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可能林闪闪一开始就误解了。
她误解了时年自泳池边的那一吻之后,一直对她穷追不舍,誓要抓到的原因。
她以为她只是破了时年不与人接吻的禁忌,又担心他想起来点什么。
可时年只是本能地在林闪闪的吻上感到了熟悉的感觉。自那之后,他惊疑不定,决定最后再和林闪闪亲一次,看看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如果一个人如此深刻的感觉在记忆里都可以出错,那十年前的那场海浪后发生的事,他真的可以当作是梦一场了。
而世界奇奇怪怪,可可爱爱的林闪闪居然天真地以为,有人会为了一个强吻而将她大卸八块。
再或者,其实她是对自己十年前做过的恶事而心虚——一旦认出来自己就是从前欺负过他的那条人鱼,睚眦必报的时年会怎样?
“林闪闪,我们再亲一下。”
这句话怎么听,都和她预想的走向不一样。
听到这句话的林闪闪呈现僵化状态,她睁着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瞪着时年,说道:“再、再亲一下?”
晦暗的地下停车场里,时年的侧脸显得尤为立体:“嗯。”
“为什么?”林闪闪被他炯炯的目光盯得越发惴惴不安。
“让你亲你就亲,哪来的那么多为什么。”时年说着,便用手掌往她耳边一撑,将之逼到角落,这个霸道的画面极其狗血又令人心潮澎湃。
林闪闪心如擂鼓,并且依然没能明白过来眼前的状况,只结结巴巴地说了句:“等、等一下——”
“不等,免得你又溜了。”
她的后脑勺突然一紧,时年并未给她等一下的机会,当即摁住她的脑袋,将唇盖上了她的唇。
“唔……”
一声嘤咛,林闪闪脑子登时宕机,她柔软炙热的唇瓣像是有人往里撒了一把带石灰的海水,然后她整个人从脸到脖子根,都烧成一片沸水。
她推了推时年,却被对方紧紧摁住,坚定的力道仿佛誓要把这件事做完。
林闪闪鼻子急促地呼吸,而时年浓厚的睫影投在她的鼻翼上,继而她闭上了眼睛,一秒两秒三秒,两人之间,只剩静谧的感受与距离。
她的唇很柔软,像是海浪激起的泡沫,而她的呼吸里,带着海水般的微咸与香气……
唇上的触感与时年记忆中的再度吻合,他放开林闪闪的时候,眼神透亮、漆黑,微微错愕——既有不解的疑惑,又有源自内心直觉里的拷问:
“是你,就是你吧。林闪闪,十年前!”
那条绯红的尾巴,还有唇上的触感,不会有错。
而时年那不可思议却又带着坚定与疑惑求证的目光,使得林闪闪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她心想:他认出我来了?
果然她还是失算了。
当年分别那会儿,她的化形期刚结束,能力不太稳定,临行时,给他的那个吻的失忆效果,居然是无效的。
时年记得,记得他曾在海岛上发生过的事,记得一切,也记得把他往死里欺负、抓起来当奴隶的她。
林闪闪沉默了几秒,直勾勾地盯着他,她那个上百年没怎么转动的鱼脑子就在这一瞬息里进行了超乎想象的运转,并在一个极短的时间内,给了他清脆的一巴掌,坚定回应道:“不是,没有,你认错人了!”
林闪闪一把推开他,没命地跑了。
而这句没头没脑的回应却让背后的时年按着嘴角,挑着眉毛,满眼的戏谑与无语,他心想:林闪闪这个回答也太不专业了吧。
哪有人被没头没脑问了一句“是不是你”“十年”之类的问题,就这么斩钉截铁地回答说“不是”的?
“呵。”
事情当然不会就此结束,林闪闪逃开后的几天,一日时年忽然带着小旗,拎着自己的大箱小箱搬来了公寓。
林闪闪傻了眼,看着时年冲她邪魅一笑,开始搬进搬出。但是小恶魔岳牙比她更先叉着腰发出了质问:“时年,你干吗?”
“你管我干吗。”
说着时年就一把将箱子朝前一推,保龄球般正中岳牙,而后带着八岁的小孩直直飞滑开去。
看着林闪闪想上前又不敢上前阻拦的模样,时年也不多说,双手插在裤兜里,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嘴里还哼着一段熟悉的旋律,信步由缰地上楼了。
“是你,是你,一定是你……是你是你,真的是你……”
是她,是她,就是她。所以呢?不带这么暗示的啊大哥!
这姿态,浑似在提着刀霍霍磨着,一边哼着小曲儿对她表达着“你的好日子来了”。
林闪闪双手捂住了她那将要爆炸的心口。
她觉得自己还不如勇敢地问个明白。
“你要、你要住这里?”林闪闪猛地上前几步,双手一拦,“你为什么要搬来这里?”
