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后一次的代理case就这么收场了?”

“是。”

“干得不怎么漂亮啊。”丁总哼哼两声。

“是不怎么漂亮。”杜月白自己也承认。

“你向来力求的完美呢?”

“也不是完全结束啦,我的名字还会以电话、快递、网络的形式存在于廖家的生活中,时不时撩拨一下廖家的神经,提高一下他们的警觉,不能因为姐不在江湖,就放松了对姐的警惕。”有她这么个假想敌存在,常欣蕙的日子应该会好过很多。

“你就让自己的代理师生涯就这么over了?”

“是。”

“你甘心?”丁总开始咬牙。

“没什么不甘心的。”杜月白认真地想了想,认真地回答。

“那你的人生清单呢?”

“清单又不是只有靠代理师的工作才能完成。我的人生还长着呢,不急。”杜月白双手捧脸,一脸花痴。

丁总觑了眼她故意秀出的戒指,丝毫不为那闪瞎人眼的光彩所动,他现在只想把手中的报告往杜月白脸上砸。这还是那个工作热血热爱代理的杜月白吗,还是他们9998的王牌代理师吗,还是那个代理界一直仰望的代理女王吗。现在趴在他的办公桌上,胸无大志理直气壮满脸桃花开的人到底是谁!是谁!

这么寒碜的戒指还好意思当宝贝秀。

出息!

杜月白看丁总还气咻咻意难平,她伸手拨弄着笔筒里的笔:“那什么‘女王’还不是你吹出来的。”

想到那本杂志把她都夸成传奇了,杜月白自己都颤了颤。靠这种头衔与噱头多拐几个小男生小女生来做代理师,又不怕引起别家代理公司的注意挖人跳槽,算是对她这个离职员工物尽其用了。

“这哪是吹啊,是对你的夸奖,你说哪句话有说错了,别家夸得更狠好吗。”

丁总正说着,杜月白递出了迟来的辞职报告。平日大大咧咧没有老板架子的丁总也实实在在忧伤了一回。

“如果天蓝在就好了……”杜月白任性的时候,丁总偶尔会脱口而出然后噤声,小心观察着杜月白的神色。

天蓝这个名字是9998不可提的禁忌。

今天杜月白就要离开,丁总也勇敢一把旧人重提,也是最后一次了罢。跟着也是一声叹息。

杜月白笑笑,嘴角的弧度浮出淡淡的无谓与凉薄,眼底却漫出一脉忧伤。

“我是怎么也比不过她的。”

丁总说:“你又从来没和她比过,怎么知道?”

“所以啊……永远赢不了。”

丁总还想说什么,办公室的门却被突然打开——

“那就跟我比一场。”一个年轻的女孩踩着八厘米的恨天高迈着修长的腿走了进来,紫红色的长袖开衫被挽成七分袖,露出两截雪白的手臂,环在胸口,她的目光紧紧锁住杜月白,挑衅般地微仰起头。

杜月白举起手来:“嗨,格铃,好久不见。”

“小金,从英国回来了啊,辛苦了,还顺利吗?”

金格铃却一点没搭理丁总的招呼,只是切切地盯着杜月白。

金格铃和杜月白是同一期进事务所的代理师,她们一样年轻,一样优秀,不同的是金格铃一直的目标就是优秀的专职代理师,对代理工作从不挑挑拣拣,越是高难度的代理工作她越是要挑战,她最近的一个代理案就是受某富翁委托,有富翁委托9998派人跟着他出国游学的女儿,看住她关注她陪伴她照顾她,这种接近老妈子的工作金格铃一口就答应下来,相反,这种活杜月白是决计不会接的。

“听说你要退出代理界了?”金格铃的目光瞅上杜月白手上的戒指,瞬间锐利。

“对。”

“结婚?”金格铃的语气有些变调。

杜月白不置可否。

金格铃扯扯嘴角:“拿了女王的头衔,功成身退了?”

