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周景明口口声声说要去找慕容真。但带他们来的兵士可不这么想。

一见这样就立刻要调转车头回去。

“喂喂,你们干嘛去?”周景明问道。

他居然还好意思问,“我们接到的命令就是将三位小姐送到杜玉山。”说着就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要把她们送回去。也不去理会周景明。

“你们也不管我吗?”

那兵士气得直咬牙,“你是谁?我是奉命送三位小姐。你想留就留下。我还没追究你用那劳什子骗我们到大坝上呢。要不是这会儿顾不上,你以为是那么容易过关的?”

周景明耸耸肩膀,哼了一声,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他本来就是要来找慕容真的。他们几个要走就走吧。

“姑娘去,请把。”那兵士也不理他,对着青雀道。

她看了一眼面前汹涌的江流,翻腾起来水汽夹杂着细雨让她遍体生寒,微微打了个寒战。

这云河真的要决堤了吗?

一旦真的洪水过境,后果不堪设想。就算云州城的人都躲到了山上也……

可是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吧。

她握紧了手,就算不甘心也怎样?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从远处传来说话的声音。这些声音在这本应空无一人的大坝上显得尤其突兀。

而且……其中的声音听着也极为耳熟。是……是慕容真他们。

她慌忙抬头,真的,真的是他们。

徐玉菁,江谨一人给一位皇子撑了一把伞。

不止是她,其他人也听到了。

和周景明脸上的惊喜不同,负责带领他们转移的兵士脸色一霎那变得惨白。自己这差事不仅是办砸了,更是被撞上了顶头上司,徐玉菁。

周景明刚刚如此笃定可以遇上慕容真,现在就遇上了。莫非这里面有何玄机?她一机灵,去看满面喜色的周景明,忽然想到了那个璇玑仪。

慢慢走的近了,才看到徐玉菁的身上像是在泥浆里打了滚。

在他们看到慕容真一行人的同时。他们也注意到这几人的存在。

别人还未说话,慕容怡就惊道:“你们怎么会在这儿?二哥不是让裴敏让你们转移到地势高的地方了吗?”

带领他们的兵士没办好差事,现在不仅碰上自己的将军徐玉菁,更是遇上了两位殿下,顿时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立刻跪下来,“是小的办事不力,求殿下和将军责罚。”

徐玉菁拧着眉头,他因为还算熟悉这里的地理水文,又不放心他们两个便一路跟着两位殿下,军中的事务则交予自己的副将。叫他有事多多协助罗缇和裴敏。

现在事情办的和吩咐完全两个样子,当下也沉下脸,呵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不知道违抗军令是什么样的处罚吗?”

“小的……小的知道。”几个军士惨白着脸。

“景明,”慕容真也微微皱着眉,看着周景明,眼神里像是责怪,“我让你好好跟着照顾青姑娘。这大堤上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

他脸一红,低着头不敢说话,刚刚在他们面前的神气和那副满不在乎的劲儿不复存在。

敛秋也不满地瞥了一眼周景明,壮了胆子道:“三殿下问得好,我们几个可是被这位周先生骗过来的。”

周景明一听脸立刻涨的通红,矢口否认。

“一人做事一人当,周先生,你不是刚刚还在吹嘘自己的什么璇玑仪吗?”敛秋反唇相讥。

他翕动着嘴唇,好半天才说,“师父,你老人家一个人上堤坝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所以才想着来看看……”

慕容真不怒反笑,但更让人忍不住寒战,“所以就是你不听我的话了?”

