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在大堂内,杨掌柜见牛成被客人杀了,吓得肝胆俱裂,口不能言。薛大力问道:“杀了一个欺店恶霸,掌柜反而不高兴了?”杨掌柜急来告道:“好汉,这个坐镇彪是个坏种,固然死不足惜。可他哥哥却不是等闲之辈,绝不会善罢甘休。倘若带人前来复仇,迁怒我等,这又如之奈何?”薛大力道:“他哥哥又是哪路毛神?姓甚名谁,有什么名堂?”杨掌柜道:“那人名叫牛阚,绰号唤作震山虎。原是叛军营中一个武官,一条壮汉,使得好器械,拳脚甚是了得。”慕妍冷笑道:“左一个彪,右一个虎,难怪江坪镇如此荒芜败落。客人都被这两头恶兽给吓走了,谁还敢来这里喝酒?”杨掌柜叹气道:“这两个贼畜生,都是乱世枭雄。欺乡霸邻,无恶不作。”薛大力道:“杨掌柜,你这用词不当,该要罚上一杯。”杨掌柜拱手道:“还请好汉纠正。”薛大力指道:“这等小货色,充其量,只能叫作地痞、无赖。不过是想趁乱横行,鱼肉乡梓。距离枭雄两个字,差了十万八千里。”

杨掌柜道:“那是,那是。老杨书读得少,见识不多。两位客官若有这份侠义之心,便请出手铲除这对恶霸兄弟,还给江坪镇一个太平如何?”慕妍挥手道:“我一介女流之辈,武艺上不得台面。薛兄,请你做回侠客,大显身手如何?”薛大力道:“贤妹发了话,我照做便是。”便教掌柜速去安排两间上房,今夜在此住下,尸体就吊在大街天桥之下,等着那个震山虎前来收尸。杨掌柜疑问:“好汉可有把握?莫要把身家性命来赌。”薛大力呵呵一笑,面上无所畏惧。

慕妍道:“掌柜不要小看了人。这位好汉,名叫薛大力。乃是我朝开国初期,右威卫大将军、平阳郡公、平辽王薛仁贵元帅后裔。原是京城武举出身,弓马骑射,刀枪棍棒,样样精通。被誉为铁面判官,专管世道不平之事。有他在这坐镇,那才配得上坐镇彪三个字。”杨掌柜听得惊叹不已,拱手道:“好汉果然来历非凡,却是薛元帅后裔、武状元之才。小店真是蓬荜生辉,荣幸至极。”薛大力挥手道:“我不是武状元,只是一个次甲榜眼。”慕妍道:“你与武状元相距一步之遥,实力不相上下。”薛大力道:“若我力气再大一点,硬举五百斤磨盘,那武状元名衔……其实我也得不到。”慕妍扑哧一声,问道:“却是为何?”薛大力道:“我没读过什么书,也没有军旅生涯,不会排兵布阵,又如何能够当上武状元呢!”慕妍听得欢笑,感觉这个薛大力可爱至极。杨掌柜放下悬心,就叫小二把尸体吊挂在大街桥下。镇上过往百姓见了,无不暗自窃喜。

白日无事。入夜申末时分,薛大力、慕妍、杨掌柜围坐大堂桌边,相互喝酒吃肉。门口坐着一个小二,在那窥看街道异常,不时看着桥下那具尸体冷笑。杨掌柜唏嘘几声,自语道:“没理由,那个震山虎牛阚,如何不来给他亲弟弟收尸?”薛大力道:“掌柜,你是盼着他来,还是盼着他不来?”杨掌柜道:“当然是盼着他来。他来了以后,请武状元一刀结果了他,为民除害。从此江坪镇没了这对恶霸作歹,乡亲们日子都会好过一些。”慕妍笑道:“就没有一点私心?”杨掌柜羞笑道:“私心也有。这厮两个,在镇上横征暴敛,频频榨取我等钱财,这都不是一两年了。官府既然不管,总该要有位江湖好汉路见不平,不然可就真没天理了。”慕妍道:“这可真是巧了,你们盼星星望月亮,终于盼来薛兄这等英雄人物了。”薛大力道:“薛某以前也曾胡作非为,干了不少缺德事。不过能做好人,我也不愿意去做一个贼头,这不是自挫了祖上威名?”慕妍笑啧啧道:“又来给我炫耀薛大元帅了,小女子真是好羡慕你啊!”薛大力挥手羞笑道:“好好,咱们喝酒,不说这些老话。”杨掌柜举杯道:“我敬武状元一杯,祝您马到成功,旗开得胜。”薛大力道:“慕妍,老杨,咱们一起干了。”三人把酒敬饮,相互谈笑。

