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远程站在展览宣传位久久的看着白宜年的照片,多年来潜藏在四肢百骸的思念山呼海啸的汇聚在一起,几乎要撑破他的身体,期待带来的兴奋感让他难以好好站定在原地,来来回回的围着宣传展位走动,来消耗掉一些兴奋带来的过于上升的体温。他想,白宜年永远都不知道他是怎样如同怀揣着对她的渴望,踽踽独行过三年的岁月,孤独的走过每一个想见她的日子,她是他荒芜人生中唯一的玫瑰,他满心欢喜的想着。
远远的,那个熟悉的身影从会展中心的大门走进来,隔了三年,她没怎么变,还是三年前那个青春靓丽洒脱自由的样子,赵远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得体的穿着,心里是有些得意的,他没日没夜的跑步健身,按照小说里描写的男主角一样,为自己镀上小麦色的皮肤和坚实的肌肉,干练的短发,文质彬彬的眼镜,他相信自己现在是有实力匹配的上白宜年的,他能做到十七岁时自己所渴望的那样,闪着光芒的站在白宜年身边。
“白老师!”他想到这,刚刚还郁结于心的一点拘谨感也一扫而空了,他昂首阔步的走到白宜年面前,对她展露出一个极温柔的笑意,温和的叫她。
“赵远程?你什么时候来的?”白宜年有些意外,看着眼前一米八身材壮硕的男生,语气里却没有重逢的喜悦,极轻淡的客套了一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白老师。”赵远程有一点失望,为什么白宜年不像自己那么兴奋,隔了这么多年没见,难道不值得一点点惊喜吗?
“你在这边读书吗?”白宜年的语气里依旧是疏离,没有亲近起来的意思。
“嗯,看到宣传展览有你的照片,就过来了,”赵远程悄悄舒了口气,鼓起勇气眼睛看着白宜年的眼睛:“白老师,我很想你。”
“嗯。”白宜年轻轻点点头,没有接话的打算。
“老师,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的话,我喜欢你,那时候你说学生和老师之间的地位不平等,建立关系的话会形成情感剥削,那现在,我不再是你的学生,我长大了,现在可以保护你,可以正大光明的站在你身边,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赵远程一口气把憋了三年的话全说出来,期待的看着白宜年。
白宜年把目光挪到他脸上,认真的盯着他的样子好像从来不认识这个人一样,眼神中满是陌生,许久,她才缓缓开腔:“赵远程,以前你的喜欢,我以为是你的世界里太过孤独,原生家庭带给你的不幸,让你分不清楚依赖和喜欢的界限,现在你是个成年人,以成年人的身份和我说这些,我自然要用成年人的方式认真的回应你,从始至终,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学生,我对你的帮助,也是出于老师对学生的责任,我并不是因为是你才帮助你,换做任何一个学生,遇到你当时的状况,老师都会予以帮助,我从未想过等你长大了我们还会发展成什么新的关系,我们只能是师生,你明白吗?你变得很好,很优秀,这份优秀和光芒足以让你在接下来的人生中遇到真正适合你的人,而不是对着一个想象中的虚拟的影子表达你所谓的感动自己的爱意。”
赵远程想象了很多个场景,白宜年会惊喜的望着自己,和他拥抱,说我也喜欢你,亦或是情动身热,在自己说完表白后激动地和他拥吻,就是没想到,白宜年会和三年前一样一副冷静自持的样子,条理清晰的拒绝自己,他窘迫起来,浑身上下,从头到脚像是被迎头脚下一盆凉水,拒绝的话语塞住了他的耳朵,周围嘈杂的声音渐渐遥远起来,远远地他又听见白宜年说:“你回去吧,我该去展览位上工作了。”
他看着白宜年越来越远的背影,情绪从窘迫逐渐转换成羞耻,羞耻从四肢汇聚到胸腔,挤压摩擦萌生出一丝愤愤不平,他控制不住的口不择言:“是因为陆易安吗?”
白宜年转身惊诧的看着他,难以置信的反问:“你说什么?”
“是因为她吧,上次拒绝我也是因为她,这次也是吧,我到底什么地方比不上她,是不够爱你,还是各方面条件不够出众,为什么你一直都喜欢她不喜欢我,可她已经死了啊,你再喜欢她,她也死了,你为什么不接受我?”赵远程难以接受白宜年拒绝他的事实,情绪进一步崩坏,“只有我能给你幸福,你为什么不选我?”
