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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丹白露精品香水长廊”在仙峰市最繁华的商业街开张了。这一带寸土寸金,商业网点的租金高得令人咋舌,虽然欧阳举找了一个财大气粗的个体户投资,租赁下的门市房仍不算大,只是一座大商厦一层的一条狭长过道。好在这条过道正面临街,熙熙攘攘的行人都要从此经过,人气很旺,夏珊珊觉得还可以接受。
香水店的名字是夏珊珊起的,叫“长廊”也是她的主意,这样才能与众不同,彰显自己的风格。其实,虽说执照上的法人代表写着“夏珊珊”三个字,从租房到装修、进货、聘用员工,她却从来没过问,只是最后关头,欧阳举请她来检查,她才与那个个体老板见上面。她的雍容华贵的气质显然征服了那个土包子小老板,在她面前,那家伙唯唯喏喏地极尽阿谀奉迎的本事,口一个“大姐”令她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很是受用。
原本夏珊珊想把开业的排场搞得大一些,可是欧阳举不同意,经过夏珊珊力争,勉强答应她可以在电视台上做个广告。夏珊珊把金洋子请到店里,让她帮助自己搞个广告策划。
“珊珊,”欧阳举丁嘱她,“你开这个精品店,只不过是一种爱好而已赔不赔钱并不重要,所以千万不要过于招摇,明白我的意思吗?
夏珊珊答应。她可以在欧阳举面前撒娇,也可以抹眼泪、发脾气,可是欧阳举定了的事她却无法让他改变主意,这一点,她早就意识到了。她可以在**让他顺从,却左右不了他的意志。她曾试图不按他的意图去做,但每次都是以她的屈服而告终。久而久之,她只好接受这个现实,也许真正的男人都是这样专断、霸道。她常常这样想。这次,唯一没听欧阳举的是,她坚持在香水之外,同时兼营化妆品。她以女人的眼光看,很少有人只买香水而不关心用什么样的化妆品来相配的。
金洋子很惊讶夏珊珊的本事,竟然能在不声不响间搞起这样一个高档次的香水店。尽管店面不大,装修却很有格调,尤其是店里陈列的香水种类,真可以称得上是集世界名品之大全,就连金洋子这样自认为见过一些世面的人也不禁叹为观止。流连在琳琅满目、造型别致的各色香水瓶中间,她仿佛置身于法国著名的香舍丽榭大街上一般。
夏珊珊送给金洋子一瓶“第五大道”,还有一套“兰”化妆品:“你以后不要再用‘大宝’啊,‘丁家宜’啊那些低廉的东西了。女人的脸经不起折腾,用过高档的再回头用那些廉价的,对皮肤的伤害最厉害。我早就把‘丁家宜’淘汰了。”她用一种过来人的口吻对金洋子说。当初她使用“丁家宜”,觉着很合自己的皮肤不少小姐妹学她的样子,也纷纷买“丁家宜”,她还把自己的养颜经验向金洋子介绍过。可是那时她只是个“穷”演员,用不起高档化妆品。后来就不一样了,后来她手头不再紧张渐渐也就不屑于用“丁家宜”一类大众性的东西了。
“秋老师……他赞成你开店吗?”金洋子小心地问,她知道秋未寒是个很传统的人,对这一类新潮的做法不一定感兴趣。
“别提我们家那位夫子了,”夏珊珊的话听不出是嘲讽还是赞许,“只要有本书看,不吃饭都行,还管什么化妆品不化妆品?你把浆糊给他,他一样会当成雪花膏往脸上抹。”
金洋子想象着秋未寒把浆糊当成雪花膏的样子,忍不住吃吃笑起来。
金洋子这两天很轻闲。苏云骋率团去国外,要半个多月才能回来。主要领导不在家,报纸电台电视台便没有什么大新闻要做,她这个主持人相对来说精神上就要放松得多。本来在制定出访计划时,外事办提出要跟一个记者而且初步确定由她随团,苏云骋硬是从名单上把她划掉了。不过下个月仙峰市与日本鹿儿岛市结为友好城市的协议在日本九州岛签字,那个团由欧阳举带队,她要跟着去做现场报道。
夏珊珊本想让金洋子以电视主持人的身份制做一段关于“枫丹白露”的广告新闻,但被金洋子婉言拒绝了。一则台里三令五申不许借工作便利“走穴”,二来金洋子也不愿意让这样一个小店影响自己作为仙峰市一号电视明星的声誉。她只答应帮助夏珊珊请摄像师来录一部专题片,在“钢城时尚”栏目里播放,这样就可以避开“广告”嫌疑,省却广告费。夏珊珊听罢也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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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得意的夏珊珊一回家就被秋未寒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两人又吵起来今天秋未寒回家比平时早。下午局务会开得很快,散会他就往家赶。想到夏珊珊一再叮宁的事没办成,他在路上考虑着该怎么对她解释。
“哥,”刚在客厅坐下,秋叶怯怯地出现在门口,眼睛里似乎含着泪花。
“你怎么啦,秋叶?”秋未寒奇怪地问,“二姐骂你了?”
“没有……”秋叶欲言又止,叹口气,问,“晚上吃点什么?声音里依然带着抽噎。
“随便做吧。”秋未寒应付道。看秋叶扭身出去,他又叫住她。
“你是不是好长时间没往家里邮钱了?
