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来得太突然了,如同惊雷,朱来福的手居然没握紧手枪,一颤,枪掉在地上,回过头来,眼前这个女人更是让他惊诧:管雪凤!天啦,这个恶魔不是回南京了吗?什么时候又回来了?是为了寻找那架飞机,还是来要他的命?是的,这就怪不得宋二丹把自己安排在猫耳洞了,唉,命呀,罢罢罢!在停留一两秒钟的时间里,朱来福发现眼前这个女人尽管个头身材五官都像管雪凤,但是依着不像:她没有刘海,也没有卷毛,头上戴着灰色的破帽,帽戳耷拉着,上方还有一个红布条的五角星,帽子上顶着松毛编织的环,穿着已经有点变白的蓝色粗布裤子,裤脚被荆棘挎撕了。难道又是管雪凤玩弄的阴谋?这个杀人恶魔碰见了,反正是死。朱来福稳定了情绪,弯腰从地上捡起手枪,调转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咬着牙,闭着眼睛,扣动了扳机。只听“啪”,是金属撞击的声音。朱来福不相信,睁开眼睛,呆呆看着那把手枪。

宋二丹更是不知所措。朱来福把枪顶在他脑壳的瞬间,他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知道朱来福想干什么。朱来福啰啰嗦嗦说了一通,他只听到一句话:“今天是三月三,让我送你一程,让你做鬼去吧。”

天啦,这不是要杀我吗?这么多天照顾,他要杀我,难道是恩将仇报?一定是搞错了,是他把我当成叛徒了。宋二丹这般想,朱来福已经把宋二丹罪行数落完,正在吸一口气,准备扣动扳机,瞬间他就要做鬼了,还想什么,什么也来不及想。宋二丹吓傻了,呆呆地看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到听到一声大喝,朱来福手枪堕地,宋二丹也没有去捡,也和朱来福一样,扭头看十米开外的一个女人。

作为宋二丹不看这个女人还罢,看到这个女人,魂都没了。他感到这个“婊子”不是人,是厉鬼,无孔不入。今天不是三月三吗?这般巧合,这个女人是怎么知道的?是不是来向他索命来了?这般一想,他觉得管雪凤已经死了,要没有死,鬼魂咋找到山上来了呢?再扭过头来,朱来福已经把手枪又握在手上,而且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太奇怪了。宋二丹不敢相信,赶紧大喝:不要……还没有动身阻止,朱来福已经扣动了扳机。

此时,那个女人一个箭步来到朱来福面前,伸手夺过手枪,看看说,我的妈呀,吓死我了。来福同志,这是干什么?

原来枪里真的没有子弹,太紧张了,宋二丹也忘了。

朱来福愤怒地扭过头,仔细盯着,才看清楚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不是管雪凤,但是太像管雪凤了。听着声音,朱来福想到管雪梅,迟疑问,你是……雪梅?

嗯,来福哥,我是雪梅呀。管雪梅惊魂未定,看看枪问,你这是干啥呀?

哎,一言难尽。朱来福还是有点吃惊,忙不择言问,你还活着?

差点死了。管雪梅说,从黄安到这里二三百里路,走到黄柏山,碰见“石屠户”的团丁巡逻,看见我,很吃惊说,特派员好,你咋这身打扮呀?另一个小队长模样的骂道,你眼睛瞎呀,特派员也是你问的?赶紧对我敬礼,放我走了。估计是把我当成大姐了。翻过黄柏山,又到了金刚台,山陡,根本找不到路,几次几乎摔下悬崖,也不知道遇到多少危险,走了十多天,死里逃生才到这儿,终于找到你们了?

我们?朱来福看看宋二丹问管雪梅:你找到多少同志?

就你们俩!

就我们俩?朱来福说,宋二丹是叛徒,你赶快把他杀了!

