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亮,开门准备做生意的老板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下一秒,待看清自己前面的场景时,伸出手哆哆嗦嗦的指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老板娘在后面推了他一下,嗔道:“还堵着门做什么?再不开始做生意就……”

眼睛瞬间睁大,尖叫声从那红唇中飞出来,惊醒了半条街的人。

等大理寺卿被属下硬从府中拉出去,赶到大理寺时,腿脚都有些软了,恨不得立刻昏过去。

“大,大人……怎么办?”一侍卫结巴的问着。

大理寺卿眼睛瞪得浑圆,看着门前横七竖八的几十具尸体,清一色的黑衣,脸上或多或少都蒙着面,地上的鲜血还未干涸。

鼻腔里满是那股子血腥气,咽了口唾沫,声音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我,我怎么知道……”

谁能告诉他为何只是睡了一觉,就发生了这种事?

上前翻看了几眼最近的尸体,脸色更加不好看。

“大人,那里……好像写的有东西,好几张呐!”那侍卫指着大理寺的墙,说了这么一句。

大理寺卿目光转过去一看,果然,满满的一整面墙都是!那里已经是围了几个百姓开始在那看。

快步走过去,耳边还能听到那几个人低声的议论:“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么说那个时候根本没有抓到真正的凶手?”

“也是这群人的报应!被江湖中人遇到。”

大理寺卿眼皮跳了跳,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愈发的浓烈,也顾不得让遣散众人,直接的凑近了看去。

几张上面大小不一的字体,明显是出自多个人的手,只是那内容都是一样的,直接的点名了这群就是数月之前屠杀悦来客栈的那些人。

对于悦来客栈的案子,京中人本就有印象,那场面太过凄惨,虽说是处理了那伙儿山贼,可是依旧不会让他们这么轻易忘记。

如今突然的又出现这么多尸体,再次激起了百姓的回忆。

大理寺卿咽了口唾沫,眼睛看着上面“替天行道”那几个大字,颤抖着手撕下一张,交待身后跟着的人:“先把这里处理一下!”便是匆匆往宫里赶去。

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大街小巷都是传遍了这件事,围在大理寺前的人也越来越多,虽说那些官兵已经处理了尸体,并且是撕下了那些告示,可是看到的人实在太多了,根本堵不住众人的嘴。

“哎,你听说了吗?今早在大理寺门前……”

“听说了,不过没有去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记不记得数月之前悦来客栈的事情?”

“记得,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不不不,我跟你说……”

莫寒月走在街上,听着周围的议论,脸上笑意愈发的深了,姐姐这招确实是不错。

拉了一下身上的布衣,快步往京郊的宅子走去。

宫中,程云旗并没有得到消息,只是沉浸在自己已经收复月湘楼的喜悦当中。

秦公公安静的伺候着他更衣,便是准备去上朝。

等江远面色苍白的赶到程云旗寝宫的时候,早已是没有了他的身影,快步走出去,正好是碰到程云旗被大理寺卿拦下的场面。

脸色更是白了几分,站在原地竟是不敢上前。

程云旗疑惑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哆哆嗦嗦的大理寺卿,面上有些许不悦:“李爱卿,有什么不能等上朝的时候说?非要在这跪着?”

大理寺卿从怀里掏出那揉的有些皱巴巴的纸,举到程云旗面前:“皇,皇上,出事了……”

秦公公接过,展开递给程云旗,听得大理寺卿继续讲着:“微臣一大早便是看到,大理寺门……门前摆着几十具尸体,不知道都是什么人干得,还有,大理寺外面的墙上……都是这些告示……”

程云旗看着纸上写的东西,脸皮剧烈抖动了几下,手指忍不住攥紧,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子不好的预感。

咬牙问了一句:“那些尸体都有什么特征?”

大理寺卿咽了口唾沫,把自己看到的说了出来:“回皇上,那些人……都是一身黑衣,蒙着面,嗯……袖子里带着暗器,似乎是手刺之类的……”

程云旗脸色瞬间变白,手中的纸被攥成了一团。

大理寺卿一直低着头,因此是没有看到程云旗的表情,只是又问了一句:“皇上,这事该如何处理?如今怕是整个京城都知道消息。”

程云旗只觉得脑袋有些恍惚,往后退了两步,险些站不稳,秦公公连忙伸手扶了一把:“皇上,您没事吧?”