“在圈内小报上登个广告自吹自擂,有人认么?”杜月白斜一眼丁总。

“既然如此,先兑现你的承诺,等我们分出胜负,你才能退出。”

杜月白皱眉:“我从没有答应过你。”杜月白知道金格铃这么拼,有一半是缘于要和她较劲。曾经,两个人同时受夫妻双方委托,男方委托金格铃努力挽回婚姻,女方委托杜月白要摆脱丈夫纠缠,一场婚姻博弈,变成了杜月白和金格铃之间的博弈,拼到最后双方还是以和平离婚收场,以杜月白来看这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但金格铃却认定了是自己输给了杜月白,对胜负耿耿于怀。

何况之所以两个人会对垒,也是因为是金格铃背着9998在外私接委托案。同一家事务所是绝对不能同时接收互有冲突性的委托案。丁总虽然只是口头训诫了金格铃,但此后丁总对杜月白的器重更胜金格铃,金格铃觉得自己处处比杜月白矮一头,所以要赢过杜月白是金格铃长久以来的执念。

“你不认也没关系,我只问你你和不和我比?”金格铃脱下蕾丝手套,甩在杜月白面前,像一名骑士一样下了决斗的战书。

这是漫画和电影看多了?

杜月白敬谢不敏。

“如果谁找我挑战我都要答应,那还有完没完?”她把身体拼命后仰,离手套远远的,“不约,我们不约。”试图用轻快的语气应对,却在金格铃冷漠而犀利的眼神中瓦解了下来。

这种一寸寸像是切割敌人的目光让杜月白微微一惊。

杜月白沉声说:“你的价值高低能力好坏不是我来决定的,和我比较毫无意义。如果你非要比,过去一年我们接的代理数量成功率级别难度的数据都在,那个足够你比出个结果了。这比一个案子的胜负高低,科学多了。”

金格铃收回手套:“好,也不多废话,我会让你答应的。”将委托案的完成确认单交给丁总,转身就走了。

丁总挑挑眉:“看来她是来真的。”

不知怎么,金格铃的目光穿透了衣服还黏膈在她的皮肤上挥散不去,让杜月白不自觉抚了几下手臂。

“你知不知道这两年她的代理完成率是百分之百,可是回客概率是0,衍生客户也是0?”

代理师这行是还是相当仰赖回头客的,喜欢用代理服务的人就会一直用下去,还会推荐给亲人朋友,良好服务的情况下回客概率能达到20%,主要集中在B~D级别间。杜月白的成功率不如金格铃,但年回客率能达到25%,这也是丁总器重杜月白的重要原因。

金格铃作为一个出众的代理师,没有两三个固定客户,的确让人费解。丁总显然暗示金格铃和委托人之间的合作不怎么愉快。

“至少她没收到投诉。”

“我知道,我相信小金一定是百分之百按照合同要求完成代理工作。我只是提醒你,她的风格是重结果而非过程。”

金格铃刚从事务所走出来,迎面就碰上一个戴着眼镜顶着一头毛茸茸头发的男孩,对方看着她还礼貌地向她微微躬身。

“你知道我是谁?”

“啊?不,我看你从事务所出来,应该是我的前辈。”

“那你怎么不认为我是客户?”

为什么呢?陈澄自己也不太能答上来。也许就是单纯的直觉。

金格铃微微一笑,原本冷峻的表情融出一道春光:“你说对了,我是你师姐,这里的老牌代理师了。”

“这样的话,我想我应该叫你‘师叔’。”

“嗯?”金格铃挑起眉毛,“你——是杜月白带的那个徒弟?”

“嗯!”陈澄咧开嘴,露出白白的牙齿。

“这样啊……那可真是好。”

金格铃的事让杜月白稍稍警戒了一下,她眼神中所透露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念让杜月白膈应,但几天过去了都相安无事,杜月白也就没有再放在心上。

秋日的阳光透过窗帘爬上被子的一角,杜月白还眷恋地蹭着枕头。

温柔的吻如蜻蜓一般落在她的额角,紧接着被子被无情地掀开,带入一阵凉风。

“起床了,起床了。”

杜月白被冷得缩了几缩,不情不愿地爬起来,揉了揉自己乱草一样的头发。

真是,叫人起床还要用糖衣炮弹。她拿眼瞪徐沛然,可惜惺忪的眼睛毫无威慑力。

“我是怕你上班又迟到破了一月五次的纪录,可是要扣钱的。”

