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家里一趟。”陆攸同刚刚下课,收到秦安宁的微信。

“好,放学过去。”忐忑的等到放学,陆攸同从学校到了秦安宁的家,一进门刚好赶上吃饭,她自觉的去盛饭拿碗筷。

刚到餐桌上坐下来,秦安宁说:“我跟你哥哥商量了一下,考研也是为了能找到好工作,既然考研成绩不如人意,而且也在调剂院校上了一阶段课了,为了以后的工作着想,你从下个月开始去景深设计院工作,你哥哥说那边刚刚成立了一个城市设计所,刚好缺人,这可是找了人家所长好说歹说给你争取来的实习机会,好好珍惜,听见没?”

“嗯,知道了。”陆攸同嘴上答应,没有任何的异议,颇有点破罐破摔的意味,心里忍不住的哀叹,又是这样,又是什么都不和自己商量,安排好了直接通知,以前也是这样,只要自己乖乖听话就好了,既然什么都喜欢安排好,那我还讲什么个人意志呢,不然又要闹一个不欢而散。

“这次实习很难得,一定要通过,要能留得住,别给你哥哥丢人现眼,知道吗?”秦安宁再次嘱咐。

“好,我努力。”陆攸同越发觉得嘴里的食物没有任何的味道,自从确诊抑郁症以后,食欲逐渐变得非常差,吃什么都是食之无味,每次都是在学校里随便吃些什么再回家,一来二去的因为她总是不在,陈诗音也很少做饭,都是在学校解决,陈诗音也在读研加实习不像以前时间清闲,两个人各忙各的,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但是经常好几个星期相互碰不到面,不是各自忙着上课工作,就是陈诗音回家她在寝室呆着,有点想她了。陆攸同默默扒饭,心里想着。

虽然换了新的学校,但还是住在林大附近,距离秦安宁家距离很近,她一直听秦安宁的嘱咐听到九点钟才获准回家,刚进门看到陈诗音从客厅起身站起来准备回房间,“诶,你回来了!今天的课上到这么晚吗?”

“去姨妈家了。”陆攸同觉得自己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走回来,整个人疲倦的很,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丝笑意。

“你没有把生病的事情告诉他们吗?”陈诗音看她的脸色不是很好,小心翼翼的问。

“告诉了也不会相信的,有什么用呢,上次跟她说能看见陆易安就说我是装的,不想面对,即使确诊了他们还是不会重视的。”陆攸同坐在沙发上发呆。

“最近忙的都什么时间看到你,有没有按时吃药?”陈诗音坐到她身边去握住她的手,关切的问。

“有的,每天都按时吃。”陆攸同点点头。

“那今天他们跟你说什么了?”陈诗音问。

“下个月开始去景深设计院实习,再就是嘱咐我要好好工作,争取留在设计院。”

“那你学校的课能兼顾过来吗?研一的课程还是挺密集的。”陈诗音问。

“还好吧,设计课都在周末,理论课也没有很多,本来也是上着学实习,应该会迁就我回学校上课。”陆攸同垂着脑袋,精神状态越发的不好。

“你还好吧?我觉得你状态非常不好。”陈诗音拽了一下她的胳膊,盯着她的脸满目担忧。

“老实说,我真的很不舒服,抗抑郁药的副作用有点大,平时会手抖,头晕眼花吃不下去东西,起床也很困难,每天醒的很早,但是真正要起来要花费很长时间。”陆攸同说着说着,带上了哭腔,“我不想坚持了。”

陈诗音抱着她的上半身,手放在她的后脑勺上一点一点的安抚性的抚摸:“我知道你很辛苦,坚持的很辛苦,累了就休息一下,不用一直坚持的,或者我们去爬山,划船,散散心好不好?”

“不想去,没什么兴趣。”陆攸同闷声说,“你就这样,别离开我。”

“好,我不离开你。”陈诗音轻轻拍她的后背,“你这样趴在我身上休息一会,然后我陪你回房间睡觉好不好?”

