？他抬头看时，她正把东西一样样装进行李箱里。

他的心一阵刺痛。

“孟秋，你是要离开我吗？”他问她，她依然在忙着，没有回答。他才意识到，他不曾发出任何声音。

过了一会儿，孟秋走出来，只见她一身白色长裙，漆黑的长发低低的扎着。这样的孟秋是多么的熟悉呀。仿佛还是昨天，这个孟秋带他穿过绿透了的葡萄架，走向那个让他销魂噬骨的地方。

“觉非，我走了。”她静静的说，似乎好久没有听到过她安静冰凉的声音了。

她退掉了身上所有的色彩，又变回了他最初认识的那个孟秋。

他鼻子一酸，他想跟她说，他感觉和她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好几辈子，但又觉得像刚刚才认识她。

她为什么变的那么模糊？她是不是要渐渐消失了？

王觉非不知道，其实是他在哭，而且哭的很难看。

孟秋走过来时，他只感觉到她的香气在慢慢逼近。她抱住他的头，揉搓着他的头发，他像个孩子一样任凭她抱着，依在她身上。过了许久，他抬起头，他们对视了很久，像是要把对方的脸刻在自己心上一样。

王觉非翕动着嘴唇，却发不出声音。

孟秋正弯着眼睛看着他笑，微凉的、薄暮一样的笑。

她的微笑让他的心完全碎了。

此时似乎已是深夜，窗帘没有拉，月光似乎已经洒在了屋子里，夏末的风静静的吹着，一整个世界静默无言。

孟秋看看王觉非，又看看窗外，月色美到了极致。

她轻轻的吻了王觉非的耳垂，在他耳边凉凉的说：“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说完她翩然起身，走到门口，拉起她的行李——她的行李很少，只一个背包和一个箱子，和她当初来的时候一样。

她飞速的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砰！”的关门声才将王觉非唤醒。他定睛看时孟秋已经消失不见了。

王觉非深深的陷在沙发里，一股冰冷之气朝他袭来。他的耳后，像是被刺穿一样的凉。

他的大脑不足去整理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他们本来正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却横空出世这样的事实，他完全没想到竟会是这样！他只知道属于他的幸福已经支离破碎。

他狠狠的揪着自己的头发，却感觉不到一点疼，只有心突突的跳着。

王觉非就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脑中是一团乱麻。

不觉之中，月已西沉，东方发白。

一夜未眠的王觉非机械的站起来，洗脸、刷牙、骑车去公司、和同事打招呼，然后坐在工位上开电脑、写代码，一切如旧。他保持着一个浅浅的微笑，一天不曾更改。

下班后他依然骑车回家，一进门就闻到菜香。孟秋正束着头发穿着她那件粉色维尼熊家居服在厨房忙碌着，餐桌上碗筷早已摆好。他心里抖然一暖，脸上立刻漾起笑容。

片刻之后，他才意识到这是幻觉。

屋里空****的，只有夕阳静静的铺在墙上。

他没有吃晚饭，直接躺在了沙发上。他没敢去卧室，他知道他一推开门，一定会看到孟秋正窝在毛毯里，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佯装生气的说：“回来晚了就睡沙发！”

他站在屋子里，束手束脚，不敢妄动，房间的角角落落都有着孟秋的气息。窗边的那盆小小的绿萝是她刚刚才放上去的，地板上似乎还有她的足迹，厨房的锅碗也是她刚刚洗过的，冰箱的零食是她吃了一半的，浴室的地上还有她的头发，那瓶洗发水也是她用了一半的……

王觉非又用了很长时间来使他明白，她已经离开了。

孟秋的样子在他脑海中不断的浮现，他不由的笑了。他使劲闭上眼睛，努力告诉自己这一切只是一场梦，没有孟秋，他从来没有遇到过那个叫孟秋的女孩，没有和她在一起的幸福，也就不会有失去她的痛苦。

他突然想家了。

他跟公司请了病假，回到家，父母见他一个人回来，便问孟秋，问婚礼的准备。他一字没说，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呆着。他们也不再问，只是每天给他做好吃的好喝的，连连感叹说他瘦了。

王觉非从自己房间的窗户又看到隔壁的旧院落，他似乎又听到她说：“嗨，我叫孟秋。”

他知道他无法摆脱她。他无论吃的再多再好，把肚子填的再饱，心里却是空的。

他突然想起有人说过，他是个没有心的人。

他突然慌忙的翻出手机来，给孟秋打电话。这么些天来，他竟忘了电话这种切实有效的联系方法。

电话里却传来“已停机”的信息。

王觉非颓然的坐在地上。

是的，他的心在孟秋那儿，没有孟秋，他就是一个空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