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二十多年了,你还是这个老腔老调。”玉子画掐下一朵美人泪轻飘飘的朝李凤凰鬓旁飞去。

花朵夹着风声,李凤凰不敢大意,玉手一扬,躲在暗处的周枢惨叫一声。被美人泪砸了一个血窟窿,顿时,血流如注。

“一个丑丫头也配听本座的壁角,找死。”李凤凰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疼得满地打滚的周枢,玉子画仿若未见周枢的惨样,继续闲适的品茗。

池敏君站在阁子上,黛眉紧蹙,同样无动于衷。

“这个女人很可怕。”袁素有些羡慕的盯着李凤凰的身段。

“岂止可怕。”池敏君自然知道李凤凰,那是一朵吃人不吐骨头的食人花。玉子画曾经叮嘱她遇到李凤凰退避三舍。

“周师妹伤了脸颊,以后可怎么是好啊!”袁素一脸同情,但脚下未动分毫,仿佛看戏一样。

“所以,为师的衣钵以后就是你的了。”池敏君拍了拍袁素。

“弟子谢师父栽培。”袁素大喜过望,她一直比较笨,比不得师妹乖巧。

“好了,去看看我的好徒儿吧。”池敏君画完大饼,纱衣拂起一阵香风,袅袅娜娜。

“子画,这就是你的宝贝徒儿?”李凤凰反客为主的坐在玉子画身边,自顾自的倒茶。

“你可以走了。”玉子画下了逐客令。

“玉郎,你好狠心啊。我在她身上嗅到了你的味道。”李凤凰用传音入密。

“找死!”也不见玉子画怎么运功的,李凤凰却是飞出去一丈多远,她咯咯娇笑着飞身上了秋千架,就像一个顽皮的女郎,越**越高,最终飞出院墙外。

而墙内的池敏君则是被一阵妖风刮进了荷花池。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玉子画竟是看都不看池敏君一眼,起身进了内室。

深夜的齐王府,荒寂得如一座古庙。

“冉冉的婢女被藏起来了?就连卢湛和薛桓也找不到?”齐王正在自己对弈。

“是,小主子和这个婢女相依为命多年,感情很深。”阿苍给齐王斟了一盏茶。

“去蘅芜苑找找吧。”齐王的声音有些缥缈。

“那可是郑太妃的私宅。先帝有诏命,闲杂人等不得进入。”阿苍有些担心。估计卢湛和薛桓也是心有忌讳,才不敢轻举妄动。

“本王是闲杂人等?”齐王冷傲一笑,隐隐有一种睥睨天下的霸气。

“是,主子,奴才着相了。”阿苍拜服在地。

“冉冉,祖父什么时候才能把你堂而皇之的接回家?”齐王搁下棋子,语调冷寂。

“殿下,齐素娥那个贱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然小主子早就可以认祖归宗了。”尹嬷嬷从暗处走了过来。

只要小主子回府,她尹嬷嬷从今以后就以小主子马首是瞻。

“本王不需要任何人证明,但本王不想强人所难,必须有一个契机,而这个时机应该不会很远了。”齐王把棋子扔进棋篓子,缓步离开。尹嬷嬷硬是从主子的背影看出几丝寂寥,当年,叱咤风云的齐王殿下,一夕之间家破人亡,他终究还是挺过来了。

十八年前,齐嬷嬷跟着世子妃郭丽质进齐王府,忠心耿耿,深得世子妃信任,没想到,捅得最深最痛却是世子妃最亲近的人,小郡主失踪当晚,齐嬷嬷也离奇失踪,十七年来,殿下几乎把大晋翻了一遍,依然找不到齐嬷嬷的下落。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管小郡主的失踪和齐嬷嬷有无直接联系,至少她都是知情者。

尹嬷嬷发狠似的练了一套罗刹剑,才稍稍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火。

蘅芜苑位于饮马河附近,依山傍水,环境优美,占地颇广。

当年,这是先帝给宠冠六宫的郑贵妃修的一处私宅,允许她出宫别居。

可惜,郑太妃一心向佛,所以,这座宅子就空置下来了,只有几个积年老嬷嬷时不时的来打扫一番。

“秀桔,让本小姐好好打扮你。”裴琪看着一脸惊恐的秀桔,拿出一把剪刀比划着。

“本小姐无意为难你,谁让你主子招惹谁不好,非得招惹我?”裴琪冷凝一笑。

秀桔禁闭双目,一言不发,她知道,遇到这样的人越求饶她会越兴奋。

“你是不是在等着你家主子来救你?哈哈,告诉你,你家主子身边高手如云,早已经忘了你这个没用的蠢货。你看看你,手无缚鸡之力,除了给你主子找麻烦拖后腿,你会什么?咹?”裴琪最瞧不起这种没用的东西。秀桔顿时羞愧难当,她是真的很没用。

