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风声鬼哭狼嚎,雪花不断重叠,融化在半透明的车窗玻璃上,车里很快泛起浅白模糊的水雾。
男人清润的声线柔过轻风,远比冰雪炽热。
红衣小兔子酒后迷糊,瞳孔持续涣散,但人没醉,脑子还有几分清醒,她盯着男人漆黑的眼睛,定定地看他几秒。
酒精在体内迅速燃烧,逐渐灼化所剩无几的理智。
舌尖还残留着他的味道,甜腻温软,似咬了口水蜜桃味的果冻,细细咀嚼,吞咽,一点点吃进腹中。
妮娜无意识地舔唇,还在回味。
牧洲盯着滑过唇边的那一小点嫣红,如夜半绽放的花束,他好想吃一口,想到呼吸变重,竭力抑制那股暴乱的欲望。
男人非常礼貌地询问:“我没亲够,可以继续吗?”
“不可以。”
她傲骄依旧,猫咪眼莹莹发光,升级成魅惑小狐狸,笑起来很诱人。
“只有本小姐想,你才有被宠幸的机会。”
说话间,软白的手指顺着他的鼻尖滑过嘴唇,他忍不住舔了下她的手指,她气息乱了,慌张地缩回手,顺带娇嗔地瞪他。
牧洲笑着亲吻她的脸,唇很热,烫人的热度。
她垂眼看他,呼吸不稳,心跳颤得厉害。
只需一个简单的对视,硝烟一触即发,战火瞬间燎原。
“亲吗?”
“不。”
妮娜嘴上拒绝,身体却无比诚实,醉眼迷离地捧起他的脸,微微低头,略带强势地吻住他。
她想,她也许是醉了,也许没醉。
思绪混浊不清,唯一能确定的是,不管发生任何,今晚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牧洲哥哥。”
耳边倏地炸开她软软的醉音,那声音轻易点燃梦境里的虚幻世界,他怔了几秒。
那一瞬间的空灵,仿佛回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晚。
两人你来我往,她仰着脸笑盈盈地喊他“哥哥”,气恼自己被他三言两语撩拨得破功,固执地非要拽着他分出游戏输赢。
可是感情游戏哪有输赢可言。
所以他说:“你想赢,我让着你。”
只是后来他才知道,也许从这句话说出口,他便已经输了,毫无胜算。
商务车空间虽大,可一番亲密下来,妮娜还是累得腰酸背痛,瘫软不想动。
“累了?”
男人轻轻抱住她,总有种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她贴贴他的肩窝,闭着眼,整个人像被劈开似的,一半困倦,一半亢奋。
“我酒醒了。”
“嗯。”
她沉默两秒,莫名其妙来了句:“我不会负责的。”
牧洲微微一笑,说:“知道。”
妮娜昂头,神色复杂地看他,问道:“你笑什么?”
“够不够?”
“嗯?”
“厉害。”
顿了顿,他用低音又重复问了一次:“够不够厉害?”
妮娜恍惚两秒,瞬间清醒,愕然想起一个被她彻底遗忘的事情。
她现在的人设是有“男朋友”的。
牧洲满意地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低声戳破,不慌不忙地问:“怎么,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个男朋友?”
“不是……”她心虚地垂眼,推开他想跑,却被他先一步死死控制住。
妮娜平静呼吸,故作镇定地说:“我们有时候会各玩各的,没什么大不了。”
“是吗?”牧洲笑意更深了。
“当然。”
“这样……”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我不久之前听到一个故事,想跟你分享。”
“我、我不想听。”她隐隐察觉不对劲。
男人凑近她耳边,偏要说给她听:“说是有一只小白兔,为了躲长颈鹿,硬拉着大黑熊当她的假男朋友,长颈鹿居然傻乎乎地相信,你说好不好笑?”
她想说,一点都不好笑。
如果没猜错的话,她从酒吧冲出来找他时,他刚刚挂断的电话,还有那抹意味深长的笑……
胖虎,你这个不讲义气的人!
牧洲静静地看了妮娜片刻,喉间滚出一声悠长的轻叹。
“妮娜,你要真不想见到我,直说就是,大不了我站远点,我不会对你怎样的。”
她低头看被揉得皱巴巴的红裙,冷哼回怼:“你这叫没怎样?”
“今晚是我的错,我没忍住。”
他垂眼笑了声,想了想,严肃地问:“那就记个大过,留待观察?”
“噗——”
妮娜绷不住笑出声,两手捂着脸,整个人都在颤抖。
牧洲也跟着愉悦地笑,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逗她,一点点传递给她自己的心意,看她面红耳赤,看她恼羞成怒,就算是挨揍他也开心。
她笑够了,困倦地靠在他肩上,撩拨他衬衣上的扣子玩。
男人低头看着脸颊泛红的姑娘,不禁想起他们的当初。
他带她去酒吧,两人在下雪的夜里疯跑,阴风阵阵的黑巷,空置的小屋,她沉溺于他的温柔。结束后意犹未尽地被他牵出来,她仰着头大胆地问他:“你的量词是一次还是一夜?”