“想睡你房间的沙发。”陆攸同说。

“我房间的沙发是有什么魔法吗?你这么喜欢啊。”陈诗音忍不住笑起来,“好,今晚睡我房间的沙发。”

陆攸同吃了晚上的药,洗漱完,跟着陈诗音回房间,在她的沙发上没一会的功夫就进入了睡眠,陈诗音一直等她睡熟,才上床睡觉。

景深设计院的城市设计所是景观设计专业的大学教授在设计院开设的工作室,规模不大,加上陆攸同只有四个员工,两人一组,陆攸同和吴文镛一组负责一个景观小镇规划项目。

“你早上为什么每次都卡点来?我们都是提前到的。”工作第一天,吴文镛抬着下巴颏对刚刚打卡进办公室的陆攸同说。

“我……下次注意。”陆攸同面对吴文镛突如其来的指责,有点无所适从。

“喂,人家还是在读研究生呢,你给点面子好不好,而且这不是钱所长介绍来的么,客气一下没什么。”另外一组的田宁凑过来胳膊肘拐拐吴文镛说。

“那怎么了?想要留下来肯定是要按照工作室的节奏来,总是因为是在读生或者关系户就降低标准那成什么了?”吴文镛对田宁的说法嗤之以鼻,眼睛重新挪到陆攸同身上,“我们这里是行业里最好的设计院,不是什么人都收的,不管你是什么途径进来的,只要没达到我们的用人标准一样留不下来,明白吗?”

“嗯。”陆攸同点点头,一声不吭的在电脑前看规划地块以及现状介绍。

吴文镛凑到田宁那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陆攸同听到:“关系户可多了,我们所可不是城规三所,什么亲戚都往自己所里塞,新成立的工作室才不会学那些乌烟瘴气的毛病呢。”

“好啦,少说两句。”田宁示意她小声点,吴文镛看了一眼陆攸同,冷笑一声,回到自己的座位前画图。

项目所在地是雄州的一个小镇,当地政府发展旅游行业,想到打造一个吸引人的旅游小镇,将整个项目委托给景深设计院来做,陆攸同负责现状分析图和规划图中的种植规划,因为植物学的成绩并不是很出色,又要进行种植规划,陆攸同把专业书重新捡起来每天研究植物搭配,连续工作了两三天,种植规划图逐渐完善起来,其中分项里面的区域功能说明图她有些不知道该按照什么划分,尽管心里老大不乐意,也只能请教同组的吴文镛。

“学姐,这个分区图是按照地图边界线分还是植物种类分。”

“当然是按照地图边界线划分了,你种植规划做完了?”她抬头问,“不知道这个是种植规划里面的分项吗?在种植规划的基础上分区做说明啊。”

“嗯,谢谢学姐。”陆攸同拿回去改。

“算了算了,给我吧,你去弄道路分析吧。”吴文镛把一张画的花花绿绿的草稿纸递给她,“按照这个上面的配色来画。”

“好。”

吴文镛对颜色格外的执着,一副道路分析图画的时间比种植规划还要长,颜色的配置怎么都不能让她满意,一个整个周末的时间陆攸同一直在反复的改颜色,每天都工作到晚上十一点。

周一刚到办公室,钱所长脸色铁青的示意大家进小会议室开会。

“这个植物种植是谁画的?这么低级的错误都能犯,甲方不是专业的都看得出来!什么地方种红星松啊?这能种到旅游景区里吗?我去开汇报会被人家指着鼻子一顿数落,你们谁这么大能耐,自己站出来。”几个人刚刚坐下,钱所长愤怒的敲着桌子说。

“这不是陆攸同画的吗?”吴文镛指着PPT上的图纸说。

陆攸同连忙抬起头,红星松的植物图标并不是她当初画上去的,她慌忙说:“红星松不是我标注的,原来我标注的是白皮松。”

“不是你还能是谁啊,种植规划不是整个的给你来做的吗?看着红星松的图标好看就用了是吧?没看看这是用在哪的树?专门用在烈士陵园的树也能随便放在旅游景区里吗?”吴文镛横了她一眼。

陆攸同委屈的说不出话:“是你……”她声音小的像蚊子,话说了一半咽回去,这摆明了是吴文镛自己修改出错,现在想把锅甩给她,自己又没有任何的证据,多说只能被看做狡辩:“对不起,是我的问题。”她低着头认错。

钱所长介于赵一乐的面子,没有过多的说她,只沉着声说了句下不为例。

陆攸同之后的工作再也没敢把收尾的工作给吴文镛,工作也没有再出错,但是吴文镛依旧对她成见很大的样子,工作中不是冷嘲热讽就是冷言冷语,要么就是叫她几声都装作听不见毫无回应,总是把陆攸同当空气,搞得她尴尬不已。

陆攸同的神经每天都紧紧的崩成一根弦,而吴文镛则是那个不停拨动这根弦的人,这根弦上下剧烈颤动,引得整个精神世界都跟着晃,她感觉这根弦快要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