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其他少女一样被困在洞中的蒲景年并不知道他方才的举动已被遆重合看在眼里,他深知自己被抓来,若是一味硬抗只怕吃亏,还不如利用智慧逃脱陷阱。
碜衣姥被蒲景年几句话刺激得没什么胃口,暂时没有对那些剩下的少女下手的心思,就刮起一阵怪风出去散散心。蒲景年心下稍安,想着走出洞口试试,却被一道透明的结界给拦了下来。他抬手拍了拍,这结界像扇门一样挡着,铜墙铁壁。
而另一边,遆重合和蒲和衣、螭黎讲了自己之前的所见,听得一些虎狼之词,蒲和衣表示沉默。螭黎沉吟道:“照这样的形容,应是碜衣姥无疑了。”又道:“遆大哥,你既然已经搜寻到了他们的所在地,那我们现在就过去救他们吧。”
蒲和衣皱了皱眉:“单靠我们几个的力量,恐怕有点不够。”
遆重合颔首,并指飞出一张写了几笔朱砂的符纸,解释这张符纸可给他们带路,又道:“我的法力需在戌时才会恢复,若是此刻马不停蹄地赶到碜衣姥的老巢,估计是在申时。”这个时候赶去,手无缚鸡之力,只怕任由碜衣姥拿捏,若是等到戌时,那些少女恐怕没剩几个了,要是碜衣姥胃口大点,一个时辰消化那么多人也没数。
螭黎愁着眉:“可惜我除了一身疾病源,没什么法力。如果有机会让碜衣姥碰到我,或许就能……”忽的眼前一亮:“要不我们想个办法,让碜衣姥接近我?”
蒲和衣道:“今天的怪风,京城无一女子幸免,我也是靠了佛珠的庇佑才藏住气息,那碜衣姥会不会还没接近你,就发现你不是一般人,而刻意不接近?”又暗自思索,为何蒲景年也会在被刮走的名列里,难道那碜衣姥也有走眼的时候?
“这才是最头疼的,”遆重合以手支额:“不过眼下我有更好的办法……”
恰在这时,半空中飘来一声带有随意的笑:“什么事会让我们佛心舍利头疼呢?”
螭黎听见这声音,神色慌的一闪,脸色泛红,但转而又发白,她低着头,眸光却忍不住朝着那声源处看去。蒲和衣微微诧异,只见遆重合抬头,听得一阵如雨的天籁之音,一缕缕清丝在头顶飘**,举头颙望,但见得漫天细细飞雨,恍若根根弦丝,雨幕中,翩翩落下一个蓝袍加身的男子,衣摆上凝着无数颗雨滴,长发披垂到腰际,小麦一样的肌肤颜色,一勾唇,有如雨后初晴的彩虹般绚烂动人。
那人出现的刹那,头顶天色更为阴沉,凉风习习吹过,仿佛带走了许多嫩草的生气,似乎全都朝着同一个方向顶礼膜拜。
细看之下:那人身着一抹苍蓝色暗绣玉兰长袍,外披素雅禪衣白纱,头戴檀木凤冠,徐徐朝这边走来,墨色的长发披垂在身后,广袖及地,一张如玉的脸上五官精致,丰神俊朗,好不风流。步履轻盈,鞋袜带几分秀气,仿佛是踩在水面上,凌波踏清浪,每走一步,都踏出一朵清花。
蒲和衣感受到那携带着雨水的凉意,暗忖道:他就是雨神吗?
此人举手投足间皆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开口时周围的气氛好像也便凉爽了许多,好像被灌入了一场风雨,周身的雨丝发出泠泠的轻响,在身畔凝成一道缥缈的云雾,这样使得看他的人更多了几分距离感,好像感觉他不太真实。
乍一见到他,螭黎眼瞳扩大,盈盈闪动着水光,而等他转过脸来时,忙垂下眼,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遆重合只一眼,心里就肯定了此人的身份。
而男子噙着笑,正视了三人,拱拱手:“雨神龙润,见过诸位。”
雨神龙润,他就是螭黎喜欢的那个人!