想到这里,他唇角笑意渐浓,说:“今晚不回去了。”
“嗯?”
“换个地方。”他笑音酥麻入耳,“我的量词,是每一夜。”
北城洲际酒店,商务房在二十层右侧的尽头。
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牵着娇小可人的蓝发小姑娘,身高差分外惹眼,擦肩而过的路人都忍不住回头张望。
进屋后,酒醒大半的妮娜迅速寻到酒店准备的卸妆用品,第一时间清洁干净浓妆,温水拂后的皮肤白皙透亮,颇有清水出芙蓉的清新娇美之感。
她抬头看向镜子,身后不知何时突然多了一人。
男人微微倾身,两手撑在她身前的洗漱台上,他脱了西装,白衬衣解开两颗衣扣,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斯文精英男的禁欲气息团团包裹住她。
妮娜心头猛跳,强忍心底不受控的悸动,故作淡然地从牧洲怀里转身。
她脸颊上的水珠还未完全干透,透明水珠滑过鼻尖,砸在唇珠上,她伸出舌头舔干净,抬眼时,目光瞥过他脖子上那颗小小的性感的黑痣。
如果没记错,所有罪恶的源头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她挑衅地亲吻那颗小痣,男人轻松摁住她,她气不过追上去,反被他按在门后接吻。
再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牧洲低头看她娇艳的小红裙,在柔光照耀下,宛如一朵绽放的嫣红玫瑰,只想剥开层层花瓣,品尝花蕊特有的诱人香气。
水珠滴进眼睛,她不舒服地眨了几下,眼眶红红的。
“怎么了?”牧洲很轻地皱眉。
“眼睛进了东西。”
“闭眼。”
“我自己会弄。”
牧洲笑了,话带宠溺:“听话。”
“不听。”
妮娜几时有过听话的概念,她向来都是特立独行的代表。
男人不计较她的嘴硬,盯着她通红的小兔眼,倏地弯腰靠近,吻落在薄薄的眼皮上,宛如羽毛轻盈触碰。
被人亲吻后的眼睛频繁颤动,没多久流下一滴眼泪,不适感神奇消失。
“我好了。”妮娜娇嗔地推开他。
牧洲没动,也不吱声。
妮娜还想矫情一会儿,不愿那么快遂了他的坏心思。
“我要洗澡,你出去。”
他看着她,呼吸发沉,问道:“一起?”
“不……唔嗯!”
男人两手捧着她的脸,整个身子压上去,热吻突然激烈起来。
妮娜有些吃不住,被迫仰着头,后背紧贴冰冷的洗漱台,喉头慢慢溢出破碎的呻吟。
他明明没喝酒,怎么比醉了还要疯狂?
屋内的温度持续升高,她说不了话,脑子一片空白。
他喘息声压了又压,宛如终于挣脱牢笼的困兽。
那些所谓的云淡风轻、温柔体贴,在那一刻彻底化作泡影。
牧洲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
他白手起家,混到现在小有成就,其间经历过太多人间疾苦,付出过真心,也被人狠狠伤害过。
他习惯用伪善的面具保护自己,习惯用标准笑容遮盖所有情绪。
他游戏人间,但再也不会交出真心。
他自以为强悍到刀枪不入,却从未想过自己会败在这样一个姑娘裙下。
她活得肆意妄为,嚣张又真实,可爱又强势。
她能一眼看穿他所有的伪装,无所顾忌地戳破。
“你笑起来真难看。”
“其实你对什么都不屑是吗?”
消散的靡靡之音,时刻萦绕在耳畔。
“妮娜……”牧洲低头盯着她迷蒙的眼睛,勾唇笑了,“以后有我负责,不准再找别人。”
02
风雪过后,世间万物浸染纯白,微风轻拂,时间仿佛静止。
天外云层浅淡,薄雾微散,柔软的晨光透过枝叶间的空隙洒落光点,斑驳树影随风**漾。
午后天光大亮。
困顿的女人微微转醒,身侧的男人双眼轻闭,呼吸均匀,俨然还在沉睡。
妮娜没着急下床,保持呼吸相闻的距离,安安静静地看牧洲半晌。
目光不经意地瞥过他的耳朵,意外发现那个小小的耳洞。
她记得以前没有这个玩意儿。
思来想去,她得出结论,大概率是他为了哄哪个女人特意弄的。
呸,渣男。
清醒过后,她蹑手蹑脚地下床,偷偷瞄了眼,确定男人没醒,走进浴室洗漱。
小红裙已没法穿,妮娜原想拿牧洲的衬衣凑合,可无意中瞥见角落的那个办公桌。
叠好的衣物还未拆吊牌,她拿起看了眼,简单的卫衣套装,外加内衣**,全是她穿的尺码。
她微怔,困惑地转身看他,歪头盯着那张睡熟的俊脸。
他什么时候偷跑出去的?
