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齐觅琴的话,程云施眨巴眨巴眼睛,愣了好一会儿,回道:“都可以用啊……”
莫寒月坐在那想了一会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之色,片刻,神色逐渐冷了下来。
看程云施的表情不似作假,齐觅琴笑着看了一眼那两块令牌:“我只是要确认一下而已,麻烦王爷把追影叫进来问问。”
她并不是无故想起来这件事,只是通过追影才联系起这些。
追影等了那么多年才是等到程云施稍微有能力管着月湘楼,可以说在此之前月湘楼完全是追影一手操办的,他又怎么可能会顺着程云施的意思把这么大的势力直接交给自己这个陌生人手里?
唯一的解释便是她手中的势力是可以废的,万一之后她成为不稳定因素,那追影还能保证程云施留有后路。
只是这件事谁都不知道而已。
齐觅琴在问出来之后便是已经有了答案,现在也不过是需要追影亲口核实,毕竟她谋划的事情,可是极为冒险的。
追影很快进来,对着几人抱拳:“齐小姐,有什么事吗?”
话音刚落,便是看到桌子上放着的两块令牌,神色有一瞬间的变化,被齐觅琴捕捉到了。
看来,是她想对了。
见齐觅琴不吭声,程云施帮着开口:“追影,齐姐姐问是不是我手里这块令牌一出现,她那块就不能用了。”
追影猛地看向齐觅琴,正对上她似笑非笑的表情,脸色突然的就变了。
说到底,他还是不能完全的相信齐觅琴,后者手段谋略皆不是程云施可以比的,若是真的对月湘楼起了什么心思……
“我问你话呢?你没有听到吗?”程云施有些气恼。
追影单膝跪下,沉声回了一个字:“是!”
程云施皱眉:“是你就直接说是嘛!又不是什么……”
话说了一半,脑子里突然想起来这件事背后的重要性。
等于说表面上他是完全的把自己手里的势力给了齐觅琴,让她全权接手月湘楼,可是如果自己手里的牌子才是起决定性作用的话……
这就相当于他是故意让齐觅琴给自己挡灾?
小脸瞬间是白了,跳下凳子走到追影面前质问:“你之前不是说这两块令牌完全一样吗?”
追影低着头解释:“主子,属下也是为月湘楼考虑!”
“你!”程云施气恼的甩手,之后走到齐觅琴面前,认真解释:“齐姐姐,我真的不知道,我是想把月湘楼交给你的,没有让你帮我挡灾的意思,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齐觅琴挑眉,程云施居然是能想到这一层,也算是不容易。
一旁,莫寒月脸色难看,在她心里齐觅琴和程云施孰重孰轻显而易见。
声音寒了下去:“王爷当真是不知道吗?还是说故意……”
齐觅琴伸手拉着莫寒月,示意她不要多说话,莫寒月咬咬牙,还是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只希望程云施能给出一个让她满意的答复。
她听齐觅琴的话选择程云施,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程云施本性纯良。
程云施摇摇头:“姐姐,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一旁,追影沉声解释:“齐小姐,莫先生,这事主子确实是不知情,属下先前并没有告诉他……”
齐觅琴烦躁的摆摆手:“你什么心思我不想知道,只是问一下而已,你不用说那么多!”
本来是没有那么生气,可是一想到自己这次受这么重的伤,便是忍不住把火气撒在了追影身上。
顿了顿,沉声道:“倘若我不问,你是不是打算一直不说,等哪一天我被影卫杀了之后,令牌到了程云旗手里,那个时候你才会告诉你家主子这个中门道?”
追影抖了一下,咬牙回道:“齐小姐,月湘楼会拼死保护小姐,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说完这话,屋子里一时间安静的不像话……
宣王府后院,安静了许久,突然是响起来一阵声音。
“噢?我那皇兄终于开始查这件事了吗?”
院子里,程璆鸣半躺在长椅上,支撑着脑袋,把玩着手中的落叶,笑着问了这么一句。
面前黑衣人应声:“是,王爷,送进宫的两个人已经死了,影卫正在追查这件事,国舅府正在被监视着。”
“死了啊!”程璆鸣感慨了这么一句,笑意更深:“死了也就是意味着……我那可怜的皇兄真的断子绝孙了。啧啧,真是不幸啊!”