门外街道上,牛阚得知消息后,果真率领十几个刀手气匆匆赶来,要为弟弟牛成报仇。小二窥见后,急来报告:“武状元,那震山虎牛阚,带着一伙刀斧手来了。”薛大力道:“来得正好。我先结果了这厮,然后再一醉方休。”慕妍立身道:“一起出去看看。”

薛大力手持腰刀,当先走出,来到街道中心等着。慕妍、杨掌柜站在旁边看着。街道无数百姓躲在窗阁边偷看,无敢扬声。对面处,一个恶汉牛阚,率着刀手恶狠狠扑来,看着弟弟尸体吊挂桥下,又惊又怒。薛大力道:“吊了半晌,尸体都凉透了。你怎么现在才来收尸?”牛阚气得拔刀出来,指骂道:“老杨,你竟敢勾结歹徒,害我兄弟性命,老子绝对不会饶你。”杨掌柜吓得倒退几步,脸色惊慌,作声不得。

慕妍劝慰道:“杨掌柜,不用怕他。你也是堂堂汉子,被他欺压这么久了,现在就把心头愤怒发泄出来。有薛大英雄给你做主,那你还怕什么?”杨掌柜有了底气,便大骂道:“你这两个泼贼,屁大个本事没有,一天到晚鱼肉乡邻,为非作歹。倚仗一群凶棍恶奴,干尽坏事,镇上有哪家没有受过你等欺辱?今夜报应到了,看你怎么个死法。”牛阚怒叫道:“反了,反了。快把老杨给我捉过来,老子要把他抽筋扒皮。”

众贼待要上前,薛大力呵斥道:“谁敢放肆?这个鸟贼是我所杀,你等又待怎的?杨掌柜是我兄弟,你们谁敢动他一根头发,我立刻教他人头落地。”张帮闲怯懦道:“大哥,这个刀客武艺了得,身手快,一刀就把二爷给杀了,眼都不眨。”牛阚怒道:“放屁,咱们这么多人,十几把刀,还砍不过他一个人?”李探财道:“看气势,他是个高手人物。”牛阚呵斥道:“休要长他人威风,跟我上,把他乱刀分尸。”

慕妍挥手道:“薛兄,不要与他啰嗦,赶紧动手打来。”薛大力应了一声,挥刀去战。牛阚前来冲杀厮斗。一阵混战下,薛大力砍翻数人,众贼吓得皆不敢上前。牛阚舞刀来战,斗了三十余合,被薛大力一脚踹中胸口,倒翻在地,就势把刀逼住脖子,吓得他满脸恐慌。薛大力哂笑一声,指道:“就你这点本事,也敢号称什么震山虎?真是不自量力。”牛阚慌忙求饶:“好汉饶命。”薛大力道:“你刚才不是牛气冲天,说要把我乱刀分尸?如今还指望我会饶你?”牛阚抱拳道:“小人愿意出钱买命。”薛大力道:“你出多少?”牛阚举着手指道:“一千两。”慕妍举着两根手指道:“我出二千两。牛阚举三根手指道:“三千两。”慕妍举着一个巴掌道:“我出五千两。”众百姓见刀客打赢了这个恶虎,纷纷跑来街道观看,齐喊道:“这人作恶多端,罪不可恕,好汉不能饶他,不要给江坪镇留下隐患。”薛大力冷笑道:“你听到了?是街坊邻居都不想让你活命,可见你是坏事做尽,十恶不赦。”牛阚惊慌道:“好汉,价钱还可以商量。”慕妍道:“薛兄,不要废话,宰了这头恶虎,咱们赶紧回去喝酒。”

不待牛阚再行求饶,薛大力手起刀落,砍下头来,吓得众泼皮纷纷弃刀投降,跪倒在地。杨掌柜与众百姓无不欢呼鼓掌,都围上来夸赞称颂。有老者道:“好汉真乃江湖英雄,一等侠士。江坪镇要树碑镂铭,为好汉传扬英名。”有汉子道:“英雄,我们要请你痛饮三天三夜。”有妇人道:“好汉,您做了一件功德善事,真是造福一方,名扬四海。”又有少年高叫道:“好汉,我要拜你为师,为你执鞭坠镫。”

