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您这话说的。”慧英连忙一把抱住于淑珍，整个脸埋在她的肩膀处撒娇，“我这不就是贪玩了两天嘛。”

“前两日，给你说的那个人怎么样了？也不见你说话。”于淑珍慢慢坐下来，没有丝毫的不自然。嫣然，几个儿女都希望都有一个好归宿。

似乎嫁人已经是所有人人生课题中的必修课了。

石秀英此时，才知道，越来慧英在校内就被于淑珍提到过。

本来想借着休假，来看看家里人，谁知道这个相亲让她惧怕回家。

人为啥一定要结婚呢？

石秀英也想问。

“不说话？不说话就是同意。”于淑珍反其道而行之。

“哎，不是。”慧英着急了，然后，从背包里摸摸掏出来一张照片，说：“这个是我大学同学，家里是内蒙的。离我们很近。”

慧英说话的时候，都是颤抖着。

“多大了？也学医？”于淑珍问。

“比我大一岁，是。我们已经开始实习了。他现在就在北京实习。”

慧英本来不想说太多，但是真的害怕于淑珍会介绍一个与她三观不合的人。

照片上的男人，样貌还是不错的，下颌线清晰，菱角分明，眼睛又大又有神，嘴唇有点厚，长得一身正气。

石城以工人巨多，七八十年代，在大家都是农民的年代，谁家要是有一个工人，那就是出挑得很。十里八乡都知道你。

下煤矿工资又高，一开始媒婆给慧英说对象的时候，于淑珍知道女儿是医生，还不高兴。但是对方一说工资，她就心动了。

矿区的医院，是石城最大的医院了，里面有多少医生，她心里有数。养这么几个儿女，她私底下跟几个医生都算是比较熟。

悄悄找人打探过工资，有时候矿上发出招聘消息时候，她也会留意。

一个月的工资，也就是矿上工资的四分之三。这下好了，于淑珍对医生的滤镜就少了一半。

毕竟，听起来好听的医生职业，真正落实到辛苦，也不亚于整天下井赚得多。

建英、平英这几年在矿上工作，手里还是有不少钱的。

于淑珍动摇了，媒婆就挑挑拣拣，从中介绍了一个人长得白净，高高挑挑，工资又高的男人。

于淑珍还特意要了人家的照片，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在桌上。

两张照片里的人，放在一起对比。

在秀英和慧英眼里，明显还是实习生医生的男孩更帅气，和妹妹配。

“我都打听过了，矿上这两年政策是到四十五就退休了。我约好了人，你明天过去看一下。”

“妈，我不去。XX说了，过段时间，就带我回他的老家。”

“干什么去？只是个同学关系，去人家家里干嘛去？”于淑珍急了，都说姑娘大了不留人，还真是意。怎么能被人家一叫，就去了别人家。传出去那还能有一个好？

“那让他和他父母来总行了吧！”

石慧英着急。

“不行。你别作。”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您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石慧英哭了，秀英抽了手帕给她擦眼泪。

“妈，慧英这还小。学医本来时间就长，您最起码要让她把工作落定了才能做下一步呐？”

“你就护着她吧。等工作落地，人就过了25岁了，眨眼的功夫就没人要了。”于淑珍的观念还在过去。

“没人要我就不结婚！”慧英说气话，转身就跑去了。

于淑珍也气得不行，指着慧英的背后骂。

“瞅瞅她，在学校里都学成什么样子了，一天脾气这么大，她到底想干嘛啊她。”

秀英担心慧英出事，让平英看着老妈和女儿，自己相机都没顾上摘掉，追了出去。

石城这几年以煤炭行业发展为主，周边除了民居、市场、幼儿园就只有大山。

慧英无处可去，十有八九是上山了。

秀英一路顺着附近的几座大山追去。

附近的几座山，秀英也只能知道个大概，一边爬山，一边喊慧英的名字。

声音在山间回**，很快绕回来。

慧英躲在一个山坳里大哭，隐隐约约听见大姐的声音，可却没有力气回应，也不想回应。

她不明白，自己读书多年，明明母亲一直支持读书的，为什么到了到了就开始给她的人生画句号。

“慧英，山里冷。你在哪儿？”

秀英的声音还在继续，可慧英情绪低落，一点也不想跳出来。

山上的风把煤渣吹到她的脸上，流过泪的地方都是一道浅浅的黑印。

额间的几根碎发，顺着风逆向而吹，在额间打了卷。

慧英哭得很伤心，上气不接下气，哭得声嘶力竭处，还要忍不住咳嗽两声。

咔嚓一声，闪光灯过来，慧英转过脸，才见大姐找到了她，拍下了这张难过的照片。

在人人都是一张笑脸的照片年代，慧英这哭相也太丑了。

“大姐……你……你……别……拍我。”慧英边哭边吸溜地说话，让秀英笑了。

两人看似很近，但其实还是搁着一座小山，秀英转身想要到慧英的身边，慧英慢挥手。

“你别过来！就站在那里。”慧英指着秀英脚下的那块大石头。

秀英不敢动了，贺兰山是群山，虽然有的山，并不那么高，但还是有点危险的。一座一座的小山之间，是煤炭、煤渣、杂草、石头，有时候还有小孩子烧烤过的残渣，虽然植被不多，但也还有几棵大树。

慧英脚下就有稀疏的几棵看似快死的小树。

“好，我不动。你不要乱动。山上风大，我给你拿了衣服。你冷了就过来穿。”

慧英紧紧抿着嘴，哭到极致，下巴都很紧张，嘴角努力压制想哭的情绪，点头。

秀英蹲累了，直接找了一块相对光滑的石头坐下来。

三月天的气候，随时变化，有时候万里无云，有时候阴沉沉的。不下雨，不打雷，但就是让你喜欢不起来。

秀英用相机拍着远处，和妹妹一同享受着无边的大自然。

天空飞过一只乌鸦，石秀英立刻举起相机，咔嚓一声拍了下来。

“呀。拍到了，拍到了，这还是我第一次拍到鸟儿。”

石秀英兴奋地说。

慧英撇撇嘴，“什么呀，人家大城市的人，都拍小桥流水，拍孔雀、喜鹊。你拍个乌鸦。一点也不吉利。”

石秀英乐呵呵地说，“大姐没有你见识多，咱这个地方，树都少得可怜，能有个乌鸦已经不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