“为什么……”
涉及为什么要住这里,那还是件不愉快的事情。
可时年见林闪闪的这个反应,像是格外不欢迎他似的,他额角突突地跳了两跳,紧接着,他的眉毛也跟被冒犯似的挑出一个危险的弧度:“怎么,我不能住这里?”
“你不是一直在躲我吗?怎么还……”林闪闪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谁说的?我干吗要躲你啊?”时年的嘴角一掀,他想起林闪闪上次,那伴随着落荒而逃的响亮一巴掌。
他脚步往前几步,把林闪闪轻而易举逼退到门板上,低头时伴随着危险的笑意:“我们闪闪这么可爱。”
林闪闪一怔。
搬家完毕,小旗清空了车子的后备厢,准备开车撤的时候,她非常不解地问时年:“哥,你不是说心情不好,不想在家住才搬来公寓的嘛,怎么你现在看起来挺开心的样子?”
时年捋了捋额发,玩味道:“因为突然有了乐子,找到可以好好玩玩的人了。”
不认识的人,会觉得时年浑身都散发着魅力。
熟识的人,就都知道时年在硌硬人这方面,一向做得独一无二。关于怎么把人逼疯,他自有一套自己的节奏。于是乎——
“时年大课堂”开课啦,今年的最佳男演员得主时年将为您亲身演绎,告诉您真正的大恶魔,是如何让对方无限“裂开”的!
场景一:林闪闪早晨在二楼的洗手间刷牙,时年拉开淋浴间的门,光着上身就走了出来,他用湿毛巾擦着头发,挤了个位置和她并排着刷牙:“让让,我赶时间不好意思,一起吧。”
林闪闪满嘴泡沫地盯着镜子里的家伙:“我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的?”
时年朝她发送了一个wink(眨眼):“有眼缘嘛,看你眼熟。”
林闪闪吓得喷了一口泡沫,带着牙杯蹿出,去了楼下的卫生间。
岳牙正拿着小牙刷在楼下洗漱呢,对她十分不满:“林闪闪,楼上没有卫生间?”
林闪闪告别了大恶魔,还得朝着小恶魔佯装无恙地作揖道:“行行好,楼上的被时年霸占啦,我哪敢和他抢啊!”
岳牙十分鄙视:“你真是个废物。”
场景二:林闪闪出门,下雨了,她都准备好了伞要去公司,时年拿着车钥匙从后面关门出来,一把掀了她的雨伞,把她捞进自己外套下面,将她夹在胳肢窝里带进车里:“走啊,顺路,带你去。”
林闪闪心脏狂跳:“话说,那个,我们的关系,没好到这种程度吧……”
“瞧你说的,亲也亲了,巴掌也掴了,都这程度了还说啥呢。”
等到了公司门口,林闪闪被人艳羡嫉妒地问:“欸,你怎么是和时年一起来啊?时年竟然邀请你坐他的车?”
时年撑着伞下车,目光无波地从他们面前经过,丝毫不作解释。
林闪闪则尴尬得脚底板抓地,自娱自乐自演地哈哈大笑:“邀请?怎么可能,一看就是我蹭车的啊,这不是顺路吗……”
“嗯?我的车,可不是谁都能随便蹭的。”
时年含笑走过,只留给众人谜一样的潇洒背影。
众人如狼似虎的目光瞬间瞪向林闪闪:“闪闪,你俩有事!”
林闪闪无语。
场景三:贝拉召集大家在公寓里开会,岳牙嫌吵也不做作业了,闹着要喝奶茶,命令林闪闪去给大家买奶茶奶昔喝。
林闪闪买来后,人手一杯,冯青瑜细心地想起,说了句“时年还没到”,林闪闪只好咬着杯子又出去了。
刚出了门,她就碰上了时年。
时年问:“你干吗去?”
林闪闪:“给你买奶茶。”
时年捉住她的手,截过她的奶茶,顺势喝了口就拿着进去了:“不用了,这个就行。”
林闪闪一怔。
时年端着奶茶进门,冯青瑜惊讶:“欸,你手上有啊?闪闪刚出门去给你买了。”
时年面不改色:“嗯呢。”
林闪闪进来,两手空空,冯青瑜问:“闪闪,你的奶茶呢?”
林闪闪:“路上洒了。”
时年似笑非笑地又把杯子递给她:“哦,那要不然喝我的吧。”
林闪闪一脸黑。
场景四:说到这个就更过分了!
林闪闪被路笙逼着没事就在练习室练舞蹈、压腿、仰卧起坐瘦腰,被折磨得不成人样,还要一边被路笙挑毛病,说她舞台表现力不行。林闪闪每次回公寓,都腰酸腿疼,腿肚子打哆嗦。
这天,林闪闪还碰上公寓的电梯坏了在维修。
林闪闪望着长长的楼梯在内心挣扎时,遇上买完菜回家的时年,他取了墨镜,摘下口罩,把一张帅脸伸到她面前,笑得像进村的狐狸:“要我背你上去吗?”