薛大力听得百姓们如此褒扬夸赞,真是前所未有之事。一一抱拳回礼,说道:“江坪镇百姓都听我说,今夜恶霸已除,剩下这群贼党帮凶,便交给你们来处置了。”众百姓喝彩道:“薛英雄,您真是大力神采,名副其实,端的是位好汉。”众百姓走去围着那群帮凶恶贼,抢了刀剑,一顿拳打脚踢,棍棒加身,将他们打得狼狈不堪。

慕妍拉着薛大力走进酒楼大堂。杨掌柜把店门关闭,三人把酒敬来庆贺。慕妍问道:“薛兄,做英雄是什么感觉?比在荆州混日子如何?”薛大力吐口暖气,点头道:“痛快,很久没有这样威风过了,感觉真是美妙绝伦。”慕妍道:“只要你把本事用对了地方,处处皆为用武之地。现在江坪镇所有百姓,都在为你传扬英雄大名。”薛大力忍耐不住心头喜悦,得意畅快饮酒。慕妍只顾美言夸他:“日后必有说书之人提起,大唐某年,有位江湖刀客薛大力,乃是薛大元帅后裔,绰号铁面判官。异日,路过一座江坪镇,不忍百姓遭受恶霸欺辱,想要为民除害,于是奋勇诛杀一对凶恶虎彪,送还江坪镇一个太平。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薛大力听得满面欢喜,笑得合不拢嘴。

杨掌柜走去账房,捧来一个锦盒,跪谢道:“承蒙好汉为我江坪镇除掉两个孽畜。这一百两银子,是我二十年积蓄,权作一份薄礼答谢。”慕妍搀扶起他,说道:“薛兄,老杨生意做得艰难,多年来忍气吞声,好不容易攒了一点私房钱,还要顾着里外开销。”便从怀里取出一张凭信,笑道:“我这有一千两存银,就算是犒劳你了。”薛大力道:“贤妹,你要把一千两银子送给我?”慕妍微笑道:“这是一份奖励,你受之无愧。咱们是好朋友,我怎么可能与你耍笑?”薛大力接过柜坊凭信,突然一脸茫然,苦笑道:“我薛大力干了这么多年混账事,第一回做好人,不但百姓夸我英雄名声,还得到贤妹如此厚礼嘉奖,让我心里好不酸痛,之前真是白活了一场。”一时伤感,便又捂面啜泣,为以前那个独眼虫感到羞愧。

慕妍把他扶坐桌边,笑道:“堂堂大丈夫,怎么又做女儿态啦!原来你这人心肠如此柔软,给你一点好处,你就感天动地,我总算是看透你了。”薛大力抹泪道:“贤妹不知,恩师对我说过一句话,说我前半生注定糊涂,但是不会走上邪路。自从恩师去世以后,十年来,第一次有人对我这么关心体贴,能不让人感动吗?”慕妍安慰道:“好好,别哭了,这钱给你买酒肉吃。以后再接再厉,多干英雄事,别干缺德事就行。”薛大力点点头,脸色似个孩子一般委屈。杨掌柜轻笑道:“像薛英雄这样一片纯心之人,世上已经很少见了。”小二也叹道:“我原以为江湖英雄,都是流血不流泪。原来英雄也有侠骨柔心,确实让人感动。”

杨掌柜道:“英雄也是人,也有侠骨柔情。俗话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嘛!”薛大力哽咽道:“请你们不要笑我。”杨掌柜道:“怎么可能?英雄做了如此侠义之事,我们只恨不能回报恩德。英雄心里若有委屈,尽可痛快发泄,老杨我绝无任何不良之意。”薛大力听了,顿时泪如泉涌,伏桌痛哭起来,尽情发泄多年憋屈之情。

慕妍坐身饮酒,指道:“这个家伙,如果早有人慧眼赏识,把他指正道路,那他定是一位忠勇义士。杨掌柜道:“看得出来,薛英雄是位豪侠勇士,性情中人。”薛大力道:“你们都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慕妍扑哧一笑,把手抚摸他背,温柔细语安慰。杨掌柜和小二们看得忍俊不禁。

