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姐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南方看一看。不如等过两天跟我一起去吧。”石慧英惊奇地问道。
石秀英摇摇头，“不行，我不能抛弃家里和照相馆。”
石慧英失望地缓缓闭上了嘴巴，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说：“果然，女人一旦结婚，就不能有自己的时间了。”
两个姐妹，搁着一座小山的距离就这么喊着说话。
秀英不敢往前走，生怕激怒了慧英，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事。
“你知道吗？大姐很羡慕你能上学。”石秀英从来没有跟家里人这么直面表达过自己的意愿。
“我知道。不然大姐也不会想方设法地供我读书。”石家的条件，慧英不是不知道，于淑珍能拿出来的就只有那么一点学费。生活费都是石秀英给和做兼职赚的。
宿舍里几个人里，每一个家庭条件都很不错。石慧英甚至怀疑过，自己不是于淑珍的孩子，不然怎么会就只有那么一点学费，让她一个人在外地为难。
后来，对比大姐，她想通了。
二哥三哥是男孩，一出生就可以享受到更多的优待。只是遗憾的是，他们两个人都不会想着好好上学，最怕考试。
大姐供她读书也是一种自我弥补。
“小时候，你常说，我要学医，长大了治病救人。”石秀英微笑着说。
慧英腼腆地笑了笑，说：“我现在也这样想。”
“那你就朝着目标，有喜欢的男孩子带回来，给妈看看。真要是合适，妈妈不会不同意的。”
“再说吧。”慧英心里清楚，没有稳定的工作，于淑珍是不会同意的。更何况，她和那个人也还没有完全确认关系，也许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天上开始下雨了，慧英隐约觉得手背上都是有几点湿润，起身对秀英大喊：“大姐，我们回去吧。”
“好。”
秀英看着慧英往回走，自己也往回走，谁知道，没走两步，慧英脚下的石头一滑，整个人直接滑了下去。
“啊。救命！大姐，救我！”
秀英也吓坏了，立刻从那座山横向往慧英在的方向爬。
雨突然下大了，秀英立刻用衣服包裹住相机，努力往过爬，但是很快相机带子突然掉了，秀英下意识地接住了相机。镜头却也免不了被磕碰了。
身上的这个镜头，还是前段时间才刚刚添置的大光圈镜头，大几千。
秀英只觉得心口滴血，却也还是努力让自己控制情绪救人。
慧英滑到一个枯树旁边，试图用手抓住树干，大树却紧接着断裂了，人继续往下滑。
眼看着，山脚下是水坑，还有一些乱石头，随时有受伤的危险。石秀英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把相机往身后一移，直接从脚下的山路往下出溜。
没有人走的路，就只能单凭靠脚力了。
好不容易秀英走到慧英身边，两人的手刚刚触碰到了一起，慧英跟着摔倒了，整个人滚下了山坡。
雨下大了，两个人艰难地下山，一直到了山脚底下，才碰上面。
慧英整个裤腿都湿透了，身上的衣服也到处是黑灰。秀英忙用手帮她擦脸。
慧英搂住大姐，一声痛哭。
雨越下越大，再淋下去两个人都得感冒。秀英拉着慧英往回走。
“真奇怪，这天气跟人作对，这个季节就下雨。”
慧英从小爱学习，这贺兰山几乎就没有怎么爬过，冷静下来，前后只能看见山，看不见路，担心地问：“大姐，这我们怎么出去？”
秀英笑了，“跟我走。”
距离幸福照相馆的最近的这几座小山，秀英爬的次数最多，也最了解。后来有一次，从一个部门看到了地图。
才知道，石城整个城市的地貌。
山坳里，有一条小河，夏天时候会有山泉流过，冬天时候就是干枯的河滩路。只要顺着这条路走，就能找到出路。
秀英拉着慧英往出走，走了好久，才走出来。
突然，慧英一抬头，才见邓丰收就站在了山顶上，跟着两人一直慢慢走。
“大姐你看。”
秀英抬头，和邓丰收互看了对方一眼，又微笑着继续走。
几个人到家时，已经是傍晚了。
一看见淋成落汤鸡的慧英，于淑珍抓了一条毛巾就过来了。一边给慧英擦头发，一边数落。
“你说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说你两句都不行，非得淋成这样。”
慧英紧紧咬着嘴唇，看着秀英疲惫的样子，所有的不快都忍了下去。
天色一黑，慧英躺在春风身旁，失眠了。
第二天，天一亮，慧英给大姐放了一笔钱，就提前回学校了。
气的于淑珍好一通臭骂。
秀英知道，她是想让自己重新买一个镜头。只能哄着于淑珍，等慧英工作安定了，说不定就能接受家里的安排了。
于淑珍坐在沙发上，念叨，几个子女里，没有一个省心的。
果然，平英和秋果的小不点，石婉姚也马上到了上小学的时候了。但两个人都要上班，没人照顾孩子。于淑珍自告奋勇地大包大揽地包了过去。
这几年，经济发展。之前的小学基本上没有多少人了，只能合并到矿区小区里。
但矿区小区离秀英家远一点，于是，于淑珍每天接送孩子上学。
平英下午下班后，再接回来。方舟没有人照顾，也被建英托付给了于淑珍照顾。
一时之间，于淑珍又忙了起来。
石秀英不放心，每隔一两天，坐公交车回去看一看。
有时候，帮忙收拾屋子，有时候帮忙做饭。一个人照顾起了一大家的人。
时间一长，秀英也有些撑不住了。
邓丰收说：“不然，我们回到老妈身边住。离得近，有啥事也好照应。”
尽管秀英努力控制眼泪，还是免不了哭得很伤心。
照相馆刚有起色，春风也马上要上初中了，离开，等于一切回到原点。
可是，母亲……
明明这只是秀英夫妻商量的一件事，可是秀英哭很快还是传到了于淑珍的耳朵里。
她大发雷霆，“你老娘很能动，用不着你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