宋二丹此时仿佛是另一个人,朱来福咬牙切齿说出的话,宋二丹听着很平静,也没有走,也没有反抗,带着一种无奈的表情看着说,她就是你说的“三公子”管雪梅?真的没有想到,没有想到。

朱来福没有力气站起来,也没有听宋二丹说什么,又指着宋二丹说,你这个叛徒,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雪梅,我受伤才好,没有力气,你替我把他杀了。

为什么?管雪梅说,没有听说宋二丹叛变呀?说实话,我来这里好多天了,观察他也有几天了,我觉得他不像叛徒。

你来好几天了?朱来福愕然,心想自己在山洞里不知道,宋二丹也不知道,要是敌人,早完蛋了。

是啊。管雪梅也坐了下来,把朱来福的手枪放在腿上,对宋二丹说,你到洞口旁边给我接一些凉水,渴死我了。我是从沟里爬上来的。从小来过,要么人背着,要么坐轿子,不知道艰难。这个地方也真的很险,我在下面一个小洞穴里住着,这条沟很少走野猪,只有个把兔子。

说这话,宋二丹舀水去了。管雪梅说,你咋变了个人了?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先别说这个,如今宋二丹已经知道我怀疑他,那我们必须就地除掉他,否则,我死了不要紧,你的安全会受到威胁。

那你为啥怀疑宋二丹是叛徒呢?管雪梅目光在朱来福身上逡巡。

朱来福眼睛有点模糊。一边流泪一边说,红军败了,转移了。在家里的人被捕的被捕,砍头的砍头,关押的关押,剩下的就没几个了,短短几个月,就像割麦子,只剩下麦茬了。就是麦茬,敌人也不放过。我记得大部队走后也没有回来,我们都盼望着他们回来,也都认为他们能回来,都说黑暗只是暂时的。蒋孝智说,我们就是处在黎明前,熬过这段时间就会迎来光明。那个时候,我娘,还有白花花,还有宋二丹,都在寨子里没走,只有蒋孝智带我们钻山沟。你知道的,我们对这地方太熟悉了,打一枪换个地方,从来不在一个地方过夜。住过的山洞,在洞口都放些草棒做记号,就是走过的路,都搉根树枝桠放在路中间,要是标记变了,就证明敌人来过了。谁知道,短短两三个月,我们的同志还是接二连三被捕了。副队长赵洪涛,本来跟着大部队走的,可他舍不得我,又回到赤卫队,跟我在一起。你知道这个人,五大三粗,办事从不斤斤计较,是个豁达的人。看见敌人来了,为了掩护我和赤卫队的吴宝剑、宋应琼、好时光等同志,他向敌人开了枪,开枪之后,撒腿就往后山跑,敌人就追,追到燕子口,那个神枪手吴绪红,骑在马上,二百米开外,一枪打在赵洪涛的腿上,赵洪涛就在地上爬。你姐来了,哈哈大笑,穿着皮靴在那条流血的腿上使劲儿踩。赵洪涛疼得龇牙咧嘴,嗷嗷叫,她还高兴,哈哈笑。赵洪涛昏死了,抬回县城,第二天,人头就挂在城门上。这个时候,宋二丹也被捕了,没有被杀,还在二虎手下当差。你知道的,宋二丹知道我们的秘密太多了。接下来,蒋孝智被捕了,宋丹丹也被捕了,还有几个你不认识的赤卫队员也被捕了,但是宋二丹都知道。蒋先生是你姐亲手杀的。

朱来福说着,抬头看,看见管雪梅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也就停了下来。

蒋先生这个人,我知道,依说他不会杀我爹妈。一来,他跟我家没仇怨,我父母也没有得罪他,我爹与他虽说政见不同,但是,两个人还说得来,在这一块,两个人关系还算走得比较近的,更谈不上有什么过节;二来杀我爹妈,他也落不到什么好处。再说了,我参加了共产党,蒋先生知道……杀我爹妈的应该另有其人。管雪梅说,那个时候,石生财带着我爹在山沟里转,我娘在家里。蒋先生还说我爹虽说是乡长,但是时间短,没有劣迹,在河口这一块也算是开明的。在召开农民大会时,还分给了田产。我娘呢,足不出户,又会做针线活。宋丹丹是妇救会主席,经常派些针线活让我娘做,还表扬我娘,说我娘做得好,做得快,针脚细,线条直,做的鞋受穿。还在大会上说我娘虽是地主婆,通过改造,转变很快,已经自食其力了,并为红军做贡献了。你说,我爹妈都这样了,蒋先生能杀他们吗?

