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尽全力才支起了身子,抬起眼眸,入眼的却是浅碧色藕荷床幔,身下是沉香木攀枝床,这分明就是三年前未出阁时的闺房!这时她还未嫁与凤煜,尚待字闺中。
怎么会?她不是死了么,死在楚怜儿的手上,而如今,却还在府里,她这是重生了?
“小姐,你终于醒了!”丫鬟念夏连忙扶起宁亦瑶,并往她身下塞了一个金丝锦绣花团软枕。
“小姐,你怎么好好地落到水里了呢,两日未醒,可吓坏了老爷夫人。”
望着担忧自己的念夏,她不禁泪眼婆娑,幸好,这一世她还未嫁入王府,无论怎样都不会像上一世那样,落得个念夏被发卖,自己惨死,爹娘痛失爱女的悲凉境地!
宁亦瑶想了半响,才想起前世这时正是昭和二年,随母亲一道去安阳郡主的赏花宴上,偶偶却失足落水,那时候她才十四,差点挺不过去。
前世只以为是自己不当心,一时拥挤,受人推搡,失足滑下去,碧水池里水冰冷寒冽,再加上她自小身子骨不好,足足两日她方才醒过来,自此以后,她便鲜少出门,在家调理身子。
昭和四年,她十六岁哀求爹爹求旨嫁于凤煜。
可如今想来并没有那么简单,她分明记得她身旁不远处便是舅舅家的庶妹慕容蕊,貌似在赏花,可是她目光闪烁,眼神里有意无意却看向自己这里,若她落水最大的嫌疑便是她了。
前世慕容蕊痴情于凤煜,祈求宁亦瑶,想要进睿王府。前世凤煜对她这个正妃亦是凉薄,府上除了楚美人也无其他通房妾室。
宁亦瑶以为凤煜生性冷淡,害怕慕容蕊进府之后受了委屈,所以便婉拒了她,希望她另揽佳人。
可慕容蕊只当宁亦瑶生性嫉妒,容不下人,自此以后她便时常与楚美人勾结在一起,明里暗里给自己下了不少的绊子。
如今想来,这推她落水的人是慕容蕊无疑了。
“念夏,去回禀爹娘,说我醒了。”
“是,小姐。”念夏应声出去,便唤了小丫鬟桃儿进来伺候。宁亦瑶扶着桃儿起身,坐在梳妆台前,只见镜中女子容貌如花树堆雪,秀丽绝伦。
病中未做怎样梳妆打扮,头上只插一只碧玉发簪,却也十分清丽脱俗。
这让她想到了前世她嫁入王府中不受待见,受凤煜冷落,气郁于心,不堪颜色,正值芳华却容颜憔悴。
听说宁亦瑶醒了,贴身妈妈刘嬷嬷急忙进来,“您没醒,这两天可把老奴给吓坏了。”说着,刘嬷嬷面上尽是担忧牵挂,用衣角抹着眼泪。
这刘嬷嬷是他的贴身嬷嬷,自小就服侍着的,对她自然是不用说的。刘嬷嬷顺手将手中捧的药放在了梳妆台旁的梨花木桌上。
昏迷两天,滴水未进,嗓子如撕裂一般。宁亦瑶忍着痛开口道:“嬷嬷,我已经没事了。”
“小姐,听老奴的话,先把这药喝了吧?”
宁亦瑶看了一眼桌上乌漆漆的药,轻抬秀指,眼都不眨,将药一口气喝了下去。前一世的她喜吃甜食,看见药就累得慌,总要备上一盘蜜饯才肯喝药。
如今,这一世的她,不是上一世的她,没有蜜饯,也能将这药喝下去了。
刘嬷嬷见她如此乖巧,不禁喜面露喜色:“小姐,您醒后,竟乖巧了,这么苦的药不用蜜饯,都喝得下去了。”
半晌功夫,只听见一女子匆匆忙忙走了进来。“瑶儿,你醒了!”
只见这妇人容颜清丽,近四十岁年纪却保养得怡,温柔沉默,令人观之可亲,这人不是她母亲慕容氏是谁?
“娘亲,我没事了。”
慕容氏一把揽过宁亦瑶,搂在怀里轻声哭泣道:“瑶儿,你吓死娘了。”
“瑶儿,自你祖母知道你落水,便急忙要赶回家来看你,我和你父亲担忧她老人家身子骨吃不消就拦下了。
你祖母在清凉山庄静养,但是她对着家里也一直挂念着,她老人家最疼爱的就是你,你醒后我就立马派人送去了信。”慕容氏说到。
“嗯,那就好,等女儿好了,过段时间去探望祖母。”宁亦瑶答应道。宁亦瑶祖母宁何氏七十余年纪尚且健在,素日里吃斋念佛惯了,平日里都在家中的清凉山庄里静养。
宁傲天也曾哀求她在家中,可惜宁何氏却说,夏日里家里暑热,身子骨吃不消,清凉山庄的气候相宜,免得来来回回折腾,索性在哪儿久住了。
宁傲天便也允了,让其妻慕容氏带家中子女平日里常去探望。
慕容氏对着宁亦瑶又说了好一会子话,搂着她许久才放开了手。并吩咐让下人做些清淡养人的膳食送过来,叮嘱念夏好生地伺候小姐。一切吩咐妥当,才莲步款款地走了出去。
慕容府内,屋里女子皮肤细润如温玉,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美貌,这正是慕容府内的庶出小姐慕容蕊,她自小被父亲娇惯着长大,除嫡女慕容玉以外,便是她。
她是家里唯一的庶女,吃穿用度和嫡女一样,姨娘柳氏也颇受父亲宠爱,娇惯过了头,故而脾气暴躁,性格乖僻,十分的目中无人。
“小……小姐,宁亦瑶没死。”丫鬟喜儿颤颤地道。
“什么,她居然没死!”她知道那宁亦瑶身子骨弱,况且那么久她才被救上来,结果可想而知。没想到她居然没死,慕容蕊说完还愤恨的将手中的青色琉璃簪摔断。
这宁亦瑶是宁府嫡女,知书达理,颇受慕容老祖母疼爱,每次她来府中,祖母都赏她名贵物件,可那个老太婆从未这样待她好,嫌弃她没有规矩,上不了台面。
就连她的父亲也时常拿宁亦瑶与她比较,指责她脾气任性,无半点世家小姐的风范。
那日她正好赏花,宁亦瑶站在碧清池旁,怅若失神,慕容蕊正好站她旁边,便心生恨意,踱步到她身旁,趁其不备,装作拥挤推了她一把。
地僻人少,无人注意,她便悄然走开。可怜宁亦瑶在在池中挣扎了许久,才被人救上来。
“滚,都给我滚!”慕容蕊怒喊,在屋里大吵大闹。
小姐脾气暴戾,一有不如意就拿丫鬟们撒气,屋里的丫鬟都识相的退了下去,自然没有人愿往她气头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