杜月白嘴上嚷嚷着要做米虫,其实心疼徐沛然跟什么似的,她的出书大计才刚刚起步,哪能没脸没皮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边辞了代理师的工作那厢就在一家不大不小的灯具公司找了份财务助理的工作。只不过往日做代理师散漫惯了,这种朝九晚五的固定生活还有些不适应。

好在每天早上和徐沛然一起刷牙洗脸同桌吃早饭,一起出门走到地铁站分手告别,这种老夫老妻样的幸福以前可是享受不到的。

对于杜月白换新工作这件事,童绿一脸惋惜,总觉得这种平庸的工作埋没了自家好友。杜月白就适合与“轰轰烈烈”这词搁一块。

杜月白不以为然:“你可不知道做代理师那会儿,整天就要浓妆艳抹,那些又不是什么顶好的化妆品,皮肤都糙了。有时候操心委托人的事操心得睡不着觉,头发跟着簌簌地掉。现在我爱怎么出门就怎么出门,不用逮着个爱热闹围观的就推销事务所的生意,不知道多惬意。”

童绿睨她一眼,也不知道真假。

杜月白倒是真惬意。她这个财务助理是公司里最边边角角的职务,重活不用她做,责任不用她担,任那些大小领导斗些什么,反正火星沫子也溅不到她这边来。也就月末做起税单来忙碌些,其他时候就是打打字帮忙整理下单据,心安理得泡杯茶在电脑前看小说偷着乐,偶有灵感了自己也操起键盘噼里啪啦。工资自然不高,比不上她做代理师那会儿,但打发一个没什么开销万事皆满足的杜月白足够了,剩下些零头再贴补贴补家用。

只不过这爱管闲事好打不平的性子还得慢慢戒。这不,人事助理Cindy因为和她同期进的公司,一起吃饭一起上下班,两个新人小丫头走得很近,Cindy见杜月白为人沉稳可靠,常与她聊天讲心事,有了麻烦第一时间就要找杜月白帮忙。

虽然那些问题与麻烦蠢笨得让人哭笑不得,但杜月白做代理师被人依靠怪了,没有一点不耐烦。何况Cindy性子温温软软,小绵羊般乖巧,一张苹果脸时不时就害羞得泛红,离职解聘书也被她念得软软糯糯细声细气,好像不答应签收下来就是欺负她似的。

这样一个小姑娘央着杜月白陪她去见她未来的婆婆,杜月白一口就答应了。

说起来也真不得了,这Cindy的男朋友本来是网上BBS结识的,从网聊到网恋,两个人谈了大半年,男朋友把她从宽带那头拽到了这座城市,Cindy才知道自己的男朋友居然是个富二代,祥瑞珠宝集团的二公子,替她安排了豪华的宾馆,又为她安排了工作。

说到这个的时候,Cindy还特意停下来解释说:“不是现在这份工作,我做了半年后跳的槽,也早不住宾馆了,我自己租了个房子。”

男朋友对她很好,两个人甜甜蜜蜜过了好一阵子。男方是认认真真奔着结婚去的,已经正式把她介绍给了家里人。

“家里人反对?”

Cindy垂头轻轻嗯了一声。

上次见面她太过紧张,一直怯生生的小白兔在一群虎狼面前失了方寸,场面很是尴尬。所以这回未来婆婆趁男友出差,突然约了她去会所,Cindy就猜想这是一场鸿门宴了。她一个人在异地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平常听杜月白说话牙尖嘴利针砭时弊,于是就想到了拉她壮壮胆。

Cindy的未来婆婆谭淑艳一看Cindy赴约还拉扯了个年轻小姑娘来,便不屑地轻轻哼了一声,招呼点完一壶茶就直奔主题了,连开场白都省了,直接就提到分手费上。

饶是Cindy想到谭淑艳没有好话,也被打得措手不及,涨红了一张脸,只怯怯地说一句:“我不会分手的。”

谭淑艳倒也不急,亲自为Cindy倒了杯茶:“你可说得出这是什么茶?哪儿产的?该怎么泡怎么喝?市面上多少钱一两?这可是我们阿程最喜欢的茶了。”

见Cindy答不出来,谭淑艳继续说:“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不说眼界窄,就是这心也没用上多少。那天的洋相还没出够么?”

