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隔了一颗心的距离

姜黎拖着行李走入从小生长的小区,一股久违的亲切感立刻扑面而来。路边嬉闹的孩童,大树下下棋聊天的老人,入眼所及的风景都让姜黎沉郁莫名的心情渐渐回归平静。

因为不常回来,姜黎身上没有家门的钥匙。然而这样肆无忌惮地用力敲门,等待着父母的回应,却让她的心里感到无比的踏实。家,永远都是最安全最温暖的地方。无论在外边受了多大委屈,回到家总能在父母的嘘寒问暖中得到抚慰。

房门打开,当她看到父母欣喜过望的表情时,所有的烦恼瞬时都被抛到了脑后。

她进了屋子正弯腰换鞋,母亲就开始絮叨:“前两天胡凛也回来了,几年没见,那孩子越发俊俏挺拔了,穿起名牌西服来有型有款的。”

姜黎坐进沙发笑谑着说:“当然了,人家可是知名地产公司的部门经理呢。”

姜母叹道:“海归待遇就是好,如果当年……”她小心地瞥了姜黎一眼,硬是将那句“你跟他一起出国”给咽了回去。已经既成的事实,现在再假设也没有用,说出来只会徒增不快。

姜黎又何尝不知道母亲的意思,她一直都庆幸有一对善解人意的父母,无论自己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们总是默默支持,从不横加干涉或者给她施加压力。

午后,姜黎晒着太阳,慵懒地坐在楼下花圃旁的长椅上,看这栋楼里的孩子们在草地上游戏嬉闹。他们又跳又叫,动作夸张地扮演着各个卡通片里的人物。她聚精会神地瞧着那一张张天真烂漫的小脸,时不时被他们逗得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偶然侧过头的刹那,她忽然发现有一名面带羞怯的小女孩正站在她身旁不远处望着那群孩子玩耍,样子有些楚楚可怜。

姜黎不由走过去蹲在她身边,好奇地轻问:“小妹妹,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玩呀?”

小女孩的眼中盈满了渴望,却只能懊恼地摇头:“他们不跟我玩。”

“不会的,你长得这么可爱,他们喜欢你还来不及呢。走,别怕,阿姨带你过去。”姜黎牵起小女孩的手将她拉到那群孩子身边。

没想到当中的几名女孩看见了她们,立刻嫌恶地避得远远的。有几个不知情的小男孩冲着姜黎身旁的小女孩大声叫起来:“江欣跟我们一起玩。”

几名小女孩却抗议道:“我们不跟她玩,她喜欢杜军,不害臊。”

其他孩子闻言都把目光聚焦在了名叫江欣的小女孩身上,不一会儿便刮着脸嘲弄她:“江欣不害臊,江欣不害臊……”

姜黎被这群孩子的举动震慑住了,不由担忧地望向身边的江欣。她的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无奈而委屈地低下了头,垂在身旁的小手使劲地拽紧了衣角。凝视着她的样子,姜黎不禁有几分恍惚,仿佛在江欣的身上看到了童年的自己。那时候,她也跟小江欣一样,因为某个出色的小男生而遭到女孩们的排挤。眼前的景象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几个女孩时常在放学以后提出到姜黎家里去做作业,而且每次都借机叫上胡凛。胡凛在没有消遣的情况下就会欣然前往。姜黎虽然心里很不情愿,但又不好意思拒绝。

她家房子不大,没有那么多桌子。每次他们到她家来,她总是把桌子让出来,自己则跪在沙发前。偏偏胡凛生就一副不按牌理出牌的顽皮个性,有好端端的桌子不用,总喜欢坐到地上来跟她挤。而且他写作业时一点也不老实,总是一心二用,写不了几个字就伸出手去逗弄她一下。要么用铅笔在她本子上乱画几笔,要么抓起一个茶几上的物品挡在她眼前,总之就是纯心捣乱,不让她安心写字。

