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丰收下班了,默默地把家门口沙子都清扫了一遍。

等到石秀英回来的时候,菜已经切好了。

石秀英小心放好了相机,叮嘱邓丰收不要碰,才去炒了菜。

风沙天气,市场里也没有人,连个卖新鲜菜的都没有,只能勉强吃一点大白菜。

邓丰收念书不多,比石秀英认识的字稍微多一点,但是不爱看小说,每次还得石秀英给他讲最近广播里的评书讲的什么。

渐渐地,邓丰收也开始主动听评书了,甚至还想让石秀英给他念《红楼梦》。

王琴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哈哈大笑,伸手让石秀英付钱交学费。

“秀英,这学费你得出。以前,我光给你一个人讲。现在你又给老邓讲,将来你再给你孩子讲。你瞅瞅你这赚得多不多。请我吃饭。”

“好。说吧,你想吃什么?”石秀英捂着嘴偷笑,王琴的话可是一点没假。她还漏了一个人,慧英也在看这本书呢。

“嗯。最近有点刮油,想吃烫面油饼。”王琴每次只有想吃石家的美食时,才会跟石秀英撒娇。

这个时候,两个人就像是换了年龄一样,石秀英变成姐姐,宠溺着王琴的口腹欲。

“好。就吃烫面油饼。”

石秀英说干就干,特意取了油票,打了两斤胡麻油,和面烫油饼。

没过多久,这油饼就出锅了。

王琴顾不得洗手,上来就抓了一个,撕着吃。

“小心烫。”

一个油饼下肚,王琴还不忘给她家老顾带两个回去。

这一天,邓丰收满面春风地回来了,看到锅里的烫面油饼,连手都没洗,被石秀英拍了一巴掌。

“怎么跟小孩似的。”

“香,等不及了。”邓丰收开玩笑地说,转身吹着口哨洗手。

“有什么好事?这么高兴。”

“你猜?”

“涨工资啦?”

邓丰收眉眼里还透着几分小得意,说:“差不多。”

“那就是升职了。”

邓丰收把头点的跟拨浪鼓一样:“领导让我当班长,带十个人去铺小轨道。”

“那是不是就不要下井了?”说归说,矿上工资高,但就是让人觉得危险。

其实,邓丰收每天去上班,石秀英都会很紧张。

“嗯,一点不下也不现实。但应该是会少一些。”邓丰收凑近了石秀英说:“工资涨了五块钱呢。”

“太好了。”

“明天就去买水泥。”

邓丰收话音落地的第二天,新的水泥就买来了。

天气转换,为了避免上次的事,石秀英和邓丰收商量着让石建英也来帮忙盖房,赚点外快。毕竟万一跟处的那个对象结婚,也得准备彩礼钱。

然而,这话传到石建英耳朵里,却百般不愿意。

“姐,你还是找别人去吧。我下了班,还要和春樱约会呢。”石建英对着镜子一遍一遍地梳他的大背头,仅有的三五根胡须也一狠心拔了个干净。

石秀英还是第一次见弟弟这么注重形象,看来这个“弟媳”让他上心了。

既然如此,石秀英自然也不会勉强他,只得继续让平英来干活了。

厂里的单身公寓也不能一直老住着,一些家远的工友,都不忘跟厂长提意见,没地方住,怎样怎样的。

邓丰收作为班长,又是已婚,更是不能长期占着单身宿舍了。

为了快点把房子盖好,两人商量之后,请了一个小工,加上石秀英四个人,在短短一个月之内,盖好了一间房。

小房子不高,将将两米高,只有一个窗户,一个门。

那时候的材料都很有限,能有个木制窗户已经是超越很多人了。

附近的房子都刷着小蓝墙,石秀英也喜欢蓝色,家也被刷成淡蓝色。平时看上去,就像是蓝天一样。

房子盖好的那天,石秀英得到一个更好的消息——她又怀孕了。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邓丰收尽量减少石秀英的体力活,不允许她干重活。

新房子吃水还有点困难,邓丰收找人打了一口压水井,每次接回来的水,都灌进一口大缸里。

如果实在没水了,就让石秀英等着,或者向邻居借点。

一切收拾妥当了,两个人养的小鸡也已经能跑了。

石秀英特意把母亲接来,一家人一起吃饭。

新房子虽然不大,但毕竟也是新房子。红砖蓝墙木窗户,于淑珍满意地点头。

“好。以后,好好过日子。”

于淑珍没有准备红包,而是给了石秀英一些粮票。

石秀英知道,其实母亲心里还是有她的,只是不善于表达。也或许是因为她的经历,造就了她也是这样的性格。

一顿饭,家里吃得简单。石秀英悄悄把给平英的工钱结了,叮嘱他想买什么就买点什么。

同时,给慧英换了一部分《红楼梦》的章节,又买了两个新本子给她。

石慧英很高兴:“谢谢大姐。”

这个月她考了一百分,作文还被拿来当范文读。

石秀英打心里替妹妹高兴,石家总算是有一个能读书的了。

邓丰收送一家人坐上车后,便回去了。

正好看到,石建英和厂里的那个会计,站在墙根说话。

姑娘长得很漂亮,一条又粗又长的大辫子,在手里把玩。石建英终还是没忍住亲了她一口,然后跑了。

谁知道,石建英慌不择路地一头撞到了邓丰收的怀里,他慌张地喊了一声姐夫,便一跑了之。

原本,事就这么过去了。

但半个月后,石建英却突然宣布不和那姑娘结婚了。

邓丰收和石秀英谈恋爱的时候,连手都不敢碰,多长时间才敢骑车子带她。

石建英都敢当众亲人家了,竟然分手了。

于淑珍不清楚儿子的心思,只觉得自己家的就是最好的,儿子说不谈恋爱了,那一定是姑娘哪里做得不对,也不问缘由,就说:“分了就分了吧!往后再找一个更好的。”

邓丰收却不能这么做,义愤填膺地坐在于淑珍家的炕上,大声道:“妈,这建英和人家姑娘都那样了,怎么能说分手呢?”

“哪样?”于淑珍想象不来。

“就……就亲上了。”邓丰收一个大老爷们被小舅子搞得脸红,仿佛干坏事的是他。

“那咋办。建英说那姑娘,外面有人了。”

于淑珍的话一出口,邓丰收大跌眼镜。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