但是,你姐说是蒋先生杀的,她恨死蒋先生了,听说你姐亲手杀了蒋先生和宋丹丹。

这个我倒不知道。管雪梅说,斗争形势很复杂。从前,蒋先生对我姐最好,经常给我姐吃小灶,但是我姐好像不领情。借给我姐的书也不看,还说这些都是邪书。我感到好奇,偷来看了。虽说有些东西看着扎眼,但是都很有道理。仔细研究,原来是宣传新思想的。还有大胡子的书,现在我知道那是《共产党宣言》。那时候不知道,就觉得我姐很怪。我到县城上学的头天晚上跟姐聊,聊到两件事情。一个是蒋先生。姐说,别提他,提他我就恶心。这个人道貌岸然,实际上是个禽兽。我觉得是姐误会了蒋先生。第二件事情是那些书。姐并不是不知道,而是认为那些书根本就是邪书。姐说,爹说过,我姊妹仨都是富贵相,将来就像宋氏三姐妹,不是皇后也是贵妇人。可蒋先生却让我们信什么布尔什,居心叵测。要是将来我发现他造反,我一定亲手宰了他。当时我认为是说着玩的,也就不再谈,夜也深了,到处都是亮亮虫,蚊子也多,第二天还要上学,爹妈都睡了,我也来了瞌睡,也没有争辩,睡了。

你姐还认为你爹妈的死与我有关,我藏在山洞里,白花花在家里,他们开始没有逮捕红军家属,都以为安全。没想到一夜之间,采取闪电行动,把红军家属都逮捕了。我娘也逮捕了。我娘是自杀的。可是白花花是他们杀的。花花是个要饭的,跟我,也没有享着福。花花死也不会出卖我的。朱来福说,要不是宋二丹告密,敌人能发现我吗?

宋二丹告密这件事,你听谁说的?管雪梅问。

是二虎打我时说的,他骂我太顽固,要学习宋二丹,当时已经是他的跟班了。还说,自古,谁个不走错路呢?走错路再走回来也来得及。我呸了一口,骂道,老子进来就没有打算活着出去。当时心里一嘎噔,原来这些人被捕都是宋二丹出卖的。这个该死的叛徒!

我觉得你上当了。管雪梅说,具体过程我不太清楚。我想有这么几点。一是有人利用我爹的死在捣鬼。也可能是我们的同志杀的,也可能是敌人杀的。都不排除。但是不管是谁杀的,我爹妈死得惨,我心里很难过,几天几夜都没睡着,哭了几回。仔细想想,事情过去了,再查找也查找不出来,也不能凭猜猜。再说了,也没有时间查找凶手。我已经祭奠了,也看到我大姐给爹妈包的坟,尽了孝心。爹妈的死被人利用了。首先是被国民党利用了。敌人借机说共产党惨无人道。我听说石生财就大做文章,自己出钱改葬,还对我姐说是蒋孝智杀的。我姐也不是好欺骗的,开始还说,蒋孝智与我爹妈交情很好。石生财说,别幼稚了。你知道白塔集有个吴宗恒吗?共匪发动北大荒暴动,被他爹知道了,就告诉了我,我带人就把暴动的两个匪徒还有他两个学生抓了,没想到这件事情被吴宗恒知道了,他爹是区长,就让人把他爹骗到白鹭河,用砍刀把他爹给杀了。你说说,你爹跟他有交情,你爹同他的情谊还能有吴宗恒父子情深吗?这帮赤匪已经着魔了,不是人了,或者说不是正常人,就像疯狗,想治病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斩草除根!

朱来福听着,觉得有道理,也就没打搅。此时,管雪梅继续分析说,第二种情况就真的是共产党杀的,也就是说是我们的同志杀的。张主席走了,沈(泽民)书记就说他搞错了,说张主席此举是逃跑主义,不是真正的共产党。张主席在这儿的时候,对从前的做法有想法,要求重来,于是,整个大别山赤区又重新划成分、分田地。我在黄安,那里当时就有一万多老百姓起来反抗。张主席说是反革命暴动,派一个团镇压,因为沈泽民坚持,才派了王树声师长去做工作,最后是放一放,看商城赤区的试点再说,才把事态平息下去。

哦,还有这回事情呀?朱来福说,虽说黄安离这儿不太远,但消息封闭,我们一点都不知道。

刘铭榜,你知道吗?