姜黎起先只是轻斥他几句,可是这家伙却越发来劲,闹得更欢,仿佛看她着恼是他人生最大的乐趣。她被闹急了只好愤起反击,也拿笔在他本子上乱画,拿东西堵他。胡凛似乎对这种打闹方式乐在其中,总是望着惨不忍睹的本子乐不可支。每到这时,姜黎就会气呼呼地瞪着他,两个人之间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或许就是这些无心之举被其他几个女孩误当成了打情骂俏。她们渐渐开始疏远她,而且这支排斥她的队伍在女生中间迅速发展壮大。十岁的姜黎已经懂得了什么叫自尊心。那些不友善的眼神,那些冷嘲热讽以及刻意让她落单的行为一再又一再让她无法释怀。

有一天,她终于从一名女生的口中得知大家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她万万没想到,竟然与胡凛有关!那个总是热心帮助她却又肆无忌惮逗弄她的邻家男孩。是她太迟钝,竟然小瞧了他的魅力。从那时起,姜黎开始留意到胡凛作为一个异性所具有的吸引力。也是从那时起,她开始回避他。

一直以为是他的飘忽不定让他们逐渐走向分化的两极,直到现在她才彻底了悟,其实是她的怯懦,从一开始就让他们隔了一颗心的距离。

5—2是不是到了爱情结帐的时候

姜黎开始回避胡凛,每次看到他走近都故意视而不见。胡凛就算神经再粗也慢慢察觉到她的反常。起初他还会好奇地追问她怎么了,后来问的次数多了,见她没有回应,也就索性不再自讨没趣。她不想搭理他,他便不去招惹她。他的心情似乎并未受到任何影响,依然故我的活跃着、快乐着,恣意享受属于他的那份年少轻狂。

女生们的非议随着姜胡二人关系的疏远渐渐趋于平静,不少女生对姜黎恢复了和颜悦色的态度。然而,每每看到胡凛跟其他女生嬉闹的情景,她却怎么也欣慰不起来。她不明白胸口那股闷闷的感觉从何而来,照理说用一个伙伴换回了更多的伙伴应该很值才对呀。为何她只感觉到了失落?

她忽然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当初宁可只有他一个玩伴。她想跟他恢复从前的熟络,却又缺乏主动跟他和好的勇气。她天天盼望着他能再来向她示好,可惜他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无法达成她的心愿。时间就这样在期盼中静静滑走。直到有一天,胡凛没来上学。

那次,他为救一个三岁的幼儿身负重伤入院。姜黎一早就在心里打好了腹稿,只等他出院后借着慰问之机跟他说话。可是,真正到了那一刻,望着他犹带一丝苍白的俊容,她的胆怯心理又占了上风,再一次退缩。

她又错过了与胡凛恢复邦交的机会。为了这一刻的遗憾,她日夜难安,一天比一天更为惆怅。她终于明白,对他的刻意冷淡并非仅仅缘于女生们的排挤。十二岁那年,姜黎第一次体会到了心灵上的悸动。

那时年纪小,对于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尚且很懵懂,她不清楚什么是爱,只知道自己时时刻刻都想看到他。无论在哪里,只要一见他就觉得异常兴奋,见不到他就会感到失落。她不敢光明正大地看他,只能假装不经意地,偷偷地看。偶尔与他的视线相撞,她就会立刻脸红耳热地低下头避开。他从身边经过,每一步都似踏在她的心上,心头像有小鹿在到处乱撞。她就像一颗被操纵的棋子,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掌控在他的手里。他微笑,她就开怀;他皱眉,她便难安。而最令她感到郁卒的是,自从校长在全校大会上表扬了胡凛舍己救人的精神,慕名前来表达敬慕之情的女生便与日俱增,甚至发展到了其他年级。

女孩子通常心思细腻容易早熟,遇到优秀的男生便会自然而然产生好感,情愫萌动。可胡凛是个男生,对感情之事开窍得晚,因此对这些前来示好的女生个个一视同仁,很快就能打成一片,成为知交。多年以后,姜黎才在回忆中觉悟,跟胡凛这种从小就被女孩儿们宠惯的男子在一起,注定要承受更多的心伤。

