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孝贤娘家有一位远房的表姐这天来到她家,甄孝贤感到有些意外。因为从她嫁到梁家后就没有来往过,但对她的接待还是很热情。
她们吃完饭寒暄了一会,那位远房表姐突然转了话题:“表妹,我想给你说件事,如果你不同意就算我没说。”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不要有什么顾虑。”甄孝贤说这话时,眼里露出迷惑的眼神,她不知道表姐要给她说什么。
“我也是有儿有女的人,这件事真的不好开口。我说出来肯定是在剜你的心头肉。但我确实是出于好心,还是那句话,如果你不同意就算我没说。你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我才敢给你说起这事。”那位远房表姐说话时,显然有些拘谨,表述也是语无伦次,重复哆嗦。
“表姐,你说了半天,我还不知道你要说什么?有什么事就说吧。”甄孝贤有点着急地催促她快说。
“那我就说了!我听熟悉你的人说,你三儿子长得挺好的。我婆家有位亲戚是城里人,两口子人不错。男人姓庾,不大不小还当了个官。女的姓殷,是一个单位的会计。两口子结婚多年不生养,先后去了好几家医院也没有治好,他们两口子想抱养一个男孩。如果他们抱养了你的儿子,那孩子就是城里人,吃的穿的肯定比我们农村人好。但是他们两口子特别强调的是:永远不能让孩子生身父母知道是谁抱养了这孩子,并且不能打听。你以后也不能找我打听。你就是找我打听,我也不会告诉你,这一点你能不能做到?”
甄孝贤听到这里,感到十分意外地说:“表姐,你给我说的这个事真的太突然了。我也知道你是好心,你得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这种事确实是很难,你也不要马上答应我,你静下来好好地掂量一下。等你做出决定以后,不管行还是不行,你要告诉我,我好去给人家回话。”表姐在离开她家时,又给她说了这么一句。
话说这位想抱养小孩的妇女,发现自己结婚多年不怀孕,到多家医院去治疗过。几个医院诊断的结论都是“原发性不孕”,就是说,她这一生不会怀孕,这让他们两口子失去了继续治疗的信心。
男女双方老人也多次劝说这两口子:“养儿防老,积谷防饥。你们还是趁早抱养一个孩子吧,等你们老了有个依靠。”两口子在双方老人的多次劝说下,才下决心要抱养一个男孩子。
甄孝贤这天晚上躺在**翻来翻去怎么也睡不着,眼泪不住往下流。她用手抹去眼泪,连忙又去搂已经熟睡了的三儿子,好像怕别人抢去了似的,她实在是拿不定主意。
第二天,甄孝贤去找同村嫁到梁家庄的甄润芬,悄悄地跟她说起这事,想听听她对这个事的看法。
甄润芬面带为难的表情对她说:“这事要是让你下决心,还真的不好下,因为我也是当母亲的人。但你信得过我,我就给你说句‘掏心窝子’的真心话吧。我认为你把心一横送给那家,比在你家好。你看你两个儿子穿那衣服就像‘百衲衣’(3),冬天连双袜子都穿不上。去年冬天,我看你家四维穿的破雨鞋里面垫的是稻草,真的很可怜。以那家的条件,你三儿子如果到了那家,人家会把他当成心肝宝贝。儿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舍肯定是舍不得的。但我要问你的是,是让你儿子跟着你受苦的好,还是让他到别人家享福的好?”
甄润芬最后一句话,对甄孝贤虽然起了一定的劝说作用,但她还是拿不定主意,下不了决心。
孩子的几个叔叔,得知嫂子要把小满送人,都不同意。
梁秋迎因为还不能完全懂得处家过日子的艰难,只是片面地认为:母亲之所以要把小弟弟送人,是因为家里多了她。
她拉着甄孝贤的手哭着说:“妈妈,我走还不行吗?您不要把三弟送人!”