遆重合目光闪了闪,扬起唇角,对着来人作礼:“在下到源仙君,久仰雨神大名。”
龙润敛衽回礼:“岂敢岂敢,昔日也曾听闻到源仙君的功绩,正想着有机会拜访,没想到今儿就见着了,真是有缘。方才老远就感到一种纯正之气,想来非舍利转世无疑,一见果然如是。”
遆重合笑吟吟道:“不敢不敢,小仙不才,正要请雨神屈尊下界相助解决今日京城内少女失踪之事,没想到雨神已来了。”
雨神也带着官场上特有的微笑,说:“我好好的在天上布雨,谁知道有人来报,说有个邪祟趁我下雨时刮风卷走了京城大量女子,着实可恨。我因此禀明了仙帝,亲自下界来捉拿罪魁祸首。有胆大包天的妖邪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犯案,发生这种事,我能不管管吗?”
这意思是要一起去找碜衣姥了。
遆重合道:“那便有劳雨神了。”此人来的正是时候,都不用他去请了。
龙润淡淡一笑,另挑起话题说:“盛阳仙君近日好像特别忙,连人间出了这样的乱子,也没来得及下来与你一道料理。”
遆重合也不知杜若最近在忙活什么,居然好久都没下界,可是当着雨神的面,他也不会说太多:“想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吧,杜若的为人我最是清楚,估计没过几天他就来帮我了。”
“但愿如此。”龙润眉梢上挑,凤眼波光流转,看向了蒲和衣和螭黎那儿,啧啧赞道:“到源仙君到了凡间也艳福不浅,还有两位红颜相伴。”
早知这位喜欢混在女人堆里的性子,遆重合额角青筋跳了跳,状似不经意地移了一步,遮住了龙润的视线,说:“雨神说笑了,这两位都是我的朋友……”
龙润看向旁边的蒲和衣,忽的眯起眼,凑近前,“咦”了一声:“这位姑娘,你给我的感觉倒是很不一样。”
蒲和衣疑惑问道:“哪里不一样……?”
螭黎也不禁看过来。
遆重合心里一咯噔,有些不安地看着龙润。
龙润摸着下巴说:“这我也说不好,真是奇也怪哉……”他抛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又要看向一旁的螭黎,螭黎霎时心跳如擂鼓,苍白的脸微微抬起,眼底隐隐含着激动而又忐忑的光。
遆重合注意到螭黎微微颤抖的身子,只当她不敢面对雨神,忙道:“不是说捉拿妖邪吗,”他往龙润背后左右看了看:“雨神身边没什么帮手吗?”
龙润嗤的一笑,目光转向遆重:“本神出马,一个顶俩,区区邪祟,本神还不放在眼里,手指一弹就能将其弹飞,哪里需要什么帮手?”
也不怪雨神自大,他本是龙族后代,从前管辖八苦海一带,受当地百姓供奉敬仰,手下人又对他惟命是从,因此本着就有一股傲气。遆重合思量着有雨神加入,那是再好不过,营救落难的女子又多了一个助力,便点头道:“有雨神加入,那我们这次是胜券在握了。”
龙润哈哈一笑:“话说这次闹事的是谁,你们可清楚?”
遆重合说:“方才我用追踪术查明,是一个叫碜衣姥的邪祟。这碜衣姥假借瘟婆螭黎名义残害无辜少女,每五十年吸食未成年女子精血为自己驻容。”
“碜衣姥?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龙润皱起眉,似是回忆,可又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样子,“等等,你说什么?”
龙润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口中道:“此事还和螭黎有关系?”
蒲和衣感觉到身侧人一颤。
遆重合道:“不错,据小仙了解,仙界所传闻瘟婆螭黎害人之事恐怕有误,背后可能是碜衣姥所为,故意嫁祸为之。”
龙润眉头皱得越发紧:“怎么会有这种事?三大毒瘤的事已经流传了将近百年,仙界都是统一的说法,这其中还有栽桩陷害的事,为何会埋下不查?”