几分钟后,她迅速换上干净的衣服,拎上小包潇洒离开。穿过套间的客厅,开门之前,她从包里掏出手机,小小的口红被顺势带出,掉在地毯上,滚向身后。
妮娜回身去找,低头撞见一双澄亮的皮鞋,来人已弯腰替她捡起。
她胸腔隐隐收紧,强行稳住动**不安的心跳,目光顺着工整的西裤往上,未系好的腰带松垮垮地垂落晃**,白衬衣扣了三粒衣扣,胸口白得发亮,微凸的胸肌刚刚好,精壮却不突兀。
“不打个招呼再走?”牧洲声线温润,微笑逼近。
“我为什么要打招呼?”妮娜高声回怼,下意识地往后退两步,撞上身后的木门,背脊挺直,语气也硬了,“睡醒之后就拜拜,你懂不懂规矩?”
“规矩?”男人停在她跟前,完美笼罩落地窗外洒落的刺眼光芒。
他低头看她紧咬的唇瓣,笑着追问:“我们之间的规矩早就破了,不是吗?”
“那是你,不是我。”她昂头看他,眸底晃过一丝凶狠的冷光,“我发过誓,同样的错我不会犯第二次,昨晚只是失误,不能代表任何东西。”
牧洲静静地看着她,他知道她在怨什么。他眉眼垂落,嗓音稍显低沉:“我知道,我还欠你一个道歉。”
“道歉?”妮娜嗤笑,“别闹了,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可笑。”
她清亮的瞳孔隐隐闪烁水光,她曾无数次在梦中见到他,只是缠绵的背后,那张轻蔑的笑脸始终挥散不去。
“游戏就是游戏,你赢了,我输了,心悦诚服。更何况牧洲哥哥没有说错什么,感谢你的谆谆教导,让我知道什么叫演技逼真,什么叫戏里戏外浑然一体。”
“你相信吗?”男人低身靠近,属于他的气息强势笼罩。
见她扭头躲闪,他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追问:“你相信我说的那些话?”
“牧洲。”她仰着头,憋屈很久的委屈倾泻,眼眶都红了,“那天我吃了药,特别苦。”
他愣了几秒,深深合眼,想起自己说过的那些狠话,又看到她通红受伤的眼睛,心脏痛得仿佛被瞬间撕开,冰冷的血液从四分五裂的伤口中流出。
“对不起……”他自责得想要杀了自己,低声重复,“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早就已经不在乎了。”妮娜垂眼,喃喃细语,“之前的事我全都忘了,包括昨晚,我们到此为止,不会再有以后。”
牧洲盯着她颤动的长睫,喉间一阵酸涩,每个字音都灌满无尽思念,小声说:“可是妮娜,我忘不了。”
她稍显讶异,抬眼对上那双晦暗不明的墨瞳。
“我忘不了你。”牧洲继续喃喃道。
他对待感情向来很直接,如果不是信了她说的谎话,顾忌舒杭的存在,这些话早在两人重逢的那一刻,他已经毫无保留地让她知道。
“我以为只要时间够久,那些我不愿承认的心动就会自动消失,可事实上,我经常看见你,有时候在梦里,有时候在酒后,任何地方都有你的影子。你笑了,我跟着笑,你哭了,我跟着难过,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牧洲干笑两声,脸颊微红,略带少年的腼腆,又说道:“就像个傻子一样,只要想起你就会开心。”
“你……”妮娜双眼呆滞,脑子彻底一片空白,唇瓣几番碰撞,仍然发不出声。
男人呼吸声急促,身子压近,两手控在她身侧,低身平视她涣散的眸子,面色难掩紧张,嗓音发颤地问:“你是不是没听懂?”