甄孝贤只是用手抚摸着梁秋迎的后脑勺,眼里含着泪水。她以为这只是女儿随意说的一句话,也没把她的这句话放在心上。
吃晚饭的时候,甄孝贤发现梁秋迎不见了。甄孝贤先是一个人在村头村尾喊,喊了好一阵不见回应。后来全家出动到处寻找,甄孝贤这时是边喊边哭。
梁秋迎听到母亲哭得很伤心,悄悄地从稻场旁边一个别人废弃了的卧式红薯窖里爬了出来。
甄孝贤看到她后是既生气又心疼,连忙把她搂到怀里,轻轻地捶着她的后背,哭泣着说:“秋迎,你这是要急死我呀!你一直是很听话的,今天为什么要躲起来?今晚要是找不到你,妈是多担心呀,快回家吃晚饭。”
吃完晚饭,甄孝贤有意让梁秋迎跟她一起到猪圈喂猪。在猪圈里问她:“秋迎,你跟妈说说,你为什么要躲起来,是不是家里谁欺负你了?”
“妈,家里没有谁欺负我。”
“那你今晚为什么要躲起来?如果今晚找不到你,你打算怎么办?你是一个很听话的孩子,不能跟妈说谎话。”
“晚上我一个人出去很害怕,我准备等到明天天亮就走。我走了以后,你就不会把三弟送人了。”
“你一个女孩家能走到哪里去?我把三弟送人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说我是把三弟送到了一个比我们家境好的人家,他到那家以后,就不会像在我们家一样挨饿受冻了。你要是真的心疼妈,就不要乱跑了。”
“我是听到妈哭得很伤心,才从红薯窖里爬出来的。妈,你不要把三弟送人了!”梁秋迎还是再次央求她妈,不要把弟弟送给别人。
“这是大人的事,你不要管。你要是心疼妈,真的再不要跑了。你要是往外跑,找不到你,妈也不想活了,听到了吗!”
梁秋迎这时很勉强地点了点头。
过了几天,那位远房表姐又来了,甄孝贤对她说:“这几天我听了几个人的劝说后,也想了很多。与其让三儿在我们家遭罪,倒不如让他去一个好人家,我同意把三儿子送给他。”
“我给你说的那几条,你能不能做到?”表姐还是有点不放心地问甄孝贤。
甄孝贤对表姐说的这句话,没有立即回应,她迟疑了好一会才说:“我能做到,别人养大一个孩子不容易,我不能、也不会做那种没有良心的事。再说这孩子将来是城里人,比跟着我生活得好。”
梁秋迎听说母亲还是决定要把弟弟送人,她对甄孝贤说:“妈,不要把弟弟给人。我走,弟弟本来就是家里的人。”边说边用手背擦着眼泪,并呜呜地哭了起来。
甄孝贤这时有点生气地对她说:“秋迎,你说这话让我是多么的伤心啊!弟弟本来就是家里的人,你就不是这家里的人?你虽然不是我生的,但你是我养的。这么多年来,在我心中就没有把你与几个弟弟分出彼此。你走,你到哪里去?如果你走了以后,没有人收留你,一个女孩家,不是饿死、冻死,就是被坏人欺负。你弟弟是去了一个好人家,到了那里,吃的穿的都会比我们家好。只要我有稀饭吃,就不会让你饿着。”
几位小叔子听说嫂子还是要将侄儿送人,都是执意阻拦。毕竟血浓于水,亲情是金钱买不到的。
梁德武别看平时弄鬼掉猴的,他对几个侄儿很疼爱。特别是大哥遇难了以后,对几个侄儿更是怜惜。此时,他一改平日常态,像一个腼腆的女孩子一样,低着头轻声轻气对甄孝贤说:“嫂子,请您不要把小满送人了。我们一家人只要生活在一起,穷点都能对付,我和几个哥哥会帮着您把他们几个养大的。”
甄孝贤向他们说明了同意送人的很多理由,并且态度十分坚决。梁德武不好再说什么,他只是低着头,用右脚的前掌来回摩挲着地面。
