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你变了。”石慧英歪着脑袋，跟在石秀英屁股后面，话里有话。
石秀英知道慧英想说什么，但还是故意不看她，背过身去装糊涂。
被慧英逼得急了，秀英会用手指点一下她的额头，说：“你呀，就是太年轻。等以后上了年纪就知道了。二十多岁追你的人一大把，数都数不过来，一旦挑花了眼，到了三十岁，全没了。”
“死了啊？”慧英调皮。
“嘶，你这丫头怎么净说胡话呢？”
“没了不就是没了嘛。”慧英从她洗干净的菜篮子里，捞了一个西红柿吃，“怎么，这两年姐夫对你不好啦?让你后悔没嫁给别人？”
“死丫头，越说越没谱了。”石秀英停下切菜的刀，两条柳叶眉都搅和到了一起。
“嘿嘿。我这不是开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嘛。”慧英呲牙嬉笑，露出一小片西红柿片，惹得秀英笑。
“姐说真的，你是咱家的大学生，这好不容易考出去了，可不能随便找个人又回来了。”
“我知道。我自己心里有数。甭着急啊！”姐妹两个说了半天，光说自己，不说大姐，慧英心里不平，特意看了看外面没有人来，凑近了石秀英，一边帮她揉肩膀，一边问：“姐，你跟我说实话，如果当初姐夫不上门求亲，你还有没有喜欢的人？”
这话一下子让石秀英脸红到了耳朵，胳膊肘推开了慧英。
“去去去，一边玩去，别在这打扰我干活。”
“急了。”慧英偷笑，
活了这么多年，秀英总算是知道了，这女人呐，青春就那么几年，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一旦成家，就再也没有什么梦想可言了。
“妈，我回来了。”姐妹两个正聊着，邓春风背着书包回来了，一看见石慧英，书包都顾不得摘，就冲慧英身上扑了上去。
两个人腻在一起，又是亲脸，又是拥抱，俨然比秀英这个亲妈还亲切。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秀英问。
“我们学校今天打扫卫生来着，明天要去上山扫墓。”邓春风卸下书包，洗了手，也像慧英一样，捞了一个西红柿吃。
“扫墓？”
“对，这不是马上清明节了，全校师生要去烈士陵园扫墓。”
石家的几个子女都上过学，但石秀英还是第一次听说学生清明时节扫墓的，不免有点好奇。
“那都要准备啥啊。”
“老师说了，就跟春游一样，带点零食啥的就行了。对了，还要植树，得带把铁锹。”邓春风一大口西红柿咬下去，鲜红的汁水顺着嘴角流到了校服上，让石秀英不禁皱眉嫌弃。
“这么大个人了，吃东西还是这个样子。”
“嘿嘿。小姨还不是一样？”邓春风一样就瞅到了慧英衣襟上的一点西红柿，忍不住拉来垫背。
北方的三月，天气才渐渐暖起来。因为风沙大，市里每年都会要求各个单位组织人手上山，植树造林。
石秀英虽然是个体工商户，但也常常跟着社区的人，一起上山种过不少树。
山上的路况不好，地面以石块为主。一铁锹踩下去，也就只能挖十厘米。想要把树种活，一个树坑起码也要50公分深。
有很多次，石秀英都觉得这活比照相馆里的活累多了。
天气预报说，过两天还会有沙尘暴，平时在家都舍不得使唤春风一下，现在要顶着大风上山种树，心里总是放心不下。
“那铁锹比你书包都重，都拿得动么？一个人几个树坑啊？”秀英言下之意，想亲自上山，帮女儿完成种树任务。
“哎呀妈，您把你女儿当成纸糊的了，满共才5个，一会儿就挖好了。剩下的就只是玩儿了。”
邓春风满脸兴奋，对于孩子们来说，只要不上学就是最好的。
“行，晚上给你把东西准备好。”
“嗯。对了，我们明天回来都已经下午来，中午你和小姨就自己吃吧。不用担心我。”
“好的。知道了。”石秀英两个菜炒好了，就剩下最后一道菜了。
几个人正说着，顾英波提着一塑料袋水果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
“阿姨好，我妈妈让我把这个带给你。”顾英波一出声，没把秀英吓坏了，差点把手里的菜铲子丢了。
她压了压胸口，笑着问：“小波来了。你妈妈呢？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呢？”
“我爷爷最近生病了，我妈妈请假回去照顾爷爷。”最近一段时间，顾英波长得很快，眨眼的功夫已经一米六了。
慧英也哄孩子一样，摸摸他的头，问他吃不吃西红柿。顾英波摇头，慧英便坐到沙发上看书去了。
“你爸爸在家吗？晚上就在家里吃饭啊。”秀英叮嘱。
“我爸爸开车，加班。”顾英波礼貌地回话，眼睛却时不时地观察邓春风。
自从上一次两个人吵架，邓春风就不喜欢主动找他玩，两个人在学校碰到了，都跟不认识似的。
顾英波不想这么下去，所以，一做完作业就抓紧时间来找邓春风下围棋了。
“哦。这饭一会儿就好了。你和春风下棋去吧。”石秀英说。
自从邓春风有了围棋以后，确实性子比以前沉稳许多。有时候都会和人斗心眼了。
顾英波是个有分寸的孩子，平时没事不会找邓春风，每次来，两个人都必须比试一番。赢了，垂头丧气地被春风赶走。输了呢，就笑着跟石秀英挥手拜拜。
搞得石秀英都纳闷，这孩子怕不是被邓春风欺负惯了，有什么受虐倾向吧。
“我才不要跟他玩儿。”邓春风扭头就往卧室走，顾英波脚步赶到时，恰好吃到了闭门羹。
顾英波攥了攥拳，说：“春风，我来找你下棋。你开开门。”
“不要，谁要天天输给你。”邓春风气呼呼地从书包里拿出作业来，用力地攥着铅笔写字，恨不得把本子划破。
“对不起，上次我没有注意。让你输了……”
“不许说。”邓春风爱面子，及时打断他的话。
“我们再来一局。不信你能杀我个片甲不留呢。”顾英波委屈巴巴地说。
屋外的慧英隐约听到这两个小家伙的对话，莫名觉得喜感，凑近了石秀英，小声问道：“姐，你有没有发现小波越长越帅了，以后说不定……”
“别瞎说，春风才多大一点。”
慧英撇嘴背过身去靠着桌子扣指甲说，这还是不跟你学的，刚才还跟我说。
石秀英被噎住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再说了你多大了，他们才多大点。春风小学都没毕业呢。你这个姨妈就开始给人乱点鸳鸯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