思绪在回忆中越飘越远,直到有人在身侧扯了扯她的发梢,魂魄才重新附体。姜黎目光迷离地转过脸来,首先撞进视线的是胡凛那对带笑的眉眼。不知何时,那群孩子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暗自念叨,竟有这么巧的事,正想到他,他就出现了。

“想什么呢?跟个呆头鹅似的。”

这个人,总是爱抓住一切时机不遗余力地嘲笑她。姜黎刻意用上讽刺的口吻重重地答:“想你呢。”

胡凛被彻底逗乐了:“那真是我的荣幸啊。”

姜黎懒得理他,转个身打算上楼吃饭。

“往哪儿走呢?方向错了。”他跨前一步拉住她:“今晚我做东,咱两家人一起吃顿饭。”

姜黎一脸戒备地盱住他:“你干吗没事献殷勤?”

听到这一副责问的口气,他反倒安下心来,只要不跟他客套就好。他放开了手,痞痞地笑,“呵,有免费大餐吃还不乐意了,笨蛋。”

姜黎却不领情,继续往楼道那边走。

胡凛刚想再说点什么,就见胡家父母和姜家父母一前一后从楼道里走出来。姜黎见此状况,回头偷偷地冲胡凛瞪了一眼。胡凛迎视着她的目光,得意地笑了。

他们去的是一家不算高档却小有名气的当地特色菜馆。胡凛知道姜黎一定会喜欢,事实上长期离家在外的人都会怀念家乡的风味,他自己也不例外。

点菜时,姜母发现胡凛点的都是姜黎喜欢的菜式,于是推拒道:“小凛啊,你不用管那丫头,叫你爱吃的就好。”

胡凛却笑着说:“这些也是我爱吃的。”他和姜黎在口味上的确出奇的一致,喜好几乎完全相同。

姜母瞥了眼明显心不在焉的姜黎,不再说话。尽管还没正式见过项霆,但她知道女儿早已心有他属,此刻的饭局不可谓不尴尬。然而胡家夫妇亲自登门邀请,他们也不好推辞。

本来两家关系一直很热络,但自从姜胡二人分手以后,双方都觉得有些尴尬,于是便渐渐疏远了。姜母心细如发,又怎会瞧不出胡凛请客的目的,只是她向来开明,对女儿的决定颇为尊重,也只能对胡凛的心意佯装视而不见了。

胡凛似乎看出了姜母的不安,等菜上齐,他便主动举起面前的酒杯对姜家二佬道:“姜叔叔,黎阿姨,我敬你们一杯,当年要不是你们帮忙,我也不能顺利去读大学。没有你们,我就没有今天。真的很感谢你们,我先干为敬,你们随意。”说完爽快地仰头喝尽杯中**。

原来是为这件事,姜家父母顿时松了口气,姜父摆摆手说:“区区小事就别提了,主要是你有出息,你能有今天都是靠自己的努力换来的,我也在这里祝你前途无量、功成名就!”

两家人互相碰杯喝了一轮,然后就坐下来吃菜。胡凛亲自为每个人盛了一碗鸡汤,又把鸡头上的鸡冠夹下来放到姜黎的碗中,并当着几位长辈的面笑侃:“这丫头癖好真怪,别的不爱,就爱吃鸡冠。”

亲昵的语态让几位长辈不禁会心一笑。

只顾低头摆弄手机的姜黎恰好捕捉到了这句,不满地嘟哝:“叫谁丫头呢,我明明比你大。”

胡凛也不反驳,只是宠溺地看着她,不时地往她碗里添菜:“快吃菜吧你,凉了就不好吃了。”

姜黎敷衍地应了一声,视线却没离开过手机半寸。从一坐下来,她就发了好几条短信给项霆,对方却迟迟没有回复。她坐立不安地猜想着他此刻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一点音信都没有。

直到碗里的菜堆成了小山,她才醒觉地对胡凛笑笑:“够了够了,别夹了,你吃你的,我自己来。”

胡凛注意到她的异样,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姜黎却没心思去留意,拿起手机又赌气地发了一条:“我正在跟胡凛吃饭。”

过了许久,直到一顿饭接近尾声,姜黎才总算盼来了项霆的短信。她迫不及待地打开查看:却发现那上面只有简短的四个字:“好好休息。”

她握着手机又静静地等了一会,却再没等到下文。

姜黎用力地合上手机,心间的痛楚迅速漫溢至全身,就连四肢都感到疼痛无力。她是如此地想念他,分别才不到一天,她就已经觉得压抑不堪。而他,却只回给她不带温度的四个字。难道他真的不懂她想要的是什么吗?