转眼间又过了几天,甄孝贤见这位远房表姐快到她家门口时,她急忙迎了上去,把她挡住,轻声对她说:“你再等半个钟头过来吧,等他们下地的下地、上学的上学了,你就来把他抱走。”
表姐听到这话,转身往回走。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家里只有甄孝贤一人在家等着。远房表姐再次来到家里,要抱走孩子时甄孝贤把小满抱在怀里,在他的脸上亲了又亲,眼泪不由自主地滴落在儿子的小脸上。
远房表姐要把戴在小满脖子上的银质项圈取下来,可能她认为戴着这项圈,将来会藕断丝连。尽管表姐对甄孝贤的人品没有丝毫的怀疑,但这母子离别的事,她还是有点不放心。
甄孝贤背对着来抱小孩的表姐说:“你抱走吧!他的生辰八字我写好了,放在他小棉袄里面。”刚说完,她又身不由己地回过头来,用手接过儿子,仔仔细细地凝视着,然后用自己的脸贴着小儿子的脸。这时她解开衣襟,将那干瘪的**塞到儿子的嘴里。
那位远房表姐心里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下狠心从她怀里夺过孩子,当母亲的是不忍心亲手把孩子交给她的。
“长痛不如短痛,表妹你就给我抱走吧。我还要走那么远的路,天也不早了。”那位表姐急不可待地催促。
甄孝贤又把儿子放到摇篮里,好像一个当母亲的亲手将孩子交给别人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过。此时此刻,无论是谁看到这难舍难分的场面,都会揪心地难受。
表姐从摇篮里抱起小满,腾出右手从裤袋里掏出一沓面值十元的钱要给甄孝贤,说是孩子养父母给的。
甄孝贤对这种举动很不高兴,她反问表姐:“表姐,这钱我能要吗?我家就是再穷,也不是在卖儿卖女呀!”
“表妹,你真是误会了。话也不要说得那么难听,这是他们家的一点心意。”
“你把钱退还给他们,我是不会收这钱的!”甄孝贤斩钉截铁地说。
甄孝贤犹豫再三,最终做出这种决定,确实是一种无奈的选择。待她看着表姐抱着儿子渐行渐远的背影时,回到自己的家里放声大哭。
表姐可能还是为了防止甄孝贤的家人跟踪,她没有直接将小孩送走,而是先把小孩抱回家。一直等到第二天早晨,她跟丈夫一起悄悄送走的。
一个家庭只能添人,不能减人。儿子让人抱走后,家里顿时空**了很多。几个叔叔从地里干活回来不见小满,就知道侄儿已经被人抱走。谁也不敢问这事,谁也没有说什么,此时此刻一家人好像是生活在一个无声的世界。只有祠堂横梁的燕子窝里,几只小燕子发出啾啾的叫声,让全家人感觉到这里还有点生机。
甄孝贤这时猛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难以挽回的错误,在决定把儿子送人之前,家里就是再穷,也应该把儿子抱到镇上照相馆照一张相留作纪念。
这件事,成了她终身一个难以弥补的遗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就像鲁迅笔下的祥林嫂一样,在人前只要说到三儿子时就会不厌其烦地重复一句话:“我真的很后悔,当初怎么不知道抱他到镇上照相馆去照一张相呢!”