“当务之急,我们现在还是救人要紧。”螭黎目光闪烁,压低声道,她这次刻意放轻了些,音色也与平时不太一样。
龙润再度看过来,目涩有些复杂:“这两位……我还不知道名字呢。”
“哦,忘了介绍。这是蒲和衣,这是……”遆重合眉头跳了跳,他要怎么介绍,跟雨神说“喏,这就是刚才所说的瘟婆螭黎,没想到吧,三大毒瘤之一就在你面前”?
“雨神,我叫阿黎。”螭黎自己做了介绍。
龙润点点头,目光淡淡,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遆重合舒了口气,却不知为何,心里有一丝酸涩,回看蒲和衣,亦有同样的神情。
恰在这时,符纸亮闪出强烈的红光,射出一条彩虹似的红色长线,遆重合道:“找到碜衣姥的藏身之处了!”
螭黎低头道:“那我们快过去吧。”说着,不待雨神瞧她的面孔,就匆匆迈着步子走了。
雨神蹙着眉,注视着螭黎的背影,神情渐渐陷入沉思。
四人做了周密的计划,最后遆重考虑到自己无法施展法术,便带蒲和衣、螭黎一同搭着龙润的顺风乌云来到了碜衣姥所在的一无山境外。龙润说:“这里被下了结界,好像有什么法器镇着,连我都进不去。”
“什么?”遆重合诧异万分,“这碜衣姥到底是什么来头,会有这样厉害的法器。”
龙润能从龙王晋升成雨神,法力定然今非昔比,可他竟然说这里的法器连他也无法施展出法力,碜衣姥敢冒充螭黎,莫非真的有什么看家本领?不论如何,救人要紧。
四人正走着,周围现出五颜六色的雾气,气味浓重,朝着他们的方向扩散,螭黎一蹙眉: “不好,这是瘴气。”
众人神色一凛,急忙掩住口鼻,而龙润神色不变,一挥袖,一把大雨就将瘴气冲散。彩雾飘散后,露出眼前的景况,只见前方有两条岔路,其中一条应是通往碜衣姥所在的抽丝洞,另一个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四人相看一眼,面情变得凝重。
遆重合一想起当初不谙世事,误走山路的情景,至今见着这岔路,面色仍是不虞。龙润说:“要不兵分两路吧,两两一组,总有一个先到碜衣姥的巢穴,另外一组若发现越走越不对劲,就赶紧回来,到时看谁先动手救人了。”
“可是,我们要怎么分呢?”蒲和衣问。
目前四人中,龙润法力最高深,排在第一位;而蒲和衣尚有佛法护身,处在第二位;遆重合原本有在第二的资格,可惜生不逢时,借有杜若的符纸傍身,勉强屈居第三;而螭黎,除了让碰到她的人身染重病,不会其他法术——当然,蒲和衣和遆重合不会将这事暴露给龙润,想来龙润应当也没发现螭黎的异于常人的特点,只把当普通人看待,因此处在最后一位。
排行第一的龙润最有发言权:“当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强弱合作,有备无患。”
遆重合一脸憋屈,他万万没想到已经有朝一日被划分到“弱”一组了。螭黎睫毛颤了颤,偷偷拉了蒲和衣的手,小声道:“蒲姐姐,我能和你一块儿走吗?”
蒲和衣讶然,压低声说:“你不是很想和雨神多相处吗?”