妮娜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心跳声。
她耳根红透,化羞涩为愤怒,抬眼瞪他,冷冷地回道:“你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相信你,我……”
男人侧头吻住她,堵住那些乱了呼吸的狠话。
他耐心轻柔地撩拨她的唇瓣,酥麻的热吻沿着唇角贴到耳朵。
“北城好冷,比江南冷多了,可北城的雪比江南有趣,因为有你在。”
闻言,妮娜全身发软,有些站不稳。
“小冬瓜,”他嗓音喑哑,极尽柔情,“我是为你而来。”
山上的雪下个没完没了。
灰沉黑雾遮天蔽日,室外冰天冻地,狂风夹杂绵绵白雪,吹得窗户持续响动。
郁闷的妮娜本想跑去隔壁找舒杭玩,可他房里无人,打电话也没人接。她细细琢磨,似乎从动漫展那日后,他的行动轨迹变得十分诡异。
可说到那日,她又不得不想起某个让她心烦意乱的男人。
那天,她原想在酒店外跟牧洲分道扬镳,没想到他直接化作牛皮糖黏着她不放。
她走到哪里,他的车跟到哪里,哪怕她上了出租车也不消停——男人直接半路拦车,略过目瞪口呆的司机,强硬地抱她下车。
妮娜气得七窍冒烟,可这人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手臂被尖牙咬破,他也只是淡淡瞥过,低身给她系好安全带。
“呸,无赖。”
她骂累了,气喘吁吁的。
“一向如此。”牧洲心情愉悦,扬唇笑得欢。
妮娜郁闷合眼,她只想撕下那张嘚瑟的笑脸,晃得人眼睛疼。
傍晚时分,百般无聊的妮娜抱着手机翻来覆去地滚,倏地坐起身,给远在江南的贺枝南打电话。
其实自那日见到牧洲,她便第一时间想告诉南南,顺便旁敲侧击地打听他突然跑来北城的原因。
可无奈婚礼将近,贺枝南除了自家甜品小店外,还要忙着筹备婚礼,都没时间跟妮娜好好聊天。
这次碰的时间刚刚好。
那头的女人听妮娜说完,稍显诧异地问:“牧洲去北城了?”
“你不知道?”妮娜满脸茫然。
“没听说。”贺枝南昂头朝给她递水果的魏东微笑,一本正经编瞎话,“不过魏东说今年物流公司运营不错,牧洲兴许是去北城开分公司,扩宽市场。”
“哦。”
妮娜郁郁寡欢,盘旋在心间的那团热气也逐渐消散。
她就知道,他说的那句“为你而来”不可信,至少不能全信。
“下个月的婚礼,你记得提前来。”贺枝南温声细语地要求,“你是伴娘,你得帮我多干活。”
“知道了。”
妮娜应声,沉默两秒,神神秘秘地问:“伴郎是谁?”
“还能是谁,你闭着眼睛都能猜到。”
“哦。”
果然是逃不掉的宿命。
贺枝南笑声悦耳,贴心提议:“你要不嫌弃可以跟牧洲一起过来,路上有个照应,我也放心一点。”
“我自己来。”
说完,妮娜还特别严肃地强调:“我跟他不熟,拒绝同行。”
贺枝南也不拆穿,笑了笑,自然地转移话题。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电话挂断。
贺枝南放下手机,美滋滋尝了块切好的苹果。
魏东走来搂住她的腰,不解地问:“为什么不告诉她牧洲去北城的原因?”
“我才不说呢。”女人侧头看他,眼波流转,憋着一股傲骄劲,“我家妮娜多好,走哪儿都有人喜欢。虽说牧洲也是好人,可他欺负过她,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娜娜会心软,我不会,至少明面上不能帮他。”
魏东了然点头,说:“老婆威武。”
03
晚餐时间,餐桌上只有妮娜一个人。
朱老爷子要比原定返程时间晚几天回来,说是顺便去隔壁市拜访故友。
舒杭突然人间蒸发,静姝一直沉迷画室,牧洲已经两日不见人影。
偌大的屋子空****的,妮娜食欲不佳,吃了两口就撤了,端着小巧精致的果盘绕到画室门口,轻轻敲门。
“进来。”静姝的声音是渗进骨子里的那种清冷。
妮娜推门而入,扑面而来的颜料气息不刺鼻,闻着让人提神醒脑。
女人端坐在画板前,长发松松绾起,用一支画笔固定,手上拿着颜料盘,正细致地为画作上色。
“静姝姐姐。”
听见唤声,静姝回了点神,抬头冲妮娜微笑,说:“妮娜来了。”
“李婶说,你这两天又没怎么吃东西。”妮娜走近,满眼担忧,“你本就在生病,还这么不爱惜身体。”
静姝抿了抿唇,眼底晃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灰光,放下手里的果盘,侧过身看她,小声说:“爱不爱惜,也就那么点时间了。”
“你少胡说。”妮娜一听这话就急,更多的是无法言喻的心疼,“十年前医生就这么说,你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可是……”
静姝抬手捂住心脏的位置,极勉强地扯了下唇,镇定情绪后继续说:“我能感受得到它正在慢慢枯萎,也许哪天突然就没力气了。”
“姐姐。”
妮娜有颗很柔软的心,光想想她说的话,便忍不住湿透眼眶。
“哭什么?”静姝眉目柔和。
见妮娜泪眼婆娑,伸手替她擦干眼角的泪珠,像是自言自语:“眼泪留着,等哪天我真没了……”
“你又来,再这么说我真生气了。”
“好好好,我身强体壮,能活一万年。”
妮娜哼哼道:“这还差不多。”
暮色降临,女人继续沉迷作画,妮娜则满画室瞎逛。
画室左侧墙上挂满已经完成的画作,靠墙的位置放置了几个打包好的画框,为首的那个包装纸撕开一个小口。她好奇地撩开去看,见着画中人,瞳孔逐渐撑大,呼吸静止,思绪慢慢回笼清醒。
“我听舒杭说,那天是修远哥哥的生日?”