二人在酒楼住了数日,每天畅饮酒席,无所忧虑。江坪镇上没了这对妖兄魔弟作恶,果然另有一番新景气象,镇上也变得热闹起来。

当日破晓,窗外传来几声一阵鸡鸣。慕妍起来洗漱干净,一身男装,背着包裹,开门走出,前去敲薛大力房间敲门,问道:“判官,起床赶路了。”薛大力朦胧睁眼醒来,起床开门来看。慕妍挥手道:“走了,你还在睡懒觉?薛大力打着哈欠,说道:“贤妹,你也起得太早了些。”慕妍道:“赶紧收拾一下,继续赶路。”薛大力疑惑道:“现在就走?”慕妍笑道:“怎么?英雄滋味还没尝够,还想被百姓们歌功颂德?”薛大力嬉笑道:“昨夜酒喝多了,今天头有点不太舒服,还是明天再走更好。”慕妍举着一根手指,说道:“一刻钟,如果你还没有收拾行李,那我就自己走了,咱们分道扬镳。到时可别怨我不讲信用啊!”

薛大力听得瞪眼,即刻前去收拾。片刻走出门来,慕妍惊讶道:“你这也太快了。”薛大力道:“反正也没什么东西,就一把刀,一个包裹。”慕妍道:“你没洗脸?”薛大力挥手道:“不洗了,反正也没什么。”慕妍皱眉道:“我就没见过男人不洗脸的,快去洗干净,别弄得脏兮兮。要是臭气熏到了我,也不与你同行。”薛大力便又回房洗脸。慕妍不禁发笑。

二人在楼下大堂吃碗汤面,出门翻身上马,杨掌柜与小二们齐来送别,笑盈盈道:“英雄美人,日后一定要常来老杨酒楼关顾,好酒好肉伺候,绝不会收取一文酒钱。”慕妍二人拱手辞别,挥鞭奔马北去。快马赶了一程,又到一个镇上,左右看见四野烽烟,满眼饿殍,许多老百姓衣裳破烂,扶老携幼,纷纷逃离战乱地区。

慕妍叹气道:“中原到处混乱不堪,战火连天,把乱世愈演愈烈。也不知何日才能平息这场战火。”薛大力也看得唏嘘叹气,点头道:“这还只是冰山一角,世上不知道还有多少悲惨景象。”慕妍看见许多人伦悲景,摇头叹息不已,沉默策马而行。

薛大力忽问:“贤妹,那黑莲教到底是什么情况?”慕妍道:“你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情况,也敢冒然跑去入伙?你不怕我把你给货卖了?”薛大力笑道:“以前可能会,现在绝对不会了。咱们一路不都是患难与共、相互扶持吗?”慕妍问道:“你可听说过乞活军?”薛大力道:“那是十六国割据时期,活跃于黄河边上的汉人武装,大都是穷苦流民组成军队,人数众多,战力强悍。武悼天王冉闵,就是军队首领。可是据我所知,乞活军在刘宋时期,就已退出了历史舞台,怎么可能延续到咱们这个朝代?”慕妍道:“那黑莲教,原是摩尼教下分支。本质上,与乞活军也差不多。都是因为中原战乱,为求自保而兴起。他们带甲上万,兵精粮足,不受官府管制,属于地方武装势力。”薛大力道:“你接着说。”慕妍摊手道:“我就知道这么多了。”薛大力道:“贤妹之前说过,你与他们教主很熟,怎么才知道这么一点消息?”慕妍道:“那你想知道什么?”薛大力把手比划道:“比如,黑莲教下辖有多少堂口、分舵、旗地,又有哪些管事人物?他们教派宗旨又是如何?”慕妍摇手发笑,回话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实言相告。其实我压根就没有去过郑州,也不认识什么教主,这话你信不信?”

