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王觉非开始采购年货准备回家过年了,而孟秋却是淡淡的。看着忙忙碌碌的王觉非,孟秋说:“过年我不跟你回家……”

王觉非一愣说:“为什么?”

孟秋说:“我不能去你家过年,我还是留在这里,给你看房子吧!”

为这件事,两人争执了很久,孟秋终究是不妥协。

“你一个人在这里,我怎么放心的下?”王觉非真的火了。

“我一个人过了很多个年了,何况这还是在自己‘家’,有什么不放心的。”孟秋笑笑说。

王觉非重重喘出一口气来,点点头说:“我明白了!”然后他猛的抱过孟秋来说,“孟秋,我们结婚吧!”

孟秋目瞪口呆,半天才反应过来说:“觉非,别傻啦!赶紧收拾东西吧!”

“孟秋……我不能再看你这样,我……我心疼你,我受不了……”王觉非说的语无伦次的。

孟秋轻轻抱过他的头,踮起脚来轻轻吻了他,说:“先回家过年,回来我们再说!”她当时穿一件轻烟灰色的毛衣,她的吻也是轻软的烟灰色。

回到家时,父母见只王觉非一个人回来,便问孟秋。王觉非如实说了,如雪口里说着:“这怕什么呀,一起回来多好,让人家自己在那儿,多冷清呀!”心里却对孟秋的做法颇为满意,想这丫头到底还是懂点事的。

且说到年下的时候,亲戚间都来回走走串串。这一天王觉非大姨一家就来做客了,其中有他们家女儿赵文会和另外两个表姐妹。

赵文会和王觉非同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这个文会虽然比王觉非小几个月,但从小胆大泼辣,王觉非受了不少她的欺负,小的时候一听说她要来,他头皮就一阵发麻,而她却像是特别喜欢他家似的,三不五时的就来做做客,而且尤其喜欢和王觉非玩,王觉非就像小绵羊一样被追的躲来躲去。幸好他们很快的长大了,王觉非总算是摆脱了“赵文会”这场噩梦。现在每次她来了总是客客气气的和他打个招呼,多余的话也很少说,但是王觉非还是尽量避着她,恨不得在她面前变成个透明人。

这不三个女孩一进门就在王觉非家客厅嘁嘁喳喳的说笑了起来。如雪端来糖、瓜子、花生等给她们吃。看见文会的头发烫了大波浪,还染成了深栗色,身上穿着件粉白相间的小洋装便说:“文会真是漂亮了!真像个外国人儿了!”

文会看一眼她小姨说:“小姨!跟你说多少次了,别‘文会文会’的叫了,现在大家都叫我‘Sally’!”

大家都笑着说:“是,是……”

如雪也笑道:“唉,你这洋名儿,小姨可不会说!”然后又回头和她姐姐如霞说话,“姐呀!这洋女婿咋没来呢?”

如霞递了个眼色,咂着嘴摇了摇头。

如雪会意低声说:“唉!也没啥不好!散就散了吧!依我说还是正经八百的找个咱中国人好,心里还踏实。”

“可不是嘛!”如霞说。

如雪又说:“觉非有几个同学,我看着还行,有时间我给问问去!就咱文会这人品,这学历,保证一说一个准儿!”

如霞忙拉住如雪的手说:“行了行了!快别说了!我们文会呀早就说了,必须要市里的,还得留过学的。你这让我哪找去呀!可不把我给愁死了!”

如雪听罢赶紧劝道:“你也别犯愁啦,儿女的事还是由着他们吧!况且文会又不大呢!话又说回来了,谁让你把闺女养的这么好,怪道谁也看不上了……”

如霞听完一笑又问王觉非,如雪见问便叹了口气,罗嗦了一通,说:“先前给说了个挺好的。模样好、家底好、学问好,觉非就是不愿意。非得不知从哪找个小丫头来,样子也不强,也没文化,父母离婚了,妈也死了……我说不愿意吧,那个觉非跟中了邪似的一门心思都在人家身上,现在生米都快煮成熟饭了,可叫我……”然后就感慨连连。

如霞听了拉起她妹妹的手说:“你说我,我也得说说你。儿女的事,咱都操不着心了,由他们吧!要我说这丫头也自有她的好处,你看她家里没人,首先要办事的时候咱说了算吧!彩礼什么的你老俩总不用愁了!等过了门,她就一个人,咱腰杆子也硬些,如雪你说是不是?”

