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话的功夫,九根气针短了一截。

“任芸,看这儿,得气了。”陈久云指着伤者的足三里穴,对任芸说。

“得气?”任芸弯下腰仔细观察。

只见那穴位处的皮肤轻轻**,叮在穴位上的气针像鱼漂一样微微吞吐。

“这就是得气的表象。得气是下针后人体的感应,得气越快,疗效也越快。所谓,刺之要气至而…”

陈久云说着说着,目光撞见了一道雪峰深壑,语调不自觉地就跑偏了。

任芸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家伙就没个正经。她再去看看其他几处穴位,也是一样得气的样子。

陆鸿熙摸了摸伤者的手脚,渐生暖意,身上也不再大汗淋漓,脸上浮现出了正常的血色。

“陈老弟,照这情形应该快醒了吧?”陆鸿熙问。

“五分钟之内肯定能醒过来。”陈久云看看剩下的一小截气针说。

“此人阳气受损严重,让我来治的话至少要十天,老弟真是厉害!”陆鸿熙叹服。

“如果不是你徒弟,恐怕这会就已经醒了!”

任芸气哼哼地把吕哲之前不听劝阻,固执己见用药的事说了一遍。

陆鸿熙只听见吕哲推诿责任,没曾想还有这么一段,顿时气得双手发抖。

“小芸,说这些干嘛。”陈久云瞪了任芸一眼。

任芸悻悻地转过身去,虽然这家伙没个正形,但毕竟是师傅。

“陆老哥,别放在心上,看病容易识人难嘛。”陈久云劝慰道

陆鸿熙叹了口气正要说话,病**的伤者发出了“嗯…”的一声,睁开双眼,缓缓看了看四周。

“醒啦?”陈久云拎起一个枕头,指着上面的字问:“知道这是哪吗?”

男子看了看,照着字读出来:“安和中西医结合医院。”

“行,没傻!”陈久云把枕头扔到一边。

哪有这样对病人的!任芸忍不住又白了她一眼,要不是陆鸿熙在非骂他两句不可。

打开监护室的门,陈久云看到秦亦凡正在和方院长说话。

另一边安清和在跟几个医生交谈,显然她的到来,让整个医院都紧张了。

见陈久云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小凡,人醒了。”陈久云扶着秦亦凡的肩柔声说道。

“嗯。知道你来了我就不急了。”秦亦凡轻轻点点头。

两个的动作自然而亲昵,周围的人心里一顿,这小伙子和秦亦凡的关系不一般啊!

等等,他说什么?人已经醒了?

看看时间,这才半小时都不到啊,太不可思议了!

吕哲一脸惊诧地朝病房走去,却遇到陆鸿熙出来,面沉似水地朝他冷冷“哼”了一声。

“师傅。”吕哲躬身站住。

“吕哲,你刚愎自用,犯了错又想委罪于人。教出你这样的徒弟真是我陆鸿熙的大错,以后你不要再说是我徒弟了!”

听到陆鸿熙当着这么多人面,把吕哲一番斥责赶出师门,众人都惊得不敢说话。

方杏林张了张嘴想劝说一下,却见秦亦凡冷着脸动都没动,又把话咽了回去。

“师傅……”

吕哲也想到可能会受到些责罚,但是没料到陆鸿熙会直接把他赶出师门。

这样,他在这个医院也没法待下去了。

一定是陈久云说了不少自己的坏话!

没想到自己四十多岁的人,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屁孩整成这样,吕哲越想越气。

“师傅,是他欺人太甚!”吕哲指着陈久云恨声道。

“啪!”

“不知悔改!”陆鸿熙忍无可忍,狠狠抽了吕哲一巴掌。

陆鸿熙竟然当着这么多人打自己?吕哲捂着脸,羞愤难当。

“你...好,我走!”

他痛恨地看了看陆鸿熙和陈久云,转身就走。

没什么人为他的离开遗憾,吕哲平时就眼高于顶很不招人待见,只有陆鸿熙是真心难受。

“老哥,路都是自己走的,走成什么样是他自己的事,你消消气吧。”陈久云劝解道。

陆鸿熙也是能看得开的人,劝了两句心情就缓过来了。

秦亦凡见他脸上又有了笑容,赶紧说:“陆老,我想请您做这儿的名誉院长,以后有什么疑难杂症也好有您指点一下。您看可以吗?”

陆鸿熙在中医界可谓德高望重,既然有缘结识,秦亦凡自然不会放过。

陆鸿熙迟疑地说:“丫头,这里有陈老弟在还怕什么?”

任芸说鄙夷地看了陈久云一眼:“他一天到晚吊儿郎当,哪像您这样的大家风范!”

陈久云鼻子都气歪了,好你个任芸,这是要背叛师门啊!

陆鸿熙作为医协会会长有自己的考虑。

医协会一项主要的工作就是开展交流活动,提供同行间切磋学习的机会。

名为交流切磋实际上却是比试较劲,因为如果能赢得好名声,就会得到来自各种渠道的支持。

据陆鸿熙所知,有些特殊的支持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

可惜,作为药材之乡的坤山却人才凋敝,每次交流下来都是灰头土脸。

如果不是因为陆鸿熙的身份,恐怕连邀请函都收不到。

陆鸿熙合计了一下心里有了主意:“倒也不是不行,不过,要是陈老弟能够加入医协会稍微帮衬我一下,那就没问题了。”

陈久云一听就摇头,他最烦这种繁文缛节一大堆的组织。

秦亦凡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似乎在征询意见,可是美目里隐隐的杀气是怎么回事?

陈久云被看得汗毛凛凛,纠结地低下头。

陆鸿熙看在眼里心中暗喜,原来你小子的软肋在这!

就差临门一脚了。

陆鸿熙对一脸憋屈的陈久云说:“老弟,加入协会有诸多好处,明天我送你一个见面礼你肯定喜欢!”

陈久云不禁诧异,这老家伙知道自己是修道中人还这么说,会是什么东西?

“好吧。”他瞅了秦亦凡一眼,不甘地点点头。

陆鸿熙抚掌大笑。

送走了陆鸿熙后,秦亦凡拉着陈久云去探望那名伤者。

秦亦凡的父亲秦玮泽,在距离坤山五百公里外的安仓市工作。

伤者谢志国是安仓市的重量级人物,但是他和秦玮泽不太对付,两人经常闹些分歧。

前些天郑瀚路过安仓特意给两人调解了一下。

不过谢国志心里还是有疙瘩,他和郑瀚是旧识算是郑家的老人,昨天来找郑瀚再聊聊,没想到回去的路上出了车祸。

谢志国醒来后知道自己是躺在安和的医院里,方院长把救治的情况介绍了一下。

他明白是秦玮泽帮自己渡过了这一劫,心里不仅敬佩秦玮泽的心胸,同时也为自己往日的刁难感到有些愧疚。

谢国志是知道陆鸿熙的,当他醒过来看见这个中医大师像小学生一样跟在陈久云身边,心里纳闷不已。

见到秦亦凡拉着陈久云进来,谢国志想起郑瀚对他讲的一句话:秦家有神人相助,将来必定会成为一条大船。

莫非秦丫头拉着的这个年轻人,就是那个神人?

谢国志决定,回去要找秦玮泽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