薛大力听得呆了,停下马来,盯看慕妍许久,疑问:“你不认识?可是那天夜里,你却说得头头是道。”慕妍不禁捧腹大笑,扬手道:“我那是在骗你玩呢!”薛大力皱眉道:“那你为何骗我,用意何在?”慕妍睡在鞍上,抽抖着身,笑出两行眼泪,说道:“这是一个误会,我本来是打算把你们吓跑,然后我就回千蛇山去了。谁知道你发什么失心疯,非得归顺于我,还要与我共谋大业。那我只好假戏真做,带你来中原走看一下咯!”薛大力愕然道:“我真不敢相信,你这个玩笑也开得太大了,简直就是一场胡闹。”慕妍道:“我一个小女子都不怕,你一个大丈夫又怕什么?”薛大力满面急躁不安,来回**马,嘴中自语道:“这可如何是好?真是被你怄得没话说了。”慕妍问道:“那你还去不去了?要是不去,咱们就此分道扬镳。你回江陵城,我去千蛇山。”

薛大力寻思许久,萎身叹气道:“现在回去,肯定会被人家当作一个笑柄。事到如今,也只能是去碰碰运气了。”慕妍道:“放心,与人交际,我来周转。你只负责保护本姑娘安全,其他什么也不用操心。”薛大力道:“我言行粗糙,见识又少。贤妹却是见多识广,伶牙俐齿,不然我也不会被你骗到这来。”慕妍大笑道:“我这可是用心良苦,一路教你弃恶从善,改邪归正。再说,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是在骗人?”薛大力瞪着怪眼,指责道:“你信口开河,把我听得**澎湃。那你为何不继续隐瞒下去,让我沉浸在美梦之中?”慕妍笑道:“咱们是好朋友嘛!应该早点推诚相见,毫无隐瞒。如果你现在反悔了,不如把我捉去汴州,去找那史文狐换取赏钱。反正我又打不过你,汴州也近在咫尺,那我只能任你摆布了。”薛大力吐气道:“做了英雄以后,我现在哪里还有这个想法?只愿贤妹能够成事,也咱们不枉千里颠簸一遭。”

慕妍道:“这就对了。振作一点,不要垂头丧气。你要做好份内本职,其他事宜,都交给我来办理。”薛大力道:“那你可不能再骗人了。”慕妍仰面大笑,快马向前奔走。薛大力自嘲几声后,跟随慕妍而去。

二人奔马数日,进入郑州城内。走马在街道上巡看,看见一家吉祥客栈,便来停马入住,先把客栈包办,当作一个落脚点,不许外人进来入住。

楼堂里,慕妍与薛大力吃了午饭,将茶片刻。慕妍起身道:“薛兄,你在客栈等我消息,我去黑莲教总堂通报来历。”薛大力也起身道:“我得在旁边看着,不然我不放心。”慕妍道:“有什么不放心?我若想走,早就瞒着走了,还会陪你来到黄河边城?”薛大力挥手道:“不是这个意思,贤妹千万不要误会,我是想给你做个护卫,免得外人加害于你。”慕妍轻笑道:“不必了,我又不是泥捏的。你只管在客栈歇着,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若去了,也不过是坐那喝茶空等,反而落得浑身不自在。”薛大力便嘱咐了一声平安。慕妍返身下楼而去。

趁着卯时晨光,慕妍一人一骑,来到黑莲教总堂正门,要拜见燕启荣教主。原来美人蛇被田、史二王悬赏通缉之事,早已传遍中原,也曾引动不少好豪强追随而来,要抓捕领赏。郭子仪得知此事,即刻转告刑部,下了一道护令,用以庇护慕妍。江湖人士哪敢和朝廷相抗?故此慕妍在江湖上游戈许久,也不曾遇上过几番危险。这一榜两令,却让慕妍成了江湖知名红人,谁敢不与他三分面皮?门卫听说是美人蛇李慕妍来拜访教主,吃惊不小,即刻请慕妍在楼阁拜茶等候,往里面传话。众多黑莲教豪杰见美人蛇来此,无不看得称奇。

那大堂正央,人物威武轩昂,左右站立两班好汉,有七八十人,整齐排列。人人雄纠气昂,个个龙威虎猛。大堂阶上撒着一把交椅,坐着一个教主,三十来岁,清秀斯文,似个书生模样。左右侧栏站立两个高壮大汉,按刀护立两侧。

原来自安史之乱爆发之后,朝廷一时征剿无力,叛军肆虐河北,造成百姓死伤无数。中原地方宗族为求自保,便开始结坞营社,成立教派,武装军队,抵御叛军侵害。燕启荣却是黑莲教二代继任教主,逢着凶险乱世,朝不保夕,因此为人处事,履冰临渊一般谨慎。毕竟李慕妍如何游说黑莲教主,怎么借来军马行事,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