“我跟陆易安同学从始至终,都只是好朋友,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你不要把你以为的假想强加到我身上,我从未喜欢过你,对你只是师生之间的情感,请你面对现实,你所谓的深情,除了你自己,谁也感动不了。”白宜年震惊于赵远程竟然还能毫不愧疚的主动提起陆易安,脸色更加不好看,眉眼变得锋利起来,冷冷的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你心里应该清楚,你恶意散播的谣言给陆易安造成了多大的伤害,最终间接的导致了什么后果,居然毫无愧疚之心,一味的坚持你自己想象出来的事实,从今以后,你也不是我的学生,我教不出这么冷血的学生。”说完,没有再看赵远程一眼,一个人往展位的方向走去。
“我没有造谣,”赵远程昂起头,眸中不服,“当时你们给我造成的印象就是已经在一起了,只不过是口说事实而已。”
白宜年脚步顿了一下,冷笑一声,头也不回的往展览展位走去。
陆攸同按照地址找到了刘南禾的家,有些拘谨的站在门口等了一会,抬手敲了敲门,刘南禾打开门看见她,笑眯眯的开门迎她进去:“快进来,单元门口等了挺久吧?现在这个点楼下没什么人,刚才还怕你进不来呢。”
“没有,只等了几分钟,有人从里面出来,我跟着进来的。”陆攸同站在玄关位置,看了一眼干净的地板,“我需要换鞋吗?”
“没事,进来吧,不用换鞋。”刘南禾刚给她到了杯水,屋子里跑出来一个小女孩,脆生生的喊了刘南禾一声:“妈妈!”
刘南禾蹲下来把小女孩抱起来:“刘杨同学,我们是不是之前约法三章,妈咪睡午觉的时候不能在家里跑来跑去大喊大叫呀?怎么又犯规了呢?”
刘杨嘴巴翘得老高,老大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声音降了好几度:“我错了妈妈。”
“什么事?”
“新买的玩具打不开外面的盒子,想让你帮我打开。”
“以后可以走到我身边悄悄告诉我,这样就不会吵醒妈咪睡觉了对不对?”刘南禾耐心的引导她。
“嗯。”
“那你能先玩别的玩具吗?妈妈有个客人,先招待客人好不好?”刘南禾哄道。
“我去帮她弄开吧,”杨亦初揉揉眼睛从卧室里走出来,伸了个懒腰,眼睛看到坐在沙发上端着水杯一脸紧张的陆攸同,友好的招招手:“过来啦。”
“嗯。”
“你再睡会吧。”刘南禾抱着刘杨往屋里走,杨亦初自然的从她怀里接过刘杨,“没事,我陪她玩,你招待客人。”
“嗯。”刘南禾拐了个弯去书房,翻找了一阵,拿着画册边往外走边说:“宜年说你当时是怕你家长撕你的画册才把画册藏在她那里的,她刚好搬来北京工作,刚来那阵工作室忙的要命,好多东西都放在我这里,时间久了也没来拿,这画册里的画都是你画的吗?画的真好……”她翻着画册说,抬头看见陆攸同的神情复杂,眼睛里似有似无的闪烁着泪水,猛地截住话茬,察觉到哪里不太对,她慌忙坐到陆攸同身边去,“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
陆攸同接过她递过去的纸巾,声音带着哭腔:“姐姐,你说的是陆易安,我是她姐姐陆攸同,我们是双胞胎,陆易安在高考那天跳楼自杀了,今天来我是来拿走她的画册,留个纪念。”
“啊?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我只见过你妹妹,也不知道你们是双胞胎。”刘南禾面带自责,握着陆攸同的手歉意的说。
“没关系的,可能是白老师没跟你说清楚,我只是很久没听到别人叫她的名字,有些触动。”陆攸同抹抹眼泪说。
“那画册给你,”刘南禾找了个牛皮纸袋把画册装进去,递给陆攸同,犹豫了一下,有些艰难的寻找词汇安慰她:“虽然我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还是希望你往前看,好好的继续走完属于你的人生,我和陆易安只见过一面,她是个非常好的孩子,你也是,希望你能早点走出这段不好的回忆,好好生活。”
“嗯,谢谢姐姐。”陆攸同没有多待,拿到画册后又和刘南禾聊了几句,起身告别。
“回去的路上慢点。”刘南禾嘱咐道。
“嗯,知道了,姐姐你快回去吧。”陆攸同摆摆手。
“再见,有时间跟宜年一起过来玩。”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