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指挥中心的小会议室内，几个应急小组成员在进行讨论。
从太平间出来，李慧整理好尸检报告，并做成电子版，投影到小会议室的屏幕上。
“从尸检结果来看，这次疫情的最初病人的确是流行性出血热，但之后的病人都不是出血热，而是某种原因引起的非心源性肺水肿。”陈新提出自己的观念。
有临床专家附和陈新的观点，“从病人临床症状来看，的确如此。”
“要确定病因，不仅要从临床症状上看，还要有检验结果。”
大家似乎都在等待实验室的进展。
另一边，杨飞出了移动P2实验室，匆匆赶来指挥中心，他手里拿着检测报告。
“陈主任，检测报告出来了，汉坦病毒抗体阳性，但是结果有一些奇怪。”杨飞把检测报告交给陈新。
陈新一眼看出杨飞所谓的奇怪之处，宠物店老板王招财及最先发病的一批病人的抗体阳性非常强，而之后发病的病人抗体非常弱。
而且抗体阳性强的尸检结果都符合流行性出血热，而抗体阳性弱的尸检结果都符合非心源性肺水肿。
一般情况下，患者症状的严重程度跟体内病毒含量成正比。
“杨飞，继续做病毒分离培养，我推测这是由两种不同病毒引起的疾病。”陈新吩咐杨飞接下来要做的事。
“陈主任，您的意思是做完病毒分离培养之后，会继续做测序分析，以确定病毒种类？”
“是的，现在科学技术日新月异，相比几十年前处理流行性出血热疫情，现在有更高的科技手段——基因测序！虽然目前测序过程复杂，所需时间长，但通过基因测序，我们可以拿到毒株基因序列，不仅能判断病毒的种类，还能对其进行溯源分析，就是分子生物学流调。”
“好的，我马上去。”
杨飞正准备离开，陈新在后面嘱咐道：“这次的病毒能通过空气传播，在做病毒分离培养的时候，一定要注意生物安全，尽量满足P3级别。”
“明白！”
P4实验室是生物安全级别最高的实验室，虽然学校操场的那辆移动实验室是P2级别的，但经过改造，暂时可以满足P3要求。
杨飞小跑着离开，刚跑了几步，又掉头回来。
“还有什么事？”
“陈主任，我刚才从学校操场来体育馆的临时指挥中心，路上有很多人，汉坦病毒属的病毒能通过空气传播，这么多人随意走动，很危险。”
“好的，我会跟负责人李所长反映，让当地做好隔离工作。”
杨飞离开后，又经过一会儿的短暂讨论，小组会议解散，陈新心想他得亲自去街上确认一下实际情况。
从临时指挥所出来，穿过体育馆的一段走廊，通过两个岗哨，陈新走出体育馆大门，来到街上。
夏日的图里镇大街，绿树成荫，树荫下围着三三两两的人群。
人群中大部分是当地居民，还有带着各色旅行团帽子的游客，甚至还有许多孩子。
因为疫情，学校放假，没想到学生们不在学校聚集，反而聚到街上玩耍。
所有人东张西望、议论纷纷，好奇地围观隔离点。
疾病没发生在自己身上，仿佛就不关自己的事，围观人群像是事外人一样，看着别人的热闹。
“这是什么隔离措施？病人是隔离了，无症状人群呢？就这样在街上闲逛？就这样怎么能控制住疫情？实际情况跟小组会上地方官员上报的情况完全不符！”陈新在心里愤愤地想。
他要立刻去找负责人，这种情况不能再持续下去。
李升副所长是这次疫情处理小组的负责人，一来到图里镇，就跟当地官员讨论防控策略，刚才的尸检汇报讨论也没参加，现在应该还在指挥所的大会议室里。
陈新立刻掉头回体育馆，找到临时指挥所的大会议室，李升果然在里面，同在的还有图里镇镇长，以及几个卫生、交通、安全方面的负责人。
陈新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直接闯入会议室。
“李所长，之前的隔离防控措施没到位。”陈新直接指出问题，没给任何人面子，这是他一贯的作风。
在会议室内的地方官员面色尴尬，李升朝陈新使眼色，但陈新还是继续往下说，“大街上到处都是人，有大人，有小孩，有当地人，有外地的旅行团，他们像围观动物园一样围观隔离点，这些没有症状的人为什么没居家隔离？大家对这次疫情的认识太薄弱，几乎没有正确的防护意识，要加大科普宣传，还有……”
陈新还在继续往下说，李升抬手打断他，对其他官员摆摆手，示意他们先出去忙。
等人走了之后，李升语重心长地陈新说：“陈主任，跟地方沟通要注意态度。”
态度？！
陈新愣住了，这都什么时候了，疫情像火一样蔓延，地方防控措施没做好，还要笑着想形容词说话？
“李所长，我刚才就是处理疫情的态度，就像街上现在这个样子，疫情根本控制不住！”陈新也是个倔脾气，说话直来直去。
李升跟陈新共事多年，知道他的脾气，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表面还是一团和气，只是说：“我知道了，更严格的防控措施一定会执行，刚才我就是跟当地官员讨论这个事情，你现在的任务是弄清引起这次疫情的病原体是什么，拿出治疗方案。”
“刚才对部分死者进行了尸检，最早一批死者的症状有典型的‘三红三痛’，实验室在这些病人保留血清中也检测到汉坦病毒抗体，证明是汉坦病毒引起的流行性出血热疫情，”
李升所长觉得已经确认图里镇发生的是流行性出血热疫情，正准备上报。
陈新却对这个意见持保留意见，因为这两例病人是最初的一批病人，跟最新发病的病人症状不同。
“李所长，现在只是做了初步检测，不能确定疫情种类。”
“不确定？实验结果是你出的，你又说不确定，什么意思？”
“新发病人的症状明显与第一批病人症状不同，我担心除了汉坦病毒，还有其他未知病毒存在。”
“不管怎样，已经查出有汉坦病毒，就是流行性出血热疫情，可以先按这个上报。”
“不行，需确认新发病人的发病原因。”
“那就赶快确认，现在的形势是上头急着要疫情防控报告，现在咱们连这次疫情的病原体都没查明白，你可是所里的首席科学家……”
陈新与李所长在临时指挥所争论，争论结果以领导意见获胜，“陈新，我是这次疫情处置小组的负责人，给上面的报告由我来写！现在，你去你的实验室，哦，对了，在你去实验室之前，先去火车站接第二批专家组成员。”
“什么？火车站还开放着？之前地方官员不是说主要交通要道已经封锁了么？”陈新惊问。
“没错，是准备封锁了，但防疫物质还是要运进来吧，小镇居民的日常生活还要维持啊，封锁？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你现在去完成你的任务！”李升不喜欢陈新在这里挑战他这个负责人的权威。
陈新走到门口，回过头继续提醒：“虽然还不确定新发病人的致病原因，但血清学检查结果显示，他们体内的病毒跟汉坦病毒属抗体有交叉反应，给小镇居民接种流行性出血热疫情可能对控制疫情有帮助。”
“知道，接种疫苗是处理疫情的普遍手段，这个不用你提醒，我会协调出血热疫苗的配备。”
望着陈新离开的背影，李升傲慢地想，协调工作是我的强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