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她,她还只是一个孩子,我跟你们走。”石秀英猛地拽回邓春风,将她护在身后,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几名男子面面相觑,短暂的寂静之后,他们默契地放开了邓春风。厂方要求他们将石秀英带回去接受调查,但并未授权他们随意绑架一名儿童。
这孩子在路上万一遭遇意外,石家人追究起来,有嘴也说不清了。搞不好还会给他们扣上一个绑架的罪名,实在是得不偿失。
“快回去吧!”石秀英急切地劝说邓春风加快脚步离去。然而,在其中一个男人登上车辆的一刹那,她毫不犹豫地狠狠踹了他一脚。
小孩儿毕竟是小孩儿,力量有限,一脚踢上去跟挠痒痒差不多。
男人轻轻皱皱眉无奈地回头,像提溜小鸡一样,把邓春风拎到了一边。
他故意扮作凶相,恶狠狠地俯视着邓春风黑漆漆的大眼睛,警告道:“小丫头,别白费力气了。就你这小鸡崽儿的力气,能打得了谁?”
“我就打你。谁欺负我们家人,我就找谁算账!”邓春风小小的人儿,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哈哈哈。好,我等着你。”男人被孩子稚嫩的话逗笑了,摸着她的头,一本正经地说:“你记住,以后动手前先观察两方的实力,打不过就跑,别傻乎乎地硬冲。”
“我偏不!”
男人不再跟邓春风计较,叹了口气说:“叔叔今天不跟你计较,以后再见到我,可不能这么没礼貌。”
“呸!你们都是坏人。”邓春风竭尽全力用双脚猛踢对方,然而,这不过是螳臂挡车,白费心力。
男人嘲笑道:“小鬼,等你长大了再来打我!”
“你混蛋!”邓春风的话音还未散去,几名男子便已将她抛至巷口,随后驾车疾驰而去,留下一片尘烟。
石秀英挥手示意她速速离去,然而邓春风却执意不肯,紧随车辆奔跑了许久。直至邓丰收追出,将跌倒的女儿扶起,方才松了口气。
在巷口,父女二人凝望着渐行渐远的车辆,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愤怒。邓春风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人带走,一点办法都没有,心头涌起无尽的悲痛与无奈。她猛地甩开邓丰收的手臂,愤怒地质问道:“你为什么不救妈妈?你害怕了?我恨你!”
“春风!”邓丰收厉声道,邓春风紧紧咬着牙关,一言不发,跑回了院子。
邓丰收知道女儿怨他,没有怪她冲动口不择言,反而欣慰她长大了,像个不畏强权的小勇士,懂得在关键时刻保护家人。
一踏进院子,邓春风便如狂风暴雨般扑入于淑珍的怀抱,泪如泉涌。于淑珍只能轻抚着孩子的背,尽力安慰她,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黄昏时分,邓丰收悉心整理女儿的衣物,将一些钱放在于淑珍手中,恳请她在这两天内好好照顾孩子。紧接着,他翻出昨天的报纸、户口本、纸和笔,一并带在身上,出门乘车上山。
石平英骑着摩托车迅速追赶,叫住了邓丰收:“姐夫,我陪你一起去。”相较于中巴车一站一停的节奏,摩托车显然更为迅捷。
“好的。”邓丰收不再犹豫,跃上摩托车,与弟弟并肩上山。
一路上,寒风呼啸而过,刺骨寒冷。根据那几个人的谈话内容,石秀英极有可能遭受四个矿区领导的刁难。然而,在光天化日之下,矿区领导也不敢对秀英怎么样。
邓丰收注意到,沿途的工人比往常更加密集,他们都朝着一个特定的方向行进。这让他怀疑这些人与秀英之间存在着某种关联。
邓丰收轻声提醒石平英:“跟紧他们。”车子穿过一个弯道,停在了一座庞大的广场上。
果然,广场上人头攒动,议论纷纷。厂方的负责人都坐在台上,石秀英和几个工人站在广场中央,四周围满了矿区的工人。看样子,厂方和工人们打算来一场正面沟通。目测暂时没有什么危险,邓丰收和石平英决定先不报警。
广场主席台上,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你为什么拍那些照片?”
“顾客找我拍照,付了钱,我就拍了。”石秀英坦诚回答,合着风,话筒里的声音都跟着有了杂音。
“是你把那些照片寄到报社的?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不是我寄的。”
“胡说。你知不知道因为这张照片,整个矿区都陷入了停工的危机。”
新任厂长今年四十多岁,刚刚接任岗位不到三年时间,摊上这种事,一夜之间头发都白了。紧急召开工作大会,就是希望尽快解决这件事,好让工作步入正轨。
“那天,那个客户找我拍照,原本我以为他只是单纯拍照留念,没多想就拍了。此后,再没有见过那个人,也是昨两天才知道这件事。停工不是我本意,但我想他那么做,一定是有他的理由。”石秀英如实陈述,不想被人误解。
相比于被诬陷,她更担心那个人的身体情况。他之所以登报,无非是想让社会知道这件事,想让厂方能合理认定为工伤,做出赔偿,以便更好地治疗。石家也是两代煤炭工人,同样面临着这样的危险。替别人讨回公道,也是给自己家里人铺路。
“呵!你倒是会说。能不能认定工伤,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需要专业机构处理。倒是你的这张照片,损害到矿场名誉,我们完全可以转告你侵权。”
“我只负责拍照,照片归属权属于客户,客户怎么处理,我无权过问,说我侵权,更是无稽之谈。请领导不要污蔑我!”
凡事一旦牵扯了利益,任何人都会暴露人性不好看的那一面。工厂停工后,许多工人也开始为了生计发愁,借着石秀英的事,纷纷赶来,打听厂里怎么处理。
“各位领导,我对天发誓,今日的话绝无半点虚假。幸福照相馆在矿区营业多年,一张照片,也不过几块钱而已。只要顾客需要,我可以拍任何他(她)喜欢的风格,但怎样使用是顾客的权利。不过,他既然能够将这张照片寄给媒体,发布这样的报道,应该是已经先找过厂里了,无法处理诉求,才会走一步。没人愿意拿自己的隐私博取眼球,也许,他只是单纯想要一个公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