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影默了片刻,投来一个幽幽的目光,道:“龙润,你变得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还误以为那年轻男子是你。”
这可真出了笑话,回想起刚才这人说的,“容貌比以往英俊”,这是说龙润不如遆重合英俊喽?也难怪龙润脸色不好看:“阁下莫不是此次京城少女绑架案的真凶碜衣姥?”
那灰影放声大笑,连笑声都与记忆中的沉衣仙子如出一辙。她转过身,这下蒲和衣和螭黎的脸色都变了,龙润的神情却是有些疑惑,皱紧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我是碜衣姥,但是龙润你不记得了,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个身份,”她轻启朱唇,一板一眼地说,“我是仙界的沉衣仙子。”
居然真的是她!那个在螭黎记忆里炫耀的仙女,如何落到了如斯境地?
遆重合讶异道:“沉衣仙子,那不是两百年前就被驱逐下界,已然被削了仙籍了吗?”他对此人有所耳闻。
龙润目光闪了闪,神色中带着分费解,说:“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哼!你还好意思问我,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连仙子都做不成!龙润,我有今天,都是你逼我的!” 碜衣姥怨毒道,抬手一抹脸,像变戏法似的,不仅换了副苍老的面具,整个身子都佝偻了不少,变成了老妪的形象。由于来之前吸食少女的精血太少,她维持年轻女子形态的时间也短,刚才也是感受到雨神的气息,才变出年轻的样子来见他,此时已耗得差不多了。
她努力挺直一点腰板,嫌弃地看了眼自己的上下身。
蒲和衣道:“我们不管你曾经是什么身份,但你抓走了京城的女子,我们这次来,一定要救走她们。”
碜衣姥看了眼蒲和衣,冷冷一笑:“小小丫头片子,也敢说大话!不过一条漏网之鱼罢了。说起来,我倒是挺惊讶的,你们居然能摆脱我幻花的迷香控制。啧啧,栽了的不说;一个手头上有古怪法宝,刀枪不入;另一个法力高深,没糊弄多久;还有那一个,不知为何,我竟看着很不舒服,你是什么人,为何连幻花都怕你,不敢深刻攻入?”她望着螭黎的方向,神情带了分凝重,道:“真是稀奇,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了,竟然能让幻花都心生恐惧,只敢把香气浮在表面……”
“碜衣姥,你不要太过分!”螭黎迈出一步,掀下自己的斗篷帽。
碜衣姥的表情在这一刻凝固,面上的五官骤然僵硬起来,渐渐的升起了一抹类似害怕的情绪:“你你你……是你,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变化也没有?这不可能,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怎么会活到现在?你究竟是谁!”她厉声叫道,声音里透着一丝慌张和害怕。
龙润和遆重合都一怔,龙润立刻看向螭黎,这回螭黎没有回避,大大方方承受着目光。
“碜衣姥,你做了坏事怎么就不当,让我替你背了这么久的黑锅,偏偏有冤无处诉。我还能是谁,自然是被你百般栽桩陷害的瘟婆螭黎!”螭黎道。
龙润瞳仁一缩,看向遆重合:“她就是瘟婆螭黎?”那眼神,俨然在说“怎么不早告诉我”。
遆重合摸摸鼻子:“这不是怕你知道太早,怀疑来怀疑去吗。螭黎是我们自己人。”
龙润面露纳罕之色。
碜衣姥愣了愣,随后又笑出了眼泪:“瘟婆螭黎,原来你就是那个给我背了锅的瘟婆螭黎!我以为,你只是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而已,没想到……你白白给我背了两百年的锅!可笑当时我听说瘟婆有能让人生病的体质,觉着找到了一个替罪羊,没想到居然会是你。再次见到你,龙润也在,我们三个真是太有缘了!”
龙润皱眉:“沉衣,你在说什么,我和……螭黎认识吗?”
“你不记得螭黎了吗?”遆重合和蒲和衣同时问道。
螭黎也大惊失色,直勾勾地盯着龙润,眼眶微微发酸。原本以为他风流无度惯了,记不得她,可……
她多么想告诉他,她是他的螭黎,可是……她怎么也张不开口,嘴巴好像黏在了一起。
龙润面色茫然:“我认识吗?喂,你们怎么一个个都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碜衣姥阴冷地笑:“你当然不记得,因为我做了手脚,你早已忘了当年的事。”
螭黎猛然转头,眼圈发红,厉声问道:“你到底对龙润做了什么?”