秋叶点点头。
“明天再给你爸妈邮几百元去吧,中秋节快到了。
秋叶默默走进厨房,心里很不是滋味。早晨夏珊珊起床很晚。因为剧团不坐班,所以她的睡眠也没有什么规律,头天晚上有演出,第二天肯定要晚起;如果要去剧团,起得就能早一些,但一般都是秋未寒走后她才能出门。过去她上班都是到街上坐公共汽车或小巴士,这半年经常有车来接她。最初秋叶并没往别的地方想,反而觉得她演戏演得好,有车来接是理所应当的,可是今天夏珊珊出门后,秋叶无意中往楼下一看,开车的那个人正在座位上抱着她狠狠地亲吻。秋叶以为自己走了神,躲在窗帘后仔细看了半天,没错,是那个什么副市长上次夏珊珊领他来家里时给自己做过介绍的。两人在车里纠缠了好一气,最终好象是夏珊珊用力推开他才了事。汽车开走很长时间,秋叶的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在她这样一个农村姑娘心里,这绝对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是一件按她的观念绝对无法接受的事。整个一个上午,她都在暗自流泪既是生夏珊珊的气,更是为秋未寒抱不平。
来仙峰市之前,秋叶连县城都没去过。在那个偏僻的小山村里,秋未寒完全能够称得上“大名鼎鼎”的人物,乡亲们对谁当多大的官说不大清楚,但提起“作家”这两个字眼,真是奉若神明。秋未寒被村里人当做骄傲,当做楷模当做教育孩子的样板,虽然他在离开村里进省城读大学前家里也是一贫如洗。秋叶是带着一种崇拜心理来到秋未寒家的,在一起生活长了,她对这个远房哥哥在崇拜之外又加上一份爱慕,暗自羡慕夏珊珊命好,找了这样一个天底下第一等的好男人做丈夫。本来三个人在一起过得快快活活的,夏珊珊对秋叶也算说得过去,可是说不清是什么原因,这半年多,夏珊珊时不时与秋未寒拌嘴,好像总看着他不顺眼。秋叶私下里很为哥哥委屈,可是她所处的身份又不能公开表现出倾向性。渐渐地,她对夏珊珊由看不惯到暗生恨意,觉得她太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爸爸当过县委书记不假,我哥哥虽然是山沟里出来的,可现在是局长,是大作家,你演戏还要哥哥给写剧本呢,凭啥你口口声声讥笑他是“山里人”!
如今,这个嫂嫂,这个她称为“珊珊姐”的人竟然公开背着哥哥与别人**,真是不知羞耻到了家!秋叶恨不得指着鼻子痛骂她一顿,或是用笤帚头把那个狗屁副市长痛打一通!可是恨归恨,她却对他们无可奈何。本来她想等秋未寒回来如实把自己所看见的说给他听,但犹豫半天,她还是咽了下去。如果因为自己的因素闹得这个美满的家庭分崩离析,也是她所不愿意看到的。
秋未寒看着秋叶的背影,不知道她有什么心事。起初他以为她是惦记家里的爸妈和小弟弟,但是看来又不像。他想起前几天自己独自在屋里看电视新闻时,秋叶很突兀地问过他:“哥,我和你出五服没有?”他开玩笑说:“怎么出了五服,你就不叫我哥啦?”当时秋叶的脸红了。以前他一直没留意过她的长相,那天在灯下,他突然发现这个十九岁的农村妞儿很有些动人之处,虽说没有太多姿色却也天真质朴,态可掬就连齐齐刘海下鼻梁两侧几点浅浅的雀斑都分布得恰到好处,显得妩媚而温柔。
她也不小了,秋未寒忽然省悟,在山区老家,这个年龄的女孩子都有婆家了。再让她干一段时间,也应该给她物色个男朋友,再找上份像样的工作。总困在家里不是个办法。
正胡思乱想着,夏珊珊兴高采烈地回来了。开张头一天,营业额就很可观。虽然自己一分钱没出,欧阳举和那位个体老板都表态了,所有盈利都归老板娘大姐所有。那个眼珠子在自己身上滴溜溜乱转的个体老板甚至说亏损也不怕,有赢余算大姐的,亏了记我账上。天底下哪有第二桩比这更上算的买卖!夏珊珊愈发认识到权力的威力。如果不是欧阳举的副市长身份,那些人精一样的个体户们会为她一个演员投下如此巨资?看那小老板那副色痨样肯定在心里暗自打自己的主意,好在应付这样的人就像戏耍一条馋骨头的狗自己的心计还是绰绰有余的。
文化局一位副局长退休,按定员应当补一个人。起初秋未寒不想过早从下面提拔,他认为,一个业务局用不了那么多局长,所以对上面建议维持现状。冉欲飞给他打电话开导说:“别的局没有编制都要超编配备干部,你有空编反倒不提拔,不是等着挨下头骂吗?那么多人眼睁睁地盯着这个位子你不提拔,就等于断人家仕途;再说,一旦上头给你派个人去,你能不要?到那时你再想提自己手下的人也办不到了。天下哪有你这样傻的局长!”