静姝呼吸一颤,鲜红的色彩画出边界线,她听懂妮娜的问话,坦然承认,“嗯”了一声。
妮娜走到她身后,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你见到他了吗?”
“嗯。”
“没说话?”
“没有。”
说完,静姝缓缓垂眼,转头看向窗外,一点点回忆起那个漫天飞雪的夜晚。
她带着亲手画的生日礼物去见叶修远,本想送了就走,没想到却被一个漂亮的长发女人先一步截和。
那么冷的天,女人穿着皮衣短裤长靴,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情。
叶修远很绅士地替她撑伞,载着女人消失在漫漫雪夜。
“要不要跟上去?”舒杭不确定地问。
“不了。”她摇头,转身看了眼后备厢里的画框,笑意酸苦,“送不出去的,又何止是画。”
妮娜见静姝盯着某处失魂,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静姝回神,躲开妮娜疑惑的注视,语气淡淡道:“我画得不够好,想想还是算了,免得送出去丢人。”
“可你已经画了八年了。”
“是啊,都八年了,年年没画好,我真的一点进步都没有。”
妮娜走到静姝面前,半蹲下来,死死盯住她的眼睛,自小生病令她面色惨白,总是一副怏怏的病弱模样,长睫低垂,透露着淡淡忧伤。
“我帮你。”
“嗯?”
“我帮你追他。”
“别闹了。”静姝轻笑,瞧着小姑娘正儿八经的严肃样,忍不住戳她的脸,“现在这样,也挺好。”
“哪里好,暗恋纯粹就是折磨自己。”妮娜是一点就着的急脾气,对暗恋这种事完全无法忍受,特别是暗恋多年,一直默默喜欢,默默难过,想想都憋屈,“你就试一次,行就行,不行拉倒。”
她直起身,两手叉腰,下巴微昂,俨然一副指点江山的样子,说:“叶修远虽说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但你好歹也是朵有才有颜的清纯小百合,要我说,你配他简直绰绰有余。”
静姝听她眉飞色舞地描述,笑得合不拢嘴,视线无意瞥向屋外恍惚的人影,冷不丁来了句:“那牧洲呢,他是什么?”
妮娜脸色大变,支支吾吾地吐字:“聊……聊得好好的,干吗突然提这人……扫兴。”
静姝见她装聋作哑,故意说给她听:“其实吧……我之前有考虑过接受外公的提议,跟他好好相处试一试。”
“他?”妮娜呼吸一沉,“他凭什么?”
“认真来说,他挺不错的。”静姝看着脸色越发难看的小姑娘,笑意加深,一样一样细数,“样貌身材好,温柔体贴,成熟稳重,貌似也很会照顾人。”
“那些都是假象,你千万别被他那张脸骗了。”妮娜急迫打断,面红耳赤地大声嚷嚷,“他就是个穷困潦倒的小镇渣男,到处留情,外面的女朋友七八九十个。”
“是吗?”
“千真万确!”
静姝看着上蹿下跳的妮娜,使劲憋笑,故意说:“哦,原来他这么坏。”
之后,她转头看向拉开一半的画室门,嫣然一笑,问道:“你都听见了吧,小镇渣男?”
妮娜愕然,心跳瞬间停滞。
她像机器人卡机了似的慢慢转过身,不偏不倚地对上刚从室外进屋的男人。顶灯照亮他小半张脸,看她的眼神晦暗不明,深蓝色的西服上沾染的雪粒,化成星星点点的水渍。
“我先走了。”
她故作镇定,大步流星往外走,淡然地同男人擦身而过,往后的每步都迈得极其艰难。
牧洲静默地站了片刻,迎来静姝略带同情的注视,外加看戏的幸灾乐祸。
他微微垂眼,喉间滚出一串低沉的笑音。
前两日在外头跑得头昏脑涨,事情结束后马不停蹄赶回来见妮娜,结果意外收获这么多“好评”。
这还真是,惊喜年年有,今天特别多。
半夜,屋外狂风咆哮,屋内鸦雀无声。
妮娜在**滚了几十轮,数羊数月亮数星星通通来了一遍,最后均以失败告终。
她以前就有失眠后饮酒的毛病,写作压力太大,不喝醉睡不着。
可自她上山后,不愿再烦山下那些破事,作息逐渐正常,勉强能入睡。
只是现在一闭眼,眼前就会出现那个衣冠楚楚的男人,还有他在酒店里说的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她告诫过自己不可相信,但那段记忆不仅无法消除,还不断发光发亮,直到完整地铺满她的感官世界。
伤疤还没好,她却忘了疼。
朱妮娜,你还真是不长记性。
活该被折磨。
妮娜出门下楼,跑去厨房欲拿几罐啤酒。
偶然发现冰箱最上层的草莓布丁,肚子里馋虫叫个不停,她决定放弃减肥,踮脚努力凑近。
她脚尖着地重力不稳,身子前后颠簸摇摆,突然,后背撞上硬邦邦的身体,清新的柑橘香气窜进鼻间,远比腻人的香水更有蛊惑人心的魔力。
她诧异回头,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果然是他。
“要什么?”
