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你不记得了,但刚遇见你时,你表现出来的很多细节给了我很大的安慰。”

“你是第一个见我坐在轮椅上、愿意俯身平视我的人,是第一个不问我受伤原因的人,是第一个自身足够温暖却主动靠近我的人。”

“那些在其他人看来可能微不足道的事却很让我动容,因为我从未被人那样关照过。”

她倾身抽出一张纸擦拭谢子唯脸上的泪痕,他却抬手抚摸她的侧脸,盈着碎光的眼眸望向她。

姜颂冬扬了扬唇角,“之前流的眼泪已经足够多了,我不会再为这种事哭了。”

故事还没有结束,她等谢子唯情绪稍微平复了些才继续说下去。

“母亲走后我被姜之临接到姜家过了一年,那一年里我目睹过无数次他龌龊、肮脏的私生活。”

“可他坏得纯粹,他乐于欺骗我,让我有所期待、然后亲手撕碎我的美梦。”

“他骗我母亲要回来了,只有我站在屋外一直等着才不会错过她,然后我抱着那点幻想在三十度的室外站了七个小时。”

“他骗我生日那天他和母亲都会回来给我庆生,结果我一个人吃蛋糕吃到干呕。”

“最过分的一次,他把一个有特殊癖好的同事请到家里做客,他骗我树上有母亲最喜欢的花,只要我摘下来他就会想办法让我见一面母亲。”

“结果他在同事走过来拍我裙底的时候,默不作声地装成聋子。”

......

她的故事说了很久,久到姜颂冬甚至不用思考就能脱口而出姜之临这三个字,久到她喉咙都在冒烟,久到她快被谢子唯的眼泪感染、也生出一点悲伤。

当谢子唯咬牙切齿地说要杀了姜之临的时候,姜颂冬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可垂眼看见他红肿的眼眸,她又明白那一定不是幻觉。

“烂人是该付出代价,但不该让你脏了手。”

他握住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我愿意为你做这些。把我当做你最趁手的刀,你想让我杀了谁我就去做。”

她无奈地掐住他的脸扯了扯,像揉搓一块面团**着他“报仇哪是那么简单的事,而且,就算真的要杀了他,也该由我亲自来。”

谢子唯忽地一怔,委屈地屈身抱住了她。

“你在外面有别的狗了吗?为什么一直拒绝我......”

姜颂冬哑然失笑,“没有。”

“那你有其他追求者吗?”

“也没...没有。”

眼前突然浮现秦烟的脸庞,她不自然地停顿了下,仅仅是一秒都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

“果然......是那天在你打水的时候搭讪的那个吗?”

——他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在她犹豫着没给出回应的时间里,他就确定了答案,愤愤地吐出口浊气。

姜颂冬没什么可解释的,只能轻轻顺着他的脊背抚摸,像给一只闹脾气的大型犬顺毛。

“我没在生你的气!”担心她误会,他一扫脸上的阴霾认真地解释道,她不以为然地又戳了下他的脸蛋。

“嗯,我知道。”

“我只是...只是不希望你走的太快,我想永远陪在你身边。”

“好。”

“我其实很不喜欢白晏书缠着你,但他毕竟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和他较劲倒显得我小肚鸡肠了。”

“不会。”

这张脸生气的时候看着也很漂亮,哪有人会和他计较这些。

“可他惯会惹我生气,前阵子说你身边有缠着你不放的毛小子,说我不够了解你...也许的确是这样,我们才认识这么短的时间,不过未来很长,我有的是机会,你说呢?”

“嗯,对。”

“我爸妈很喜欢你,听奶奶说他们原本是希望能有个女儿的,一看是儿子有点失望,但看我长得漂亮又不难过了。”

“我妈从小可没少给我穿小裙子,我还拿过我们小区的选美冠军。”

......

姜颂冬听着听着便有些走神,开始细数他后背的骨头。

身后的声音突然停下,她油然而生一股不好的预感。

“小颂冬,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啰嗦啊?”

“没有,我喜欢有分享欲的人。”

她忙不迭又拍了拍他的背,安抚道,“你想说就说,我在听。”

“如果我从我小学时候的事开始讲,你也愿意听吗?”

“嗯,会的。”

谢子唯笑着把脑袋从她的肩膀上抬起来,转而懒洋洋地躺在她的大腿上。

“之前我总觉得诺言都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值得信赖。”

“可是我喜欢听你做承诺,让我感觉我的每句话都在被认真对待。”

“小颂冬?”

她一边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指,一边回应“嗯?”

“如果真的要养一只狗的话,你喜欢什么品种?”

余光里盯着她的那双眸子都在闪闪发亮,好像真的很期待这个问题的答案。

于是她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边牧咽了下去,认真地重新考虑了一会儿。

“伯恩山吧,亲人还可爱。”

“是小伯啊...”他遗憾地叹了口气,“好可惜,我之前做过心理测试,我的性格和金毛更像呢。”

嗯,确实有些道理——对同类的嫉妒心很强,对主人却很亲密友好。

“这场雪断断续续好像要下一周,我们再挑几个电影看吧!”

她放下他的手指,转而玩起他的头发,“好,你想看什么类型的?”

他脱口而出,“不想再看恐怖片了,爱情、戏剧、科幻之类的都不错。”

她又说道,“好。”

往年的冬天寒意刺骨,她守着偌大的空房却只想藏进一个角落、被世界彻底遗忘才好。

可这个冬天不一样,她感受到了温暖,与爱。

此刻她希望时间能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直至这个冬日结束,直至这短暂的幸福彻底驱散她体内的严寒,让她能在夏天到来之前脱胎换骨、无拘无束地走在阳光之下。

如果一辈子都能这样生活就好了,她不需要很多爱,一个人的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