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韶华翻看着收上来的册子,这回是记得细了,从是怎么进府,到都做了那些差事,得的赏罚也都有标记,自也是将手脚安稳的在各院儿里头伺候的,犯了事儿的,轻的就留着拨到后头做事儿,重的就寻了外头的庄子送出去。
夏嬷嬷看了俞韶华一眼,见着俞韶华点点头,便是高声道:“这府里是要些老实人的,若是非要挑尖拔头的,不服管教,咱们自也能请了出去,往日不管是怎么充老大,耍威风的,打今儿起都该收了的,不然早有怎么处置的规矩等着。”
“今儿个就是如今这般分了,日后尽心做了事儿,替各家主子分了忧,才是最重要的。”俞韶华放了手里的册子,噙一缕微笑在嘴角,淡淡的看着众人。
众人的的声音略微慌张,连忙恭恭敬敬的应了。
一番折腾下头的人也老实了。
快是晌午的时候,有了外头的丫鬟报话,说是裴老夫人那儿要去一遭的。
俞韶华进了福安堂的时候,屋里的人早已聚齐了,上头坐的裴老夫人,下侧坐着裴大夫人和贾氏,再后头坐的是冒嫂子和族里几个妇人。
裴大夫人眼中一闪,不动声色的笑了笑,贾氏这会儿子又打起了话头。
瞧着俞韶华进来,贾氏就重重咳了声,眼里尽是不悦,装模作样的开口:“这家里的大财主来了。”
听着声音,众人皆往俞韶华那儿看去。
俞韶华微笑着没去接话,只悠然的捧了桌案上的茶碗吃茶,裴大夫人顿了顿,浅笑道:“瞧瞧你哪里的话,她是什么财主。”
“咱们这几十年来,一块住着,一块吃着,如今啊非要分个一清二楚,我也没话可说的呦。”
贾氏瞥了一眼裴老夫人,继续道:“可如今我们二爷没了官职,这家计艰难,也只能是厚着脸皮求求母亲了。”说罢,低低叹了一声。
裴老夫人缓缓睁开眼,手里磨搓一串珠子,目光瞬时扫过贾氏:“说罢,你有什么要求的。”
听着这话,贾氏面上一喜,揪了两下手里的帕子,笑道:“如今得了母亲开口,儿媳就厚着面子说了,如今过的是艰难,我…瞧上南街的那两处铺子,望着母亲能拨给二房……”
“呦,这二嫂可是会说的呢,谁不知道咱们京都里几处铺子最数那两处进益高了呢,这会儿子都要两处要了去的…”冒嫂子惊叹,说完啧啧两声儿。
贾氏的笑意凝滞在脸上,半晌,才淡淡地道,“呵…是吗,我是不知,难为你记得清楚了。”
俞韶华扫了一眼,捧过茶碗掩下眉眼,那两个铺子却是地段好,进益在铺子里是最多的,贾这会儿子说这些自然是早打算好的。
“大嫂子怎么也不说话了,人家二嫂子可是要南街的那两个铺子的。”屋里的女眷们,见裴大夫人不说话,纷纷帮腔。
裴大夫人捧着手里的茶碗,沉吟不语。
“哎哎哎,你们这是做什么,这会儿子院儿里做主的是初哥儿媳妇,这事儿啊,得她开口才是。”这话说着便是扯到了俞韶华身上。
闻言,一旁坐着的贾氏眼皮一跳,微微侧过头,也往俞韶华那看,就见俞韶华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贾氏缓了缓神儿,轻咳一声儿,一面抬手扶了扶歪下的发鬓,轻声道:“你们如今的日子可比我强多了的,我不过再求个生计罢…”
“嫂子们说的什么话,我不过是这里的小辈,如今老祖宗和母亲都在,我哪里能做决这些事儿的呢。”俞韶华轻轻的绕开了话头,脸上满是无奈。
贾氏冷哼一声,撇过头:“这会儿子,你倒是托了小了,处置那些人的时候,干净利落的,可没想着自己是小辈…”
“住口。”裴老夫人听的有些厌烦,直接打断了贾氏的话,语气很是不悦道:“好了,你如今的话倒是不少,日子过得艰难?罢了,我只问你前两日账房拨的那六千两,又是怎么用的了?”
比贾氏更快的是冒嫂子,惊叹道:“什么!六千两!哎呦呦!咱们活了这么大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的。”说着就是以手抚胸,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似的。
“这钱啊如流水般的出去了,也不知道怎么花法,可是花的痛快了。”
贾氏当即语塞,心中有些忐忑,这笔银子是裴二老爷私下从账房拨出去的,她不知什么用处,自也没想到裴老夫人竟是能知道,四周女眷们议论纷纷。
俞韶华转头看了贾氏一眼,她作了总账自是早往福安堂呈给裴老夫人看的,其实本来账房的几个管事儿,还是有心瞒着的,可瞧着外头处置的人不少,待俞韶华看账的时候,也就没敢瞒着,老老实实的把事儿都抖了。
贾氏的脸色转了几转,仍心有不甘,看了一眼一旁悠然坐着的俞韶华,忽明白了什么,裴老夫人自是不操心这些,那定然是有人专说了的,又想起最近查账的俞韶华,心中怒火直冲。
“如今看,这府里到底是,把人惯的都是毛病了,一个个的养的刁了,倒是不成家了,来来往往的,只想着自己怎么分利而已。”裴老夫人嘴角撇出一个讥讽的弧。
这话一出,屋里头瞬时安静了下来,贾氏讪讪一笑,一时也有些抹不开面,手里紧紧的绞着帕子,垂下了头。
默了一会儿,贾氏本是还想服个软,再囫囵过去,可偏屋里的几个妇人,你一言我一语,帮腔说话,皆是叹息日子不顺,难过的很,甚有几位说话都带了哭腔。
贾氏听的咬牙切齿,奈何又是无理说去,连连冷笑,没坐一会儿,就领着人走了。
屋里冷清下来,一时也没了人再敢说话。
最后南街的两个铺子自是没给了贾氏,不过到底也顾了几分面子,得了裴老夫人的话,只将靠着北面的一家大铺拨了二房。
不过自那日起,这事情也算安稳下来了,院儿里都按着步子走着,俞韶华也轻松了些,多日就是看看账本。
不过裴时初却是忙的厉害,通天里见不着人,就是难得一次回来也是一头钻了书房,再到了夜里回来了也是累的到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