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尚礼。”她轻声念出三个字,在寂静的牢房中清晰可闻。

姚尚礼刚想发怒,就对上了女子可怖的眼神。

她那双原本妩媚勾人的桃花眼中不带一丝情感,有如一汪深潭之下蕴藏着万箭齐发。

“我今日便要看看,谁是那条任人宰杀的狗。”李韫善一字一句道。

每个牢房中,那些原本匍匐在地苟延残喘的人们,不知何时已经支撑着身子看向了这边。

那每一张沾满血污的脸上,是不敢置信的激动,与经历了无数次失望之后的警戒。

他们看着李韫善,像是看着生命路上最后的曙光。

但谁也不知道,等光明散尽,究竟是晴天还是阴天。

“好大的口气。”姚尚礼怒极反笑,“来人,还没有备好吗?!快给我把她架上去!”

牢房被打开,姚尚礼的手下已经准备好了刑具,正要将李韫善带上刑架。

牢房中的人眼睁睁看着李韫善被他们推搡着走出门,一步步迈向刑架,眼中闪耀的希望光芒也慢慢地熄灭了。

终究还是一样的。

不管来多少人,不管多大的官,多厚的财力。

在粟郡这片虎狼之地,无人能够抗得过这对连襟的压制。

他们早就该知道的。

更何况那只是一个弱女子,她怎么可能动得了身强体壮的姚尚礼……

刀具被惯在地上的声响如雷贯耳。

敲响了所有人的疲倦。

什么!那个女子竟然挣脱了绳索,反手将推着她的姚尚礼手下按在了地上。

手下被撞在一旁的桌子上,上面玲琅满目的刑具洒落一地,发出各种清脆的响声。

无声的激动在大牢中蔓延开。

与之一道的,是姚尚礼难看的脸色。

“都是死人吗?!给我杀了她!”他嘶吼着,手下回过神来,都扑了过去。

李韫善像是在挑选首饰,在满地的刑具中精挑细选,最后捡起了一条浸透了盐水的鞭子。

鞭子上有着锋利的倒刺,可以狠狠扎进人的皮肉,一旦被勾住,不扯下一整块皮肉不会罢休。

李韫善满意地在地上甩了甩鞭子,皮鞭落在地上发出悦耳的声音。

“来。”

她朱唇轻启,平静地看着面前蜂拥而上的姚尚礼私兵。

这些人太过轻敌,并没有穿着盔甲,只是普通的布衣。

在李韫善挥舞的鞭子下发出一声声惨叫。

她的鞭子仿佛张了眼睛,更像是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随着她的动作,精准地甩向面前的人。

皮鞭落在皮肤上,掀起一阵阵血液四溅。

哀嚎声在整个大牢中响起,牢房中的视线却是越来越灼热。

“姚大人,不行啊,这女子武功高强,我们根本近不了她身啊!”捂着伤口的下属退到姚尚礼身侧。

“药呢!迷梦呢?!”姚尚礼病急乱投医。

熊肃连忙道:“不行啊,迷梦对他们没有用。”

姚尚礼气得跳脚,不经意间看见了牢房中伫立在原地静静看着一切的周祯。

男子容貌倾城,腰背挺直,乌发垂肩,一支玉钗横插,看着云淡风轻,即便是在脏污不堪的牢中,也泰然自若。

“将他给我带出来。”姚尚礼指着周祯。

熊肃惊讶地看了眼周祯,这男子从头至尾都像是个附属品一般依附在李韫善身侧,拿住他能有什么用。

但他看着马上就要愤怒爆炸的姚尚礼,还是照做了。

他将周祯从牢中揪到姚尚礼身前。

周祯身型高挑,站在姚尚礼面前对比太过鲜明,姚尚礼抬腿就要往周祯身上踢,被周祯微微一侧躲开了。

姚尚礼嗤笑:“你还以为能跑得掉?!”

他从袖中掏出匕首,抵在周祯胸口,将他一步步推到李韫善跟前。

“住手!否则我就杀了他!”

他的匕首已经刺进了周祯的斗篷中,李韫善站在刑架之下,白皙的面容上是喷溅的血,顺着她的下颌流淌。

那不是她的血,而是倒在她身侧这些姚尚礼下属的血。

血液滚烫,将她的眉眼都染得越发鬼魅起来。

“杀他?”李韫善笑出了声,她唇角勾着,眼神里有如火焰灼烧,“你也配。”

姚尚礼话还未说出口,女子已经穿过尸体堆,飞身逼近了他。

姚尚礼的匕首被鞭子席卷而走,他猝不及防往后退了一步,周祯已经被她护在了身后。

李韫善将那把匕首收进手中,在指尖旋转着,一步步走到姚尚礼跟前。

“你要踢他?”

她抬脚便踹向姚尚礼的心口,姚尚礼闷哼一声,瘫坐在地上。

“你要杀他?”

李韫善指尖的匕首如同一道闪电,插入姚尚礼的腹部。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动我的人?”

她走到姚尚礼身前,抬手将那把插在他腹部的匕首按下去,匕首只堪堪留了一个柄在外头。

“好了。”周祯走到她身侧,将她从地上提起来。

周祯蹙眉看着她,从怀中摸出帕子,仔仔细细地擦掉了她眉眼间的血渍。

“他死了,背后的人怎么办,还找不找了。”周祯叹息着,搂住了她的肩膀。

李韫善心头的躁郁慢慢平静下来,她鼻尖的血腥味被周祯身上温暖的沉香味慢慢覆盖。

姚尚礼捂着伤口,血还在不断地往外涌着。

“你,你竟然敢,你究竟是,谁……”姚尚礼不相信,一个商贾之女,敢动如此狠手。

李韫善俯视着他,倨傲道:“你不必问,也不配问。”

大牢门口传来震天的马蹄声,简荨带着他们的人冲了进来。

“没事吧?”她看着李韫善满身鲜血,急得团团转。

李韫善摇头,“不是我的。”

她抬眼对着跟在简荨身后的飞鸾军士兵们道:“将牢中的所有大门都给我打开。”

“是!”

大牢中关押的人们眼中终于又重燃了希望。

“大人!多谢大人!”

他们在这里承受了这么久的苦痛,终于,在最后的关头,等到了救赎的人。

这个艳丽无双的女子,仅一支皮鞭,一把匕首,就屠尽了在他们身上施虐的私兵。

“不必,是……”是我对不住赵国的百姓。

李韫善忍住了话头,周祯握紧了她的肩头,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