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梁四维快八岁了。这天,他嚷着要母亲给他将戴在脖子的银项圈取下,母亲问他为什么不喜欢戴项圈,他对母亲说:“项圈经常夹着脖子后面的头发痛。”这次甄孝贤倒是很痛快,将项圈取下后,随即戴在了梁熙台的脖子上。

20世纪60年代中期,不知从哪里刮来了一股“妖风”,各大、中城市都兴起注射小公鸡血,说是可以包治百病。有的医院是排着长长的队伍,人们手里提着小公鸡在那里等候注射。你说群众盲从倒是可以理解,但像医院这样的专业机构,这种做法是不是有科学依据,应该是心知肚明的,更不能对这种做法推波助澜。

事情是辩证的,坏事有时也可能会带来好事。城里人要注射公鸡血,但他们没有小公鸡,只有到农村里来买。有时一只小公鸡,可以卖到两只老母鸡的价钱,因为物以稀为贵。

这种荒诞事情的盛行,使甄孝贤敏锐地意识到,这股风潮短时间内不会过去。那时候经常有人到村子里来骟鸡,有一次,骟鸡的人在甄孝贤家骟鸡时已到了中午时分,正是吃中午饭的时候。他以商量的口吻对甄孝贤说:“这位大嫂,我给你骟的这五只鸡不要你的钱,中午我在你家吃顿饭可以吗?”

“瞧你这位师傅说的,你就是不给我家骟鸡,到我家吃顿饭又有什么呢?不过我们家是粗茶淡饭,你不要见怪就行。”

“我们农村人哪有那么多的讲究,能填饱肚子就行了。”那位骟鸡的人高兴地回答。

梁德武是个好奇心很强的人,他问那位骟鸡的人:“师傅,听别人说,有的人能区别很小雏鸡的公母,是真的吗?”

“是真的,小雏鸡的公母要是让外行人看,确实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区别。但内行人还是可以看出个八九不离十,是可以区分得开的。”“那怎么区分呀?”梁德武带着好奇的表情询问。

“如果要把雏公鸡与雏母鸡来作比较,雏母鸡生殖隆起轮廓不明显,用手轻轻去摸它是软软的;而雏公鸡生殖隆起轮廓明显,生殖隆起,表面有光泽;最主要的一点是:雏母鸡生殖隆起前端尖,雏公鸡生殖隆起前端圆。”

梁德武不但是个聪明人,还是一个不把事情弄明白不罢休的人。吃完饭,他抓起家中还不能骟的小鸡进行鉴别,开头抓的三只小公鸡都判断得对,但抓到第四只时,骟鸡的师傅将小鸡接到手后,先是看了一看,接着在小鸡身上仔细地摸了一摸说不对。

梁德武面带茫然的表情,请骟鸡的师傅给他说出个究竟。

那位骟鸡师傅可能认为,就是真的把他教会了也不会抢他的营生。再说刚在他们家吃完饭,如果留一手,情理上也说不过去。

这位骟鸡的师傅面对梁德武的发问,耐心告诉他:“还有一点我忘给你说了,雏母鸡生殖隆起的血管不发达,也达不到表层,它受到刺激也不容易充血;而雏公鸡生殖隆起的血管发达,稍加刺激容易充血。鉴别公母雏鸡,只要结合这几个方面来判断基本就八九不离十。”

第二天,甄孝贤对梁德武说:“四弟,你比我内行,明天我们一起到镇上去买一些公鸡苗回来养吧。这些小公鸡养一两个月卖了,可以贴补家用。”

梁德武现在比原来要懂事些,为了全家人的生计,他对去镇上买雏鸡苗的事倒是很乐意,没有耍性子。

第二天一大早,他跟着嫂子来到镇上,很认真仔细地进行挑选,买回来了20多只公鸡苗。

这些公鸡苗在甄孝贤的精心喂养下,已有近四两多重了。买回来的这些小鸡,除了两只是母鸡外,其余的都是公鸡。甄孝贤抓了几只拿到县医院大门前去卖。她的鸡虽小但好卖。因为那些买鸡注血者认为,鸡大了血液不好,只有像这么大的鸡,血液的质量是最好的。不到一个小时,五只小公鸡全部卖完。

甄孝贤养的这20多只雏公鸡赚了一点钱,缓解了当时家庭的经济困难。因为这股风潮持续不到一年时间就自生自灭,她也就不专门养雏公鸡了。

这样一个“烂包”的家庭,在甄孝贤的精心操持下,闯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村里男人说自己的媳妇不会持家时,都是以甄孝贤作榜样。

本村有一个在市里工作的人,回到村里与几个村民在一起聊天时说:“咱们村的甄孝贤,我真的佩服她。这个女人就是不一般,她就像一只蚂蚁,能举起超过自身体重多少倍的东西,能拖走超过自身体重多少倍的物体。我虽然是一个男人,要是让我管这么个家庭,我都达不到她这个程度,我真的是自愧不如。”

在20世纪60年代中期,全大队村村都通了电。村民们都用上了电灯,人们告别了千百年来用煤油灯照明的日子。

梁秋迎看到电灯把整个堂屋照得亮堂堂的,高兴地对母亲说:“妈,您当年说点灯不用油,今天真的实现了。”

“你们年轻人只要努力,往后的日子就会越过越好。我还是那句话,共产党是说得到做得到的。”甄孝贤说这话,确实也是发生自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