朱来福吃力地摇摇头。

我一会儿再说。管雪梅看看说,宋二丹快上来了,我先说这边的事情。我爹妈被杀,正好是那个时候,蒋孝智是书记,很多人对他太右有想法,听说张主席还把他喊去谈话,回来后就发生了变化。也许是故意的。为了打击反对派。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朱来福慢慢清醒。

我二姐,你知道吧?这次回来,我找她了。二姐很伤心。我是偷着去的。二姐偷偷出了吴家更楼,给我送吃的,还给我讲了这里的情况。说到大姐,二姐说,人各有志。大姐,那是死心塌地想往上爬,现在正在努力。来过一次,听口气,是想找到飞机,立功授奖,弄个少将或中将。大姐埋怨说,她是老大,没有哥弟,只有仨姊妹,老三还走了歪门邪道。说二姐也不争气,嫁给吴承轩这头猪!大姐太自私,就想把我们姊妹拉着,与她拴在一起,为她的什么狗屁理想奋斗。二姐好像也不太赞成大姐的想法。二姐还说,大姐幼稚,她就没有想想,就是找到飞机,能给她一个少将吗?我看够呛。

宋二丹把水端上来了说,原来是“三公子”。“三公子”,你们要杀我,我也不反抗。反正我是个孤儿,我娘也被那个“婊子”……不,你大姐杀了。我活着还有啥意思呢?那天天黑,我偷听到了那个……你大姐和吴绪红的谈话,知道他们要对我下手,说我已经没有作用了。这样说来,我好像就是个叛徒。我要是叛徒,死在你们手里比死在那个……手里要好。我也好找我娘去。朱队长,你的伤也好差不多了。只要慢慢养,一定会好的。我娘的仇只有你给报了。

管雪梅接过碗,咕嘟咕嘟喝。

宋二丹继续说,你那枪里没子弹。吴绪红在擦枪,子弹都退下来了,我走的时候也慌张,偷了两把,一把放在悬崖下面那个平台上,用草盖着,谁也找不到;一把就是这个,是那个……送给吴绪红的。临走时,桌子上放着子弹,我身上没口袋,只能拿了一粒,放在嘴里噙着。因为我在窗户下听到吴绪红与二虎在说话。吴绪红说,特派员要你处决朱来福,朱来福是她家的长工,她不想到现场,就让我代她监督执行。估计特派员也是给我一个机会,你是知道的,那次为了抢飞机逼得我自杀,好在你老弟够意思,救了我一命,否则,我哪还能有今天?我这枪伤逢着阴雨天就痛,难以忍受,没办法只能靠抽大烟止痛,想到这些都是拜朱来福所赐。他也终于有了今天,看我怎么报仇的!

二虎笑笑说,大哥,平素,你很有君子风度,咋一提起朱来福你就急呢?这可是犯了兵家大忌呀。好,你就去监督吧。

在哪儿?

在黑龙潭。二虎说,那地方执行了不用掩埋,淌到三河尖喂鱼好了。

听到这里,我就钻到吴绪红的房间,偷了枪,当时想,你没有枪咋执行?没算着,二虎没去,石豹去的。半路上,吴绪红对石豹说,特派员明天要走,跟随特派员的孙小姐也走,刚才在特派员屋里出来,看到孙小姐很忧愁,总是往你的住所看,是不是有什么话跟你说呀?石豹一听说,参谋长,谢谢你啊。这个任务你带着弟兄们执行,咋样?吴绪红呵呵笑,点着石豹鼻子说,有好事可别忘记大哥哟。石豹说,那是,那是。说过了,骑着马回城了。吴绪红把你押到黑龙潭,在地下蹲着,也不说话。你就高喊:共产党万岁,红军万岁!吴绪红站起来,对着你的屁股就是一脚,骂道,我踢死你,让你嚎!死到临头了,还喊吊口号,真是着魔了!你噗通掉到水里,吴绪红赶紧低头看,并对其他两位团丁说,这家伙,没算着这般死了,省去我一颗子弹。那个王卓,你知道吗?就是河口人,他说,吴参谋长,没听到枪响,恐怕不妥吧?于是,吴绪红胡乱开了两枪,开过了,骑着马走了。宋二丹伸出手说,给,子弹在这里,我反正也是噙在嘴里的,给你安上,杀了我,为死去的战友报仇。