碜衣姥大笑:“做了什么,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先别管那么多,把她放倒,救人要紧。”蒲和衣道。
三人会意,当下先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的戏码,正经把这老妖婆干翻再说。
“我不说,我不说,我永远也不会让你记起她来……” 碜衣姥犹自言自语。
众人也没顾忌那么多,纷纷掏家伙要动手。
碜衣姥嘿嘿冷笑:“就凭你们也想对付我?恐怕还不够格。”说着,面露狠色,先发制人攻向螭黎,招招可谓是往死里打。若不是螭黎动作敏捷,闪避迅疾,只怕还要被抓破皮不可。
螭黎目光一闪,趁着一个空隙,伸手就要去捉碜衣姥的手臂,哪知碜衣姥也不傻,白发飘扬,运起一层灰光拦截,冷笑说:“你当我会蠢到被你碰到吗?”
“呲——”
血花飞溅。
她痛得惊呼出声,愤恨地一扭头,却是遆重合丢出了一张符纸,而蒲和衣也抛出金圈。碜衣姥的胳膊处被一张异常锋利如铁的符纸边缘给划出一道鲜艳的血痕,而蒲和衣的金圈适时困住了前者。
龙润并指掐诀,口中念咒:“风来!雨来!”
霎时间,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全都聚集在碜衣姥的头顶,一瞬间,碜衣姥全身都被浇得湿透,伤口因着浸了水,皮肉发白,渐渐肿起,她竟丝毫没感觉,兀自勾唇:“嘿嘿,能让舍利子转世、雨神龙王、瘟婆螭黎同时出现在我的洞里,我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了。”说着,她蠕动着手指,从袖口中勾出一个玉环,捏在手中,只见光芒一闪,金圈捆住的老妪成了一个空皮囊,而碜衣姥本人也出现在一丈距离外。
“这、这莫不是仙后的法器?”龙润大吃一惊。
碜衣姥冷哼一笑:“你想见,还有很多呢。”
遆重合不敢怠慢,估摸时候差不多了,好几次尝试驱动法力,终于等到戌时,当即召出仙剑,剑锋带出千万道流光溢彩的剑雨,绚烂非凡,挥洒如雨,冲着碜衣姥刺去!
几人的打斗声早已惊动了洞里的人,许多少女惶惶不安:“外面发生了什么,是救我们的人来了吗?”
“娘亲,娘亲,快救我,我要回家。”一个娇气的女孩崩溃道。
蒲景年拍着拦在洞口的坚固的结界,眉头蹙起,一直在这坐以待毙总归不好,方才他和少女们使了许多法子,都无法破开这个结界,这到底要怎么出去呢?要不,用一下天雷符?
蒲景年脑海里几乎能幻想出这样的情景:原本安静的夜空忽然响起一阵惊雷,一道刺眼的闪电直直劈下“轰隆——”此山不幸被雷劈重,一半“咔嚓”应声裂开,然后带着他和洞内的受害女性向深渊坠落下去,冲向无尽的黑暗。
这结界是竖着的,让雷直直劈下,没准没破开结界,反倒把山给劈成两半了。或者,能否让雷霆万钧的电流转个弯?
蒲景年试想了下,他本就心大胆子也大,一时想出了这法子,就忍不住想试试,他回头对少女们说:“我又想到了一个法子,你们都准备好,注意一下安全,如果待会儿山洞塌了,不要被石头砸到。”
“什么?你要做什么?”有个少女急道。
有个薄唇细眼的女子见蒲景年似乎又要搞新花样,道:“喂,我告诉你,我爹可是当朝太尉,我要是受了伤,你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卞梅音不耐道:“让你们注意一下安全,哪来那么多废话!”
这些女子最没主见,一入了碜衣姥的老巢就不知所措,只会哭哭啼啼喊救命,对蒲景年还十分不信任,可她们都怕凶巴巴的卞梅音,饶是想哭也不敢哭出声来。
蒲景年深吸口气,掌心对着结界,念诵咒语:“急急如律令!”
话音一落,一声轰鸣,前方炸出一片闪电,结界应声而碎。蒲景年不可置信地看着洞口,又看看自己的掌心,真的是这样,就这么开了?他喜形于色:“大家快跑,结界破了!”
有好几个少女听说,立刻按捺不住,撒开腿就跑,谁知刚才那个自称太尉千金的忽然变了脸,道:“他叫我们跑,我们就跑啊?谁知道外面那个老妖婆是不是在等我们。”
想逃的少女的动作一顿,面色迟疑起来。
蒲景年皱眉道:“喂,你们到底走不走!”
太尉千金倨傲着脸,看着蒲景年,语气带了分鄙夷:“我觉得你很可疑,老妖婆把我们抓来,是为了吸食我们的精血,而你一个男的居然也出现在这,简直不可思议,而且之前你还油腔滑调,不大像个好人。再者,你让我们试了那么多法子,都不凑巧,怎么突然什么都不做,这结界就破了?我还没见过哪个普通人能召来雷电的呢,谁知道你是不是老妖婆的同伙,想着法子害我们!”