江远在不远处站着,耳尖听到大理寺卿禀告的话,整个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努力不让旁人看出自己的异样,程云旗握紧拳头,声音平静:“既然所有人都知道了,那就把这东西写出来,贴出告示,昭告天下已经找到了凶手。”

程云施!齐觅琴!月湘楼!他不会放过那些人的!

大理寺卿点头:“是,皇上!”

秦公公扶着程云旗,低声提醒了一句:“皇上,早朝时间到了。”

程云旗心里憋着火,沉声道:“走吧,上朝。”

抬头,大步往前走去,只是那步子轻微的有些颤抖。

挺住!不能让别人知道那是自己的势力,影卫……算是彻底废了!那可是三分之二的势力……

程云旗咬着牙,把血往肚子里咽,准备应对朝堂上的新一轮提问。

江远一直愣在原地,还不敢相信那个事实,脑子里迅速回忆起所有的事情,等想清楚串起来之后,只觉得手脚冰凉。

齐家小姐,果然非比寻常!

“少爷,你听说了吗?今天在大理寺门前,摆了几十具尸体,好像都是之前悦来客栈的那些凶手!”

邵府,长风跑过去和邵九堰说着这些事情,他早上刚刚出去了一趟,恰好是听到这些传闻。

邵九堰手上的动作顿住,脑海中似乎闪过些什么念头,瞬间又是消失不见,低声反问了一句:“是吗?”

长风开始絮叨:“是啊少爷,听说是一些江湖人士替天行道,那些人死的真惨,不过也是报应,嗯,他们用的暗器也挺奇怪的,好像是一根刺……”

邵九堰立刻是明白那些人就是之前自己遇到的,低低的应了一声,抬眼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长风倒是难得的八卦,自己在那继续和邵九堰讲着……

“姐姐,如今整个京城可都在议论那些事,姐姐这招倒是高明,直接的给了他们致命一击。”莫寒月坐在那,想起自己来时听到的消息,唇角笑意久久未散。

齐觅琴半躺在那,勾唇笑道:“他们既然有那野心,就要想到会有这个结果,这下,怕是能安生很久了吧,也不枉我抛出的这些诱饵。”

莫寒月叹了口气:“只是姐姐这次又不小心受了伤,看来又要养上好几日。”

顿了顿,想起什么,低声问道:“姐姐什么时候回府?”

一提起这个,齐觅琴脸瞬间便是垮了下来:“明日回去,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九堰解释这又添的新伤。”

想起邵九堰对自己的态度,齐觅琴只觉得更加为难了。

莫寒月在其他方面倒是善于谋划,只是对于这些,实在有些无能为力。

两人坐在那,皆是绞尽脑汁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便是先前谋划着对付影卫的时候,也没有像现在这么为难。

沈秋早上才是得到那些消息,愣了许久,摇头感慨了一句:“不愧是齐觅琴。”

继而吩咐简书:“麻烦简先生操劳一下,齐家小姐的伤能尽快好就让她尽快好。”

简书擅长的,也就是医术了,在七绝门有“活死人,肉白骨”之称,但凡还有半口气,都能把人给医回来,那点小伤在他眼里自然是小菜一碟。

只是这几日跟着沈秋乱跑,把齐觅琴的伤完全的交给了方瑞。

听到沈秋的话,简书点点头:“交给我吧。”

片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目光直直的看向沈秋,问道:“瑞儿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沈秋装傻充愣:“瑞姑娘什么事?对了,说起来你也是她的师父,若是她真的不想在那万花楼带着,就让她跟着你继续学医术吧,我看她倒是喜欢。”

简书眸子闪了闪,转身往齐觅琴的屋子走去:“再说吧。”

宣王府,程璆鸣听到属下的汇报,几乎是笑弯了腰:“我那可怜的皇兄哟,不知道现在给气成了什么样了,啧啧,我还真想去看看那黑心的女人现在怎么样了。”

眸子眯起,笑的异常魅惑,好一会儿,才是继续说道:“算了,这个时候,我还是不要出面的好,看他们打,倒也是有趣。你去,把我之前埋得酒给挖出来,这几日本王要在府里喝酒。”

程璆鸣对着那人吩咐了一句,这么好的事情自己若是不庆祝一下岂不是对不起那一场精彩的争斗吗?

