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张令史凑过来一看,愣住,“当日验尸时,确实未曾见过啊。”

陆柒又查看了两遍,见无其他异常,又重新查看了那块印子,拧眉说道:“我也曾经遇到过这种情况,死者生前若是被什么压迫,死后不会立刻显现出来,而是要过一段时间才能看出。婴儿是被寝衣捂死,所以脸上看不出伤痕。这腰上的印子,许是被蒙死时被身下什么东西抵住造成的。”

“嗯,毕竟是在马车上,张珍刚生产,乱糟糟的,身下压着东西也是可能的。”张令史看了半天猜不出是什么东西造成的印痕,索性不猜,随口应着。

陆柒又细看了婴儿的颈、胸等部位,未见异常后,吩咐阮氏将婴儿尸体放好,与张令史离开了冰窖。

张令史见验尸没有什么进展,有些发愁,“陆令史,下一步有何打算?”

“该去见见鲁平了。”

张令史立刻将陆柒带到鲁平关押的地方,陆柒没有马上进去,而是在外面悄悄地观察鲁平。

鲁平约莫二十五、六岁,身材高大,孔型有力,衣着光鲜,尽管面带倦容,但眉梢微挑,眼角狭长,确实有几分风流浪子的韵味。

陆柒又瞅了瞅他的手,只见双掌宽大肉厚,掌心指尖都有厚茧,应是长期驯马所致。凭着他的手劲,要捂死一个初生婴儿易如反掌。

“进去吧。”

张令史招呼着陆柒进了县狱,鲁平见是张令史,急忙上前问道:“我哥哥可是找人来救我了?”

张令史尴尬地打了个哈哈,指着陆柒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也未明说是叶治专门请来查案的,含糊其词地交待道:“陆令史有话问你,你定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否则就是神仙来了也帮不了你。”

鲁平轻蔑地瞥了眼陆柒,见他只是令史身份,颇有些不耐烦。可碍着张令史的交待,只能点头答应。

陆柒并没期盼着鲁平会如何配合,他根据爰书所记,问了几个与案情有关的问题后,突然话锋一转,问:“你与你一妻一妾来到漆垣县,其他妻妾儿女如何是好?”

“你是谁!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哥是堂堂太仆鲁赫!我是监长!皇室用的马匹都由我驯养,你又是什么身份,竟敢如此质问我?”

陆柒料到鲁平是个骄横跋扈之人,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愚钝,这个时候还不可一世,不知悔改。

鲁平早先就因过错被撤了监长之职,但因驯马手艺好,又由鲁赫出面保举,这才留在太仆继续驯养马匹。秦朝对官吏的管理极为严格,鲁平虽只是养马人,但一样是归官府管理的吏员。如今他惹上官非,还不知收敛,真正是愚不可及。

张令史也被他如此斥骂过,奈何他是鲁赫之弟,又有叶治再三叮咛要尊重照顾,只好隐忍不发。

这会子看见他对陆柒也是凶恶至极,内心莫名地平衡了许多,变身为老好人,上前说了一筐的好话,要鲁平冷静下来,莫要意气用事。

鲁平这才坐下,像是酒足饭饱之后与人闲聊,说:“我那些小妾,个个貌美如花,对她们垂涎三尺的男人多如牛毛,随便送了或是卖了都可以,何须陆令史记挂!”

说罢,还不知廉耻地怪笑起来,歪着身子坐在席上,调笑道:“难不成陆令史看中了我这一妻一妾,对她们也有兴趣?”

陆柒差点吐出来。

如若不是早先就答应卢县令,陆柒一定会马上撤出调查,从此不见鲁平。

张令史也觉得鲁平玩笑开大了,干咳几声后,堆出一个假笑,“鲁监长……说笑了。”

“这有什么说笑了!不就是小妾,本监长若是再回到咸阳,随随便便娶她十个八个都不足为奇!”

陆柒暗自摇头,也明白了张琼的难处。

原来她也是怕自己会落到被送被卖的下场,这才死活要跟着鲁平。

“就算小妾可以拿去卖……孩子……他们都还小,又该如何?”这次张令史可不傻,猜到了陆柒问话的重点,将鲁平慢慢引到了这个问题上。

鲁平嚣张惯了,面对两个令史更是倨傲,他想都不想地回答:“我哥自会派人接他们的,不用我操心。”

“万一……没有呢?”

“怎么可能没有!都是我鲁家后代,我养不起,难不成我哥还亲眼看着他们饿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