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公子微微一笑,仿佛并未看到段澜裳眼中的冷意,挑起眉毛向她染血的裙子瞟了一眼,道:“姑娘手臂已经脱臼,如何为自己上药?”

段澜裳冷冷打量着他,道:“手臂脱臼了,又不是断了,不敢劳公子费心。”

这衣着华贵的打扮,一看便知是个纨绔子弟。段澜裳委实不想招惹。

对方垂眸淡淡道::“伤口流血若不能及时医治恐怕会留下后患,”他抬眸倜傥一笑,“不如我帮姑娘包扎,算是作为赔偿。”

段澜裳愣了愣,疑惑的道:“你会上药?”一脸不信的神色。

对方微笑道:“在下刚好修习过医术,略懂皮毛。小小的伤口处理还不成问题。”

段澜裳依旧犹豫。

“我觉得,我还是去医馆吧……”她手里握着小药瓶,只觉得自己怎么说都会显得不妥,用力保持声音的冷漠。

紫衣公子朝她的伤口淡淡瞟了一眼,道:“既然如此,那么姑娘请便。”

段澜裳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看着她融入人群逐渐远去的背影,紫衣公子的唇角轻轻扬起,轻轻低笑道:“这姑娘性子倒是很特别。”

目光过处,忽见不远处地上一根纤细的红绳,看样式竟像是用来祈福许愿的,紫色的修长人影缓缓走近,俯身,轻轻拾起了地上的红绳,眼底飞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段澜裳没有听到他这句莫名奇妙的自言自语,当然也不知道自己的红绳掉在了地上,更不知道红绳被人捡了起来,膝盖的痛楚一阵阵传来,疼得她呲牙咧嘴,鲜血不停地向外流着,渐渐凝结在皮肤表面,她的衣裙过于单薄,冷风一吹顿觉寒风刺骨,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可她和母亲羁旅漂泊,哪里会有多余的盘缠去买狐裘大氅?

过路的行人纷纷侧目看着这个穿着单薄衣衫、缓慢行进的少女,每走一步对她来说似乎都极为艰难。

今天是元宵节,母亲一定还在那个简陋的屋檐下面静静坐着等她回来,她一定又是用阴影遮盖住面孔,露出一只眼睛寻找女儿的身影。

她本来应该留在那里照顾母亲的,母亲却叫她穿上新衣来逛一

逛,她其实也非常诧异,即便塔身上这件裙子很华丽,明眼人也都能看出这对母女的生活穷苦不堪。

“后来呢,你是不是很快又遇见了他?”我情不自禁冒出这么一句。

段澜裳顿了顿,轻叹一声,幽幽道:“当然是遇见了,后来天变得很黑,抬头的时候连一颗星星都看不到,所有的景色都笼罩在一片黑暗里……”

“我当时一定是冷的冲昏了头,居然撞进了那条幽巷,被一个老鸨拐卖到了花楼……”

段澜裳这般说着,我一把扇子已经僵在了手里,有些艰难的开口,不可置信的看着段岚裳道:“你?花楼?”

我似乎很难将这一个代词一个名词联系到一起。

苏墨刚好完成了那匹紫霞锦,闻听我这话,淡淡冒出一句:“很难想象月黑风高她一个单身的美貌女子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不会被拐。”

我只得“呃”了一声继续淡定地选择沉默。

于是段澜裳继续她的故事。

其实当时的情景她也已经模糊不清了,只记得自己脑后被硬物猛地一击,之后便再没了知觉。

大概是有人趁她昏迷将她抬进了花楼,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明晃晃的灯光迷离而刺眼,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身边忽然响起妖媚的女子声音,听上去有些恶心,“你醒了,醒了就赶紧起来出去干活!”

悚然一惊,她猛地睁大了眼睛。

目光所及,满屋子的陈设华丽而奢靡,充满着暧昧的气息,自己身下是冰冷的地板,那件鹅黄的衣裙不知什么时候竟被换掉了,身上罩着一件不知哪里来的暗蓝色粗布长衫。

她尖叫一声,这才发觉自己面前站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子,站得近可以感觉到一阵刺鼻的脂粉气息,混合着某种汗液的味道夹杂着浓重的花露气息,俗不可耐。

那老鸨一见她醒来,冷笑道:“还趴在那里做什么?莫不是等我扶你起来?”

她揉揉眼睛,咬紧嘴唇挣扎着站起身,熟料还没站稳膝盖上一阵剧烈的酸痛,顿时又呲牙咧嘴地跌坐回去,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老鸨将死鱼般的一双眼睛瞪了一瞪,阴恻恻地朝她的膝盖望了一眼,脸上浮起一股怒色,猛地回头朝门外吼道:“小春!你给我进来!”

段澜裳挣扎着想要站起,却见门外一个年轻的小伙计应了一声飞奔进来,神情畏怯地看了老鸨一眼道:“妈妈有何吩咐?”

说完立刻低下头,竟不敢朝段澜裳这里看一眼。

老鸨冷笑一声,却是一俯身,段澜裳下意识想要往后缩,老鸨一只手却已经抓在了她小腿上,一呼吸间已撩起了她的裙摆,那块已经凝结的差不多的伤口和她的整条小腿暴露在刺眼的烛光下。

段澜裳嘴唇咬出了血。

她还没有来得及上药,也不敢伸手去查探一下那紫衣公子给的药是否还在,她隐约记得那些都是上等的名贵药材,此番只怕是被那老鸨搜罗去了,倒是白费了那人一番好心。

那小伙计见到她腿上的伤霎时变了脸色,老鸨冷冷道:“这就是你给我千挑万选带回来的货?”

那小伙计白着一张脸怔怔道:“小的该死,起初不曾见到这姑娘腿上有伤,只因这姑娘是单身一人,所以……”

老鸨“嘿嘿”一声冷笑,抢上前一步给了小伙计一耳光,道:“妈妈我平时就是这样教你们办事的吗?小春儿,平日里你也甚是机灵,今天需要你上用场怎么反倒出了差错?”她声音渐渐尖锐起来,道:“明儿白天小王爷要在这里请客,说是有极为重要的贵客莅临,还特意派人嘱咐了好好准备人招呼着。要是因为你把事情搞砸了,可就不是我揽香院能不能留你了。”

小伙计伸手捂住了脸,委屈道:“这姑娘腿虽有伤,明儿白天兴许就能结了痂,那血能止住也说不准。到时候凭这张脸上前伺候着,保准能讨客人欢心,谁还会去注意腿上的伤?”

老鸨眯起了眼,“谁晓得明天来的客人是个什么口味的?”她忽然叹了口气。讽刺的看了始终紧咬嘴唇一言不发的段澜裳一眼,“明天你能不能活命,看你自己造化吧。”

说着她又温柔的看了看小伙计,道:“既然这生意搞砸了,你的赏钱也就免了吧,明天倘若出了什么差错,就连这姑娘一块掉脑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