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柒当然明白了。
叶治要他来查案,却又不想让他好过。他的到来,又触动了张令史敏感的神经,自然会给他使绊子。至于卢县令,一面要看着叶治的脸色行事,一面又要利用张令史给陆柒难堪。
小小的漆垣县里,有着无数的暗涌和旋涡。
这些陆柒都懂,他还是咬着牙硬着头皮接了下来。不为别的,只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查清真相,告慰死者,顺便解决陆家这几年的麻烦。
“能否请张令史安排一下,我想见见张珍。”陆柒心里早有主意,无视他们二人阴沉的脸,快速进入查案模式。
张令史并没有马上表态,他与卢县令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都对陆柒做出的第一步表示摸不着头脑,最终,还是张令史来不耻下问:“为何要先见张珍?”
“鲁平的这一妻一妾娘家都是张姓,她们应该是亲戚吧。”
“是的,张珍是张琼嫁到鲁家时带去的小妹,给鲁平做妾。”张令史想了想,说:“张琼是嫡出,张珍是庶出的小妹。”
“正因为她们是姐妹,才要先见张珍。”
“我还以为陆令史有多聪明,不过是一些自诩精明的鼠辈而已!”张令史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爰书上已说明,张珍产子之后便陷入昏迷,你找她,她定是一问三不知,你这是浪费时间!”
陆柒起身,礼貌地回道:“鲁平坚持说他杀婴是因为婴儿有异,张琼却一口咬定无异。当时只有他们二人看到了刚出生的婴儿,身为夫妻,却不能齐心,二位不觉得奇怪?”陆柒侃侃而谈:“二女共侍一夫,自然会有许多不为外人说道的内情,所以先问张珍,或许能多了解鲁家的许多事。陆柒不敢保证其中能有破案的关键线索,但定能查到些蛛丝马迹。”
卢县令和张令史都是有妻妾的男人,面对陆柒的质问,莫名地心虚起来。
陆柒无妻无妾,连个正经的女性朋友都没有,木讷如化石的一个年轻男子,竟然比他们还了解有妻妾之家的内幕。
这功劳,秦卓当仁不让。
陆柒也是忽然间想起,秦卓在家时被妻妾吵闹得头疼,宁愿与他们混迹区水亭也不肯归家的场景,才有了先见张珍的决定。
这些内情,陆柒当然不会说明。卢县令和张令史不知其中原委,听完陆柒的解释后,二人都不由在悄悄竖起大拇指,脸色也好看许多。
特别是张令史,见陆柒查案的切入点如此与众不同,也不由地有了几分信服,不再为难他,“张珍就在县狱,我带你去。”
县狱里有几间土屋,专门留给涉案人员居住使用的。
土屋的门又脏又破旧,张令史示意陆柒去推,自己则站在旁边,好似这是高奴县,本该就由陆柒带他来见人似的。
陆柒对张令史的高傲不以为然,他在外面自报家门后才进去。
张珍正躺着休息,身旁有两个年老的隶妾守着。
那两位隶妾是漆垣县的老人,曾经与陆柒共事过。她们见陆柒来了,面露喜色,却不敢上前打招呼。她们只是谦卑地按照规矩给陆柒和张令史行礼,然后默默地退到了角落里。
陆柒环顾四周,见屋子里面打扫得干干净净,知道是那两位老隶妾的功劳,下意识地冲着她们点了点头。
尽管张珍因刚生产身体虚弱得有气无力,可脸上还是略施粉黛,打扮得整整齐齐。
若不是此刻正在县狱中,陆柒还以为自己找错了人呢。
“你且躺下。”陆柒见张珍要起身行礼,急忙上前拦住,“我是陆令史,此次与张令史来,是有些事要问你。”
张珍认得张令史,当下痛哭起来,“我儿绝非怪物,呜呜呜,他死得冤啊!”
“那你的意思,是你良人鲁平杀了你的孩儿?”
张珍想都不想地否定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