牧洲因工作的事熬到半夜,外出的衣服没来得及换,只脱了外套,黑色衬衣称得本就过分白皙的脸更显病娇感,他眼眸深沉,炙热而坦诚。
“啤酒。”妮娜想着反正拿不到,不如指挥别人,“还有布丁。”
男人听话照办,把布丁塞进她手里,啤酒拿了四罐,没急着给她,自己拎着转身就走。
“喂——”她伸手扯他的衬衣,“啤酒是我的。”
牧洲回身看她,眼眸无比纯净,说道:“我陪你喝。”
“我不要。”她闷声拒绝。
她手心的布丁都快捏碎了,仿佛同他共处的每分每秒都是精神上的折磨。
男人无言轻叹,往前走了一步,她跟着退后,直到退无可退。
“我两天没见你了,让我多看几眼好不好?”
“不、好。”
闻言,牧洲轻轻蹙眉,面露矛盾之色。
他既想迫切地发起进攻,又想细水长流地缓步靠近。
他不确定她喜欢哪一种,只能耐心地不断尝试,直到找到她能够接受的节奏。
“我们之间的事,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你少在这边装聋作哑。”妮娜胸腔堵得慌,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现在害怕跟牧洲独处,太过亲密的空间,总让人想起一些不该回想的暧昧画面。
“你以后能不能不要跟我说话?”她莫名其妙地跟自己置气。
“不能,”牧洲面色僵硬,话脱口而出,“我做不到。”
“你……”她憋了半天憋出两字,“有病。”
她不能再待下去,快速小跑上楼,好不容易瞧见自己的房间,刚要松口气,身后的人追上来,不由分说地以单手抱起她,霸道地拐进他的房间。
房门合上,他搂住她的腰带进怀里,在她刻意压低的叫喊声中把她扔到**。
他严丝合缝地压上来,手里的啤酒顺势掉到地上,顺着地毯滚了几圈。
“疯子,你……”
她瞪圆了眼,骂腔全吞了回去。
男人近距离靠近,额头与之相抵,鼻尖亲昵地蹭了蹭。
她两手拽紧床单,没出息地红了脸,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仿佛在胸腔内横冲直撞。
“你想怎么样?”
妮娜茫然地看他,有些不知所措,这几天脑子完全是空的,只要想起那些话就会忍不住心动。
可她厌恶这种心动。
她以前从来不涉及感情,因为她清楚自己是个百分百“恋爱脑”。
当年就是吃了亏才会被男人骗得“人财两空”,所以她才封锁自我,再也不愿交付真心。
“不怎么样。”男人抿唇笑了下,略带自嘲,“我就是想让你陪我一会儿,只喝酒,不干别的。”
“可我不想看见你。”妮娜瓮声细喃。
“我知道。”牧洲微微起身,两手撑在她身侧,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小嘴,有些狼狈地看向别处,“如果不是知道你讨厌我,早在厨房我就亲你了。”
前两天他几乎没睡,今天生生熬到半夜,眼底布满血丝,唇色寡白,一副病入膏肓的无力惨样。
妮娜满眼警惕地盯着他,半晌不说话。
“抱歉。”
牧洲还是败下阵来,起身放开她,几步走到落地窗前,把手伸进裤子口袋里摸烟盒。
他可以用笑去蛊惑其他人,游刃有余地玩恋爱游戏,可唯独对她,他再也戴不上那张虚伪的面具。
可少了面具的加持,真实的牧洲并不清楚该怎么追女人。
他只懂直白地表达,用最真诚的方式把自己摊开了给她看。
“嘎吱!”
屋里响起啤酒开盖声,接着,身前突然多了罐啤酒。他侧头看去,小姑娘别扭地站在他身边,把易拉罐强行塞进他手心。
“恶人就该有恶人的样子,你可怜兮兮地干什么?你以为这样我会心软吗?”她咽了口啤酒,低哼,“幼稚。”
牧洲低声笑,回道:“同小孩混久了,难免幼稚。”
“你才是小孩。”
“我又没说是你。”
妮娜气绝,这男人真不能同情,转头就蹬鼻子上脸。
“我走了。”
“别,我错了。”
牧洲伸手拉住她,没皮没脸地笑,目光瞥过她泛起红潮的脸,眸底滑过一丝热意,抬手抿了口酒。
“如果醉了,睡我**。”
“滚。”
顿了顿,她侧过身面向他,仰着头好奇地问:“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你?”
