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陆柒就去了县廷。张令史早已将所有爰书准备好,供他翻阅。

陆柒看爰书时,张令史站在门边,不时地往外张望,时而蹙眉叹气,时而撇嘴摇头,神情古怪,好似有许多难题都在心中难以解答。

陆柒看完爰书,见他愁眉不展,关心地问他:“张令史可是有什么难处?”

“没……没什么。”张令史支支吾吾的,“爰书看得如何,可有帮助?”

陆柒估摸着张令史昨日回去定是被卢县令和叶治骂了几句,今日害怕爰书出了问题,更加没有面子,才这般小心谨慎患得患失。

“帮助很大,如果没看爰书,我定然还是茫然无头绪。”

“那就好,那就好!”张令史如释重负,呵呵笑了两声,“这案子……可还有疑点?十日之内当真能查出真相?”

陆柒想了想,说:“陆柒只能根据所得的证据来推断,是否是真相,还有赖于张令史的睿智和经验才行啊。”

这句话把张令史哄得是心花怒放,整个人都熨贴得不得了,话语间也多了几分亲切,“我哪有什么功劳,都是你的……是你的功劳!”

陆柒恍然大悟,怔仲间已明白张令史此话的深意。

原来他怕自己破了案,抢了功劳,他便一无所获,最后还要被卢县令和叶治训斥。为官为吏者,最注重脸面,被训斥本不是大事,但如果是当众被上级斥责,不但颜面扫地,影响仕途,张令史以后都别想在漆垣县耀武扬威。

“当初叫我来,言明是协助查案。此案的主要负责人是张令史,陆柒只不过是斗食之吏,打打下手罢了。”陆柒并非有意奉承退让,他原本就是这么想的,便这么说了。

陆柒素来谦卑有礼,不争风夺利,这态度正合张令史的心意,倒也避免产生不必要的矛盾。

“陆令史客气了!”张令史欣喜若狂,不由地哈哈大笑起来。

其实昨日他向卢县令和叶治汇报时,早已悄悄把所有功劳揽上身。奈何卢县令和叶治都太了解他,戳穿了他,害得他好没面子。他苦思冥想大半夜,决定以后只抢一半功劳,可又怕陆柒会戳穿他。

正愁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陆柒主动示弱,对张令史来说不正是瞌睡碰到了枕头的美事。

“嗯……既然陆令史是来协助本令史的,自然不能让陆令史白跑一趟。”张令史神秘兮兮地走到陆柒面前,做了个起誓地动作,“只要能查明真相,破了此案,本令史定当会送陆令史一份礼物!”

“官吏之间不可私相授受!”

“哈哈哈,陆令史言重了,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的礼尚往来是可以的。”

陆柒没有再争辩,谦逊地笑笑,问:“现在可否去看看婴儿尸体?”

张令史一改昨日的冷漠和抵触,热情洋溢地亲自带着陆柒去查看婴儿尸体。一路上,他好似导游,向陆柒介绍县廷的格局布置和每个房间的功能,全然不记得陆柒也曾经在这里工作过。

因为案子一直悬而未决,凶手又涉及到婴儿父母,所以尸体不能被认领,存放在官府的冰窖之中。

尽管如此,尸体仍然出现了腐烂的迹象。

整个尸体颜色变得古怪,灰灰的,又有点泛青,看不出婴儿的皮肤颜色。婴儿身上有血丝,应该是出生时没拭净的原因,五官清秀,四肢正常,一双小手紧握成拳头,还没有鸡蛋大,两条腿微微弯曲,与正常的婴儿一模一样。

阮氏上前,将婴儿翻了个身。陆柒与张令史靠近了看,没有异物。

“阮氏,再从那边翻过来看看。”

阮氏依言而行,陆柒看完,低声叹道:“确实没有第三条腿。”

阮氏将婴儿的嘴掰开,没有鲁平所说的獠牙。

陆柒似有不甘,又细看了一遍,终于发现婴儿后腰背处有块印子,颜色比别处深些,呈椭圆形,约两寸宽,三寸余长,略有弯曲,从后腰背处延伸到右腰侧。

“张令史,为何爰书上没有记录这块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