说的如雪连连点头,然后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赶紧起身奔向厨房说:“哎哟!光顾着和你说话了,我这牛肉可别炖老了!”

老姐妹两个在厨房里忙活,王守诚和王觉非的姨父坐在客厅里闲聊,王守诚出院后一直在家静养,已经恢复了十之八九,而今气色则是十分的好,完全不像大病初愈的人。

那几个女孩在一旁说笑着,几乎要闹翻天了。

如雪皱着眉头说:“你也不管管她们,天天这么一闹?”

如霞说:“管不了呀!她们难得聚一块,年轻人热闹点也好!”

一直到吃饭,那几个表姐妹才安安静静的坐了下来。

“小姨呀,这个排骨汤实在是没有味道,我最喜欢吃点咸咸的,越咸越好……在美国呀,我们从来不吃这么烂乎的东西,真是一点嚼劲也没有。我们平常都爱吃Brownie、Pancake还有Fries……好吃的太多了,不像在国内,一点像样的东西都吃不到。”文会边吃边嘀嘀咕咕的说。

大家都默默的吃着饭,表示无言以对。王觉非则抬头看了她一眼,正好看到文会下巴抬的最高的时刻。他想起文会在很小的时候就是如此不可一世的样子,不由的一笑。

此时,王守诚却开口说:“既然文会能提的出这么多的意见,那么在工作中也一定很多创造性的想法喽!”

文会把眉一横说:“那当然喽!中国人最缺乏的就是创造力了!”

王守诚“哈哈”一笑说:“‘创造’是建立在固有基础上的,如果没有你妈妈和你小姨辛辛苦苦在厨房忙活的一上午,你哪能来这些微词呢?”

文会又争辩了许多,无非是美国怎么样,中国怎么样,大家也都不理论。

饭后,那两个女孩都帮忙收拾东西,唯有文会坐着不动。如霞喊她:“你这孩子,跟你小姨一块收拾收拾呀!”

文会伸出十根纤纤玉指说:“妈咪,不是跟你说了嘛,我刚做完指甲,不能做家务!”

“哎哟!是,我忘了!”如霞说。

如雪赶紧说:“你们小孩子都玩去吧,这也没多点活,不用这么多人!”说着把那两个女孩子都推出了厨房。

“姐姐,你也不用占手了,我自己收拾就好了,你那边喝喝茶,歇歇吧!”这里如雪一个人把碗碟收拾了。

如雪正忙活着,却见文会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瓜子,靠在门边一个一个的嗑着,过了一会她凑近了如雪说:“小姨,觉非哥有女朋友了?”

“没有!”

“那我听你和我妈叽叽咕咕说来着。”

如雪瞅了她一眼,又扭过头去,“咣当咣当”的洗着碗,摇了摇头。

“哦……我知道啦!”文会凑过来拉住小姨的胳膊亲热的抱着说,“你是怕觉非哥有女朋友了就和你疏远了吧!小姨吃醋了!”

如雪笑着瞪一眼文会说:“净瞎说。”

“其实,我也不想让觉非哥有女朋友。”文会笑嘻嘻的在如雪耳朵边上悄悄说道,说完便飞快的跑走了。

下午又玩了一会儿,一家人才做辞而去。直到傍晚的时候,王觉非的姑父才把奶奶送了回来,奶奶还没进院门就问:“文会这丫头走了吗?”

“走了,走了!”如雪在一旁连连答道。

老太太颤颤微微的拄拐杖边往屋里走边说:“每年我都怕她,吵的我一天不安生。这会儿我可得静静的躺会儿了!”

如雪在后面连声的说:“是……是……”

所幸的是上班后假期短了很多,王觉非不必在亲友间应酬很久就要回市里了。而和孟秋的几天分别早已让他按捺不住了。看着王觉非一边哼着歌一边收拾东西,如雪走到他身后给他整整衣服说:“养你这么大,总是要离我们而去的。”

王觉非回身说:“妈!你这是哪儿的话呀!”

如雪说:“你看你一年到头在家也就住这么几天,还天天拧着个脸。这会儿一说要走,反而开心的跟什么似的。”

王觉非搔搔脑袋无言以对。

如雪拎过个袋子来说:“这是今天早上起来包的饺子,你带过去给孟秋吧!南瓜肉馅的,也不知道合不合她口味!”

“只要是妈做的,她一定爱吃!”王觉非乐呵呵的接过来。

如雪抿嘴一笑,眼角是沉静的鱼尾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