这里的弯弯套套秋未寒真是一点也不懂,听再欲飞说得有理,也明白这位校友是在真心点拨自己,无奈,他只好叫人事处到下面做考核。这一下子像捅了马蜂窝,几乎凡是自认为有点条件的都挤上门来,自荐的,求他人为自己吹喇叭的,通过各种渠道写条子、打电话的,每天都有几伙,家里的电话也突然忙碌起来,只要一到家,保证马上就有电话跟进来,登门拜访的人也不绝于户。秋未寒烦躁之余,干脆把电话线扯下,手机也关了,让秋叶守在门口挡驾就是天王老子找也不见。
京剧团团长老熊是活动得最厉害的一位。他自恃是夏珊珊的上司,秋未寒能给面子,况且在省内外同行中,他的业务水平也能排上号。为此,他专门把夏珊珊找到办公室,央求她吹点枕头风。平心而论,自夏珊珊从泉灵县调到市京剧团,老熊一直对她很器重,夏珊珊的名气在很大程度上也是老熊捧角儿“捧”出来的。夏珊珊向他保证要在秋未寒面前促成此事,并且也的确郑重其事地要求秋未寒“加以考虑”。秋未寒不表态,在报上来的人选中,老熊确实排名在前,可是一来他年龄偏大,报上去不容易获得市委组织部批准,二来退下去的副局长是抓文化市场建设的,相应补上的副局长也应当是通晓这方面业务的人才而老熊是吃京剧饭的,不可能再改行,所以下午的会上很快就把他否决了。夏珊珊一进门,第一句话就问这件事,秋未寒如实告诉她,果然,不待秋未寒解释,她就尖声喊叫起来:
“我就知道你心里根本没有我,从来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接着,就是一串难听的诅咒,声音越来越高,话也越来越尖刻。秋未寒吃惊地看着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很陌生,一点不像从前那个知书达礼温顺柔和、恬静漂亮的淑女,而像一个骂街的泼妇。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一霎时,他竟然有些恐怖感。
“珊珊姐,别生气了,吃饭吧。”秋叶在门口劝道。
“不关你的事!”夏珊珊杏眼圆睁,又对秋未寒吼起来了,“秋未寒,你还想不想让我在京剧团里有发展?你让我以后怎么与老熊相处?说穿了,你到底还想不想要这个家?”
秋未寒苦苦一笑:“这怎么能和要不要这个家扯到一起?”
“怎么不能?凭着你这种为人处事的方法,我还有什么必要和你搅和在-起?”夏珊珊刻薄地说,“你根本不配活在现在这个社会上!苏市长真是瞎了眼,竟然选你当文化局长。这个官儿给你真是浪费资源!和你在一起我真是伤透心了!”
她草草地收拾起自己的手袋,推开门不告而别。
秋未寒追出去,只见她坐上出租车,不知往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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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珊珊真有些气晕了头,司机一连问她几遍,她也没说出想到哪里去。秋未寒打进来的电话她也不肯接。在街上转了半天,路过一家名叫“丽人派对的酒吧,她才冷冷地命令司机:“停车吧。”
“丽人派对”是一家专门接待女宾客的休闲场所,格调很雅。服务生清一色是青春帅气的小伙子。夏珊珊在角落找个座位,点了一份“梦里西施”冰点碟香蕉于,默默地生秋未寒的气。
她急于找个人发泄心中的郁闷,可是找谁呢?找欧阳举?显然不现实。从第一次与他“亲密接触”起,他就给她规定,只许他来约她,不许她主动找他。对此,夏珊珊虽然多少有点屈辱感,却无可奈何。剧团里的姐妹们倒是天天在一起说说笑笑可暗地里却对她嫉妒得要命,把家里事说给她们听,有些人还不得笑掉大牙!何况,她们本来对自己与欧阳举的关系没少嘀咕,不能再让她们幸灾乐祸。苏醒嘛,倒是个能谈得来的人,可惜她现在身在香港,远水不解近渴。想来想去,只好找金洋子了,虽说与她交往并不多,但看得出来,她不是那种心思浅薄、气人有笑人无的小心眼儿。不管她会怎么看,有个人说说心里话总是好的,不然自己心里真要敝死了!