低低的笑声响了许久,程璆鸣才是止住情绪,坐起来认真思索着:“让我想想怎么把剩下的两枚棋子给丢到别人的战场上……”
笑得如同狐狸一般,脑子里面谋划的都是些见血的勾当。面前的黑衣人只觉得身上一阵冷意,片刻站直了身子安静的在那听着。
“嗯……我那三弟最近似乎是有点活跃啊,不如……我给他找些事情来做……”
手中的落叶被捏碎,程璆鸣看着手上的残渣,拍了拍,对着面前的人吩咐道:“你去让那两人来见我。”
“是,王爷!”
程璆鸣重新躺下,安静的等着,要知道他当初……可是找了四个游医,如今,才用了两个……
那处,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追影半跪在那,背后有冷汗流出。
他突然是想起来,若是没有齐觅琴,程云施其实什么都做不了,就连月湘楼缓慢的运转,也是因为齐觅琴的原因。
至于平日里教导程云施的莫寒,同样是齐觅琴给程云施推荐的。
他似乎确实是不该隐瞒这件事,不,他做的不错!
月湘楼是自家小主子唯一的保命筹码,他不能就这样放任小主子交给齐觅琴!
就算有这么多帮助,该分清的还是要分清的,他接到的命令是听命于程云施,并不是其他人。
久久的没有动静,齐觅琴轻抿了一口茶水,声音平淡:“我知道了,你起来吧。”
她没理由去怪罪追影什么,毕竟后者也是为自己的主子考虑,心里到底还是有了一点疙瘩。
“姐姐……”莫寒月看着齐觅琴,眼中有着些许心疼的神色。
“没事。”齐觅琴笑得淡然,转头看向坐在那手足无措的程云施,开口问了一句:“王爷,不知道能不能把我这块令牌给废了?”
听到齐觅琴这么说,程云施脸色立刻是变了,站起来抓着齐觅琴的袖子:“齐姐姐,你不要生气,月湘楼我本来就是要交给你的,这块令牌依旧有作用,不,你直接把我这块拿走吧!”
追影变了脸色,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事情的发展。
齐觅琴摇摇头:“王爷,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看程云施慌张的样子,舒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不是要和你断绝关系,只是想借这个令牌当诱饵。”
程云施抓着齐觅琴的手这才是轻轻放开,开口问道:“姐姐要怎么做?”
莫寒月同样是看着她,脑中似乎是有了个不成形的念头,只是等着齐觅琴说出来。
“你们还记得我之前问的话吗?”齐觅琴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莫寒月眸子一亮:“姐姐是想用这个对付影卫?”
话一说出来,连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蹙眉劝道:“姐姐,影卫训练有素,月湘楼现在还处于整合中,并不能强行与之抗衡。”
齐觅琴唇角勾起:“你错了,他们就算再训练有素,可是听命的那个人可不是那么理智的。”
她可是对程云旗了解的透彻,后者过分的追求权利,而且自大,要求事事完美,从不会听从任何人的意见,多疑,而且……唯我独尊。
齐觅琴冷笑一声,看着面露疑惑的莫寒月,继续开口:“程云旗对权利痴迷到了一定的境界,他不允许有任何人威胁他的地位,月湘楼,就是一大隐患。”
“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有一点能够将月湘楼收入囊中的苗头,他绝对不会放弃!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杀他个措手不及。”
“真以为,单靠几个山贼就能把悦来客栈的事情给遮过去吗?未免太天真了些!”
莫寒月点点头,轻声道:“姐姐想如何做?”
齐觅琴笑着看向程云施:“我只是问彦郡王,可愿废了这块令牌借我当饵?”