抱养小满的夫妇,一看到这个孩子就很喜欢。这男孩虽然很瘦弱,但长着圆圆的脑袋,小脸白白净净,薄薄的嘴唇。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小孩刚到一个全新的环境见到的都是新面孔,不停地哭闹,两口子很有耐心地哄他。
大约过了一个多月,小满才慢慢地适应了这里的环境。
总之,夫妻俩都认为这小男孩五官端正,长相不凡。两口子从抱养那一天起,对这个儿子就疼爱有加。
夫妻俩商量后给他取名庾吾男,按字面的意思来理解,就是我儿子的意思。
当然,他们两口子对这位起介绍作用的亲戚,不但当面说了不少感激的话,而且还给予了重谢。
人就是这样,容易得到的就不会稀罕。自己企盼不到的,一旦得到后会十分珍惜。夫妻俩对这个抱养的儿子是百般痛爱,为了防止孩子长大后知道自己的身世。在收养庾吾男半年后,夫妻俩托人帮忙,调到另外一个城市去工作了。
很多年以后,表姐悄悄告诉甄孝贤:“你儿子大学毕业后,在市政府工作。我带你悄悄去瞧瞧,但你还是不能认他。”
甄孝贤说:“当初我们说好了的,我不能做那种没良心的事。像他这种家庭比我更怕失去孩子。我不会去看他,我去看了比不去看更难受,只要他生活得好我就放心了。”说完又补充道:“只要他养父母健在,不但是我,就是我家里任何人都不能去认他,这个你尽管放心。他如果没有出息,或者那家对他不好,我有可能去认。他有出息了,我去认他,那是要遭报应的。人家是一把屎、一泡尿当亲儿子养大的,我去认,旁人会怎样说我!”
有道是:亲情是一枝古老的藤,承载着对岁月的眷念和对往事的缠绵。遒劲的枝蔓里,写满了思念、祈祷和关爱。自从儿子送人以后,甄孝贤白天为了一家人的生计而忙碌,晚上想起儿子就偷偷地抹泪。
由于长时间哭泣,她的眼睛后来落下了见风流泪的毛病。
梁秋迎从三弟送人以后,她总是感到如果家里没有她,母亲就不会把最小的弟弟送人。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她决定不上学了,要回来参加生产队的劳动,多给家里挣工分。
这天,已经到了去上学的时间。甄孝贤问她怎么还不准备去上学。她对母亲说,自己不想去上学了,要回来参加生产队的劳动。
甄孝贤听到这里怒火中烧,大声训斥她。母亲跟她说了很多的好话还是不听,这是梁秋迎在这个家生活多年以来,家里人第一次发现她的性格有固执的一面。
甄孝贤这时扬起右手,佯装要打她。
梁秋迎这时跪在母亲面前哭泣着说:“妈妈,从我懂事时起总是在心里要求自己,一定要做一个听话乖顺的女儿,尽量不要惹您生气。读书是需要爱好和兴趣的,没有了爱好和兴趣,就是去上学也学不好。自从三弟被人抱走了以后,我人是坐在课堂里,但脑子里总是想着您把弟弟送人的事。老师讲课时,我根本听不进去,我现在实在是不想上学了。妈妈,这件事求您就依了我吧。您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是不会去上学的。”
梁德武也劝她听妈妈的话,赶快背起书包去上学。梁秋迎这时反问他:“四叔,您学习那么好,为什么也不上学了?”她这一反问,问得梁德武无言以对。
甄孝贤想到平时这么听话的女儿,在这件事上突然这样倔强,这其中必定有不为人知的原因。
第二天,她专门到学校找到了梁秋迎的班主任。
班主任听甄孝贤自我介绍是梁秋迎的母亲时,就问:“梁秋迎昨天怎么没有来上学,是不是生病了?”
“老师,她没有生病,她不想上学了,我就是为这事来找您的。”甄孝贤在说这话时脸上流露出一种无可奈何的表情。
老师听到这里,对甄孝贤说:“你就是不来学校,我最近也准备到你家去做一次家访的。梁秋迎这个学生,平时学习很刻苦,也很遵守学校的纪律。但最近一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上课时经常恍恍惚惚的,学习成绩也在明显下降。”
甄孝贤听到这里,以很恳切的语气对他说:“老师,这个孩子平时是很听话的。但昨天她对我说不想上学了,我怎么劝她都不听。学生是听老师的,麻烦您到我家去劝她来上学好吗?”