夏珊珊从手机里查到金洋子的号码,拨过去,很快,对方接听了。那略带点嘶啦啦韵味的声音在夏珊珊听来,竟觉得格外亲切。她约金洋子出来坐一坐。金洋子以为她还是要谈电视广告的事,便告诉她已经和广告部说好,明天就去给“枫丹白露”录相。
“不是那个事,洋子。”夏珊珊突然有一种想哭一场的感觉,声音也变得带着哭腔,“我心里很难受,想和你唠唠。
金洋子惊讶地劝道:“珊珊姐,有什么事能让你想不开的?别这样你在哪儿呢?我马上过去。”
夏珊珊告诉她“丽人派对”的位置。时间不长,金洋子来了。
本来今天金洋子早早就回到“水荐居”了。她推掉几个应酬,就想自我放松放松。苏云骋去了国外,安东旭自打回到香港便没再来电话,她也懒得打听他那边的事处理得怎么样,“枫丹白露”发广告的事她也联系妥当了,难得像这几天这么一身自在,她想一个人躺在沙发上好好看看书,尽情地看看电视节目,痛痛快快地睡个觉。可是刚换上睡衣想洗个澡,夏珊珊的电话就来了。夏珊珊的话说得那么恳切,再不想出来她也不能拒绝。
金洋子与夏珊珊相识很晚,交往了几次,特别是上次到泉灵水库慰问演出之后,两人的联系渐渐多起来。在金洋子的印象中夏珊珊是个天份很高、聪慧灵气、心眼儿也很好的女人,特别是她对养颜美容之术的琢磨更是可称为周围姑娘们心目中的楷模,唯一令人惋惜的是,她的虚荣心太强,而且在某些场合不加掩饰。但是说到底,这是女人的通病,哪个女人不想光彩照人地高居共共众生之上呢?何况像夏珊珊这样来自偏僻小城、而又有一定名气的女人。想到这里金洋子对她有了充分理解,有时甚至有意无意地在言谈中满足她的虚荣感夏珊珊见金洋子坐下,眼圈一红,果真流出泪来。她用香巾轻轻拭着,一副倍受委屈的模样显得楚楚可怜。金洋子心头一动,这真是一幅“黛玉嗔情图”,再钢性的男人在这幅图画面前恐怕都要软做一摊泥了。无怪欧阳举那样叱咤风云的人物在舞台上也要心甘情愿地为她当配角了。
侍应生给金洋子送来一杯加柠檬的果汁。她慢慢地啜着,听夏珊珊叙述与秋未寒拌嘴的来龙去脉。夏珊珊的不留心计让她有些感动。但从心底说,她认为秋未寒的做法自有道理。于是她只能劝导夏珊珊,让她从气恼和郁闷中解脱出来。长年做电视主持人的经验帮助了她,很快,夏珊珊就被她亦庄亦谐的话语逗得开心起来。
“好啦,天不早了,我该送你回家了。”金洋子看看表,起身结了账。“我不回去!”夏珊珊的脸又“晴转多云”了,“看见他那副酸样子我就来气。”
“哟!”金洋子开玩笑道,“你嫌他酸,你知道仙峰市有多少漂亮姑娘在记着这个“酸作家呢!你可别拱手把他送出去呀!”
“谁喜欢谁就把他领去好了,我早就厌烦透了。”夏珊珊恨恨地说,“今天我就是不想回去,洋子,我去你那儿住一晚上好吗?不然我就回剧团。金洋子犹豫一下,她实在不愿意让第三个人知道“水芬居”。可是看着夏珊珊期待的目光又觉着不忍心拒绝这个心无城府的女人,于是点点头。“只是我得跟你家秋大局长请个假呀,不然他要告我个‘拐卖人口罪’的。”
她笑着拨通了夏珊珊家里的电话。
法拉利开出城区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披着星光,沐浴着夏末的晚风坐在敞开顶篷的跑车里那份惬意和清爽真是难以用语言表达。夏珊珊对金洋子的生活方式羡慕不已,忍不住说,“洋子,等你有时间教我开车吧,我也想有台自己的车。”
“好呵,只是想有一台自己的车可不是容易的事,我这台车也是朋友的。”
金洋子应付着,把车开进绿云山庄,停到“水荇居”的车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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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走进“水荇居”夏珊珊立时呆住了,竟然许久没说出话来,金洋子给她取来拖鞋,她也毫无反应。任她再有想象力,也没料到金洋子会住在这样一幢豪宅里。在她心目中,这简直就是一座宫殿。相比之下,自己那套两居室真的连“寒舍”也称不上,尽管秋未寒总是这样自谦。
金洋子看出夏珊珊的惊羡,虽说多少有些不安,暗里也有一丝丝得意。不仅仅夏珊珊爱慕虚荣,看着别人仰视自己,谁都会很受用。这就是女人。她在心里自嘲道。
“洋??????洋子,”夏珊珊竟有些口吃起来,“这是你的房子?”金洋子大笑起来,搂着夏珊珊的柳肩,“好姐姐,你是在拿我开涮啦?我哪有这个本事哟!这是一个朋友新买下来的,其实也是别人欠他钱,用这幢房子顶债。朋友在国外经营一个公司,大概得两年才能回来,委托我替他照料。喏,刚才那台车也是他的。”
她正色解释道,自己也奇怪竟然把谎话说得像真事一样。
“是吗?”夏珊珊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在挪揄,“我怎么遇不上这样豪爽而气的朋友呀?”
金洋子领着夏珊珊参观了健身房和琴房看得她一个劲眼热,羡慕之情溢于言表。上到三楼卧室,墙上挂着一幅装裱得很精美的二十四寸大照片,是金洋子手执话筒在主持节目。这是一张野外照,金洋子长发披肩,上身穿一件蓝色针织翻领半袖上衣,领口的扣子很随意地敞着,下配同色牛仔短裙,上斜挎桃红色坤包,站在一簇青翠的灌木丛前,显得朴实无华,温文尔雅,年轻而有活力。“好看吗?”显然金洋子很喜欢这张照片不无得意地歪着头问夏珊珊
“很美真的,洋子,这张照片很符合你的本色。”夏珊珊由衷地夸道两人聊了一气女人之间的话题,金洋子调好水温,让夏珊珊冲个澡。夏珊珊说还要到各屋看一看,坚持让金洋子先洗。金洋子为她把各层楼的灯都打开,自己进了浴室。
夏珊珊坐在造型奇巧的软椅上,独自发呆,只觉着脑子里一片空白。这幢别墅,就是省长、市长,未必也能住得上。欧阳举当了那么大的官,恐怕也不敢奢望拥有这样一套房子吧?真是人比人得死,金洋子不声不响的,谁知竟然成了皇宫里的“公主”
突然,床头柜上电话机发出一阵蜂鸣声,吓了她一跳。她迟疑着抓起听筒,里面是一个浑厚的男中音:
“洋子你好!”
