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座之后的王宋在大人们说话时,她视线就偷偷在几人脸上打转。
两个大姐姐长得好看,自己的母亲也好看,但是比较来比较去,她发现还是皇后娘娘最好看,哪怕她私心觉得自己母亲最好……后面她一直打量皇后娘娘,愈看愈觉着皇后娘娘跟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
没人敢这样一直盯着赵青檀看,所以她察觉到到了王宋偷偷打量的视线,有些意外,看了她一眼,也就没在意,小孩子天真而直接,想看就看,想吃就吃……
一盘子桑葚被王宋吃完了,她满足的擦了擦手,也终于不在偷看赵青檀。
因为她想到了周予盛,心情从未有过的跌宕起伏,一会儿难过,一会儿茫然,一会儿苦恼……纠结的小眉头一直皱来皱去。
逗得赵青檀想笑,她吩咐人又给王宋上了一盘新鲜的桑葚。
宋贤是个不会逢迎的性子,她本就是女官,又是诰命夫人,从来都是旁人迎合她的份,赵青檀知道她入宫的目的,就命人召王漾来坤宁宫。
从文渊阁过来时间也不短,宋贤被迫听了一耳朵赵青檀与那盛装夫人三人的交谈,继而才晓得这妇人是赵家军家将孙廷传的夫人,孙廷传曾经受赵钰之命固守潼川,后潼川失守,他为守城决然赴死,他战死之后追封了三等伯爵,后来改朝换代,周新璋因为欣赏此人,保留了他的勇毅伯的爵位,并厚赏他的家人……
按例来说子承父爵,孙廷传的爵位却如虚设,因为他只有两个女儿,并无儿子。
赵青檀也是第一次见孙家女眷孙杨氏和两位孙家姑娘,当年赵家军家将最得力的几位要么跟着赵钰在胜城,要么陈璘一般受周新璋重用,如孙家这样情况的是特例。
“豫州暴雨淹城,受灾百姓逾超万人,臣妇想为豫州百姓百姓尽些绵薄之力,也为皇上和娘娘分忧……”
孙杨氏此次求见赵青檀是夏汛时自己的老家豫州受灾严重,朝廷已经在赈灾了,她想为豫州受灾的百姓另外捐赠钱帛米粮,但是却不想由自己家出面布施,而是把捐款给到朝廷。
赵青檀道:“你们有心了,杨家百年世家,勇毅伯风骨魁奇,令人钦佩,待皇上回来,本宫会同皇上说此事的。”
孙杨氏十分谦逊,只言当年得赵家提携,杨家才有今日,又对皇上敕封孙家爵位感恩戴德,一番陈词之后,又再度开口请求皇后娘娘出面牵头,成立一个专门收善款物资的部门。
“娘娘有所不知,在民间有许多富商都是以自家名义布施,也有许多世家会在重大灾难时出面救济百姓,但是他们都是各行各的,没有什么管束和规矩,有时候同一个地方会受到多方的救援,可有的地方却因为没有人关注而困于灾情……”
“若是能将这些人都集结起来,统一善款,再妥善发放,不管何处遭灾,都能给予基础的帮助,臣妇以为这与官府赈灾同等重要,有时候还更及时,四月时叙州府山塌埋了一个村落,近千人苦等数日,官府救济粮却没有到,老弱孩童都要饿死,适时杨家在叙州一带有几个粮铺,因臣妇曾对他们吩咐过,若遇人力不可为之难,可倾力救急,遂开设粥铺十余日……”
“竟还有这样的事!那叙州府一群官员都在做什么,开仓放粮用得着等到百姓饿死——”
赵青檀说的这,突兀的停住了话头,她倒是想起来了,前段时间周新璋是发过一次火,不仅是叙州,连豫州这曾经是与他们而言意义不同的地方,都因为救灾不及时,被他撤换了一批官员,一开始气的头疼的周新璋是要把两府知府斩了以儆效尤的,被内阁劝下来了……
每年的桃花汛和夏汛各地都会有灾情出现,唯独今年闹出这样的事情,周新璋怒叱这些人好日子过久了,肚皮撑大了,胆子也肥了,不给他们紧紧皮,是不晓得他的脾气,遂在五月派出了十五个监察御史去往各地。
“此事本宫知晓了。”赵青檀没有立即应下此事,而是要与周新璋商量一下,孙杨氏的提议确实很好,她心里是想答应的,可她从来不干涉政事,不想惹得百官议论攻讦。
这么多年后宫形如虚设,唯她一人独占恩宠,每三年大、选出来的秀女都被周新璋用各样的原因赏赐给了官员,一个没留,百官们不敢明着与皇上说什么,背地里却对赵青檀这个皇后积攒了不少怨言,称她为大周第一妒妇!
可任他们怎么想,背地里怎么怨,也没人敢真的做什么,赵家在皇城这边没有什么势力,可单一个坐镇北境的凤阳王就力压皇城内的所有世家。
宋贤听到这儿就断了,因为王漾到了。
赵青檀命人送他们出宫,还给初次见面的王宋送了礼物,既有贵重的银饰玉石配饰,又有书籍画卷。
宋贤不卑不亢的谢了恩,王宋因为还在闹情绪,见了王漾立马要抱。
一家三口步行离开,王漾抱着王宋,一手牵着宋贤,难得露了些笑意,“怎么同阿宋一样,闷闷不乐的……难不成你也受了委屈?”
“算不上委屈……”宋贤也不隐瞒,“刚才见了皇后,有些自惭形秽,大概没有哪个女人会不羡慕她吧。”
她说完见王漾突然停下,侧头看他,“怎么了?”
温热的风吹得她鬓边的碎发紧贴在她脸上,宋贤这一刻的神情,是带着些许羡慕的。
她年少也没喜欢过人,醉心于学术,如今的心思除了在教书育人,就是在家人身上,她一直活得很清醒,今日近距离看见赵青檀,她幡然醒悟——自己竟然是艳羡的。
王漾收回目光,“你……羡慕她什么?”
宋贤第一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低头看着地面,两人站了这么一会儿,王宋把小脑袋从王漾肩膀上抬起来,睁着大眼睛在两人之间转了转,“爹爹,娘,你们是在吵架吗?”
“你们已经三年零两个月没有吵过架了,下一次会更久吗?”
“我们什么时候吵过架?”王漾诧异的反问。
“三年前我过生辰,我许愿说想要个弟弟那次。”王宋记得可清楚了,她分明许愿了,可是等了三年都没有实现。
王漾张了张口,半个字都没法解释了。
宋贤更是没法说。
夫妻二人都不是主动的性格,很多时候话都藏在心里,王宋吵着要弟弟,一开始搞得他们很尴尬……后来她身体属实不适合在生养,王漾体贴她,主动提出不再要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