程云施乖巧的点头:“一切都听姐姐的。”
“那好。”齐觅琴声音沉了下去,低声交待着:“你把这块令牌收好,还像以前一样,不要拿出来给任何人看,也别让除了这个屋子里之外的其他人知道。”
“好的姐姐。”程云施把令牌塞到怀里。
齐觅琴看向站在一旁的追影,问道:“月湘楼大概有多少人是直接看令牌行事的?我指的是京城附近。”
追影思索了一番,回了个不太准确的数字:“大概有一百多人。”
“很好,已经足够了。”齐觅琴眸子眯起,拿起那块还沾着血的令牌看了一眼,笑得魅惑:“血债血偿……”
“你拿着这块令牌,用最快的速度通知完月湘楼所有的人,这是最后一次看这块令牌行事,以后再有人手持这块令牌,格杀勿论!”
“至于下一步嘛……”
齐觅琴把令牌递过去,还没有说出口,绿萝便是敲门进来:“小姐,姑爷出来了,正在找你。”
“嗯,我知道了。”齐觅琴起身,对着几人说道:“先办完这一件事,余下的我会写信让绿萝直接交给你们,如何做你再好好思量一番,这事,尽快!”
后面的话是对着莫寒月说的,后者点头:“姐姐,我记下了,你回去吧。”
“留步。”对几人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便是转身离开。
身后,是程云施低低的声音:“齐姐姐慢走。”
他到底还是心中有愧,觉得自己对不起齐觅琴。
外面,齐觅琴跟着绿萝绕了出去,邵九堰一看见她们出来便是忙得走过来,反复检查了齐觅琴一番,见她没事,这才放心。
不好意思的开口:“琴儿,抱歉,和大师说的时间太长了,等的久了吧?”
齐觅琴笑得乖巧:“没有,正好我刚刚一直在后面休息。”
邵九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随后拉着她:“走吧,回家,你今天还没有换药。”
临出门时,碰到了和邵九堰交谈的那位方丈,后者双手合十,做了一个出家人的礼:“两位施主慢走。”
邵九堰和他客气了一句,齐觅琴冷眼看着他,却看不出他脸上有一丝的波澜。
坐在马车上,邵九堰从怀里掏出一串佛珠给齐觅琴带上:“这是大师开过光的,说是可保一世无忧。”
齐觅琴晃动着手,鼻子里满是那股子檀香味,本想退下来,又听到邵九堰的叮嘱。
“你一直带着吧,这样我也能安心些。”
心瞬间就软了下来,抬眼看着邵九堰,娇声道:“只有一个,你给我了,你带什么?”
邵九堰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只要你一世无忧,我便没什么牵挂了。”
眼皮垂下,伸手环着邵九堰的腰,轻声说了一句:“你对我真好。”
邵九堰哈哈笑得:“傻琴儿,你是我妻子,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回府,海棠迎上来伺候齐觅琴换药,绿萝早已是提前一步回府吩咐了厨房备好饭菜。
“伤口已经快愈合完了,剩下的只剩慢慢调养了。”
齐觅琴低头看了一眼伤口,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绿萝站在旁边看着,点点头:“属下这段时间会把药方再调整一下,多加一些补身子的药物。”
“绿萝,还要多久,我动起来才不会在撕裂这伤口?”
齐觅琴别着脑袋,避开海棠缠着的纱布。
绿萝估计了一下时间:“最多半个月。”
外敷加上内服,用的都是上好的药物,现在其实也只剩指甲盖那么大小的伤口,之后要做的只是尽量让疤痕淡一些。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了。”齐觅琴笑得魅惑,眼中波光流转。
彦郡王府,程云施回去之后便是直接往书房方向走去,叫上准备离开的追影:“你跟我来一趟。”
莫寒月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回了自己住的地方,她还要好好想想如何说服清光寺的主持站在程云施这边。
进门,程云施一张小脸瞬间严肃起来,对着追影沉声道:“你还当我是你的主子吗?”
追影单膝跪地,表明心意:“主子,属下这辈子不会有二心!”
程云施坐在那,冷了声音:“那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令牌的事?今日要不是齐姐姐开口说出来,你是不是像她说的那样,等令牌落入皇兄手里才肯说出来这些?”
追影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主子,属下……”
程云施长长了舒了口气,脸上是和年纪不相符的成熟,全无之前面对齐觅琴时的天真。
“你是不是觉得,我需要防着齐姐姐,给自己留条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