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赫也跟着笑笑,“生意这么好,向仙姑道贺了。”

“哎哟噢,谢过三小姐”,花仙姑接了云筝手里的茶,笑着细心撇干净浮末又放嘴边吹吹凉,这才往临赫手边递。

她脸上没有一点儿想提旧事儿的苗头。

尽管在遭了虫当晚,她就想到可能是景临赫下的手。但一没物证二没人信,这京城里那个有本事有权势她都不敢得罪。

花仙姑脸上带着诚意的笑保持着递茶的动作。

临赫记得晴池说过,这是正经伺候礼节,一般是侍奉父母和主子的,后面还有一段礼数,花仙姑不讲究了。

临赫含着意味深长的笑看着她,花仙姑人情世故里成了精的,心里打得算盘,临赫一眼就看出开了。

花仙姑在临赫的笑里心虚了,忙起身跪了下去,深深礼了福。

后面跟着一串花红柳绿的姑娘,甚至还有几个模样清秀的男子也跟着礼了福。

临赫没说话,她们不抬头不起身。

“都起来吧,坐着说话。”

临赫见满堂贵客都看向了这边,她不想自己跟花仙姑的这点儿小过节连累其他人,让她们起身了。

耳边起伏过一阵不甚整齐的“谢三小姐。”

花仙姑在临赫身侧落座,其他人仍站着。

“三小姐给的委实是灵丹妙药,越溪那脸真的一晚上就好了,还更白净细嫩了,那脸水灵灵的都能滴出水来。”花仙姑讨好又夸张地笑,“三小姐可愿意把那药方子卖给我们,小姐你开个价吧。”

临赫也跟着露笑,“这个好说,我待会儿写了方子直接送了你。”

花仙姑坐直了身体,惊得眼睛大了一圈,立着的人也是一阵小声的惊呼。

临赫端起茶盏往嘴边送去,悄悄给了她一个眼神。

花仙姑会意,起身热络笑着,“楼上备着寻芳斋的点心,小姐不嫌弃可愿赏光去尝一尝?”

楼上雅间门一关,花仙姑就放下了多于的热情,只淡淡笑,“三小姐今日为着东大街的院子来吧,这事儿可叫我为难呢。”

临赫窃笑,知道她是要高价的意思,她懒懒地靠上了椅背,“你且说说怎么难了。”

“哎哟噢,三小姐有所不知,那处院子原本就是在东大街最热闹的当口儿,里面又有个东大街上最高的楼。竟王爷有心买了送越溪的,他跟我提过这事儿。想来小姐也听了些外头的传言,也知道越溪一向属意竟王。眼看着越溪当选了花魁,竟王或有心拿她当个外院儿,我不敢不备着她那一份儿归身处啊。”

临赫看着她眉飞色舞说完,轻笑出了声,“可真是郎有情妾有意呢,最难得的是你这个大当家的还为越溪想得如此周到。既然竟王看上了,那且给他,仙姑再与我说一处好地方,我去看看。”

花仙姑一下停了所有动作,连眼睛都忘了眨,足足愣着反应了一会儿,才堆上笑,”三小姐说哪里话,要说好地处,还得是我那院子。竟王也不一定就真收了越溪。可三小姐有心呐,必然好生待我那院子。我也不要许多,只要三小姐打理好它,让它是个热闹去处该有的样子就好了。”

临赫闻言,故作惊讶道:“你说热闹去处,我倒想起来了。我听说你那院子里有栋楼,可是凶宅啊!你也知道,我自小多病,是怕这些的。竟王英雄人物,那是实实在在战场上杀出来的将军,这院子还是交给竟王跟越溪才能镇住啊。”

花仙姑眼见情势不好,再爱钱也不敢再得罪了临赫,她哭笑不得道:“小姐与我说笑呢。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都是做了亏心事儿的人编造出来吓唬人的,小姐神仙人物,您哪能信这个。小姐说个价吧。”

临赫伸了五个手指。

花仙姑本忧虑的脸上着实愣了一下,马上灿烂的笑了起来,“成!成啊!”

本以为临赫说了这么多会压价,没想临赫这样大气!

花仙姑见临赫不想再跟她说话,生生咽下嘴边一堆好话,只是控制不住问了句,“那我那院子的银票——”

临赫起身,说:“我晚些差人给你送了来。”

入夜的天说变就变,凉风略过树叶“哗哗”响了几声,大颗大颗的雨点就落了下来。

一会儿的功夫,呼吸间就满是泥土的气息,顷刻间天地混乱,长风有意,直驱云雨,高楼隐匿,浊流吞基。

江右相府一处院子里,从郁州来的人都住在这儿,他们将今日京郊猎来的野味都做好了端上桌,送别滕则。

滕则没了这次的封赏,心里痛恨着临赫,也更痛恨景家,菜没动几下,酒也只喝了半碗。

其他人倒是喝得开心。

一个喝得脸上泛红的端了碗酒,站起来带着酒劲儿兴奋道:“夜袭黑羊山那次,你们还记得吗?”

坐着的一个应声,“那能忘吗?咱们遇上大雨,他娘的,那山路滑啊!咱们追迦耶那群铁矬子,他们一个个的摔得人仰马翻,咱们也一样,那次一万多人直接摔下悬崖了啊!”

站着的豪迈一笑,伸手一指他,“是那次!滕军侯追着伽耶将军不放,最后连人带马掉下了悬崖,万幸捡回来一条命,回军营时胳膊都断了,还带回去了伽耶将军的尸骨,年纪轻轻的,真是个天生的将才!”

坐着的赶紧拍了他的大腿,紧张又关怀的看向滕则。

军侯是江升年在郁州的时候临时封的,来了京城根本不作数。现在他们都知道了滕则不能和他们一起封赏,还要去长公主门下。他们很避讳在滕则面前提起郁州那个意气风发,带他们出生入死的滕军侯。

站着的人被拍了一巴掌也想起来了,紧张地坐下,“滕——”他不知道该怎么叫人了,他不敢跟滕则称兄道弟,直接免了称呼,“到哪儿都一样,只要咱们还在京城,就有的是机会!”

滕则本就生得凌厉俊美,不说不笑的时候透着狠戾的野性,怪吓人的,他自己也知道。

他不想坏了大家送别他的这份心意,努力笑了笑,“说得对!来,走着。”

滕则喝尽那剩下的半碗酒,又跟大家闲话到人歪歪斜斜互相搀扶着都散去。

他站起身,走到廊前透气吹风。

他父亲当年被景相跟竟王联合诬陷,到底是为什么。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他要从何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