不知什么缘故,声音好像来自很遥远的地方,有些空灵感。夏珊珊只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还没待回话,浴室里金洋子用分机搭腔了:“珊珊姐,你放下吧我来接。”
夏珊珊放下电话,有些狐疑地猜测会是什么人打来电话,难道是金洋子所说的在国外做生意的那个朋友?可是听声音很像与自己熟识的人,只是一时半会儿她想不起来是谁。
在楼里转了一遍,夏珊珊百无聊赖地回到卧室,从电视柜下抽出一本书信手翻起来,突然,一张四寸见方的照片跳出来,上面竟然是苏云骋。只见他双手抱膝,席地而坐,开心地笑着,一副散淡的样子,背景是广袤的天空和一片空旷的芳草地,旁边停的车就是那辆法拉利。照片背面是四个笔力道劲的楷体字:天人合一。
夏珊珊猛然醒悟到,刚才电话里的声音分明是苏云骋!怪不得自己听着似曾相识呢,大会小会上,电视广播里,他的声音听的还少吗?天!难道他竟然是这别墅的真正主人?
夏珊珊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惶然。今天真是见鬼了,不会是在做梦吧?金洋子笑吟吟地裹着袍走出来,不知是刚接过电话还是热水滋润的结果,面烦红得可爱。她仿佛什么事没发生似的让夏珊珊进去洗,倒是夏珊珊有些不太自在。
看着夏珊珊关上浴室的门,金洋子坐在梳妆镜前轻理云奏,想着心事。今天夏珊珊坚持要来过夜是个意外,苏云骋从国外打来电话让夏珊珊听到又是个意外。但金洋子自认为是个见过世面的人,有着处变不惊的心理素质,既然牌局已经公开,就没有必要有意识地遮遮掩掩,想来夏珊珊也不会浅薄到为此而大惊小怪的程度。她决定,只要夏珊珊不主动追问,自己没有必要向她解释什么,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好了。
可是,接下来的电话却让她无法心平气和了。
当电话再度响起时,她轻松地抓起听筒。这个号码只有苏云骋一人知道不可能有别人打进来,她在猜测这家伙又忘记什么事了,刚才在电话里,他告诉她,他准备直接从意大利赶到日本,参加仙峰市与鹿儿岛市缔结友好城市的仪式,不再中途回国了。从国外往回挂电话,费用该多高哇?当然不用他自己掏腰包。她想。
可是,令金洋子大吃一惊的是,电话里竟然是苏醒。
“洋子,”是苏醒那惯用的略带夸张而做作的声音,“好姐妹,没想到是我吧?”
金洋子真没想到,她怎么能知道这个号码呢?真是不可思议。不待金洋子说话,苏醒又开口了,听得出来她喝了不少酒,“你知道我现在在什么地方吗?香港,当然是香港而且我是在安东旭的**!”
金洋子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下意识地看看表,原来已经快到半夜了。只听电话里有两人争抢话机的声音,隐约传出安东旭压得很低的吼声,这声音,金洋子太熟悉了。
“告诉你吧,洋子,”苏醒的声音里透着得意,“你有本事让一市之长乖乖听你摆布我也有本事把安大主任拉上床。记得那天晚上我说过要给你一个惊喜吧?这算不算是个意外的喜讯?安东旭同志好棒哟!功夫好极啦!好啦咱们俩扯平了,老同学。不过,”她的话语突然变得冷酷,“你可要适可而止,别想着鸠占鹊巢——我那老妈可不是好调弄的!”
“叭嗒!”对方的电话扣上了。听着受话器里“嘀一”的长鸣,金洋子真有些不知所措。自始至终她没和苏醒搭一句话,苏醒根本不给她分辩的机会,似乎只是为了自己发泄而不需要听她的解驳。她完全没有料到的是,苏醒竟然对自己的一举一动了解得如此清楚,而这丫头在她面前却表现得丝毫不动声色,放在她金洋子身上,真的做不到。苏醒的报复也真够刻薄的了,简直是往人的心尖子上捅刀子。更为可恶的是安东旭,明明知道苏醒和她是同学,竟然也……
完了,完了!金洋子周身一阵发冷,自己的青春玉女形象彻底毁了,而且是毁在自己最亲密的同学和朋友手上。她的崇拜者们,那些天真的少男少女,如果知道自己心中的偶像是别人包养的情妇,她还有颜面去面对他们吗?还有一个让她伤心的理由是,与苏醒多年的友谊,随着今天晚上这个电话,就算是划上句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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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骋亲自率领仙峰市政府经济考察团到英国法国、德国和意大利进行招商活动。按照高新技术开发区规划的蓝图,电子、汽车、医药、软件开发、纳米技术,招商范围包罗万象。市外经贸委主任信心很足称招商计划书的七至八成可以找到投资商。苏云骋却不那么乐观,他对随同前去的高新区管理委员会主任说,胃口不要太大,能有三四成目标得到落实,这一趟欧洲之行就不算白来关键是要争取让世界五百强企业认同仙峰这个地方,哪怕他们当中有一一两家肯在仙峰市落户,也可以当作招牌。有了领头羊,就不怕牧场空闲着。