“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既然如此,你就认命吧。”裴琪恶劣的朝秀桔的脸上划去。

“小姐,有人闯入蘅芜苑,快走。”丹青惊慌失措的闯进来,裴琪一惊,剪刀一下子就划中了秀桔的脸颊,随着秀桔的惨呼声,一条长长的血线喷射在洁白的墙壁上。

“这就是小主子的婢女?太没用了。”阿苍带着一群黑衣人杀进蘅芜苑,见到的是昏迷不醒的秀桔。

“闭嘴,小主子的事情也是你能质疑的。”阿苍冷声呵斥。

左仲吐了吐舌头,背起秀桔,一行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地道里,裴琪忍不住扼腕叹息,看来,她终究是差了点运气。可是,她好不甘心,随之而来的恐惧瞬间淹没了她,玉华那个贱人该上场了吧。以前窦含笙投鼠忌器,现在她一定会雷霆还击。自己总得想个法子才行。

离京都两百里的拢翠庵,被夜色吞没。

郑太妃做完晚课正要安寝,尤嬷嬷推门而入,“娘娘,蘅芜苑进了贼。”

“损坏程度如何?”郑太妃声音低缓,烛光摇曳,尽管美人迟暮,但依然是美人儿。

宜阳公主的容貌并不随郑太妃。

“一片狼藉。”尤嬷嬷声音很平静。

“是那个丫头惹祸了?”郑太妃更平静,想到柳太后下的那一道措辞严厉的敕令,郑太妃薄唇勾出一抹讥讽的弧度,她已经退居深山古寺,柳敬言依然不放过她。

“是。”尹嬷嬷并不喜欢宜阳公主,这样一个惹祸精偏偏又是从明哲保身的娘娘肠子里爬出来的。

“去安排一下,我连夜回京。”既然如此,那她就迎难而上好了,她郑玲珑从来都不是懦夫,不管她喜不喜欢这个孩子,总是她唯一的骨肉。

“是,娘娘。”尹嬷嬷的叹息声被夜风吹散。

“姑娘,秀桔救出来了。”窦含笙睡得并不安稳,这段时间总是做梦梦到上辈子的事。

半梦半醒中,薛桓把她变形的遗体打捞上岸,用一块丝绸包裹,薛桓问,“葬在哪里?”

卢湛清淡的声音,“就地埋葬吧。”

“可立碑?”薛桓看着那双死不瞑目的双眸,眼珠子已经碎裂,脸颊尽管已经血肉模糊,依然可以看出曾经的美好。薛桓心里难得起了一点恻隐之心。

“不用了,她也许并不想。”卢湛声音更加冷清。

“什么?”从睡梦中回到现实的窦含笙似醒非醒,前世和今生交替闪现,让她几乎分不清今夕何夕。

“姑娘,秀桔救出来了。”林娇加大声音。

“秀桔?”秀桔不是死了吗?一灯如豆,窦含笙汗湿小衣,她终于从梦魇中回过神。

“姑娘,秀桔一直昏睡不醒,脸上……”林娇犹豫着。

“说!”窦含笙声音格外冷冽,态度也生硬了不少,林娇有些不安。

“她脸上被人刺伤了。”林娇有些可怜秀桔,一个女孩子若是没了容貌。

“谁干的?”

“等秀桔醒了才知道。”

窦含笙推开门,屋里只有林梅,她正在打盹。

窦含笙拍了拍林梅,“去睡吧,这里有我。”

“是,姑娘。”林梅点点头。

“林娇,你也去吧,辛苦了。”不知怎么回事,林娇总觉得窦含笙今夜情绪格外低落。她没敢说什么,福了福,跟着林梅一起告退了。

月色阑珊,林娇和林梅徜徉在小花园子,两个人沉默的走着。

“林娇,你有没有觉得姑娘有些不一样了。”林梅打破了沉默。

“嗯,更冷淡了。”林娇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走吧,更深露重,咱们可要保护好自己才能更好的保护他人。”林梅摇摇头,拉着林娇回了寝房。

月色挤进窗棱,窦含笙看着秀桔,她脸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脸上的惊恐依然清晰可见。

窦含笙心口堵得慌,秀桔原本不用承受这些,就是跟了她才会如此。

“你别难过了。”薛桓静静的站在窦含笙身后。

“你来了?”窦含笙没有回头。

“嗯,我来看看你。”薛桓的人刚刚找到蘅芜苑,得知秀桔已经被救出来,他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谢了,夜很深了,你回吧。”窦含笙语气平淡得让人害怕。

“我们谈谈可以吗?”薛桓语带恳求,天知道,这些天他有多想她。

“我很累,抱歉。”窦含笙依然没有回头,有些事情注定没有结果,那么就结束吧。她这样的孤魂野鬼原本就不配。

“对不起。”薛桓从背后搂紧窦含笙。

“不是的,我真的很累很累,你走吧。”窦含笙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开薛桓。薛桓固执的搂着她,越搂越紧。

窦含笙全身无力,她有些贪婪的吸取着薛桓身上的热度。原来,她并不是无坚不摧。只不过习惯了一个人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