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刀鞘拆了下来,把尖刀藏于自己的袖内,又把外壳装了回去,插回自己的发髻上。
长景帝就这样看着她平静地做着这些事,忽而轻笑起来,“端平,你就该是个阏氏。”
刘瑞眼里亮了几分,很是高兴地抬头看向他,“二十年前您说过这话,女儿一直记着,也一直认为,您说的是对的。”
她可不就是阏氏么,与她的单于,在匈奴大地恣意而活。
说到这,她又颇为感慨,她想家了,想回匈奴。
只待一个消息从这里传出长安,传到洛阳,再通过克州朔方传回匈奴,他们就能回去了。
在此之前,还是先解决掉门外这个碍事的阉人吧。
“陛下,奴婢带了早膳来了。”
岑大监的声音透过房门传了进来,照样是还没等到长景帝吭声,便径直开了门进来。
刘瑞就站在门后,手里攥着尖刀,待看清了来人后毫不犹豫地刺了下去!
这尖刀细短,并不一定会直接致命,这个岑大监就很幸运,被刺中脖子后没有立马死去,却被紧随而来的锁喉夺了性命。
跟在岑大监身后的太监宫女全都被吓得尖叫不已,一是被岑大监突然的丧命,二是因为刘瑞的脸太吓人了。
那些人,刘瑞没有动手,任凭他们尖叫着四散而逃,连给陛下准备的早膳全洒在地上都不管了。
“这样没事么?”
长景帝从屏风后走出来,见到已经断气的岑大监,又看向表情平淡不见一丝惊慌的刘瑞,“不怕引来别人?”
刘瑞收好了尖刀,也不去管地上的死尸,“父皇,这场仗,已经开始打了,您很快便会见到那耶将的,并且——”
“并且还会见到我,是么?”一声阴沉的话语突兀地从殿外传来,刘瑞没有回头,而是让父皇离远些。
“怎么?这么冷淡?多年未见,不想叙叙旧么……八皇姐?”
刘育的声音很有磁性,正如他这皮囊一般。
三十几的年纪,正是一个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不得不说刘育的长相确实出众,英姿不凡,眉眼深邃。
但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道貌岸然的人,居然为了自己的野心,害了不知道多少人。
刘瑞忍受不了恶心的感觉,但是脸太疼也做不了任何厌恶的表情,只能冷哼着撇过头,“你脸皮真厚,还敢站在父皇的跟前。”
对于这样的粗俗言语,刘育和长景帝都很意外,长景帝没有做声,刘育却大笑了起来,“八皇姐,你如今也和那野人一般模样了啊,呵呵,你还记得自己的封号么?”
他就这样看着刘瑞,眼里尽是鄙夷和讽刺,“你这个阏氏,做的有味道么?见你精神如此之好,怕是百八十个匈奴男人都满足不了你吧?”
“孽子!”
听到他如此侮辱端平,长景帝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个丧尽天良的孽子还敢说别人!”
“老东西,我可是实事求是,在陈述着大实话呢。”刘育根本不怕他,大摇大摆地走进这太平殿,甚至饶有兴致地打量起刘瑞来。
“啧啧啧,真丑,我的八皇姐啊,你何必把自己作贱到这个份上呢?你要是喜欢如此,大可让我帮你啊。”紧接着,便是一阵放肆的狂笑。
刘瑞抿着嘴,一张血丝尽现的脸通红地吓人,刘育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又看向已经年老的长景帝。
“老东西,早知这样,我就该告诉你们,你这个女儿,端平公主?在匈奴都经历过怎样的**呢。”
长景帝站立不稳,刘瑞却没有去扶他,她不敢去,生怕自己被父皇推开。
刘育笑了,俊逸的面容让这个笑显得很有蛊惑力,可看在刘瑞的眼里,却比恶鬼还要可怕。
“没想到吧八皇姐?你以为刑育没告诉我,我就不知道?不过那家伙啊,真是可惜,装什么高风亮节呢,还不是死了?而且你被敌军俘虏会有什么待遇还需要别人猜么?哈哈哈……”
长景帝抖着手,指着悠哉的刘育说不出半句话,终是晕厥了过去,刘瑞再顾不上什么了,上前扶住了他。
“刘育,你以为我会羞愧而死么?我的一切遭遇,都是拜你所赐,张柳,张明,更多更多的人,都是因为你的狼子野心!”