“你怎么能这么说!景年不是一开始就说了吗,他之所以出现在这是因为风刮来时一直抓着我,不小心跟着到这里来的!而且景年能召来雷电是他自己的本事,他也从没说过自己是普通人,他若是真想害我们,现在大可动手,干嘛之前还一直想着法子尝试救我们出去呢!”卞梅音看不下去,怒声道。
其他女子听了都觉有理,而太尉千金面若寒霜:“你信他,我可不信他!”她在京城闺秀中有些势力,许多女孩子都偏向她,因此即使大部分人心里赞同卞梅音的说法,可都碍着太尉千金不敢靠近洞口。
卞梅音冷冷道:“现在是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与其在这山洞里老老实实等老妖婆回来被她吸干血,我宁可跟景年出去一搏,来个痛痛快快的!起码会有一线生机。你们爱在这里就呆在这里,谁会拦你们!”转过身,眼里汹涌着怒火,对着蒲景年道:“景年,我们走,别管这些人!”
蒲景年点头,他自来都是贪生怕死的,要不是姐姐让他保护卞梅音,他也不会一直抓着卞梅音没撒手而被带到这洞里来,他不会为了别人不肯随自己一起离开而苦劝别人,有这工夫还不如自己逃命,而且照这响动,应是姐姐他们来救自己了,他得快点去找他们。
眼睁睁注视着蒲景年和卞梅音远去的背影,洞里的少女有些蠢蠢欲动,一个面色犹豫的少女道:“赭绣姐,我们要不也逃吧?那男的会法术,我们跟在他后面,兴许会安全一些!”
赭绣就是太尉千金的名字,她之前还放话蒲景年没安好心,这会子要是出了洞口,岂不是打了自己的脸?因此神色特别不好看,兀自嘴硬道:“他会法术,就一定会照拂你们?别忘了我们被抓来的时候,他怎么和老妖婆说话的,他要是有本事对付,哪里还需要和老妖婆虚与委蛇,再等到这时候放电逃出去!”
“可是,我觉得这洞不大安全……”
“是啊,万一老妖婆回来,发现少了人,恐怕会拿我们问罪。”
“一想到她的样子我就害怕,还是先出去再说吧。”
少女们渐渐坐不住,嘴里说说去看看外面情况,然而一见到外面情景就按捺不住两条想要飞奔的腿,再也没回来。赭绣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在两三个闺中好友的劝诫下,僵硬着脸走出洞口。
蒲和衣等人直喘息,他们方才斗了那么久,未料到碜衣姥身上藏有许多法宝,居然抵挡住了大半攻击,僵持到现在。
“不行,她用的那些法器好像不是邪器,我的金圈对它们没有效用。”蒲和衣道。
“真是邪门,这么大的雨也淋不坏一个人,啊不,妖。”龙润脸色难看。
遆重合看了下手中的定身符,他原想着趁交手时在碜衣姥身上狠狠贴几张,谁知一丢出,碜衣姥就往额头上贴了花钿一样的东西,然后口里喷出一把火,将定身符烧成灰烬。
至于螭黎,她还没靠近,就被碜衣姥的另一个法宝弄出的屏障阻隔在外。
“这样不是办法……”蒲和衣皱眉。
“姐姐!”远处隐隐传来一声。
蒲和衣瞳仁扩大,转头对遆重合道:“你听!”
遆重合凝神,果然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清越的男声,神色微微一变:“逃出来了?”
举目望去,只见两个人影飞奔跑来,蒲景年挥着手:“姐姐!我在这!”
“景年!”蒲和衣见蒲景年没事,还带了卞梅音出来,面露欣喜之色。
“咦,又多了两个,真是件不愉快的事啊。” 碜衣姥叹了口气,一只手上突然冒出两根灰气缭绕的长针,嗖嗖射向奔来的二人。
蒲和衣暗道不好:“景年,快闪开!”
蒲景年刹住脚步,来不及反应,那两根针来得太快,已经逼近眼前,他双眸睁大,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人仿佛被钉在了那里,微微张大嘴。
“景年!”
两个金圈打飞了长针,蒲景年表情还没变化,胸口的心却呯呯跳。
“景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们没命了。”卞梅音脸色煞白,恐惧地看着掉在地上的长针。
碜衣姥没射到人,眼里盛满怒意:“可恶,居然没中。”她不罢休,手中法宝不要钱似的一个接一个搬出,光芒万丈,蒲和衣和遆重合、龙润只得飞身上前,占据三角围住她。
“这个老妖婆,把我关了这么久,看我不给她点颜色看看!”蒲景年说着,抬起手,注意着四人的打斗,待三人都被一阵宝光逼退几步时,大喝一声,刹那间,轰隆隆一阵闷响,天降一道紫蓝色的闪电,“嘣”的一声,将碜衣姥炸成了黑炭。
“哈,没想到这雷电符这么好用,连老妖婆也中招了。”蒲景年大乐。
卞梅音大喜道:“景年,你好厉害!”