“不要不要!”林闪闪连连摇手。
“那行,”时年朝她恶意满满地张开双臂,“那抱吧。”
……
骚扰!以上种种,绝对算得上是骚扰了!
“我受不了了!”
深夜林闪闪对着手机大声跟顾南烛诉苦:“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治治这个骚扰狂?他就是想骚扰我!再这样我就要暴露本性了。”
“你的本性是什么?”
“揍人啊!要是十年前的我,早揍得他满地找牙了!”
“哦……难怪,所以你现在被针对是有原因的。”
“啊啊啊,那我要怎么办啊!”
“学我,关机。”
凌晨两点,被林闪闪一通电话从睡梦中惊醒的顾南烛,果断挂了电话打开了勿扰模式,重新翻身回了被子。
但隔日顾南烛还是被林闪闪叫了出来,见上了一面。
并非他在意林闪闪的死活,而是那天,林闪闪忽然说,要告诉顾南烛关于他父母的事,只要他出来她就跟他说。
顾南烛果然赴约。
“你真的知道我父母的事?”
林闪闪点点头:“其实你上次说你的父母十年前去海里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顾南烛皱了皱眉:“你知道他们的下落?”
林闪闪摇摇头,只是如实道来:“十年前,魔鬼鱼发动了一次很大规模的进犯,誓要夺取人鱼之泪,获取人鱼族霸主地位。
“人鱼族和魔鬼鱼为了人鱼之泪,厮杀得很厉害。那次战争被魔鬼鱼称为‘圣战’,可实际上那一点都不神圣,因为双方都死了不少鱼,流了不少血……
“你父母当年就是收到消息,才回到海里帮助我们人鱼族战斗的。我见过他们,我们都上了前线,但我不知道,他们在陆上还有个孩子。
“那次前线的鱼全都阵亡了,我如果不是遇上了化形的关键时期被祭司撤到了后方,大概也不在了吧。
“顾南烛,我想你的父母没有抛弃你,他们只是没能回来。”
顾南烛听完,沉默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去了。
林闪闪跟了上去:“顾南烛,你看起来好像很伤心。”
废话。
他得知了父母的死讯,从此“失踪”的最后一丝念想也被斩断了。在这世界上,他就真的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即使他曾经有哪怕一次想过这种可能,但从别人嘴里证实,谁都会伤心的吧?除了林闪闪这种不谙人情的家伙。
林闪闪绕到顾南烛面前,发现顾南烛在哭。成色极好的珍珠从他的脸颊滑下,落在了他的脚边。
“顾南烛……”
顾南烛停住脚步,闭上眼,低声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他的喉咙里有些难以压抑的情绪。
“不客气。”林闪闪摇摇头,她不懂得安慰为何物,又问,“顾南烛,你真的不帮我想想办法吗?时年这种,要怎么对付啊……”
她现在和贝拉说时年在骚扰她,就连贝拉都觉得,她是在异想天开。
“你动动脑子不行吗?”
顾南烛摇摇头,双目是疲惫而放空的,哪里还有心情去管林闪闪的破事。
想来,这才是林闪闪找他的正题吧。
告知父母的事,不过是引他出来的饵,他都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但他又好像充分了解了这个预备祭祀的脑子缺根筋这件事了……
所以这时候,她就连拍拍自己肩膀,安慰一下都做不到。
这时候的林闪闪是讨人嫌的,继续跟着他,拽他卫衣帽子,不依不饶:“怎么动脑子啊……”
“你晃晃你的脑袋。”顾南烛终于停住了脚步,转身。
林闪闪依言晃了晃自己的脑袋:“然后呢?”
“有没有听见你脑子里的水声?”
