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行文书,即是要立刻送出的文书,通过以邮行发来的急行文书便是传说中的八百里加急文书,紧急且重要。

秦卓不敢怠慢,急忙拆开文书一看,整张脸都变得难看,表情凝重,神色不安。

“大哥,发生什么事了?”陆柒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秦卓没有吭声,将文书递给了陆柒和曹阿虎。

“罗竿什么时候压到肤施县去了?”

“啊,罗竿跑了!”

陆柒与曹阿虎异口同声。

秦卓在屋子里踱步,看起来他没有心思要解答陆柒和曹阿虎的疑问。

曹阿虎见陆柒还一头雾水,“你回漆垣县没两天,郡守府就来了消息,说是罗竿的案子影响很大,要我们把罗竿押解到肤施县去,由郡守府来审问查案。”说完,曹阿虎指着这份加急文书啐了两口,又怕被人看见说他对上级不敬,悄悄地用袖子擦干净,“据说是郡丞亲自下的命令,说是与流民有关,怕影响民心,所以才提审这案子的。”

曹阿虎不再细讲下去,陆柒也明白。

所谓郡丞也是要听从郡守的安排,这么多年,上郡直接从各县提审的案子少之又少,真假夫妻案既没死人也没出现大的财物问题,所谓的影响不过是一句话,真正想插手此案的应该是郡守叶治。

“他怎的突然对这些案子有兴趣了?”

陆柒百思不得其解,按这时间推算,叶治刚刚插手完真假夫妻案后,便就赶到了漆垣县主持鲁平的杀婴案。

如果说杀婴案中,是鲁平与太仆鲁赫的关系驱使叶治从中介入,那真假夫妻案中的罗竿与华露,又有什么值得他劳师动众?

曹阿虎是想不到这么深层的,他的关注点始终在罗竿逃跑这件事上。

“看这上面写的日子,罗竿逃跑也有半个月了,怎得现在才下文书通知我们,要我们注意道路检查和夜间搜寻,协助捉拿。”

陆柒道:“罗竿逃跑时,郡守叶治还在漆垣县为鲁平的杀婴案愁眉不展,郡丞怕是不敢在这个时候烦扰他,便自己安排人手四处追查捉拿。应是搜寻了一些日子见实在没有结果,这才通知郡守,顺便发了这文书给周边县,方便围追堵截。”

“若是这样,那罗竿也真是能人!他人高马大的,能在哪躲这么久啊?”曹阿虎不由地对罗竿产生了深厚的兴趣,“难不成他在外面有了相好的,藏在家中让别人养着吃吃喝喝,还是夜黑风高的晚上掉到哪个水塘里淹死了?”

陆柒见曹阿虎越扯越远,悄悄用手肘碰了他一下,下巴往秦卓那边扬了扬,示意他别乱说话。

曹阿虎见秦卓还是一脸愁容,更加不解,“大哥,人是在肤施县丢的,有责任也是郡丞他们的,与你不相干,你为何如此发愁?”

“就是个莽汉!事事都不能想得周全,怪不得只能做个亭长!”秦卓突然训斥曹阿虎。

秦卓素来不爱骂人,就算骂,音调也不高,缓慢地说上几句,语重心长得让人很不好受。他与曹阿虎称兄道弟,彼此亲近,才会说重话,但也说得极少,偶尔骂了,曹阿虎也是脸皮厚厚地傻笑,从不当真。

反而是今日,秦卓第一次责骂曹阿虎只当了亭长,陆柒一听便知定是曹阿虎刚才的一些言语惹怒了秦卓,急忙把他推到秦卓面前跪下认错。

曹阿虎在秦卓他们从不怜惜自己的膝盖,跪就跪了,可他仍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

“我虽非在郡丞一之位,亦不管肤施县的工作,可高奴县是上郡所辖之县,我等亦是郡守、郡丞所辖之人。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身为官吏,只想着明哲保身,自己平安,不顾上级、同僚的生死荣辱,这难道就是曹阿虎你身为亭长,身为我朝官吏的行为准则,你就只有这点觉悟?”

秦卓骂得痛心疾首,恨不得狠狠地打曹阿虎一顿。

陆柒本以为曹阿虎会马上认错,哪知他的犟脾气犯了,不但不肯好好认错,还与秦卓顶了起来,“我不过是随便说说,大哥怎得就上纲上线非要责骂阿虎了?再说,这事本就是郡丞的过错,好好的非要提审这案子,我看他无非就是想抢功劳,哪知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你!”秦卓气得抬起脚想踹曹阿虎,被陆柒拦住,只能悻悻放下,“阿虎啊阿虎,我看你是最近与牵儿姑娘太过亲昵,玩得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你怎么不学学你二哥?你看你二哥在漆垣县辛辛苦苦破了杀婴案,还抽空查清了牛黄案的原委,可爰书上没你二哥一点功劳,全都被郡守、县令和张令史抢去了,你二哥也没半句怨言,依旧忠于职守,任劳任怨!哪像你,只会四处嚷嚷,天天埋怨!”

“那是我二哥傻!查了这么多案子,功劳全是别人的!”

“你二哥是敬业!”秦卓气得快要吐血,“跟你说这些,真是对牛弹琴!”

陆柒见他们越吵越凶,急忙拉着秦卓坐下,倒了杯水给他润嗓子,自己则坐到曹阿虎身旁,和风细雨地说:“公道自在人心,就算功劳被别人抢了,至少大哥和其他人都知道我做了些什么。阿虎,你不必计较一时的个人得失,为官为吏者,若是连这点胸怀都没有,又如何做到为民请命,为民服务?”

“我不过是随便说说,哪知大哥今天火气如此之大……”曹阿虎眼巴巴地瞅着秦卓,嘟嘟囔囔道:“还把牵儿给扯进来说道……她可是个好姑娘,我还指望大哥帮我说媒呢。”

秦卓听到最后这句话,刚喝进去的水噗嗤一声全喷了出来。

一时之间,秦卓也绷不住了,只能一边笑着摇头,一边用帕子拭净嘴边的水渍。

陆柒见秦卓不再生气了,这才松了口气,“阿虎,大哥之所以发愁,是担心这罗竿逃匿之后又四处犯案。你想想看,他敢做逃兵,还敢伪造身份,为了一已之私强占妹妹,不管人伦常理。这样的人若是消遥法外,无论在何处都是大大的隐患啊!”

“如此说来,他若是跑回高奴县寻仇,怕是不好对付。”曹阿虎说。

秦卓点头,“这也是我担忧的。”

“大哥不必担心,我等都是从战场中九死一生之人,只要平日小心些,倒不必太过担心他寻仇。”陆柒道:“我只是担忧他四处逃窜,惹事生非,扰民滋事。”

“也想不了这么多,我们先将这文书和罗竿的画像发放到各亭、乡、村去,通知各里典伍老注意安全防范,只要我们小心谨慎,就算罗竿来了,也无他可钻之处!”

秦卓拿定主意后,陆柒也无心休息,开始工作。

曹阿虎身为区水亭亭长,管理一方安全,也不敢懈怠。他领着文书赶回区水亭,召集人马好好的开了个会,安排好人手后,又叫来邮人,将他草拟的一些注意事项交给邮人,由他送到附近各亭,以示警示交流。

忙完这些,三兄弟再聚首时,彼此身心疲惫,皆无喝酒寻乐之意。

陆柒将桌上的简牍一一收拾干净后,忽然想起一件事:“大哥,罗竿一时之间寻不着,倒也不急,只要防范着就好。吴德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