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里，突然猛的停住了。一股勾人心魄的味道扑鼻而来，只见是那羊肉馆老板已经将羊肉端上来了。

崔辞盯着那盘羊肉，居然没有放任何佐料，只是用清水煮过，羊肉旁边的小碟子里放着青盐。

崔辞咽了口口水，道：“老板，这就能吃了？”

老板见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道：“这是盐池滩羊，高级的食材，就这样简单的烹饪就行了，你只管放心吃就是。”说罢，他又白了李暧一眼，哼了一声走了。

崔辞抓起一只羊腿，蘸过了青盐，咬了一口。顿时之间，他的瞳孔急速收缩，他觉得李暧说的太谦虚了。这羊肉的味道，何止是抽他两嘴巴，就是要了他的命，他也舍不得丢下筷子。

李暧此时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她望着嘴里塞满羊肉的崔辞，愤恨道：“不管怎么千变万化，我相信有一点不会变化。那就是没藏她就是一个阴险歹毒、自私自利的老贱人，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是这个道理。”

崔辞顾着大快朵颐，心不在焉道：“你这么说，是不是对她有偏见？”

“偏见？！”李暧“啪”的一声，将筷子重重拍在桌上，“别吃了！你若是不信我，那随我去见一个人，让她当面证明给你看！”

“谁呀！”崔辞赶紧往嘴里又塞了一块羊肉。

“是我的乳娘，徐嬷嬷。”李暧二话不说，拉起崔辞，往店外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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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暧带着崔辞上了大街，往皇城脚走去。在快走到皇城的时候，李暧拐进一处别致的小宅子，对崔辞道：“这是徐嬷嬷从前在宫外置办的宅子。她帮我逃走了之后，在宫里一定待不下去了，多半就住在家里。”

崔辞咳嗽了两声，整了整仪容，想着过会儿要见李暧的乳娘，总该正经一些，拿出大宋高官的派头来。

李暧敲了敲门，无人应答。她又敲了敲，小声道：“徐嬷嬷，在不在？”

这次，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一个小厮的脑袋：“你找谁？”

李暧道：“我找徐嬷嬷。”

那小厮满脸都是雀斑，皱起眉头，雀斑就愈发显得密集，他疑惑的说道：“徐嬷嬷？哪个徐嬷嬷？”

李暧见他竟似不知，有些着急，道：“就是从前宫里的嬷嬷，她是公主的乳娘！”

“哦！”那小厮一拍脑袋，“那是卖这栋房子给我家主人的老太婆。”

李暧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忙问道：“她把房子卖了？那她人呢？我记得她有个女儿的，她们现在住哪里？”

那小厮环顾四周，小声道：“你是谁呀？打听这个？”

李暧道：“我是她远房的亲戚，许久没见了，这趟来西夏探望她老人家。”

那小厮叹了一声：“别问了，小心被牵连。”说着，他动手就要关门。

这时，只见一锭沉甸甸的银子从门缝里塞进来，崔辞捏着银子，笑嘻嘻道：“四下里无人，你偷偷告诉我们也无妨。”

那小厮抿了抿嘴，收了银子，打开了门，对李暧道：“那个婆婆死啦！据说是谋反罪，被太后杀了！你若是她家的亲戚，还是不要打听为好，她这是要牵连九族的罪过。”

李暧心里猛的一沉，嗫嚅道：“她死了？没藏杀的？”她的声音颤抖起来，“是我害死了她。”

那小厮见李暧这反应，吓得赶紧又要关门。这时，门缝里冷不丁又是一锭银子塞了进来，小厮抬眼一瞧，还是刚才那个笑嘻嘻宋人。这银子来的也太容易了些，小厮迅速又接了银子，谄媚道：“你们宋人可真喜欢来这套。”

“好说！你别与旁人说起就是了。”崔辞又问道，“那个婆婆被埋葬在哪里了？你知道吗？”

那小厮想了一下，道：“具体的位置我不知道，但是听说是在北五台山北面农田上去的小道附近，那里有不少墓地的，见到成片的马兰花就是了。”

李暧咬牙对崔辞道：“我都说了，没藏这老贱人心肠歹毒凶悍，是狗改不了吃屎的。你这下可信了吧？！”

“呀！”那小厮听了这话，吓得赶紧“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这次无论崔辞塞多少银子，他也绝不敢开门了。

崔辞望着紧闭的大门，叹了口气：“你把他吓走了，咱们问不出别的话了。”

李暧怒道：“这还有什么好问的了？我从小是徐嬷嬷带大的，她就跟我娘一样。没藏先杀了我爹，又杀了徐嬷嬷，我不亲手砍了她的脑袋，誓不为人！咱们前面说好的，你可要替我担着，你先想想怎么动手。”

“这个。。。”崔辞头皮一阵发麻，后悔来时跟李暧乱许愿，眼下骑虎难下。总不能第一次出使西夏，真把人太后给谋杀了。他为难的咬了咬嘴唇，打岔道：“那容我考虑考虑，兹事体大，没有制定详尽的计划之前，不可轻举妄动。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先去拜祭徐嬷嬷要紧！”

“也好！”李暧郑重的点点头，“你路上好好想想，从咱们破的那些案子里头找找灵感，最好明日就能动手。”

崔辞欲哭无泪，只得点头答应了。

二人便按照那小厮说的方向，往北五台山而去。这一路上，李暧不停询问崔辞有没有想到好法子，崔辞只能顾左右而言他，一路煎熬着往前。二人直走到太阳西斜，终于到达了北五台山的农田附近。

田间地头正巧有一户大户人家正在出殡，出殡的队伍陆陆续续从屋里出来，阻住了崔辞和李暧的前路。二人只能暂时驻足，耐心等这户人家先走，只见一口棺材从屋里被人出来了，后面跟着送葬出殡的人，却不是主家的。没过一会儿，第二口棺材又出来了。崔辞和李暧对望了一眼，心道这家人莫不是殉情，居然连死了两个人，也是够惨的。

待要继续向前走，没想到又见第三口棺材从屋里抬出来，紧接着，是第四口，第五口棺材，后两口棺材是小小的棺木，看来是这家里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