林闪闪一愣。
顾南烛打掉她的手,重新快步走了。
走了好远,情绪低落的顾南烛也还是给林闪闪留了话:“手机、摄像机、留证据,然后找个能说理的地方,让人评评理。”
林闪闪并没有觉得告知顾南烛这样的事情,需要有特别大的心理负担。
人鱼是很少会被亲情方面的问题影响到自身的一种生物,比如林闪闪,她打小就裹在一团鱼卵里出生,压根儿就没见过自己父母,但她照样过着鱼的一生。
大多数人鱼也是如此,繁殖体系里不存在太多“爱情”“亲情”“友情”的概念,“群体”“族群”的概念往往高过这些。
事实上也正如顾南烛推测的,她这天突然想告诉顾南烛,纯粹只是因为顾南烛懒得理她,而她很迫切地需要顾南烛聪明的脑袋瓜,来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这个事,任谁看了不得说一句:“啊,人鱼之间这脆弱寡淡的友情。”
但顾南烛不一样,他和父母从一开始就生活在人类社会里,他身上流淌的血液里有温度,他对父母也是有感情的。
他沉默地离去,用自己怀揣了十年的怨恨和冷漠的心,去慢慢消解着那句“他们只是没能回来”。
二、
今天归家的顾南烛情绪意外地低落。
他回到家,换好了鱼缸的水和鱼饵,放下了给之前收留的那个叫殷影的女人买的那杯热咖啡,就去了厨房准备饭菜,一句话都不说。
要是按照往日,他回到了家,是会对着殷影说几句自己白天的见闻的,说说他们的博物馆里又来了什么新的物件的……尽管殷影从不说话。
这段时间殷影的确极少开口说话,因为她的声带在转化,她懒得开腔。
殷影没见过顾南烛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仿佛他整个人的魂魄都被抽走了。于是,她拉拉顾南烛的袖子,突然指着头顶储物柜说:“我想喝那个。”
她的声音很有磁性,音色慵懒而带着点磨砂味儿,意外地很好听。
第一次听她说话,顾南烛微微惊讶,说了声:“好。”
他转过身,将手臂越过她的头顶,把那罐蜂蜜柚子拿下来递给了她。
拿的时候,顾南烛的身形有几分笼住她,殷影僵了僵,过了几秒,才用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调整出纯真又感激的神情。
她又望着锅里,顾南烛给他自己准备的荷包蛋:“给我也煎一个吧。”
这种下意识的命令的语气,让她觉得不妥,她抬眼望了望顾南烛,又加了句:“……哥哥。”
“哥哥”这个生涩的词一出口,她嗓子眼像是吃了苍蝇,脸也蓦地红了。
结果,顾南烛笑了。
顾南烛这个几乎不怎么笑的人,笑起来时,眼睛在那双金丝边的镜框后微弯,晕染出几分温柔。
顾南烛觉得好笑。他从没听过这么硬邦邦的“哥哥”,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生涩而艰难。
不一会儿,餐桌上,一向对外物漠不关心的顾南烛,还真多端来了一份荷包蛋。
“来吃吧。”顾南烛冲她敲敲桌沿。
于是,殷影挪过去无声无息地坐下。
“所以你其实是会说话的,对吗?”顾南烛一边喝着咖啡,一边问。
作为一个失忆了的,不记得自己家在哪儿,也不怎么开口说话的小哑巴,殷影居住的这段时间,让他仿佛已经习惯了身边多了一个安静的存在。
像是养了一只小猫或者小狗一样的……存在。
本来宁静如常的生活,却在某天里,起了微微涟漪。
殷影看着顾南烛喝,把顾南烛那杯也端过来喝了一口。顾南烛又不经意地挑了挑眉。
“嗯。”
殷影喝了一口,低着头点点,又垂着眸吹了吹,这才把有些烫的咖啡重新放回了顾南烛的面前,再抬眸,她漆黑的瞳仁里没有杂质:“会说话,喜欢听你说话……但是今天你不说话了。”
顾南烛不语。
殷影见状,又期期艾艾抬眸道:“你不开心吗,哥哥?”
“咳咳,”顾南烛噎到了,手忙脚乱把一块面包片叉进她的餐盘里,“以后要什么就直接说,不要喊哥哥……”
他有点顶、顶不住。
“哦。”
呼,真的很别扭啊……明明是条擅长伪装的魔鬼鱼,怎么会因为对方简简单单的一个腼腆的咳嗽,就脸红了呢?
殷影低头抠了抠自己手心。
对面男人递来一张湿纸巾:“我叫顾南烛。”
这头,林闪闪还在经历着时年的“恶性撩拨”,时年分明是想逼她做点什么,或者说出点别的什么来的。但他也不急着开腔询问,只一副不急不缓的样子,如猫逗弄老鼠一般,折磨着林闪闪。
而林闪闪,已经趋近于爆发的边缘:“时年,我正式通知你,我忍不了你了。你再这样,我就要揭发你!”
林闪闪一边警告,一边摘下贴在自己门上的最新海报,咚咚咚地敲响时年的房间门。
“我哪样?”
门开了,居家的时年穿着可爱的青蛙睡衣,一股子被吵醒了的起床气。
“就是、就是像这样,往我门口贴你性感露腹肌的海报!”林闪闪气得舌头打结。
“岳牙贴的吧?我的每期杂志一到,他就把它当辟邪的符一样往家里各处贴。”时年揉揉眼凑近了看,还赞许地点点头,“拍得真不错。”
“我不信!”林闪闪说,“肯定是你贴的。”
“我说不是我就不是我。”
时年不喜欢别人质疑他说话的真实性,尤其是对他成见颇深的林闪闪。他不耐烦地扫她一眼,困意未消:“我费那功夫干吗?直接给你看不就得了,你要看吗?”