牧洲没吱声,一口干完那罐瓶酒,然后微微弯腰,用平视的角度看她。
夜晚的男声很有磁性,似徐徐流淌的温水,平静得让人着迷。
“之前那个是,现在也是。”
05
暴雪天的后半夜,万物沉寂,静逸似水。
房间仅开了盏小小的落地灯,暗黄色光晕照亮书桌一角,偶尔能听见键盘敲击的声响,伴着喉头滚动吞咽,两三口能喝完一罐啤酒。
套粉色卫衣的妮娜靠床坐在地毯上,她闷头喝酒,男人也不打扰,忙着手里的活,时不时侧头瞥她两眼。
易拉罐空了三瓶,冰凉**润喉,解了心头焦躁,沉闷的堵塞感四散于浓郁酒香中。
她瞳孔逐渐涣散,自己的酒喝光了,便想要去抢他的喝。
男人刚拿起酒,手背就被人用力按住。
他抬头,见女人脸颊酡红,一副半路抢劫的土匪模样。
她舔舔嘴唇,说:“我的。”
牧洲抿唇笑,把酒往她身前推,回道:“给你。”
妮娜摇晃手里的易拉罐,大约还有半罐,仰头一口喝完,“啪”的一声砸在书桌上,用命令的口吻说:“我还没喝够,你帮我拿。”
“今晚不能喝了。”
牧洲轻声拒绝她,身子微微后仰,黑衬衣散开两颗衣扣,流畅的下颌线条勾着一丝探索的神秘感,慢慢延伸进微敞的禁欲之地。
“累了就去**睡,或者抱你回房。”
“我不要。”妮娜单手撑着桌角,明亮的黑瞳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像小孩耍赖似的,“再喝一罐,就一罐。”
“撒娇也没用。”
他喜欢她醉眼迷离的样子,双颊似染红的胭脂,耳朵的颜色深了个度,尾音稍稍拖长,霸道又带了点小姑娘的骄横。
她没喝太醉,可明显比平时少了几分防备心。
“醉了?”
牧洲仰着头,小心翼翼地去牵她的手,小小软软的触感,似猫咪张开的小肉爪,时不时挠你一下,心痒如麻。
“怎么可能?”她打死都不承认酒量退步这件事,嘴硬的王者,“我可是外号‘千杯不倒’。”
“三瓶投降的‘千杯不倒’?”
妮娜被说得脸颊发热,甩开男人逐渐放肆的手,冷声耍横:“我自己拿,不劳烦你。”
说着,她便要转身下楼。
谁知手腕突然一紧,她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人拽回来,向后颠簸几步,跌坐在他腿上。
他呈横抱的姿势,另一手掐住她的腰,止住她欲起身的动作。
“放开。”
他还算绅士,礼貌询问:“想抱抱你,十分钟好不好?”
“不好。”
“五分钟?”
妮娜低眼瞪他,拒绝的话被他过于深情的目光憋了回去,暗暗松口:“最多一分钟。”
“行。”
他爽快答应,两手抱得更紧,突然不说话了。
他挺立的鼻梁轻轻擦过她的锁骨,鼻息热烫,捎着几分要命的酥麻。
她身上的酒香很好闻,他很想吻她,忍住了,克制地低埋在她颈边。
忙忙碌碌几日,只有这会儿最安静,流动的时间仿佛停滞,他可以放下所有烦心事,享受这难得的充电时间。
不知过了几个一分钟,男人依旧僵硬不动,呼吸均匀,似在熟睡中。
妮娜侧头看向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密密麻麻全是她看不懂的表格和数字。
“喂……”她伸手戳牧洲肩膀,轻声提醒,“一分钟到了。”
男人仍处混沌中,磨蹭很久才睡眼惺忪地抬头,近距离盯着她的脸,倏尔笑了,笑得有几分傻,有别于他平时云淡风轻的淡漠样。
“笑什么?”
他很轻地皱眉,突然伸手摸了她一下。她来不及反应,男人心满意足地撤回手,说:“应该不是梦。”
妮娜喃喃道:“谁准你摸我了?”
“摸都摸了,怎么办?”
顿了顿,男人挑眉,带着一丝不正经的慵懒,说:“你打我两下?”