梁秋迎班主任第二天下午放学后,专程来到了甄孝贤家。他与梁秋迎在交谈时,梁秋迎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向老师说出了近来听不进老师讲课的真实原因。
老师苦口婆心地劝说了好长时间,还是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这件事看来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甄孝贤想到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姑娘,如果硬性强求,搞不好会弄出节外生枝的事。在老师劝说也无效后,她很生气地对梁秋迎说:“我说的话你不听,老师说的话你也不听。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你将来不要后悔。”
“妈妈,是我不愿意去上学的。我不后悔,我也不会埋怨家里任何人!”梁秋迎在说这话时,语气十分诚恳。
大凡平时听话乖巧的孩子,一旦认定了死理,九头牛都拉不回。甄孝贤收养梁秋迎多年来,这是她最生气的一次,也是她唯一感到无能为力的一次。
梁秋迎的固执,使甄孝贤只好违心地让她中断了学业。
事情也是凑巧,梁秋迎辍学不久,她的哥哥找到了甄孝贤家。
一个人的爱与恨,血缘关系的远近,并不是绝对地起决定性的作用。梁秋迎见到哥哥后,没有一点激动的表情。
“杏花,这几年你让我找的好苦呀,你跟我回去吧。”她哥哥对梁秋迎说。
“你真的找我了吗?我当时年龄那么小,能走到哪里去,还不是在附近不远的地方?这么多年了,你早干什么去了?现在叫我回去,是因为我现在长大了,回去可以侍候你老婆了,对吧!”
人长脾气也长,梁秋迎现在也敢顶撞她哥哥了。
说到这里,梁秋迎大声哭了起来。边哭边说:“嫂子只要不高兴,她抓到什么就用什么打我,你也不阻挡一下。眼看天气一天比一天凉了,她把我往外赶,你也不劝说她留下我……”这时,梁秋迎似乎打开了悲伤的闸门,一边哭,一边在那里诉说着。
“你是我妹妹,她打你,我心里怎么就不心疼。她不要你了,我如果要是强留你在家里,你更不会有好日子过。你那‘牛粪虫’(4)嫂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甄孝贤这时实在听不下去了,眼里噙着泪水说:“你这个当哥哥的也实在做得不太好,那么小的年龄,那么瘦弱的身体,就是你家的一只猫、一条狗,你们也不能这样对待她!我当初收养她,并不是为了要别人说我好。我见到她时,心里就想:一个女孩子流落在外,就是不饿死、冻死,有可能还会受到野狗的撕咬。既然你找来了,你看她愿不愿意跟你走。如果她愿意,你就把她带走,毕竟是你的妹妹,我没有理由强留。我们相处长了,她什么话都跟我说。但我问她是哪里的人,她到现在都没有告诉我。我估计是怕我知道她是哪里的人后,要把她送回去。”
梁秋迎的哥哥面带愧色地说:“她出走后,我在附近也找了,但是没有找着。”
“你现在还在说找我了!不是我妈收留我,我可能早就死了。我还告诉你,我现在不姓黄,我姓梁。我不叫杏花,我叫秋迎。姓是我要求改的,名字是我妈给我取的。你回去吧,我是不会再回到那个家去的。我还要告诉你,最近我遇上了一件很苦恼的事。等我心情平静了一些后,要到父母亲坟前烧些纸钱。但是我不会进你那个家门,在父母亲坟前烧完纸就走。”
梁秋迎说完拉着甄孝贤的手央求地说:“妈,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甄孝贤问梁秋迎的哥哥:“你是哪里人?”
“我是九里界的。”她哥哥面带愧色地回答。
“九里界?九里界离我这里很远呀。这么说,当年我见到你妹妹时她离家已经好多天了!这么小的女孩,没有饿死在荒郊野外真是老天保佑!”
梁秋迎的哥哥最终还是一个人灰心失望地走了,只要良心没有完全泯灭,相信他的内心很是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