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村里有一位孕妇已经足月了,还不见分娩。
甄孝贤这天中午在村东头碰到她,很关心地问:“快足月了吧?”
“早就足月,超过预产期大概快二十天了。”
“那你还不赶快到医院去看看?”
“农村人哪有那么娇贵,生小孩还要到医院去,村里人还不笑话我。”
“话不能那么说,农村人有几个像你这样足月快二十天了还不生产的。我劝你还是求个母子平安吧,时间长了搞不好要出事的。你听我的,明天就到医院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这位孕妇不想去医院检查是有原因的。多年来,村子里确实没有人到医院去生小孩子的。
农村妇女、特别是生了几个小孩的妇女,对分娩的事看得不是太重。尽管甄孝贤对她耐心劝说,她还是没有去医院。这位孕妇更无知的是,明明早已足月了,还要回娘家。从娘家回来的路上生下了一个男孩。因为胎胞已经腐烂,婴儿脸上像涂了一层稀屎一样的分泌物。如果再晚不分娩,母子俩真的会出现生命危险。
这小孩出生在路上,家里人给他取名“路生”。
由于路生出生在野外,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就让太阳刺了眼,所以见不得强光,看啥都是眯着眼。
路生五岁的时候又得了脑膜炎,命虽然是保下了,但智商就停留在了那个时候。大人教他一个很简单的动作,教了多次也记不住,理解能力和模仿能力也很低下,村里人都不叫他的名字,而叫他“瓜子”。
瓜子八岁的时候,父亲去世,没过两年时间母亲也去世,留下瓜子一个人。他父亲只有一个姐姐,嫁到离梁家庄很远的一个地方,并且瓜子的这个姑姑很早也因病去世。从姑姑去世后,姑父基本不管这个可怜的内侄,几个表哥也从不与瓜子来往。瓜子由于长年没有人管教,活像一个野人。头发如乱草,身上发出的味道熏人,夏天蚊子都不叮他。
瓜子不但人傻,长相也丑,脸型像北京猿人。额骨较宽,鼻子扁平,上唇突出,下颌内缩,个子很高。整个五官就像是一个不高明艺人捏的泥塑,只是没有错乱位置。他长成这个样子,明显在娘胎里发育就不正常。
因为村里不论男女老少一律叫他为瓜子,时间长了,村里很少有人知道他真正的名字。他自己也以为瓜子就是自己的名字。别人叫他瓜子,他也很痛快地答应。
当地有个说语:隔根纱,差几差。瓜子也有远房堂亲,因为他们孩子都多,日子过得也很艰难,所以平时很少关照他。
瓜子在夏天和秋天的时候,如果饿了,就到别人菜地里偷黄瓜,采摘树上还没有成熟的果子充饥。他人虽然傻,但还比较勤快。村里不论男女老少使唤他,要他帮着干一点简单的力气活,他都能很爽快地按别人的指教,老老实实地去做,所以村里人都不讨厌他。有时快到吃饭的时候,他只要往谁家门前一站,别人给他一碗饭,吃完就走人。即使没有吃饱,也不向别人再要,他是靠吃“百家饭”才存活下来的。
从父母亲去世后,瓜子是饥一顿饱一顿。天冷不知道添衣,天热也不知道脱。根本不知道讲卫生,但他从来不生病,体格还比较健壮。
瓜子是村里小孩逗乐的对象,有的坏小孩经常捉弄他。正午太阳光线最强的时候,有的小孩就逗他:“瓜子,你看天上有个飞机。”
瓜子顺着别人手指的方向往天空看去,强烈的光线刺激得直流眼泪,他看了半天说:“没有啊。”
有的坏小孩还继续逗他:“你再看看,我们都看到了。”他再往别人手指的方向,睁大眼睛对着太阳看,直到逗他的小孩自己都感到没有兴趣了才罢休。下次再用同样的方法逗他,他还是识不破这诡计。
有一次,一个小孩哄他去抓躺在地上闭眼睡觉的狗腿。这时恰好被一个路过的大人看到,训斥那小孩:“你怎么不去抓狗腿?要是被狗咬伤了,你负责给他治呀?”那小孩听到大人的训斥,很快就跑了。
梁熙台有时也伙同村里的小伙伴逗瓜子玩,甄孝贤知道后,教育他:“熙台,那瓜子是个没有娘老子的可怜人,你以后不要欺负他。”
不觉间,瓜子已经长成大小伙子了。他长出了喉结,声音变粗,嘴唇上也长出了稀稀拉拉的几根胡须。
有一天,他一个人转到离村很远的山涧里去玩。这里因离村子较远,平时很少有人来。村里的小孩曾经带他到这里玩耍过,他知道小溪石头底下藏有小螃蟹。他沿着小溪翻开一块一块的石头,寻找藏在石头底下的小螃蟹。当他沿着小溪走到一个小水潭时,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只见本村的年轻媳妇翟天香在小水潭里,用清澈的山泉水擦着汗津津的上身。脱下了上衣的翟天香身体白皙光滑,雪白的颈胸,微微上翘的**。她半蹲在水潭里,用双手浇水到上身后,轻轻地揉搓着自己的**。
瓜子看到这种情景,激动得干咽口水。
自古道:骏马却驮痴汉走,巧妇常伴拙夫眠。人世间的事,真的很奇妙,有的时候,癞蛤蟆偏偏就能吃到天鹅肉。
翟天香是两年前嫁到梁家庄的,她是本村近几年所娶的年轻小媳妇中,长得最好看的一个。她的丈夫梁润谊如果不是个吃商品粮的正式工人,翟天香肯定不会嫁给他。