双方父母又寒暄了片刻,胡凛叫服务员过来结帐。姜黎自嘲地想,她的爱情是不是也到了该结帐的时候?

5—3只是我心中不再有火花

接下来的几天,项霆就像失踪了一样,杳无音信。真正分隔两地,姜黎才知道对他的思念有多浓,好几次她忍不住拨打他的电话,耳中却总是充斥着那句冰冷机械的“无法接通”,发出去的短信也纷纷石沉大海。她的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感。

近段时间他表现出的莫名烦躁和冷漠让她敏感地察觉到他心里藏了事。可她不知道巨细,只能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

她白天心神不宁,夜里亦难以安眠,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怀疑,他的焦躁不安是不是跟赵萌有关?每每一想到这里,她就仿佛被一条巨大的蟒蛇缠住了颈项,窒闷到无法呼吸。她不停地问自己,如果他们真的旧情复燃,她能否做到甘心地放手?

没想到,四年前那种宛如割心的痛楚又一次卷土重来袭击了她,这次甚至比上一次更为剧烈。光是想象,她就已经无法承受。

姜黎忽然生出一股冲动,想立刻动身去他的家乡找他。这种恍如身陷迷雾之中看不清方向的感觉让她十分难受。到底是怎么回事,去看过就知道了。

她想起他曾经说过跟诸葛亮是老乡,当时她只当他是在开玩笑。后来,有一回她兴致突发在网上搜索他的老家,才知道诸葛亮的故居还真的是在那里。

蠢蠢欲动的心一发不可收拾,她决意天明后就去买票。主意打定,连日来焦躁的情绪也得到了缓解,她渐渐地沉入了梦乡。可是日有所思就会夜有所梦,她终究睡不安稳。

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坐火车来到了项霆的家乡。那是一个冷清到无法形容的小城,她沿着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街道一直往前走,走了很久都没看到人。后来,她走不动了,坐在路边休息,没一会儿,眼前突然出现一双黑色的皮鞋。她抬头望去,看见项霆正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她。她立刻兴奋地站了起来,刚要开口说话,却被他捷足先登,从身后拉出一名女子对她说:“小丫头,我们分手吧,我爱的人是她。”姜黎被他的话惊得目瞪口呆,她拼命想要看清那名女子的面孔,可是却怎么也看不清。然后,还没等她做出反应,他们便手牵着手离开了。姜黎僵硬地立在原地凝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几乎变成了一尊雕像。不知过了多久,等她终于恢复知觉转过身来,却突然奇迹般地看到了胡凛。他正用一种异常担忧的眼神看着她。接着,他抓住了她的手对她说:“黎黎,离开他,回到我身边吧。”……

姜黎是被厨房里的嘈杂声吵醒的。一夜都被梦境困扰,睡眠质量并不好。她昏昏沉沉地下了床,然后揉着惺忪的睡眼去厨房。一走进去就瞧见流理台上搁满了各式蔬菜肉类,而父母正蹲在地上杀鸡。父亲边擦着溅到脸上的鸡血边笑着对她说:“嘴谗了吧,你妈今儿赶了个早市买了好多你爱吃的菜。”

