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明里暗里没说什么话,可细细的打听了也知道了一些,约是朝堂的争党一事。

果然时入二月,朝堂的争斗愈发激迫,言官们联名上奏静王门下的几名官员。

大概是早有准备的,这回是列了条条罪案出来的,除盐税一事儿,还有往日一些粮税,下头侵占良田,强民为工。

圣上大怒,责大理寺重重严查,原本想着牵扯到静王,不敢细查,可不想圣上竟是下了玉旨,若是三日之内查不出来,众人就都是一并同罚。

一时间,人心惶惶,办案的几个官员,顶着头皮上手,奏疏纷纷,话语声不断。

这头,府里的事儿安顿下来,俞韶华也得空回了一次公主府,总是一方失意,一方得意,俞凉竹同俞君泽的官职复原,东宫也补回了精气神儿,圣上抱养,令太子监国,竟也有了几分得政意思。

久不见人,长公主拉着俞韶华叙话:“原我想着去一趟的,裴家你那个二婶婶,可不是省油的灯,恨不得将着一家的东西都贪了去,你不可松了,若是松了,来日必又是一番折腾,总得一次下了狠处置了。”

俞韶华微挑了挑眉,心中腹诽,春媱倒是嘴快的,这事儿都入了长公主的耳,微顿道:“是,我虽不好大肆插手,不过老祖宗发了话,如今也算安顿下来了。”

这话一出,长公主拧了拧眉,放了手里的茶碗,就要说话。

俞韶华忙抢先一步,微笑道:“母亲瞧着气色好多了,听着哥哥也入了翰林院儿了。”

听着扯到了儿子,长公主也松了口,捧着茶碗,脸上也是没忍住的轻笑:“如今你父亲复原,你哥哥仕途也是大好,你也是过得好,咱们一家子终是舒心了。”

俞韶华笑着点头,其实很主要的原因是,长公主昨儿进了回宫里,那位得宠的段贵妃,因着给静王说情,被圣上禁了足。

“得意半载,如今且看后头谁才是那个站在高处的。”长公主略有些得意洋洋的说着。

抿了一口清茶,俞韶华略略垂眸,长公主这是暗喻静王,两党相争已非一两日的事儿,以往静王一直是死死的压着东宫,多年里就是喘口气都难,如今静王受了这般重罚,长公主自喜闻乐见。

当然,最后长公主的期盼自也是没有落空。

几天后就传出消息,因众官员的联名上奏,圣上剥了静王五年的俸禄,罚去封地,亦是十年之内没有召唤,不得回京。

原本听了前头罚俸禄,人们还有些忿忿不平,可后头的罚去封地带着可是不轻,依着如今的局势,静王回不了京,这就是要东宫的入座了?

如此动**不定的,惹得京都众人的心皆是慌乱。

——

那日,俞韶华没睡,是一直等着人的。

听着外头的帘子响动。

“可是回来了?”俞韶华扔开手里的书卷,忙从**起身床,往门口迎去。

比俞韶华快点,裴时初解了外衣,连走几步,一把按住俞韶华,拉着人坐下:“先坐着,什么话一会儿说。”

俞韶华被按着坐下,裴时初进了净房换衣,等着人出来了,俞韶华没一时问了话,半晌,才开口:“前几日见了回母亲,是一些喜事儿,父亲已是官复原职了。”

裴时初瞥开目光,却是没有避开话,沉声道:“宫里这几日戒严了,东宫的气势高涨,圣上是已经作罚,静王门下的几乎都有波及,早该是在三日前回封地的静王可是没有离城……”

说着,语气一顿,便不再接下去了。

屋内长久安静,俞韶华没再追问,她知道如今就是要问,裴时初也是不能说的。

“旁的话我不说,你…平安回来,这家里等着你的人不少。” 俞韶华哑了嗓子,低声说着。

裴时初坐在灯盏下, 灯火在他脸上添了几分朦胧,俞韶华看着他,心里杂乱不安,裴时初语气还是很平和,情绪也没有太大的波动,安抚着的握住了俞韶华手:“你放心,总不打没准备的仗。”

这么安抚着,俞韶华稍稍松了松心。

可这一晚到底是睡的不安稳,后半夜俞韶华,便是再没睡着,昏昏沉沉的醒来,果见原本身侧躺着的裴时初,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俞韶华明显能察觉到,今日有些不同寻常。

在**呆坐了一会儿,听到外面有动静,便是披了件衣裳起来了,在正堂里头只从窗外,瞧见院儿里添了不少守院儿的。

瞧着从里间儿出来的俞韶华,绿芸躬身上前儿:“夫人起身了,老爷吩咐么怕是要不安稳,最是守在家里,不出去的好了。”

俞韶华的心微重下来。

果然整日是没见着人的,到了天抹黑的时候,城内城已是全城戒严,四面的正门皆已关了,而路上忽的冒出不少官兵,一队一队处处的巡查,若是瞧着可疑的,就是当场处死,这般变故,一时人心惶惶,城内家家户户都是闭门不出。

众人皆都聚在了福安堂,一直等到深夜了,也没瞧见裴时初和裴大老爷回家,不免有些慌了,好在裴老夫人是个镇定的,安抚下众人,遣了小厮去打探消息。

可惜人去了许久没有消息传来。

“母亲,已经这个时候了,初哥儿和老爷还没回来。”裴大夫人心中一阵的慌乱,不由得站起身。

贾氏也白着脸:“是啊,我们二爷今儿个也不在家里,这…定然是同他大伯一块的。”

俞韶华动了动,正要开口,忽听着外头窜进一个丫鬟,急声道:“老夫人!外头闹开了,不知哪里来的人,城里已经死了不少人了,他们…甚有些破门进去杀人的!”

这话一出,屋里的女眷都惊慌不已。

裴老夫人拧起眉头,不由得攥紧了手里的红玉珠子,心中略有些不安。

气氛冷的难受,其实众人也都猜的差不多了。

“这…他们莫不是因着这事儿…又是犯了错?这…还能回来吗?”贾氏早慌了神儿,这会儿哭的泪水涟涟。

“住口!胡说些什么!外头的事儿,同这家有什么干系,咽了那些丧气话。”裴老夫人重重的拍了一掌桌案,目光细细的扫过众人,“如今一切尚不明确,闭好自个儿的嘴,也是守你们的命。”

贾氏底底的应了一声儿,不敢抬头看裴老夫人,手里紧紧的绞着帕子。

“母亲先安心,老爷走的时候,既是留了人的,自然对今日之事,是早有准备的。”

裴大夫人被俞韶华拉着坐下,半晌才回过了神儿,俞韶华缓了一口气,叫人先到外头探话。

约半盏茶的功夫,接了传话的人,春媱忙进来回话:“外头动静不小,哄哄闹闹的夹杂着不少人的哭声,听不甚清楚,不过好像是有军队围着咱们府里,大概是老爷留下来了的…”

听了这话屋里的人都不免松了口气。

俞韶华缓了缓神儿,如今外头的那些人不是个好对付的,能是闯到家里头的,就是些犯了狠的,想到这儿,便是吩咐了外头的人:“咱们这院儿里也不能松着,守院儿的人该举了火把,仔仔细细的看好了院子,决不能让人进来了。”

这么一番,裴大夫人反倒镇定了神色,直起腰肢高声道:“这话极是,如今不得掉以轻心,打起了精神,也是保自个儿的命。”

话已经吩咐一下去,众人不疑有他,手里拿了火把,和可用的家伙,细数守在院墙边上,很快火光四起,刀剑打斗之声就在庭院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