梁润谊除了每月有稳定的收入外,不论从哪个方面讲,都比不上他的媳妇。农村的贫穷,让翟天香变得很现实,她认为:嫁汉嫁汉,是为了穿衣吃饭。人都是长着横眼睛,竖鼻孔。男人长得英俊又能怎样?丑又怎么样?每月能给家里拿回来几十元钱,平时手头有点零钱花,比什么都强。
当然,这些都是她个人内心的想法,她是不会对任何人说起这些的。
奇怪的是,翟天香嫁过来两年多了,肚皮到现在还没有一点动静。因为没有生过小孩,身体还是像姑娘一样胸挺臀翘,身材一点都没有变。
翟天香擦了一会上身后,她环顾四周静悄悄的。此时,山坡上没有见到一个人割柴,也没有看到一头牛。她认为这时不会有人,干脆脱得一丝不挂,往前走到小水潭深处,痛快淋漓地擦洗着全身。
瓜子虽然智力发育不健全,但生理发育正常,也有发育成熟男性与生俱来的那种本能的冲动。你说他傻,为了偷看女人的胴体就不傻。
为了近距离地、更清楚地看到**的翟天香,他卧在地上往前爬了爬,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偷偷地看。
如此近距离地偷看女性的胴体,瓜子还是第一次。
他兴奋不已,此时他终于明白了,女人的胸脯为什么比男人高,是那两个“白馍馍”顶起来的。
翟天香也许是想到自己结婚几年了还没有怀上小孩,双手又不停地揪看自己的一对翘乳。瓜子看到这情景时,他用力睁了睁眼睛,咽下了一口口水。当翟天香洗完,到水潭边准备穿衣服时,无意间看到了瓜子。她本能地急忙用一只手挡着前胸,一只手护在下面,惊慌失措地大喊:“瓜子,你在干什么?”
瓜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坏了,拼命地往回跑。
翟天香担着柴火回村时,在村东头碰上了甄孝贤,就放下柴担跟她说:“甄婶,我今天真的很倒霉!”
“怎么啦,遇到烦心事了?”甄孝贤问她。
“太烦心的事倒没有。我今天到后山割柴很累,浑身都是汗。往四周仔细地看了看没有人,连山坡上也没有看到一头牛。我想这时候不会有人,就用擦汗的毛巾到水潭里擦了擦身子,没想到让咱们村的瓜子看到了。”
“那是个傻子,你不必在意。”
“你说他傻,他还知道躲在大石头后面偷看我。不知道他偷看了多长时间,可是让他看了个够,我真想回到村子里大骂他一顿。”
“村里人谁都知道他是个傻子,你把他骂得再狠,他也不知道害羞,难为情的还是你。”
“那倒是。”翟天香回答的话虽然很简短,但她那种不高兴的表情,好像是丢了十元钱似的。
说完这事,她们又聊了一会,各自回家了。
甄孝贤不说每天要下地干活,仅是做饭、洗衣服就够她忙的了。梁秋迎毕竟还是个孩子,每天也要参加农业生产,不可能让她去干过多的家务活。
特别是夏天,骄阳似火,闷热无风,树叶都被晒得垂着,偶尔刮起一点风,也是热乎乎的。狗都躲在阴凉处,伸出长长的舌头,大口地喘着粗气。
夏天在野外劳作的人,每天衣服上都是汗渍,所以每天都要洗衣服。有婆婆的人家,全家人的衣服都是由婆婆每天早晨到池塘里去洗,因为年轻人一早要出工。
这天,甄孝贤去池塘洗衣服时,发现梁德武裤裆里有污物。洗完衣服回到家就问他:“四弟,你最近是不是不舒服?”
梁德武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拉肚子,好几天了。”
“你快到医院去看看。”
“不要紧,扛几天就好了。”
“扛几天?壮汉也怕三泡稀,搞不好要闹出大病。”
梁德武坚持不去医院,他有自己的想法。他想家里那么穷,去一趟医院至少要花几块钱。再说拉肚子又不是什么大病,扛几天就过去了。
甄孝贤见他不愿意到医院,她到村里到处找人问偏方。有人告诉她,吃盐腌的鳖蛋可以治拉肚子。但找了整个村子,谁家也没有盐腌的鳖蛋。
甄孝贤就回到了娘家,因甄家庄靠近山溪,野生鳖较多。村民夏天在稻场上纳凉,鳖就爬到纳凉人的竹床下面。村民晚上纳凉时,有时也能捉到鳖。有的村民在外劳作时,只要发现有鳖蛋,就拿回家用盐腌起来。
甄孝贤回到娘家,找人要了七八个盐腌的鳖蛋。在回来的路上又碰到了邻村的一个熟人,那人也告诉她一个偏方:马齿苋有清热利湿的作用,治拉肚子也有效。你去田埂地边找些马齿苋煎水给他喝,不出三次就可治好。
甄孝贤也听老人们说过:乡间无闲草,用好就是宝。她向那人道谢后,在往回走的路上寻找马齿苋。马齿苋在当地比较好找,不一会就扯了一大把,回去洗干净后给小叔子煎水喝,又让他吃盐腌的鳖蛋。这几个偏方都是治拉肚子的,她采取双管齐下的办法,可能起到了复方药物的效果,没过几天就好了。
梁德武是个知恩不言谢的人,他嘴里虽然没有当面对嫂子道一声谢。但他内心很明白,就是母亲对儿子也不一定会那么尽心。
人是讲感情的,想到嫂子为治拉肚子到处寻偏方,他从心里对甄孝贤又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