没等Cindy反驳:“不说家事,就是你这相貌身材学识才干,你自问有哪一点配得上我家阿程呢。我听说之前阿程在泰德酒店给你安排了个副经理,你才几天工夫就扛不住,转身逃去个小公司当什么助理,你自己露怯不思进取,还他在朋友面前丢了脸面被人笑话。这得是多不懂事才做得出来。大把更好的女孩可以与她相配,却硬被你给强占了,你也不心虚脸红么?

“上次参加聚会的事,你就该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那么多规矩那么多关系,一个女友身份就应付不了了,想想你将来的路,能坚持多久?还不如趁早知难而退,免得将来撕破嘴脸分得难看。”

包厢外小桥流水,包厢内茶香缭绕,清雅之地偏有张咄咄逼人的嘴,说得Cindy一点没招架的能力。

“谭阿姨说的意思够透彻了,我们都了解了。那不知道您到底要给多少分手费呢?”一直在旁沉默的杜月白终于开了腔,在台桌下伸出手暗暗拍了拍Cindy绞扭在膝盖上的手。

谭淑艳这才把目光放到Cindy的陪客身上,好好打量了番,做出一个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毛丫头的结论,于是直截了当地从包里取出支票来。

杜月白扫了下支票上的数字:“原来您这龙章凤姿的儿子在你心里就值这点钱啊,这么看,Cindy一年的工资就能买下您儿子。”

谭淑艳愣了一下,砰地放下手中的杯子:“果然是贪得无厌,真该让进程看看你们的嘴脸。”

“阿姨,是您要用钱物化您的儿子,是您自己开的价,是您自己瞧不上自己的儿子,怎么变成我们贪得无厌呢?”不管Cindy在桌子下如何推弄,杜月白都不以为意。

谭淑艳咬咬牙:“少给我打嘴炮,说,你们要多少钱?”

“我不要钱。”Cindy立刻反驳,声音焦急得微微发抖。

杜月白悠悠喝了口茶:“是阿姨您要将分手这种事金钱化,认为Cindy是好靠钱打发的,那既然如此我们就尊重阿姨您的意见,Cindy要是和您儿子结婚,身价自然不同,还能分一半的家产,不知道该是这张支票的几倍呢?您说谁会做这亏本的买卖?”她将支票推回给谭淑艳,“您还是留着买单吧,谢谢阿姨您今天的邀约。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还真是第一次进这高大上的会所。非常感谢。”

杜月白揽着Cindy站起来告辞,Cindy还有所迟疑。杜月白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放宽心。

Cindy鞠了鞠躬:“阿姨抱歉了。”

走出包厢外,Cindy略有不满地说:“你这样对待阿姨,她不是更加恨我了?”

杜月白反问:“难道你婉言谢绝她就会对你另眼相看么?你越是软弱,越是让她踩底线。唱黑脸的是我,你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她如果全赖到你头上,那对你就是偏见深重,是非不分。这样的人,花十二分力气也讨好不了,我只是希望你能看清。”这又是一对常欣蕙和廖泽,而她能做的也十分有限。

Cindy叹了口气:“不好意思,明明是我找你帮忙,却反过来怪你。”

“你只要坚定与进程在一起的心就好,不要害怕不要退缩。作为他的妻子可以温柔如水,可是祥瑞集团的儿媳绝不会是好欺负的人。”

“嗯,我懂你的意思。”Cindy点点头。

说来也巧,方淑娴与常欣蕙相携从另一边的走廊走过来。方淑娴意外这次的偶遇,本想装作没瞧见,绕道了几步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我警告你不要再缠着阿泽了。如果不是阿泽求情,我早把你送进局子里了,你也收敛些。”