龙润一蹙眉,看向遆重合:“雷电符?”
遆重合一怔,说:“是啊,我看他是有缘之人,又曾帮过我,便用雷电符作为答谢,有什么问题吗?”
龙润垂眸道:“呵,你开心就好。”
碜衣姥抖了抖,簌簌抖掉一把黑灰。原本一个干干净净的人儿,此刻变得灰头土脸,她怒火中烧,对蒲景年充满恨意:“竟敢将老娘劈得这么臭,找死!”她也不顾旁人,直接将矛头对准了蒲景年,张着利爪一样的双手飞扑上前,蒲景年和卞梅音各闪到一边。
蒲景年纵身跃过时,不忘一手揪住碜衣姥头上那干枯毛糙还分叉的如雪白发,谁知抓的力过猛,竟一不留神,直接扯了下来。一顶雪丝被提在手中,他愣愣地注视着对面一个表皮皱得形成一叠一叠沟壑的脑瓜子,似乎格外突兀。
全场一度寂静,蒲景年目瞪口呆。
碜衣姥此刻的模样有些滑稽,原本就一张老脸,此刻没了头发后更丑了。
须臾,蒲景年眨眨眼,强颜欢笑,把稀稀疏疏分散、一根根混乱怎么也凑不齐的假发双手奉上:“要不,还给你?”
碜衣姥暴怒,她还从未受过如此大的羞辱,哇的一声,举起泛着灰光的手打来,手掌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毒针。
“快闪开!”遆重合大喊,龙润已经飞身上前,提着蒲景年,足尖一点,跳到了另一处,而蒲景年原本站立的地方被碜衣姥砸开好大一个洞,漏着无数的真空,还冒着一股白烟。
蒲景年抹了一把冷汗:“好险好险。”
龙润斜睨一眼,憋不住笑:“你小子有本事啊,连碜衣姥的假发也敢揭?”
蒲景年尴尬笑道:“我这不是不知道那是假的吗,歪打正着……”
龙润哈哈笑道:“你倒是有趣。”
碜衣姥恼羞成怒,深觉颜面丢尽,可见到龙润脸上洋溢的笑时,心里又一阵难受,她不愿光着头被人嘲笑,居然胡乱抓了把草盖在头上。
与此同时,不远处又传来脚步声,只见一群年轻女子朝着这方向奔来,有人喊道:“我就说这条路不对,你们看老妖婆就在那,我们所有人都会被害死的!”
而后又有谴责声:“都是你,为什么把我们带到这地方来。”
“好好的呆在山洞里不香吗?干嘛溜出来,这下碰到老妖婆了!”
碜衣姥的面孔几度发生扭曲,发出狰狞的笑:“居然都逃出来了!你们都逃出来了,那我一个也不放过,都做我的宵夜吧!”
蒲和衣施法念咒,祭出锡杖,甩出一条金色的锁链,这碜衣姥没注意,竟然被缠绕束缚住,蒲景年又紧赶着补了一道雷。
“轰隆——”
地动山摇。
空气中弥漫出一股焦糊的气息,年轻女子们口中的老妖婆瘫软在地上,金锁链还缠绕着,流动着一抹灿烂的光华,而她浑身黑不溜秋,轻微的抖动间,扑簌簌掉下一些碎屑。
方才的雷电实在强大,众人到现在都感觉到脚底的地面有一股股电流窜过,引得微微的麻痹。
蒲和衣道:“被抓的女子全都出来了吗?”
卞梅音看了看人群,道:“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没人在山洞吧。”
龙润道:“不管了,先把这些人运走再说,这碜衣姥邪门得很,手头上法器众多,功能也千奇百怪,我们虽有胜算捉住她,可未必防得住她靠什么手段逃走。”
法器众多……蒲和衣脑中灵光一闪,对遆重合道:“重合,你还记得檀玖留给我们的钵吗?”
遆重合一怔,点头说:“自然记得。”他灵机一动,果然也想到了,当即掏出一个金钵,对着碜衣姥。
这碜衣姥在焦臭中睁眼醒来,嘴里骂着最恶毒的话,虽被金锁链帮着,可手指还尝试做最后的挣扎,似要施法掏出新的法宝:“我要让你们都死无葬身之地!”
遆重合将钵对准碜衣姥,大喊:“碜衣姥,我喊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什么?蒲和衣差点摔个仰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