时年说着,就开始动真格地撩起自己的衣摆,往上提溜——
“啊啊啊——变态!”林闪闪把海报拍在他脸上,一溜烟跑了。
“瞧你那点出息。”
时年翻翻白眼,见怪不怪地拉上门把手,重新倒**午休去了,他的嘴里还嘀咕着:“就这么点出息,感觉又和那个家伙完全不像啊……”
何况,人怎么可能越变越年轻呢?
“董事长,我要揭发!我举报我们公司的时年,他总在对我进行暗戳戳地撩拨和骚扰。这是我收集的证据。”
饱受时年戏弄的林闪闪怒不可遏地敲开了辉皇娱乐董事长的办公室门。
当然,这也是在高智商鱼顾南烛的提点下,林闪闪开了窍,再次饱受一段时间的硌硬后,她收集了一手证据,才有的行动。
林闪闪把自己连日来暗暗收集到的证据都装在一个U盘里,拍在了董事长的桌子上。
贝拉不给自己做主,她就上访,直达最高层。
为了拍到清晰的画质,林闪闪近日可谓煞费苦心,到处偷偷安摄像头。
林闪闪其实很少能见到董事长,毕竟这是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林闪闪觉得贝拉不一定能治得了时年,但董事长这种地位的人物,一定可以!
因为这老板长得一脸正派,不像个坏人。
“还有这种事?”
看着桌上的U盘,阮总果然是一副闻言怒起,颇为不平的模样。
“是的,阮总,这些都是我留下的证据。虽然我只是个新人,没有时年出名。但请您一定要明察秋毫,秉公处理。”
阮总将之慎重接过,林闪闪甚至大言不惭地说:“贝拉也说了,我以后一定是她手上最火的一个,也不比时年差的!”
那头,阮总果然不负林闪闪所望,看完U盘里的内容,眉头紧皱,当下就亲自让秘书联系时年:“把他叫过来。”
林闪闪大喜过望:这是法官受理案件了呀。
证据在手,这下她觉得自己成竹在胸胜券在握了。
直到……被打扰了下午觉的时年,无精打采地推门走进办公室,神情惺忪地朝董事长喊了一声:“什么事啊,爸。”
林闪闪瞬间石化。
什、什么,爸?
苍天啊,为什么这么大一公司,就没个人告诉她:堂堂辉皇娱乐的董事长、现在手握最多娱乐明星命脉的男人,竟是时年的爸爸?
她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事情,反而当场见证了时年和那位董事长并不和睦的父子关系,以及知道了时年当时突然搬来公寓,离家出走的真实原因。
还原事情发生的当天,基本是这个样子的——
时年搬来公寓的前一天。
时年回家,意外地发现了秦芒也在自己家,系着围裙正在厨房里忙东忙西,和自己的父亲其乐融融,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秦芒以前没少来,时年并不意外。所以才有了之前在公司,秦芒一副相熟的姿态,和他谈天的情形。
时年的母亲已故去多年,父亲开启第二段爱情,本来身为成年人的时年该做到见怪不怪,心态平和。
但当他经过父亲卧室,看见秦芒的行李箱就那么堂而皇之地放在里面时,阮开天从厨房探出头来说:“对了,时年,你秦芒阿姨今天开始就搬来和我们一起住了,和你说一声。你以后在家里就注意点,不要洗完澡就光着膀子到处走。”
简简单单的告知。
时年脚步停在父亲的卧室门口,看着父亲床头上,挂着的那幅很大的、稍微有些褪色的结婚照片,突然无端怒火中烧。
照片上那个笑得十分幸福的女人,是这个房间、这个房子以前的女主人,他的母亲。
“你们不能换个房子一起住吗?不能婚后再考虑同居吗?”
当时年站在阮开天和秦芒面前,冷硬地问出这样的问题时,他并不曾思考过这样的问题是否合时宜。
阮开天和秦芒的脸色顿时变得尴尬而难看。
很难说时年对秦芒,怀着怎样一种态度。
同在一个公司,时年是贝拉的艺人。
秦芒以对手下的艺人严厉尖酸而出名,他不大喜欢秦芒,但两人并无过节。
偏偏秦芒在外的尖酸刻薄,却每次在他面前、在他家的时候,全部消解,转而对着自己父亲,换上言笑晏晏的温软笑意。
风韵犹存,能干又漂亮的女人,也许他们之间真的是爱情,也许秦芒就是图一地位,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无从得知。他能理解自己中年的父亲,想要有一个温柔乡。
但有些事情无法忍受。
“时年,你怎么说话的。”最后阮开天面色难看地开口说道,他觉得他在耍小孩子脾气排挤秦芒。
“今天要么她走,要么我走。”时年言简意赅。
最后秦芒走没走他不知道,反正阮开天几秒没答话,坏脾气的时年就自己回房,拉个箱子走出了大门。
“原来秦芒在和老总谈恋爱,原来时年,竟然是老总的儿子!”