动身前,苏云骋专门召开一次市委、市政府联席会议。省委关于欧阳举任职的批复下来了苏云骋特意安排仙峰日报发了条消息,文中宣布省委决定,欧阳举同志兼任仙峰市委副书记,协助苏云骋同志主抓全市经济工作。这后一句话很关键,也很重要,按惯例,这表明欧阳举将是下一任市长的人选可是多少令人意外的是,苏云骋转任市委书记的事没有着落,这让不少人感到困惑苏云骋自己也有些不解。虽然“代理”两字并不妨碍他行使市委书记的职权,毕竟给人名不正言不顺的感觉。他在会上宣布,自己出国期间,家里的工作由欧阳举全权负责。所谓“全权”当然既包括市委,也包括市政府。
欧阳举和去香港办案的两个人一道向市委做了一次汇报。由于举报人失去自主意识,无法对所反映的问题做出当面质证,他们只能针对举报信中列举的现象进行查对。经过一周的紧张工作,翻阅了大量原始凭证,得出结论是“事出有因,查无实据”,特别是最要害的财务问题,从账面上根本看不出大毛病,只是招待费的支出严重超标。专案组要求驻港联络处抓紧对此进行整改。欧阳举在汇报会上为他们开脱说,在那个纸醉金迷的社会里,大吃大喝是司空见惯的事,不能拿内地的标准要求他们,好在他们创造的业绩大大超出耗费,收能抵支,也就说得过去了。
苏云骋对办案人员的汇报并不完全相信。这个结果与当初信中反映问题的严重程度相比迥然不同,难以说服人。可是,从心里讲,他也不愿意自己的秘书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跌下来既然欧阳举极力担保安东旭没有大问题,他也就不想再揪住不放了。金洋子说得好,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仙峰市这么大,哪能保证每个人、每个环节都清清白白!这次欧洲四国之行计划是十五天。考察团里,各方面的专家不少,具体商务洽谈基本上不需要苏云骋出面,他只要礼节性地与到访地的市政首脑和各界名流做做交流就行了。英国的ABB公司德国大众公司法国维旺迪公司意大利的西马克公司,考察团与这些国际知名度极高的大企业都进行了接触,虽然实质性签约不多,达成的意向却不少。尤其是在意大利,西马克公司以生产型材包装设备享誉世界,苏云骋在电话里与蓝盛戎商议,想为东钢与西马克公司搭个桥,引进他们的电脑控制机械包装设备到东钢中型轧钢广蓝盛我很高兴,授权他们邀请意方专家到东钢实地考察。
最后一天是在意大利著名的经济首都米兰度过的。这天晚上,大家聚在-起收看了电视台现场直播的 AC米兰队一场精彩足球赛实况,兴奋地议论到天亮。第二天下午,十几个人分成两路,大队人马由外经贸委主任率领,经德国法兰克福转机回国;苏云骋和秘书小姜乘“全日空”班机飞赴日本九州。欧阳举带领的仙峰市代表团头一天已经到达日本,苏云骋将与鹿儿岛市市长道在两市结为友好城市的协议书上签字。
鹿儿岛市政厅的一位外事官员陪着欧阳举等人在机场迎候。一出机舱门,苏云骋就看到金洋子飘逸的身影来在迎接的人群里。虽然在国内时两人有时也曾二三十天难见一面,可在国外,分别这半个多月却倍感思念。他想金洋子一定也是这种心情。不知为什么,他竟然有些激动。真想不到,快五十岁的人了,还是这么易动感情。想着,他努力做出平和庄重的表情,微笑着向大家招手致意。
七十年代末国内改革开放之风刚刚吹起的时候,苏云骋来日本考察过那次他把日本列岛走了个遍。鹿儿岛位于九州岛的南端,日本人把这一带称作南九州。与东京、大坂、神户等现代化大都市相比,鹿儿岛市是个传统色彩更为浓厚的城市。但与十多年前比,变化还是很大的。坐在车上,苏云骋深有感触地想,日本人的时间和速度观念真值得我们好好学习。
这位年轻的外事官显然对汉语很精通,他陪同苏云骋坐在首车的后座翻译哈伟坐在副司机位子上。每当路过像样的景观时,外事官都要殷勤地向客人作介绍,而听着哈伟翻译不准确的地方,他还要用汉语作更正,弄得哈伟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挑选着词句。
汽车沿着弯弯曲曲的海边公路开到樱岛饭店。这是鹿儿岛市最豪华的宾馆之一,仙峰市代表团在这里下榻,签字仪式也将在这里举行。一下车,海湾对面一座雄浑的山峰在飘动的雾岚里若隐若现,小姜脱口叫道:“哟,富士山!苏云骋笑着更正说:“什么富士山?富士山在东京,离这儿远着哩。这是樱岛的主峰御岳,不过它的形状倒是和富士山差不多。
“市长阁下对鹿儿岛很熟悉呀!”外事官用汉语恭维道他可能也的确觉得吃惊。
“哦,苏云骋淡淡地说,“前些年我来过贵国,不过那时鹿儿岛还没有这么多时尚的建筑。”
“那么您是喜欢现代的日本呢,还是更喜欢传统一些的日本呢?”