朱来福接过子弹,卸了弹夹,把那仅有的一颗安上,然后,咬着牙,举起了手枪。

宋二丹闭上眼睛。

管雪梅赶紧说,算了,现在还不是查这个的时候,二丹说的都是实情,要说他叛变,可能性不大。要说敌人利用了他,也许有可能。黄安,宋二丹倒是没去,那里党组织也被破坏了,游击队员大多都牺牲了。

游击队员?啥游击队员?朱来福又慢慢放下枪。

就是我们所说的赤卫队。管雪凤说,刘铭榜是黄安县委书记,也在山里躲着。吴焕先、高敬亭、徐海东等,他们还在战斗。他们开始被敌人围着打,撵着打,死的死,被捕的被捕,有好多都叛变了。中心县委的副书记吴彩山也叛变了,还有那个戴眼镜的高希望,是上面派来的组织部长,知道秘密最多,也叛变了,还提供了很多潜伏下来的同志,一夜之间逮捕了六千多人,不到十天,就杀了三千多,还有三千多是妇女儿童。那边离武汉近,都卖到武汉去了。敌人叫什么“换血运动”,听说也是蒋介石下的死命令,说是一定要让黄安寸土焦黄。我因为不是当地人,口音听得出来,化妆也方便,又跟刘书记在一起,就安全些。来时,刘书记对我说,形势很严峻,满打满算,也不到一百人,都分散到多个山头。我走时,刘书记带着十三人跑到天台山,那里山大林密,还在坚持战斗。刘书记开始很悲观,认为前途未卜,但见到高敬亭,精神为之振奋。高敬亭说,焕先、子华他们重新组建了红二十五军,带七八千人与敌人周旋,因为敌众我寡,失败了。最近接到命令,把剩下的三千来人转入外线,临走,让我重新组建红二十八军,我没哭,坚持着。高军长说,听说是抗日,就是打小日本,我们都想不通呀,日本不是在东北吗?离我们十万八千里呢,红军还能到东北抗日吗?高军长说,焕先主席说的很经典,他说就是要跟蒋介石唱反调。蒋介石最近说,攘外必先安内。就是要先灭了我们再去打日本,这就是卖国。共产党人坚决不答应。如今,只剩下我们这些人还在大别山继续战斗,我们要按照上级要求重组红二十八军,与敌人周旋。高军长还说,我们还有中央赤区,还有走出去的同志,还有许多党员。就用我们的鲜血探索,即使死了,也很有意义。于是就制定了一个以暴制暴的锄奸行动。他们带着枪,穿着便衣,白天在山上挖野草刮树皮度日,夜晚下山,先是消灭叛徒,再打那些两面三刀的恶霸地主。效果很好。敌人防不胜防,也无法休息,十分疲惫。开始说的是麻雀战。刘铭榜说,历史上有游击将军,我们就叫游击战,说到底,就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没有规律,敌人摸不到影子。时间长了,他们有了粮食,也有了衣服,还弄来一挺机枪,队伍在稳定,在集中,在扩大。同志们也看到了希望。

嗯,这是个好办法。朱来福说,我们也这样干。我估计,金刚台周围还有我们的同志。敌人的气焰太嚣张了,我们的同志只能匍匐在山里,就像小鸡钻到鸡圈里,知道很危险,但是也不敢出去。

宋二丹说,赤卫队员吴泽江,活活饿死在青山庙里。上次我在山下碰见了陈天虎,他也看见我了,都没有说话,他也是化妆在要饭。我感觉可能不止他一个,我知道他们住在哪里,到时候我去联系。

嗯。管雪梅说,条件太艰苦了,敌人也太嚣张了,我们要想办法。朱队长,等你伤养好了,好好打一仗,缓解当前危机。

雪梅,你来得太好了。三月三,鬼过年。我们在山上,让“鬼”过个肥年吧。等过罢年,我们就行动。明年再给他们过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