事毕,林闪闪回想着当时办公室里那精彩纷呈的一幕,在贝拉的办公室托着腮帮,长吁短叹。
“你不知道太子爷是时年在网上的称号之一吗?”
而贝拉边见怪不怪地握着大杯的可乐吸溜,边叹着林闪闪的愚蠢。
“这事你还找去人家老爸面前,和人撕破脸……啧啧,难道不该拿了U盘来找我?怎么的,觉得我护不了你?”
“你之前不是说我异想天开嘛……”林闪闪摇摇头,抱着贝拉的全家桶委委屈屈地发呆,仍在怀疑人生,“时年老爸怎么会是董事长呢……他们连姓氏都不一样。”
“随母姓啊。”
贝拉慢条斯理地剥着椒盐鸡排上面的壳儿:“他妈妈一直身体不好,时年出生之后根据当地习俗随的母性,应该是要讨个望母安康的意思。但他母亲还是在他十八岁的那年因病去世了,之后他就一直和父亲生活。”
是这样的吗?
林闪闪愣了愣,蓦地她又回想起时年从前提及的梦想——去国外学医。也想起她搬来公寓的那晚,遇见的那个和时年约好,去国外念医学的初恋。
所以那时候,时年是想学医,治好自己母亲的吧?
原本该怀揣着那样的梦想漂洋过海求学,母亲却先他一步去世,那次出海也变成了悲伤的散心与缅怀。
结果祸不单行,又遇见游轮失事,然后遇见了她……
林闪闪难得地坐了下来,盯着贝拉油光水滑的嘴说:“贝拉,那时年是怎么变成明星的啊?是当时他爸爸的公司开得很好,所以给他也安排进来了吗?”
“这你就错了,”贝拉闻言笑开来,粗短的食指在嘴唇边比了比,“他之所以来当偶像,不是因为他爸当年将公司经营得好。恰恰相反,是他母亲去世后,他爹经营不善,快要破产的时候。
“准确来说,后来几乎算是,他挽救了他爹的整个公司。”
林闪闪终于觉得眼下的时年多了几分陌生感,又无端生出了几分熟悉:是这样……是这样才对。
还是那个时年,和记忆中的那个满眼成熟、倔强、孤寂的少年能重合到一起了。
他带着难言的悲伤和低落来到海上,紧接着又遇上她这样的“女强盗”,他在那段日子里的悲惨和愤懑,可想而知。
林闪闪:“那——”
“嘘,不多说了。”贝拉做了噤声的姿势,这事知道的人少,好巧不巧她就是来得早的老员工之一,知道的内情不少,“时年并不喜欢‘太子爷’这个称呼。也不情愿把真相居功至伟一样地拿给外界的新闻媒体们去说。”
“我还以为是阮总看中了他儿子的外貌、天赋、才华……”林闪闪压低了声音喃喃,她发觉原来自己也错看了时年。
“天赋他或许是有一些吧,但才华这种东西,就是血泪里翻滚出的珍珠,从无一蹴而就的。”
贝拉啧啧两声后,咬下了一只鸡翅的脆皮:“自己知道自己长得俊,愿意拿起它作为武器,一头扎进这个大染缸,成为一个无时无刻都散发魅力的文娱商品……其中的得失冷暖,唯有自己清楚。”
“嗯嗯。”林闪闪跟着点头。
贝拉:“不过单就以一人之力翻转了整个公司的颓势这点,就很时年了。他的性格差是差了点儿,但人,挺靠谱也挺有能耐的。”
林闪闪听出了贝拉口气里的骄傲。
“你也别记他的仇,”贝拉又叮嘱道,“我倒不是为他说话,他就是个死天蝎座。这回一闹,他觉得没意思就会消停了。”
林闪闪若有所思。
所以说……推算到十年前,时年过得还挺困难的吧?
母亲去世,梦想破灭。
出门散心,结果在海上遇见游轮失事,在岛上被世界遗弃了几个月,还遭受了来自林闪闪的时不时地“虐待”。
随后父亲公司面临倒闭,初恋大概因为他的家道中落,单方面与他断联了。
而他在那些个不停失去的时期里,依然选择了分忧和解救,放弃出国,一头扎进了演艺界做偶像。
贝拉说,这很“时年”。
林闪闪想了想后,在内心也暗自点了点头,这很“时年”。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少年——一点点的韧劲、一点点的倔强、一点点的古怪、一点点的惊艳的时年。
很多时候,明明深知未来是不可预知的无望,还是不可泯灭他浅棕的瞳仁里某种坚定的辉光。
三、
林闪闪想,这件事情总要告一段落。
虽然董事长不可能主持公道,但经自己这么一闹,时年应该会有所收敛吧。
但她失算了。
她在离开贝拉办公室的时候,看见了单手插兜倚站在门外,明显在等待拦截她的家伙。
平日里时年喜欢穿黑色卫衣休闲装,今日他的发带是栗色的。他这个样子不说是站在这里“劫财杀人”,作为一幅画报都毫不违和。
林闪闪吓了一大跳。
“怎么,”时年转过身,收起手里把玩的手机,朝她抬起眸来,“是不是听完贝拉对本少爷的叙述,对我更有想要了解的欲望了呢,林闪闪?”