“你说,为什么发生这种事!朕让你说!”宫中,程云旗近乎疯狂的看着跪在那的江远,眼眶发红。

这一下,他几乎是相当于断了半个臂膀,月湘楼手段之狠,是他根本没有料到的。

他更不会想到,程云施那个懦弱的人,居然真的会反击。

江远的身子晃了几下,咬牙回道:“皇上,这是圈套!先前他们是故意让属下夺得令牌的……”

“哈哈,圈套?现在才知道是圈套!一早干什么去了!废物!一群废物!”程云旗几乎是嘶吼着,指着江远在那骂着。

“让你去接手堂口,你就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吗?整整几十人啊!一夜之间被屠了个干净!朕要你有什么用!你说!这剩下的影卫还有什么用!”

“尸体都是被人丢在大理寺门口了你都不知道情况!亏你领了影卫这么多年!就算是还剩下十几人,怕是以后再也见不得光了!影卫是暗卫!居然出了这种事情!真丢朕的脸!”

江远跪在那,心里几乎是淌血的:“皇上!给属下一些时间!属下必然会重新把影卫整顿好!”

“整顿?你怎么整顿?你告诉朕还能怎么整顿!身为暗卫既然是已经暴露了,你觉得还有存在的必要吗?”程云旗话里话外满是冰冷肃杀的意味。

听出他话里的杀意,江远身子抖了一下,咬着牙说不出话来。

程云旗发泄了那么一通,只觉得头昏脑胀,坐那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沉声说了一句:“从今天起,告诉剩余的那些人,不得再以影卫的身份出现,武器什么的全都给朕换了!去领侍卫的衣服,除了那几个有任务的,其他的以后就在这宫里候着吧!”

这句话,也算是彻底的散了影卫,直接把其放到明面上来,等于说以后,他的手下再没有什么隐藏的势力。

“月湘楼……程云施……你够狠!”程云旗咬牙说了一句,想起自己先前那般的谋划,只觉得胸口一阵闷气,下一秒,腥甜的味道溢满口腔,竟是直接吐出了大口的鲜血。

影卫……算是彻底的废了。

那边,简书表情极为认真的给齐觅琴交待着事情:“三天不要沾任何的水,你身上的伤只是小事,很快就会好起来,我的药也去疤,根本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

齐觅琴疑惑的看着他,心想这人不愧是方瑞的师父,同样一张冰块脸。只是心里依旧是把简书的话给记了下来。

不过是用了一次他的药,便是立刻感觉到了变化,可见简书医术的高明。

等后者交待完准备离开的时候,齐觅琴突然是开口叫住他,轻声问道:“简先生,能不能让我胳膊上的伤口立刻消失,或者是……从外面看不出来?”

她实在是想不出该如何给邵九堰解释这些事情。

简书瞥了她一眼,点点头:“可以,只是有些麻烦。”

“这倒无妨,我不嫌麻烦,拜托简先生了。”齐觅琴笑的温和。

“嗯,等一会儿。”简书说完这句话,便是转身出去。

齐觅琴转头看着坐在一旁的沈秋,似是不经意问了一句:“这事已经完了,沈门主是继续留在京城还是回七绝门?”

沈秋犹豫了一下,抬眼笑道:“这个沈某还没有想好,齐小姐是有什么建议吗?”

“不,没有,我不过是问一下罢了。”齐觅琴并没有像沈秋猜测的那样开口挽留他,反而是说了这么一句。

沈秋表情有一瞬间的僵住,但也没有再说什么,看着齐觅琴的伤口,突然是想起来一件事,皱眉开口。

“那一夜,月湘楼所有的人都是死了,活着的只剩下你我二人。”

齐觅琴看着他,不知道他想要表达些什么,只是顺口接了一句:“然后呢?”

沈秋沉声道:“我记得那手刺是直接刺向你心脏的,好像被哪里来的一个石子打偏了,这才是伤到了你的胳膊。”

听到这话,齐觅琴脸色也有了一丝变化:“你是说,当时还有其他人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