“呸!”刘育本想上前,被地上岑大监的尸体绊住了脚,刘瑞也因为他的动作警惕地后退几步,毕竟这个刘育身手如何,她不知道。
果不其然,刘育并没有因此停住脚步,他从袖中抽出软剑,看来是不打算留他们的命了。
正在刘瑞担心自己应付不了时,一把长刀飞入太平殿内,差点砍中了刘育的脑袋。
瞬间惊惧,刘育的脸色骤变,向长刀飞来的方向望去。
刘瑞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但更多的是惊喜和心安,因为那耶将来了。
那耶将穿着侍卫的衣服,向着太平殿的方向狂奔而来,他的身后是成群的侍卫,却是在追杀他的。
闹出这样的动静,那耶将对身后的追杀却并不畏惧,他只关心他的阏氏如何了。
被刘瑞扶着的长景帝被骚乱声吵醒,睁眼便见一个侍卫朝这边扑来,登时清醒了过来。
“父皇别怕,他是那耶将。”
听到刘瑞的声音,长景帝又是一愣,那个孽子之前所说的……
余光看到了父皇的神情,刘瑞心里酸涩,也只能强忍着泪水和屈辱,默默松开了手。
对那耶将的出现,刘育也不觉得太意外,他的软剑对准了那耶将,眸如狮虎。
对付刘育一个,那耶将不觉得有多难,可他的身后有大批的追杀者,这让他觉得烦扰不堪。
还好正如当时在长华塔那一般,这群侍卫中也混有太子的部下,趁着混乱大举抹灭九王的爪牙。
另外还有长景帝的亲卫,这个时候也毫无保留地全部出兵,誓死守卫长景帝的安危。
“这个刘昌真是自作聪明,以为弄点个杂碎在这里,就能拦得住我?!还要你们,你们能拦得住我么?拦不住的!”
刘育彻底癫狂了,与那耶将战作一团,他的确是个厉害的,可那耶将也不弱。
那些侍卫里局势却逐渐分明,九王的势力占了上风……
可是这北郊行宫的人手,又怎么可能会少了太子的势力呢,行宫的外围,全都是太子刘昌的人。
有趣的是,九王和太子的势力,就像千层糕一样,一层一层地包围。
先是行宫,再是整个北郊,长安城,洛阳,最后是整个大汉。
刘育很得意,因为刘昌对他根本构不成威胁,最讨厌的就是那个匈奴的单于!
他得知匈奴的单于和端平公主来大汉的消息时,那耶将和刘瑞已经入了长安城了,在此之前那么长的时间里,他居然都没听到动静。
不,不是没听到,而是没想到。
原本只以为是朔方那的一点小**,一个叫王阿野的土寇被怀疑是落跑的北境贵族,没想到啊,竟是尊贵的单于王。
可他也不怕,两个人单枪匹马来长安,能做的了什么,哪怕他后来知道,朔方和克州都被他们收入麾下了也依然不担心。
有个朔方和克州又如何,他们的动作再快能快的过已经在长安城里的凉州兵马么?
早就在长安城里蓄势待发的这批兵马已经行动了,不出所料的话,此刻已经围住了这座行宫。
“父皇,别挣扎了,把玉玺给我吧,还要那道密诏。”
刘育和那耶将暂时都停了手,打仗这种事,不需要亲自动手的,还是做些更实际的事情更好。
那耶将护住刘瑞和长景帝,他的假面还没有卸下,下面的脸皮也该是烂掉了。
可刘育却没有因此罢休,他知道自己斗不过那耶将,但是仅凭他一人也耗不起啊,自己可是有着千军万马呢。
“王爷!禀报王爷!”
从混斗中冲出一个披甲的士兵,禀告说长安城外突然冲进了一路兵马,打乱了他们的阵脚。
是李副将。
刘瑞和那耶将相视而笑,他们的安排起作用了。
“愣什么,让洛阳的兵马过来!”
“洛阳?哼,洛阳外一样也有兵马,刘育,你以为只有你会用兵么?”
听到刘瑞的话,刘育狠狠瞪了她一眼,“你别得意,你们的兵马能有多少。”
他又想到了什么,挥手让自己的亲信全部涌入太平殿,“来人,拿下他们的脑袋!”
做的可真难看,刘瑞忍不住唾骂一句,“刘育,你信不信,你斗不过我们。”
看着他们被步步紧逼,刘育很得意,站在殿内的空旷处振袖狂笑,“我要是不信呢?我只知,你们不得不信了,我才是天子!我才是这大汉的皇帝,都给我杀了,一个不——”
话没说完,他便顿住了,然后径直倒在了地上,太阳穴上还插着一支箭。
危害多时,势力通天,把堂堂皇帝都逼的没有退路的九王刘育,就这样被人一箭射死了。
见到这样的转折,刘瑞和那耶将齐齐咧开了嘴。
“你们终于来了,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