他那模样,并不是林闪闪所希望的,猫对老鼠丧失兴致的样子呢……
这尊大神,明明从办公室愤而离场了,怎么会又毫无痕迹地折回来了呢?还听墙脚。
林闪闪原本还动容着,这会儿她的心情复杂:“你怎么又跑回来了?”
“发现自己刚才搞错了重点,净顾着和老爹吵架了,心里不爽,所以又回来了。”
时年回答得很直白,他的双目盯着林闪闪下垂和躲避中的头颅:“我发现你倒是挺能耍赖的,挺能反抗的嘛。”
林闪闪假装听不懂的样子:“你说啥?”
“我说,真没意思。”时年微微一笑,那笑却并不善良。这股不善良传递到他手上,便是他拿着手机的角角一下下磕着林闪闪的肩将她逼退,“林闪闪,你就像个打架打不过我,跑去找老师的小学鸡。”
小学鸡,那是游戏里骂菜鸟的说法吧!
林闪闪欲哭无泪,心想那还能咋的?
对哦,她还能求饶,求他放过自己,不要再戏弄自己了。
林闪闪终于选择举起了白旗,彻底投降,满脸苦瓜地道:“求求你了,时年,别戏弄我了,你真的真的真的认错了人!”
林闪闪苦着一张脸,将“真的”几个字重重咬了几声。
林闪闪总算和时年聊到这事上了,他挑了挑眉,觉得这段时日的目标达成,于是心满意足地收回手机,弯着眼,颇为得意的模样。
如果是林闪闪忍无可忍选择了自己说出来,他有理由相信,林闪闪鬼扯的概率会少了那么几分。
“认错人?”他歪着脑袋,放低声音,幽深的目光怀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一样的尾巴、一样的气息,怎么解释?”
“我尾巴的事,你没有告诉别人吧?”林闪闪捂脸,她终究还是要面对自己最不想面对的事。
“你不主动坦白的话,我正打算广而告之,但那是最后的手段。”时年算是牢牢掐住了某条锦鲤的命门,“我相信,你在求我保密的时候,会告诉我实情。”
啊啊啊,魔鬼,残忍!
比魔鬼鱼还残忍!
此番情景,让林闪闪一时之间,恶向胆边生。
“那就好,那就好……”
她拍着胸口佯装着后怕,眼神却暗暗盯上了时年的嘴唇:“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只是我当时被吓着了哇,其实我是——”
林闪闪一个饿虎扑食,朝着时年的嘴唇扑了上去。
亲他!失忆之吻。
先前的避其锋芒,终于到了一发制敌的时刻。
此时就是最好的时机。
可惜林闪闪扑了一空。
时年仿佛早有预料地侧身躲开,林闪闪只扑到了一把空气。而高大帅气的大明星此刻却嫌弃地看着林闪闪:“林闪闪,你还真是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想亲我?没门。”
他记得有个女人说过,人鱼的吻可以令人失忆。
他不清楚接吻是否真能令人失忆,因为他并未失忆过……
但他看林闪闪的架势,方才应该是想扑上来这么干的。
呵,简直是痴人说梦。
林闪闪哪里知道自己的想法就这么一览无遗?她哀叹一声,最后只得彻底认输,双手合十道:“我错了大哥,求放过。”
不知什么时候时年从兜里掏出了一只黑色的口罩,往耳朵后一挂,一张脸上就只剩两泓清澈的月牙:“好说,告诉大哥,你是不是就是十年前的那条人鱼?”
时年的防吻装置做得真到位。
“是的话……会怎样?”林闪闪小心翼翼地问,“虽然不知道时年你在说什么啦,但是如果是的话,时年你要和它故友重逢,好友相认吗?”
试探,在生死的边缘试探。
“好友相认?”
时年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在基本认定林闪闪就是那条鱼的前提下,他不由得心火丛生,放声大笑,最后咬牙切齿道:“首先我需要想一下,那种家伙能不能算是我的朋友;其次我还要想一下,对于这种曾经差点把我扒了一层皮的‘朋友’,我是蒸煮红烧杀,还是炖煎油焖炸……”
果然是铁打的天蝎,深仇大恨牢记在心……轮到她遭殃了。
林闪闪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沫。
她的内心瞬间放弃了承认的想法。
“所以,”时年盯着她上下滑动的脖颈之间,心火伴随浪潮更加澎湃,“告诉我,你是不是呢?林闪闪。”
从游轮上初见的那一刻起,林闪闪分明就是认识他的。他很确定,然而——
“不是!”