杜月白笑笑:“我缠着他?昨晚是他主动打电话给我,还说要同我见一面。至于报不报警,随您的意,我行得端坐得正,那些邮件里的数据信息也根本达不到商业机密的地步,贵企业有没有因此受损、受损多少那是需要证据的。至多是属于工作违纪,您也已经为此将我开除了,没有给一分钱的经济补偿。相反,我倒是可以到劳动仲裁起诉廖氏。”

去除了所有的伪装,杜月白说话便不用客气。

“杜月白,你不要太嚣张。我告诉你有我方淑娴一天,你就不可能再进廖家的大门,再怎么迷惑阿泽也是没用,何况——”方淑娴拉住身后的常欣蕙,“你也迷惑不了了。你也不过是欣蕙的替身,现在欣蕙回来了,还有你立足之地么?如果你还存着一分半点的羞耻心,就别再自取其辱了。”

常欣蕙摘下墨镜,勾着波浪长发撩动出难以言说的风情,眼睛如星星般明亮,嘴角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惹得Cindy小声低呼。

“好久不见,不过——希望以后都不见了。”

“那恐怕不能如常大美女如愿,现在阿泽对我满心愧疚,现在是我避而不见,如果我想见,不就是打个电话的工夫。”

“阿泽是实诚人,却不是个笨蛋。你以为你的虚情假意能骗得过阿泽么?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谁对他好谁对他真,他自然知道。我守在他身边一天,你就休想靠近。”常欣蕙说完倾倾身,又在杜月白耳边小声说:“别忘了,我是影后,扮好廖泽的女朋友没有难度,最佳女主角是我的。”

杜月白反而笑了:“可惜,你曾经演砸了这个角色,最佳女主角哪能永远是一个人。”

杜月白退开身,拉着Cindy离开了,临走前转身丢下一句:“今天阿泽肯定还会给我打电话,你们可要防住了。”

这小人得志的张狂模样让方淑娴气得不轻,暗暗骂了一句。

常欣蕙轻轻拍着方淑娴的背,安慰说:“阿姨都知道她是小人了,犯不着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方淑娴反抓住她的手:“这就看你的了,她喜欢扮柔弱无辜,男人就吃这套。你可千万不能让阿泽再上了她的当。”

“我们应该相信阿泽,他对什么人都掏心掏肺,就是太长情太念旧了。”可是论长情与念旧,谁又比得上常欣蕙呢?

常欣蕙安慰了几句,左等右等都不见司机打电话过来,她掏出手机确认了下,才发现室内信号不好。她走到另一端的走廊去打电话。方淑娴坐在大厅里等待的时候,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方淑娴刚抬起头来,有人直接坐在她身边,向她递出名片。

“你好,我是9998的代理师,专门为人排忧解难,为您处理一切事务的代理师——我觉得夫人现在需要我的帮助。”

“什么,Cindy辞职了?”

杜月白原本乐颠颠抱着徐沛然给她做的盒饭准备暗矬矬炫耀,结果对着空****的办公桌傻了眼。

“是啊,就是昨天下午的事,她辞了职连工资也不要了,就这么把工作甩了,真是太不负责了。”

杜月白又是打电话又是发短信,可是Cindy就是没回。

第二天杜月白顶着黑眼圈去上班,午休醒来发现了Cindy发来的短信——

我已经和进程和平分手了,这座城市也没有再留恋的意义了,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关心与照顾,为自己的不争气向你说抱歉,可是不想再谈一段永远只有我在追赶的爱情,现在我确信离开才是我想要的生活,不用再追问什么。感恩。

杜月白之前隐隐猜到了,但仍然不敢相信,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让Cindy就这么放弃了。杜月白对着自己的爱心饭盒,也没了先前的兴奋,工作的时候也完全没有心情,去银行办完事就直接下班了。到达徐沛然公司的时候,离下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杜月白正考虑是直接杀到徐沛然面前,还是在楼下的咖啡厅里耗上一会儿,她还在大堂里琢磨着,居然就看到徐沛然正从电梯出来,更想不到的是和他一起从电梯里走出来的居然是金格铃。

徐沛然与金格铃笑谈几句,绅士地领她到出口。

杜月白匆匆向前几步又煞住了脚步,等徐沛然送走金格铃走回来之后,她才把人给堵了下来。

徐沛然微微惊讶后露出笑容:“你怎么来了,搞突然袭击么?”