苏云骋瞥了外事官狡黠的眼神一眼,从容一笑:“在我的印象里,日本是个现代与传统有机交融的国家,而且这种交融显得非常自然,几乎不留痕迹。不过比较而言,我倒更喜欢传统的日本。在飞机上,我读过北原白秋的作品,他笔下的日本有厚重的文化积淀和悠久的人文传统,很能感动读者,尤其是外国人。”外事官显然为苏云骋的答对而折服,半躬着身一个劲儿地“哈依哈依”;跟在他们身后的金洋子心里也美滋滋的,好像苏云骋为自己挣得了光彩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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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观众,我现在是在日本国九州岛南部的儿岛市为您做现场直播。中华人民共和国仙峰市与日本国鹿儿岛市缔结友好城市的签字仪式马上就要举行。我的身后是儿岛海湾,海湾那边便是该市的最高处一一海拔千一百一十七米的御岳。大家从画面上可以看到,由于这座山峰是活火山,所以终日烟雾缭绕,使得游人不论从哪个方位看去,似乎都是伸手可及...”在樱岛饭店最高级的那间套房里,金洋子闲适地倚在苏云骋身上,看着电视机里播放的上午签约的场面。这个场景已经实时向国内作了转播,她现在看的是当地电视台送来的录像带。
录像里的金洋子,上身着一件白的浅蓝小方格中袖衬衣,下穿藏蓝色牛仔长裤,腰系白色皮带,脚蹬亮黄色尖头皮鞋,头发自如地披在肩上,鼻梁上架着一副咖啡色墨镜,手执无线麦克风,搭配协调的衣饰显得整个人格外出采,真给观众以独具匠心的感觉,也令日本人领略到当代中国青年女性的独有魅力。她在利用签字前的这段时间介绍鹿儿岛名字的由来:
从地图上看,鹿儿岛像一只美丽的北鹿在探出头去畅饮海水。城市的名字也正是来自这样一个传说。天上的仙女不甘寂寞私自骑着心爱的小鹿下到凡间,到了鹿儿岛这儿,饥渴难耐的小鹿饮了凡尘的水,再也回不去天宫了。无奈,仙女只好含泪告别自己的伙伴,独自飞走了。当地百姓说,鹿儿岛自从有了这只神鹿,便给人间带来说不尽的吉祥和幸福......苏云骋不禁笑了:“你从哪儿拣来这些老掉牙的故事?不过倒是符合中国人的欣赏心理。”
“我花了一个多星期查阅关于日本的资料,金洋子自得地说,“总不能于巴巴地只把签字过程转播了事吧!”
“不错,”苏云骋深表赞许,“新闻节目应当多一些文化韵味。其实,选择鹿儿岛作为仙峰的友好城市并不是苏云骋的本意,因为鹿儿岛没有什么像样的重工业。他比较中意的是北九州市,一则北九州是九州岛上除县府福冈外唯一一座人口超过百万的大城市,就城市规模而言与仙峰市基本对等;更重要的是,北九州以工业闻名于世除了远洋运输之外,它是“新日本制铁株式会社”的大本营也是著名的“住友金属”“日立金属”所在地另外,三井财团和日本主要的石油业、采矿业机械制造业巨头都在这里设有自己的办事处,城市的性质也与仙峰有较多共性。可是省外办答复说,北九州已经与辽宁省的大连市缔结友好城市条约了这样仙峰市只好“屈尊”找了个又次于北九州的鹿儿岛市……
现在,鹿儿岛市市长犬养浩一先生和仙峰市市长苏云骋先生并肩走进签字大厅,全场来宾起身热烈欢迎。乐队奏日中两国国歌??????
金洋子的解说声音变得高亢起来。苏云骋注视着鹿儿岛市市长充满活力的面孔,很是感慨:“你知道吧,洋子,这个狗养的市长今年才三十一岁,比欧阳都年轻,我这个半老头子和他坐在一起谈判,心里真不是滋味。
日本人真是奇怪,竟然有姓“犬养”的,若是在中国,不是明摆着骂人吗?
金洋子听苏云骋说“狗养的”,忍俊不禁,咯咯笑起来。
正式仪式结束后,日方邀请客人到市区观光。苏云骋不想去,便借口休息留在房间里。金洋子说要与家里联系下一阶段转播的事,也没跟去。在苏云骋屋里聊了一会儿,金洋子央求他陪自己出去转一转。苏云骋想起附近好像有个吉野公园,有点名气,便起身出了饭店。
天有点阴,但一阵阵海风吹来,却很宜人。金洋子特意回房间换了套很淑女的衣服。也许是“女为悦己者容”的心理作怪,在苏云骋面前,她非常愿意把自己收拾得靓丽可人。一件米色的翻领短袖上衣配着色泽浪漫的印花中裙腰上松松地围着一条环扣式棕色皮带,手拎一只米色暗花小手袋,这套装束与她主持节目时又大不相同,显得清纯雅致,洋溢着青春的气息。苏云骋喜欢她,很大程度在于她的衣着品位很高,几乎没有哪套衣裳穿出来会让人挑出毛病。而且与苏醒不一样,金洋子从来不买上千元的名贵时装,可是,不管多么普通、朴素的衣着,穿在她身上,立刻就显得与众不同,有异于他人的气质日本的公园分为“国立公园”和“国定公园”两类,前者为国家投资建设国家管理,收入也归国家所有;后者可以是企业、社会集团或个人投资建设管理和收入也归投资者所有,国家把它确定为指定游览观光地,以提高其知名度。吉野公园建在一个漫坡上,依山势走向而呈不规则形,给人一种自由而浪漫的感觉。公园的大门造型很别致,体现了一种自然天成的朴素美。苏云骋和金洋子在镌刻着“吉野公园”四个大字的铜原前分别留了个影。从饭店出来,她就挽上他的胳膊苏云骋没拒绝。如果是在国内,他是断然不敢的。
