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爱琴海,波罗斯岛,一场订婚礼即将举行。

白色细沙上铺满了鲜红的地毯,尤克里里琴美妙的乐声伴随着酒香漂浮在这片欢乐的海洋上。苍翠的棕榈树下,各国来的嘉宾在散布于岸边的五彩洋伞下亲密攀谈。此时,碧蓝的海面映射着绚烂的夕阳,水光天色相接,晃**出一片童话的色彩。

我坐在硕大的贝形妆镜前任由几个美丽的少女为我梳妆打扮,她们的动作轻柔优雅,让我感觉很惬意。

妆成后,她们为我束上皇冠,帮我披上雪白的嫁衣,镜子中的人儿顿时闪亮起来。

“沫,今天的你真美。”

我的未婚夫陈风从背后揽住我,在我耳边亲密地呢喃。

我含羞垂下眼帘,满心的幸福。

“沫,我爱你。”他亲吻着我的耳垂,“你是我最完美的新娘。”

“风,谢谢你,给我这样美好的订婚礼。”我低声说道。

和他相恋四年,今日终于能名正言顺地为他披上嫁衣,纵然只是订婚礼,我也觉得幸福无比。

他心满意足地一笑,牵起我的手往门外走去。

我们的出现引起了嘉宾们的一阵欢呼,热烈的欢呼声惊起了海岸上栖息的不知名飞鸟。

我有些紧张,因此始终挽着陈风的肩膀微笑,并不时向他们点头示意。

香槟,鲜花,欢笑,祝福,理想中的婚宴全部做足,当一颗粉色钻戒套上我的中指,我想即便是真的公主,此时也会幸福得晕倒吧?

仪式结束后,夜幕降临,盛大的舞会拉起了帷幕。复古风的灯笼和火把在爱琴海岸边点亮,同银白的月光一道为这里镀上一层绯色的浪漫。

“沫,失陪片刻。”面色酡红的陈风低声在我耳边说。

我温顺地点头,看着他在助理的陪同下回酒店中。

卸下微笑,我有些疲累地坐在椅子上看着一对对翩翩起舞的嘉宾们。不知道为什么,当风为我戴上订婚戒指那一瞬,我眼前却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画面。画面里,一个古代男人正专注地为我戴着婚戒。我正要仔细去看他的脸,脑中一疼,所有画面顿时烟消云散。我莫名有些失落,却不知道失落的源头在什么地方。

“你好,亲爱的肖。”

就在这时,一个满脸络腮胡,金发碧眼的儒雅男人端着香槟向我走来。

我一愣,面前这个陌生人仿佛在哪里见过,但饶是我怎么努力的回想,却总是想不起来。

“你好……”我再次微笑。

“啊哈,你肯定不记得我了,我是斯金纳。”

“你的中文很好。”我客套地赞美道。

“因为工作的原因,我需要精通很多国家的语言,忘记告诉你了,我是一位催眠师。”他深碧的眼中滑过一抹神秘的光芒。

“催眠师?”我的双眼瞬间被点亮,“这是一份很神奇的工作!”

“是的,因为它可以深入人的思想和灵魂。”斯金纳笑着说,“比如说,只要我愿意,我可以抹去一个人特定的记忆。”

“真的吗?我只听说催眠术可以唤起人的某些记忆,并没有听说可以抹去人的记忆。”我有些好奇地睁大双眼问道。

“哈,催眠术具有很神奇的魔力,它不但可以抹去人的记忆,甚至可以随意杜撰一段经历注入人的记忆中,让那些虚假的事情成为真实。”斯金纳凑近我说。

“我不相信。”我轻笑着摇头。

“很多人都不相信这一点。”斯金纳耸了耸肩,“但事实上,我在不久前就帮助一个女孩清除掉了一段特殊的记忆,并且给她输入了一段虚构的爱情记忆。”

说完,他幽深的眼神直勾勾地锁定我。

这样的眼神让我觉得很不自在,于是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先生,这似乎不道德。”

“人们之所以会痛苦是因为有太多不该存在的记忆,这时候,就需要我们来清除掉它。” 斯金纳见提出质疑,悠然解释道,“而给他们一段快乐的记忆,让他们幸福地渡过后半生,似乎也没有什么不道德。”

“可是,那些幸福快乐是假的。”

没来由的,我忽然被他的话语激怒,我忘却了自己的身份处境,有些尖锐地反驳道。

“假的,但却是美好的。” 斯金纳摊开手说。

我一时语塞,良久才缓缓道:“美不美好,并不取决于外人的价值观。有些东西,就算是心中永远的刺,但我们还是愿意让它永远刺痛下去。毕竟,那些我们所经过都是别无仅有的。”

“哈,肖的话非常有趣。”斯金纳朗声一笑,喝掉杯子中的香槟,“你是一个固执的人。”

“或许吧。”我淡淡地说。

“HI,斯金纳。”

就在这时,陈风忽然出现我们身后。他紧紧揽住我的肩,笑问道,“你在和我的准太太说些什么?”

“我们在谈论人生哲学。”

“你的人生哲学是什么?”陈风看定他。

“快乐的活着。”斯金纳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祝福你们!”

说完,他客气地告退,汇入了那片灯红酒绿,觥筹交错中。

飞往罗马的班机即将起飞,我捧着最新一期的时尚杂志在看,让我惊讶的是,很多新事物我都不知道,而那些在我记忆中刚出道的明星居然在一夜间过气了。

“这个世界真奇怪。”我有些好笑地抱怨了一句,放下杂志,有些无聊地等着前去洗手间的的陈风。

我一直很想去罗马度假,于是在昨天向他提出去罗马体验生活,一向溺爱我的他欣然应允。

就在这时,一个人在我身边坐下。

“亲爱的,你回来了?”

我笑着回眸看去,不料这一看顿时窘迫得无以复加,那是一个异常英俊的陌生男子。此时,他正讶异地看着我,不知如何应对。

“实在抱歉,你……你们用的是一个牌子的香水。”我红着脸,语无伦次地说,这时,我忽然想起一个事实,“抱歉,你是不是坐错了位子?”

他看了眼座位编号,略带歉意的一笑:“不好意思。”

我垂下眼帘,客气地笑道:“没关系。”

这时,我的不经意忽然落在他**在衬衣领口处的锁骨上,那里居然一排深深的牙印。

我更是觉得尴尬,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注意到了我的目光,轻轻一笑道:“这排奇怪的胎记总让人对我产生误会。”

说着,他优雅地起身。

我捧起书,正打算看。

他忽然停下了脚步,再次看定我:“我觉得你很面熟,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

我一怔,迷茫地看着他的眉眼。在这个年代,如果谁还用这样滥俗的对白骗女孩子,那简直就是个白痴。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眉眼中确实有一种说不出的熟稔,让我看着有些心酸。

“呵呵。”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你们是去罗马旅游吗?”他并没有走开的意思。

“是。你呢?”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也不反感这个算得上轻浮的家伙,甚至有和他交谈的欲望。

“我是去寻找我失落千年的爱人。”他认真地说。

“听上去像个故事。”我看着他说。

“一个吉普赛人告诉我,我的胎记是我千年前我的爱人给我留下的烙印。他算准了我们会在罗马重逢,如果我现在去罗马就有可能找到她,可是一旦错过,我将永远孤独。呵呵,据他说,我已经找了她千余年了。”

“这听上去更像一个故事了。”我浅笑道,不敢逼视他的双眼。

“我相信命运与轮回,你呢?”他问。

“我……”我犹豫了片刻,有些局促地答道,“我也是。”

“那真是太有缘了。”说着,他伸出手,“幸会,我叫异天行。”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