林闪闪的头摇得如拨浪鼓,当场矢口否认:“实不相瞒,十年前虐待过你的那女人吧……她是我妈妈!”
任谁都没有想到,原本欲要掉马,不情不愿来个十年故人相认的林闪闪,竟随口说出一个似假非假,但又看似极度保真的“真相”来。
毕竟,时年拿不准是不是她的原因,不就是因为她比十年前要年轻许多了嘛。
他只是凭借自己的记忆与直觉锁定了她,却无法肯定。
于是乎,关于时年搞她心态这事,终于是告一段落了。
林闪闪如此向时年坦白——她的“母亲”曾是人鱼族的祭司,救过一个模样长相颇为帅气,性格极为善良的人类。
林闪闪又坦白——十年后,她继承她母亲的位置,接过珠子,即将成为人鱼族的新祭司。
林闪闪还坦白——那颗珠子被邪恶的反动势力魔鬼鱼给半路劫走了,她这才在阴差阳错之下,上了陆地。
而如今看来,世界真的很小,缘分真的很奇妙,她居然碰上了她母亲曾经大为夸赞的,长相帅气、性格极为善良的大好青年,时年!
最后,林闪闪一股脑儿全招了——那颗人鱼族的至宝,人鱼之泪,现在就在时年的肚子里……
时年本来是不信的:“你妈妈那么年轻,能有你这么大的女儿?!”
林闪闪理直气壮地道:“她哪里年轻了,她难道告诉过你她有多大?我们人鱼族本来就不显老啊!”
那天的时年恍然大悟。
那天的时年也怅然若失。
那天时年盯了她好久好久,他找不到她的说法有任何逻辑上的漏洞,他思绪万千,最终只是说了一句脏话,就大踏步地走了。
十年间某种缥缈念想仿佛终于抓住了,却化为了泡沫。
十年前某种放不下的情愫和期待,也成了雾。
而林闪闪在后头可怜兮兮的“能不能继续帮我保密”地祈求,时年置若罔闻。
林闪闪逃过一劫,并觉得自己的计划顺利进入到了下一个阶段:如何在吻不到时年的状况下,拿回人鱼之泪呢?
不能像魔鬼鱼那样,开膛破肚地取出来,她要对时年温柔点。她想到了另外一条妙计:时年既然住到公寓里来了,少不得会有和自己同桌吃饭的时候。
有没有什么东西,是吃了能让人腹泻几天几夜,连胆汁都拉出来的那种?
林闪闪最近总在网上搜些奇奇怪怪的内容。然而还没等她研究出个所以然来,她就触发了搬进公寓以来,第一次触犯众怒,引发人际问题的危机。
也是这一次,让林闪闪第一次真正认识到,艺人这个词,所承载的实际意义。
练习生竞技的节目赛程进行到了三分之一,在网络上的话题已经风生水起,备受关注。而此前身在焦点中心的林闪闪,却因为自己的不以为意,持续垫底D班。
网上关于林闪闪的讨论越来越多,甚至因她的关注度和实力不匹配引来了“德不配位”的评价。
路笙把网上的评论放在林闪闪面前,问她做何感想。
“我说过吧,你如果这次继续待在垫底班,你就结束了。你怎么想?”
林闪闪埋着脑袋喝碗里的汤,瓮声瓮气地回避:“不敢想不敢想……”
岳牙是见惯了林闪闪这缩头缩脑的样子的,把自己碗里不喜欢的鸡蛋黄挑出来,放到林闪闪碗里,唯恐不乱地说:“路笙路笙,我要打报告!林闪闪她昨晚没有练歌,也没有练舞。”
林闪闪好想把这个小孩丢出去。
她没练歌练舞,那不是在看着他做功课搞复习吗!
林闪闪竟然懈怠至此。
于是,路笙也拎着行李箱搬进了公寓。
“距离公演还有四天,从今天起,除了吃饭睡觉,你的一切时间都由我训练支配,OK?”
林闪闪只能乖乖点头,她仿佛看见路笙像只大老虎似的嗷呜嗷呜地朝她张开了大爪子。
可惜,路笙早就不是那个林闪闪前几次见面,明丽亮堂,还朝林闪闪发送wink的姑娘了,她因为林闪闪的进度和成绩而肝火旺:
“不行,再来。
“再来一遍。
“错了,重新来!”
……
可林闪闪依旧是那个就算躺在太阳下被晒成鱼干,也绝不在海里游泳健身的懒惰人鱼。因为她对什么都不曾真正上心,所以她做什么,都是赶鸭子上架——
于是矛盾,就在舞台公演的前一天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