姜黎这会清醒了一点,才反应过来日子竟然不知不觉已溜到了除夕。她怎么能在这种举家团圆的日子里撇下家人离开。何况她做了那样的梦,去找项霆的冲动也消散了大半。

想起那个梦,她的心情又低落了几分。梦里的每个画面还如此清晰,虽然梦境是假的,她却感到仿佛很真实,胸口处传来一股闷痛,像有一块大石头堵在了那里。

胡凛登门时,姜黎正歪坐在沙发里发呆。窝在家里太闷,他过来找她一块儿出门透透气。

起初姜黎说什么也不肯去,后来姜父见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帮着劝说了半天。姜黎敌不过他们的絮叨,只好拿了大衣围巾泱泱的出门。

两个人一同下了楼。胡凛看着前方那个窈窕的身影,不禁感慨地自问,他们有多久没在一起过年了?其实也不过四年而已,他却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以前,每逢除夕,他们总会约上几个同学一起出去溜达,一直玩到吃年夜饭的时间才回家。

胡凛明显感觉到姜黎的心猿意马,于是主动逗她说话:“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吗?”

姜黎表情茫然地瞥向他,他摇摇头道:“像块机械表,动作机械,表情也机械。衣服还打算在手上挂多久,不冷吗?”

姜黎这才想起把挽在臂上的大衣穿上,再把围巾绕在脖子上。

她的脖子修长,又特别怕冷,所以总喜欢戴着围巾。天冷时是毛线的,天暖时是丝质的,那块坠在胸前轻微摆动的布料如同香水一样,将女人味丝丝缕缕地逐层展现出来。曾几何时,这个最朴素的邻家女孩已经长成了一个成熟迷人的女人。胡凛定睛望住眼前的姜黎,忽然觉得有几分陌生。

姜黎发现了他的异样,不解地问:“你的眼神怎么这么奇怪,我有什么不妥吗?”

胡凛回过神来,笑着侃道:“是啊,突然发觉你像个外星人。”

姜黎本能地还嘴:“你才是刚从外星回来。这么久没过中国年,不习惯了吧?”

他收敛了笑容,低头专注地看着路面,许久才道:“习惯是一件可怕的事情,等你发现的时候往往已经无药可救。”

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让姜黎听得一愣,但她很快将它们抛诸脑后,不想去深究。如今的她,也不适合再对他做任何深究。

看到前方那座陌生而又熟悉的大门时,她忍不住停住脚步轻问:“你想去哪儿?”

他朝着大门的方向抬了下下巴:“就是那里。”

门卫在休息室里打着盹,他们轻而易举地混了进去。由于正在放假,校园内寥无人烟,显得格外寂静。姜黎跟着胡凛走进教学楼,胡凛把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把脚步声放小,以免被值班人员发现。

他们一间间教室寻去,直到上了三楼才找到一间没有上锁的教室,而这间教室恰巧是他们上学时用过的。

教室里的布局跟从前很相似,除了课桌椅换了新的样式,这里基本保留了十几年前的面貌。黑板的正上方挂着一面国旗,国旗两边分别贴着红色标语“好好学习”和“天天向上”。教室的后墙被用来布置了板报,上面贴满了学生的优秀作文和图画作业。

姜黎从小就有写作和绘画天分,想当年板报上没少出现她的作品。

浏览完全貌,胡凛情不自禁走到位于第三排第四行的桌子前坐下。由于桌椅尺寸较小,身高腿长的他不得不侧着身体。姜黎被他的情绪感染,也走过去找到以前的位置坐下。她的座位刚好位于胡凛的斜前方。两个人互不干扰,各自坐在从前的位子上缅怀年少时的心事。

恍惚中,姜黎似又听到了张艾嘉的歌声:“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像朵永远不凋零的花,陪我经过那风吹雨打,看世事无常,看沧桑变化,那些为爱所付出的代价,是永远都难忘的啊……也许我偶尔还是会想他,偶尔难免会惦记着他,就当他是个老朋友啊,也让我心疼也让我牵挂,只是我心中不再有火花,让往事都随风去吧……”

那个偶尔惦记的男生现在就坐在她的身后,只需一回头就可以看到他闲适的坐姿和慵懒的笑容,一如多年前那样。可她却不想再回头,因为,另一个与他截然不同的身影早已经取代了心里的那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