周景明也顾不上别的了,立刻跪了下来。

“我是怎么和你说的?你还有要解释的吗?”他貌似漫不经心,语调也淡淡的。

可周景明却慌张得不知所措,“我…我只是想着可以来帮师父的忙。”

“帮我?”慕容真一笑,“帮我做什么?专门交代给你的事都做不好。既然不听我的话,我也不罚你,你走吧。”

周景明听了更是慌了神,连忙磕了下去,弄的和徐玉菁一样,满身的泥泞。“师父请听我的解释,我真的是是想着来帮师父修堤的的。而且……而且我也不是擅自做主,女娃,不是,青姑娘是答应的了。”

说完,他满怀期翼地看向一旁的青雀,“是……是吧?青姑娘。”

他不傻,就算之前不知道青雀在慕容真心目中的地位,现在也知道了。如果想让他原谅自己,那恐怕就只有依靠旁边的她了。

她会帮自己的吧?

这个真的无语了,敛秋和玉娘都蹙眉。

青雀也傻了眼,这……他自己闯了祸,现在又想着自己可以帮他圆谎。

本不想管他,但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就像是路边生怕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可若不是不这么说,护送她们几个的兵士可就要担下罪责了。

暗暗地叹了口气,无奈一笑,“是,是我请周先生帮忙到堤坝上的。”

她一开始的错愕,后来的无奈。

在场的人哪个不是人精,就连江谨这样的粗线条也看的出来,她是被迫无奈帮周景明的忙。

以二哥这些日子的表现,慕容怡以为他就这么算了。此次却听到慕容真继续追问道,“为什么呢?为什么青姑娘要到堤坝上来呢?”

她眨了眨眼睛,自己不过是给周景明一个台阶,从没想过要到这堤坝上来。但也只是一息之间她就想好了措辞,便点头,“是周先生说他有办法帮忙修葺,但又担着殿下交给他的事,不好自己一个人来。而且……”她笑道,“我也想看看周先生是什么样的好主意。”

这既没有直接拒了周景明,又把皮球扔回了他的身上。

慕容真一笑,转向周景明,“所以,你有什么主意不如说来听听?”

她刚刚虽然是顺势而为,但也的确想看看这个出手不凡的匠人有什么不一样的见解。

“这个……”周景明看了看河道,又走到河边。

青雀一愣,这样的汹涌的河水,这样实在是危险。她想喊住他,但周景明蹿得比兔子还快,在岸边衣衫,眨眼见就不见人影了。

所有人面色都是一变,掉水里了?

徐玉菁立刻要过去,却又看到他的身影又从岸边冒了出来。

这个人只是让人不省心。

只见他屁颠屁颠跑了回来,手里还湿漉漉的,原来他是下去用手捞了一把河水。

他摊在手里一看,区区一捧河水居然沉淀下不少沙石,将他的整个手掌都盖住了。

这哪里是河水,简直就是泥浆,难怪在岸上看着都是黄色的。

“恕弟子之言,这河里不知道淤积了多少泥沙。就算再加高堤坝也只能是饮鸩止渴,堤坝越高,水位愈高,解得了一时之困,要不了多长时间就在再次变成这样。”

周景明说道明白,就是这河水携带了太多的泥沙,在即将入海地方沉积下来,导致水位越来越高,直至超过了堤坝的高度,就发生了决堤。

就算是一味的修建河道堤坝也是治标不治本。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她一下子想到了现代世界的开封。因为毗邻黄河,因为流经了黄土高原,携带了大量的泥沙,所以外观看起来是黄色的,因而得名。

而在流经开封的时候,泥沙沉积,河床越来越高。黄河年年泛滥,年年修堤,结果就是堤坝越修越高,但黄河的决堤却时有发生。

甚至有人说在现代的开封城下还埋着七层城市。那些城市都是黄河决堤后被堪比泥石流的泥沙给淹没了。

七次,冷冰冰的数字背后就是七次灭顶之灾。云洲和它是何其的相似,它也会被淹没在泥沙之下吗?

“那你的意思就是不要管了?这就是你不惜带着青姑娘以身犯险也要见我的好主意?”慕容真语出讽刺。

周景明脸一红,再也编不出一句话。是的,他之前也想着看看有什么办法没?真的把河堤修好了,也好劝师父离开。

但刚刚看了以后,这修堤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其实也不是全无办法。她忽然想到了自己在成都上学时候去过的都江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