螭黎望了一眼龙润那边,垂下眸,掩下眼底的一丝黯然,声如蚊讷:“他固然是最好的,可是我不敢和他一起走路,有个成语怎么说来着?是近乡情怯吧……我也不知道。我既希望他能认出我,又不希望他发现我的身份。如果他知道我变成现在这样子,我……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脸见他。我当然很喜欢他,恨不得天天和他在一起,可是如果和他一起走,我会尴尬……”
蒲和衣低叹口气,这就是关心则乱吧,爱一个人,明明很想靠近他,可又因为某种原因,而感到自卑不敢接近。她不禁想起自己和遆重合,仙凡本就不可能在一起,瘟婆螭黎尚且痴痴念想了雨神两百年,可是她呢?怕是没过五十年,就人老珠黄,牙齿掉光,头发掉完,哪里还能指望再次下凡的遆重合认出她来。想到这,心口就一刺痛。
蒲和衣道:“那我和他们说一声。”
螭黎点点头,感激地看着蒲和衣,又凝望龙润的身影,心里爬上一抹怅惘和凄苦。
龙润听不见两个女孩的窃窃私语,见蒲和衣走来,说了分组的提议,猜测她们估计是不好意思,想着孤男寡女是有些不妥,不如同性来的自在些,他也没有异议,只是声音里带了分惋惜:“唉,可惜本神错失了一次和美人交流的机会。”
遆重合皮笑肉不笑道:“那就这么分组吧,和衣,你与阿黎一组,我与雨神一组。那现在,我们走哪边呢?”
螭黎目光盯着岔路半晌,指着一处草木众多,土地湿滑的路:“蒲姐姐,我想走这边。”
龙润皱眉说:“你确定?这儿不久前还下过雨,这条路泥泞众多,特别滑得很,只怕不好走。”
螭黎扯了一扯嘴角:“没关系,我觉得这条路比较好。”
龙润道:“那我和重合走另一条。”
“哎,等一下。”蒲和衣沉吟了下,跑到了遆重合面前,认真地说道:“重合,你现在没有发法力,符纸也有限,你把这个带着,以防万一,危急时刻或可保你一命。”说着,她把佛珠里唯一一颗蜜色琉璃珠取了出来,交给他。
遆重合人将珠子在掌心仔细一看,只见表面浮雕着金色的六字大明咒。惊愕之色一闪而过,他看了蒲和衣半晌,将琉璃珠握在拳中,郑重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蒲和衣凄涩一笑,而后和螭黎往选好的路走了。
行走间,蒲和衣顺势问道:“螭黎,你怎么想到走这条路啊?”
“实不相瞒,一开始我是靠直觉的,觉得这条路不会遇上碜衣姥,”螭黎看着蒲和衣,恳切道,“我们分成两组,表面上强弱分配均匀,实则还是有实力悬殊的,比起我们遇上碜衣姥,雨神他们遇上会更好些。且雨神有预知大概未来的能力,他能大概预测到一些事情。想来他应该能预测到哪条路才会遇上碜衣姥,但又不敢十分保证,怕误测而耽误救人的时间,所以他只会选最有可能的路。如果我选的这条路会遇到碜衣姥,那他一定不会让我们去的。”
“原来雨神这么厉害?”
“只是,他能预测一切事,唯独预测不了感情。因为,情是每个人的感觉,感觉凭心而变,人心无常,因此感情也不可测。”螭黎低声叹息。
“不对,”蒲和衣顿住脚步,“雨神既然预测到这条路不对,我们还走下去做什么?”
“不走到头,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遇不到,雨神也不敢十分肯定。”
走着走着,二人忽然闻到一股浓浓的花香,气味还挺诱人。蒲和衣渐觉脑袋发沉,头晕晕乎乎的,竟要随时晕过去的样子,脚也逐渐使不上力,意识即将模糊间,她猛然想起了扶幽给自己的护身铃,强撑着在头晕目眩中挣扎的精神,连忙从怀里掏出,铃铃铃在耳畔摇响着。清脆的铃声恍若魔咒,一遍又一遍不胜其烦地重复着,极力唤醒她的神志,与醉人的花香做着强烈的抗争。
蒲和衣的额头沁出许多细密的汗珠,她握住一颗星月菩提子,不断默念《心经》。
佛珠散发光亮,终于刺破花香的埋伏。蒲和衣舒了口气,身上出了不少汗,黏在衣服上,怪不舒服。
她轻轻喘息,视线落到了趴在石头上的螭黎身上。
想来方才螭黎不敌花香,晕倒了过去。但这到底是什么花香,连从不生病的瘟婆也会中招?
