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父既欣慰又担心,可碍着家长的身份,他不愿意表现出自己慈父的那一面,所以他不屑的哼了一声,斜眼看着陆柒,说:“你倒是自视清高,自以为是!你以为郡守和县令他们会欣赏你?”
要是会欣赏,就不会把陆柒从漆垣县逼到高奴县去谋生了!
“爹,七弟会审时度势,量力而为的。”陆壹安慰陆父。
“如果他是个知轻重的人,怎么会惹出那件事来!”陆父旧事重提,说得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如果不是他得罪了郡守,我们陆家怎么会陷入如此窘境。”
陆壹还想劝,被陆柒悄悄拽住。
“爹,这次是个机会!”陆柒站起身,走到陆父跟前,跪下双膝,“我已请卢县令向叶郡守传话,查案可以,但请他能宽容大量,不计前嫌,将过往一笔勾销不再为难我陆家!”
陆父呆了呆,突然仰头大笑,手中拐杖用力敲击地面,咚咚作响。
陆母以为陆父又要打陆柒,作势要来挡,陆壹也直起上身准备扑过来,见陆父只是昂首狂笑并未动手,似是失心疯,转身扶住陆母一同来到陆父身旁,尴尬为难地看着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陆父独笑了好一会,才停了下来,盯着陆柒看,“你果然是天真!”
陆柒叩首如捣蒜,“愚儿自知罪孽深重,害人害已,天理难容。奈何事已不可挽回,纵然陆柒死百遍千回也抵不上叶葵的性命,保不住陆家世代平安无事。陆柒活着,只求有朝一日能赎罪,难令陆家摆脱困境。”
陆父嗤之以鼻,但陆壹细心地发现,陆父眼角温润,嘴角微微上扬,并非真正的嘲讽讥笑,便想借机为陆柒说几句好话。
“爹,七弟这些年破了多少案子,做了多少好事,帮助了多少人啊!可他又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难道这还不够七弟赎罪的吗!再说,叶葵姑娘的死也不能全怪在七弟头上,若不是她爹……”
陆父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两把剑齐刷刷地钉在陆壹身上。
叶治再不对,他是叶葵的父亲,是长辈,又是上郡的郡守,是高高在上的官。陆壹在家中“非议”叶治,终究不太合适。如若在家中说惯了,到外面也是这样“信口雌黄”,谁知道会不会给陆家带来麻烦。
陆壹赶紧闭上嘴,可又心有不甘,小声嘀咕道:“不管成不成,爹都让七弟试试吧。”
陆父没有再说话,只是咳嗽两声,起身往屋里走。
众人只道他要进去休息,哪知陆父走到一半又折身回来,拿起打拐杖在陆柒的背上狠狠敲了一下。
谁也没料到陆父会有此招,来不及阻拦,陆柒硬生生地被打了一棍子。
“哼!你这个不孝子!如果敢乱查案诬蔑了好人,我就到官府那去告你不孝,让官府谒杀了你!”说罢,陆父一个人柱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进去休息了。
陆柒并不觉得背上有多痛,陆父的一棍子不像是打反而像是挠痒痒,心中诧异,忽然听到陆父的话,顿时热泪盈眶,思潮澎湃,伏地磕头,感激涕零。
陆壹见陆父已然原谅陆柒,还默认了他的所有作为,心中五味杂陈,一边扶起他,一边故意打趣道:“别把叩头了,活着才能赎罪呢!”
熊英和陆母在一旁抹着泪花,声声附和。
陆春带着弟弟妹妹们扶起陆柒,一路簇拥护送陆柒回房,要他好好休息。
陆家一夜安稳,难得的平静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