杜月白捏捏他的手:“是啊,刚才那个人是谁?”

“客户,还能有谁?”徐沛然微微扬眉。

“什么客户?哪家地产公司的?你要负责工程么?”

“不是什么地产公司,只是学校的代表,他们要改造教学楼,来我们这里考察下。”

“好年轻的代表哦,除了公事你们还谈了什么?”

徐沛然上下打量一番杜月白,奇怪道:“你居然也会查户口,不像你。”

杜月白哼哼两声,借撒娇掩盖内心的不安:“你不是怪我以前不关心你不重视你么,以后我会努力做个最普通最标准的女朋友会早也查晚也查,把一切罪恶的苗苗都扼杀在摇篮里。”

徐沛然看着杜月白只是笑,按按她的脑门,像是根本不相信。

“喂,你还没说她到底跟你聊了什么?你们是第一次见么?”

“你啊。都是公事约见,不过赶巧了,之前我在停车场有帮她看过车子问题出在哪儿了,她来我们所的时候我还没认出来。哦,的确问我有没有女朋友,还夸赞你有福气。”徐沛然略偏着头,咧开嘴角,“也许真是对我有意思。”

杜月白的心一跳,带动了眼皮的神经也抽搐了下。

“她有男朋友了,还跟我说了她和男朋友的故事,人家恩爱得很。”

“徐先生。”两个人转过身去,只见金格铃居然去而复返。

“不好意思,我的钢笔好像落在会客室了。”

徐沛然略有些尴尬,生怕刚才说的话被听了去:“宝蓝色那支么?没关系,我帮你取。你稍等。”

“不用,还是我和你一起上去吧,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在会客室。”

“没事,让他去取吧,怎么能劳驾客户上上下下呢?你坐在沙发上休息就好。”杜月白截断金格铃的话,“我是徐沛然的女朋友,你不介意的话,我陪你说说话。”

徐沛然古怪地看一眼杜月白。金格铃忽然笑了:“那好啊。”

徐沛然一走,杜月白立刻拽住金格铃的手臂:“你到底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还冒了个校方代表的身份,你可真为我们代理师长脸。”

“你不是说自己不是代理师了么?哪来的‘我们’?”金格铃轻轻一笑,“你别忘了你所有的资料在9998都有登记,小小的手段就能拿到。你在紧急联系人这一栏填写的不就是徐沛然么?”

杜月白没想到她会这样费心机,不禁有些动怒:“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早说了,我会让你答应应战的。”

“怎么,要抢男朋友迫我应战么?”

“我和你男朋友聊了两次,得到了一些很令人有意思的信息。你们是彼此的初恋呢,当时还是你杜月白主动追求的他呢。可是我怎么记得那个人——”金格铃凑到她耳廓边,随话语吐出热气的直钻进杜月白的耳朵里,“是你的妹妹呢,杜天蓝呢。”

金格铃的眼神冷冽下来:“你不要忘了,三年前我可也是在9998的。你说我如果把这个告诉徐沛然会怎么样么?”

杜月白的眼皮一跳:“我不懂,你到底想说什么?”

“有人鹊巢鸠占,心安理得地享用了不属于自己的爱情。”

“这指责听着真是可笑,你有证据么?”杜月白蜷握住微凉的双手。

“那你还担心什么,随便我会对徐沛然怎么说啊。”金格铃的唇角勾出尖锐的笑意,嘲弄着杜月白这微弱而可怜的反驳。

“接不接受挑战在你,怎么做在我。”金格铃整了整头顶上的贝雷帽,叩着自信的步伐转身离去。

鞋跟敲打大理石的声响叩在杜月白的心上,明明远了却越来越深重。

“你想怎么比?”杜月白霍然转身,昂起头一步去走上去。

金格铃慢悠悠地半转过身,对上杜月白明亮的眼睛。

“就比你最后经手的那件代理case。”

杜月白怔愣之后,彻底震惊了。

“我已经接受方淑娴的委托,替她出手拆散他儿子和女明星的恋情。你要金盆洗手的案子——还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