公园里静得仿佛使人不忍大声说话,甚至连草从中虫儿喝啾的声音都能听得到。金洋子想起一位著名国画家的话:“诗如画难,画如诗更难。”置身在这个花园里,她真真切切地有一种“人在画中心游诗境”的感受。特别是苏云骋在她身边,令她觉得加倍的幸福。她曾不止一次幻想过这样的场面,可是每次的幻想都是在无奈的叹息声中支离破碎。如果不是在日本,她怎么会有这种开心时刻?从仙峰到鹿儿岛,飞机不过一个半小时的航程,然而,这一个半小时的空间距离却迫使两人不得不以令人痛苦的假面去面对世人一一他是一个大城市的最高首长,而她只能是他下属的一个电视人,他们不能有任何过格的感情纠纷。在公众面前,他们只能是这种上下级关系。
苏醒打到“水荇居”的电话使金洋子受到极大震动,但在最初的惶惑之后,她反倒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就像长时间被困在一个黑屋子里,终于有人砸碎门锁,使她获得了解脱。当然这里面也有苏云骋劝慰的结果。当她含着眼泪给远在西欧的苏云骋打越洋电话述说此事时,苏云骋并没像她想象的那样发怒或不安,反而笑了:“醒儿到底是我女儿,聪明,我早就听出来她神经兮兮的总是拿话敲打我。也好,这回你可以坦然地面对一切了。
“我怎么能坦然得了哇?”金洋子撒娇道,“我可没脸再见你女儿了!出国真好。金洋子宛如走着“慢四步”舞步,踩着一块块彩色石头缀成的花间小路,天真得像个孩子,心情好极了。看着她无忧无虑的样子,苏云骋的心里却乐不起来。任天嘉那天叮嘱他的话又一次在耳边响起来。
天嘉说得对,得放手时就放手,不能因小失大。他暗下决心。在一簇修剪得很漂亮的花钟前,他提议休息一会儿。金洋子乖巧地坐下来,头靠在他膝上。“洋子,”良久,苏云骋深沉地说,“你还年轻,出去念几年书怎么样?金洋子惊讶地抬起头,大睁着眼睛盯着他,不明白他何以提出这个建议。
看着金洋子明亮的眸子里一尘不染,苏云骋忽然觉得说不下去,声音变得暗哑了。
“洋子,我老了,没有什么大作为了。可你才二十多岁不能满足于当个主持人,吃吃青春饭。你也不像苏醒,她没有什么文化根基,让她去深造是难为她,可是你完全有条件多读点书,再上几个台阶。你说呢?
“苏伯伯,”金洋子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我......我不想离开你。”她伏在苏云骋腿上动情地说
“我何尝想离开你!”苏云骋扶她坐起,温暖的大手抚着她秀美的面颊,“人到我这个年纪,最可宝贵的就是感情。你我虽说是两代人,可我能体会到你对我的一片真情,洋子,就冲这一点,我这后半辈子都要感谢你。也许以后我在这个位子上不会呆长,但是不管什么时候,想到曾经和你真诚相依过,我就满足了。
“苏伯伯,”金洋子眼里溢出泪花仰起脸哽咽着说,“别说了,苏伯伯,我愿意和你好。和你在一起,我好幸福,真的好幸福!我不想别的,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愿意陪着你,你不当市长了,我也陪着你......”
苏云骋怜爱地给她擦拭去眼泪,心里也感到热呼呼的。“我明白你的心,也相信你的话,洋子,这一年来你给我带来的欢乐我永远也忘不掉。可是,我不能耽误你呵,你正值好年华,女孩子,这个时候不有点作为,一过三十岁,就什么也干不成了。这次去德国,我特意和艾希施泰特大学的校长接触了一次,提议以委托培养的形式请他们为仙峰市培养一批专业人才。那所大学是德国页级高等学府之一,我想让你去读几年电视制作专业他们专门培养这方面的硕士和博士。
“不,我不想去。”金洋子思付一会儿,还是摇头,“当上硕士或是博士,可是没有你在我身边,又有什么意思?”
傻孩子,毕业了,你还可以回到仙峰来嘛!再说你就肯定我以后不会到国外去找你?也许我的后半生要投奔你哩!”苏云骋半真半假地说。
“读硕士......需要几年?”见苏云骋说得恳切,金洋子毕竟还是有些动心“硕士是三年,但他们实行的是学分制,允许提前修完学分,最短两年也可以毕业。”
“苏伯伯,你真好。”金洋子破啼为笑了,“其实很早以前,我就想要读硕士甚至博士,也想过,如果有条件,读个洋文凭更好。你给我找的这个机会真是太宝贵了,只是我一走好几年,心里实在放不下你。再说啦一”她用拳头摔着苏云骋的肩膀,“我走了,你再和别的女孩子好上了怎么办?”
苏云骋猛地把她拥在怀里。他搂得是那样地紧,甚至能感觉出她周身热得发烫,两个结实的**紧紧地贴在自己的心口。两个人的心脏都在剧烈地“砰砰”跳动。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对她更多的是一种父辈对孩子一样的喜欢和欣赏。而今天,他心里充溢着的则是对往日两情相谐的留恋和对难以预知的未来的惆怅。
金洋子却没有这么多的心理障碍,她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幸福在国内不敢公开表露出来的快乐,她满面潮红,双目微合,弧型芳唇半启着,发出幸福的呢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