她微怔,直接被气笑了,软绵绵地想推开他。
他不肯放,用力缠住她的腰,藤蔓似的死死抱紧。
“别走。”他抬起头,清亮的双眼疲倦黯淡,密布红色血丝。
妮娜酒意慢慢上脑,理智逐渐跑偏,竟滋生出几分不该有的心疼,一边骂自己,一边又忍不住问他:“你几天没睡了?”
“忘了,两三天吧。”
“为什么?”
牧洲沉默两秒,淡声解释:“我准备在北城开一家分公司,前期有很多事需要我去处理。”
她闷闷地“哦”了一声,难掩一晃而过的失落。
果然,他来北城不仅仅是为了她。
商人在商言商,永远利益至上。
“怎么了?”
“没什么。”
男人似乎能一眼看穿她藏不住的小心思,沉默了一会儿,轻声细语地解释:“北方那么多城市,我偏偏选了北城,如果不是为了你,作为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何必跑来这个物价高成本更高的地方瞎折腾?”
“那说不好,也许你的小情人也在这里。”
“没错。”他赞许地点头,郁闷叹息,“可惜我的小情人并不待见我,见着我就嫌烦。”
“你自找的,活该。”
“我的错,我认。”
发现男人目光灼灼,她心跳如雷,慌乱看向别处。
太过亲昵的抱姿容易让人心猿意马,尤其是在酒后,思绪飘忽不定,再这么下去,她也不确定自己还有多少自制力。
“抱够了吧,放我走,我困了。”
“睡在这里。”
“不,我自己有床。”
“我的床更软。”
牧洲微哑地喘息,似咬碎于唇齿间的水蜜桃,满口甜腻的汁水。
她用力拽紧他的衬衣,耳朵都要麻了。
屋里的燥热忽然翻滚好几倍,男人体温炽热,手指轻轻撩开衣摆,隔着轻薄衣料在她后腰细细摩挲,燃起成片酥痒。
妮娜低眼瞪他,看着他镜片后含笑的眼睛,软腔软调地控诉:“乘人之危,算什么君子。”
“我从没说过我是君子。”他呼吸稍重,颤音压抑至极,“我只说过,不会强迫你,你不愿意,我就不碰。”
妮娜扭头憋笑,除非她脑子有病,才相信他的承诺。
她见他一脸严肃,倏地来了点作恶的坏心思。
她身子微转,换了个更亲密的姿势跨坐在他身上,并在男人错愕的注视下大胆贴近,停在呼吸相闻的距离。
错**缠的热浪灼烧,醉人酒香迷惑心智。
“妮娜。”
他喉头滚了滚,哑得不成样。
女人轻轻蹙眉,不满道:“兔子宝宝更好听。”
“喜欢我这么叫?”
她借着酒性凑近他耳边,黏腻地咬字:“牧洲哥哥。”
男人下颌绷紧,理智徘徊在失控边缘,摇摇欲坠。
妮娜不怕死地捧起他的脸,指尖滑过脖颈摸到那颗小小的黑痣,这个动作仿佛是把无形的钥匙,篇章由此打开。
她低头印下一吻,男人胸腔重颤。
妮娜达到目的,身子后仰,笑眯眯地欣赏被自己撩到七窍生烟的男人。
这段时间被他三言两句唬得一愣愣的,她若再不找回场子,还真把她当成可以随便拿捏住的小白兔。
她本想撩完就跑,可总觉得不尽兴,非要去摘他的眼镜。
少了镜片阻挡,最后一块多米诺骨牌被彻底推翻。
“啊——”
她吓得用手捂嘴,下一秒被男人抱上书桌,小兔子惊慌失措,瞪着一双水润湿亮的眸子看他。
“怕了?”牧洲埋在她颈边低笑,“刚不是挺会撩?”
妮娜稳住气息,仰头看他,话带挑衅:“你说了,要我愿意。”
牧洲两手撑在她身侧,身高差距下,小小的一只被团团包围,小姑娘脸颊红润,眼眸水灵清澈,可爱得让人想用力揉碎,一点点吞进腹中。
“我等得起。
“等你主动开口求我的那天。”
“你做梦。”
闻言,男人笑着,还要说什么,地毯上的手机倏然振动。
妮娜趁其不备推开他,从他怀中逃跑,拿起手机翻开微信。
阿Ken发来一张图片。
她满眼困惑,下意识地瞄了眼时间。
凌晨四点?
她收起手机,快步走到门前,忽然停顿几秒,转身跑回牧洲跟前,说话时习惯踮起脚。
“你能不能……”
“能。”
“你都不问什么事吗?”
男人被她踮脚凑近的模样勾得心花怒放,柔声承诺:“什么事都能。”
妮娜呆愣地看他,那张脸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她晃晃目眩神迷的头,刚喝下的酒似乎还没完全醒。
“你载我下山,我要去抓一个人。”
“谁?”
“舒杭。”
她目光延伸,看向漆黑的窗外,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不讲义气的臭胖虎。
你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