蒲和衣把护身铃小心地藏回怀里,朝着螭黎的方向艰难地走去,一步一蹒跚。
“螭黎,螭黎,快醒醒……”蒲和衣的手刚一触及螭黎的背,右腕上的佛珠忽划过一丝暗光,蒲和衣只觉手触摸到了一片虚空,眼前炸出一片白光,将她整个人笼罩。
白光后前的场景如画卷被拂动,记忆更替时发出泠泠的清脆响声,犹如疾风飞雪,在护身铃上飘扬。
“大家注意啦,那个怪物姐姐又来了!”一声大笑。
蒲和衣睁大眼,发现自己在一个学堂里。学堂内一阵喧哗,几个不嫌事多的学童将头探出窗外,目光全部投在快走近的蓝衣少女身上。
那少女眉眼平淡,头发有些乱,然而容貌却是蒲和衣再熟悉不过的——螭黎。
螭黎!蒲和衣几乎要呼喊出来。
然而旁边的一个学童起哄,嬉皮笑脸道:“这个叫螭黎的怪物天生就是个灾星,出生时就害死了满屋子的人,凡是碰到她的人都沾一身晦气,不出三日就病死了!算命先生都说了,她煞星入命,就是个祸害!我们相缘镇这座小庙可容不下她这尊大佛!”
“就是,亏她还抛头露面每天路过学堂,行为不知检点,她心里,肯定是巴不得先生能怜悯她让她来读书呢。”
“嘁,凭她是谁,也想参加女子科考?她要是进了学堂,那整个书塾都要遭殃,谁能保证有时不会意外碰到她?一不小心一碰,小命儿就没了。”
蒲和衣听着这些话,身上出了一些冷汗,她这是在哪里,这些人是谁,他们到底在说什么?脑海中回忆起卞梅音曾和她闲谈时说过,离京城外五百里有座相缘镇,那座镇上曾出过一个为查明杀夫真相而女扮男装上京赶考的状元,皇帝也是因为此事,特意颁布指令,凡是这座镇子里出来的女性,也有参加科考的机会,只是所授予的官职大不如男儿。
一个人趁机掏出弹弓,将一个鼻屎滚成的球弹出去。
“嗖——”
“螭黎小心!”蒲和衣伸手要打掉那人的弹弓,谁知手竟然穿过了那人,只摸到一片虚空。她满眼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
几乎是同时,螭黎若有感应般,将身一闪,却不提防撞到了半开的门,顷刻间,门上装了面粉的盆倒了下来。
“哗!”螭黎几乎变成了雪人。
“螭黎,你没事吧?”蒲和衣跑向螭黎,试着再次伸出手,可还是什么都没碰到。而螭黎眸色低垂,好像没见到蒲和衣,也没听到对方的声音似的。
果然,这个地方有问题,蒲和衣沉思:难道,这里是螭黎曾经的故事,是在她的记忆里?
“哇,全白了,白色的怪物!”学童们七嘴八舌的大叫起来。
“快赶走她!这个怪物发疯了肯定会害人的!”
学童们身边都带了小厮,这些小厮比学童还来得调皮,一听这话,不当真的也当了真,为了保护主子,纷纷举起扫帚和畚斗,作势要轰走螭黎。
螭黎红着眼眶,极力辩解:“我不是妖怪,我不会害人的!”
这么娇小的一个女孩子,哭得样子着实可怜,一些学童心软了。
“嘁,哪个妖怪会说自己是妖怪?我们读书人读的是圣贤,她分明是邪恶的象征,我们赶走她是为民除害!”一个人唯恐天下不乱,插话道。
其他人眼中登时划过一丝狠绝:“对,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妖女,快滚,要不是怕脏了自己,老子早把你打死了!”
“别,她老子爹和镇长认识,搞不好她回去哭一场,说我们欺负她,她老子就来算账了。”
“这种人居然还有脸混在这儿,应该早点送到火堆里烧死才对,居然还纵容她跑到学堂来,误伤了人怎么好!”
“就是!快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