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柒掩饰不住喜悦地说:“在长城那,由左尉管着!”

“长城!”曹阿虎大叫一声,又怕被人听见,急忙捂住嘴,回头看看外面没人,这才小声问道:“怎么会去长城那服刑,明明是在建直道啊。”

“你也知道,修长城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长年累月的,每天都有人病死累死,急需新鲜血液补充其中。也许是这段时间那边人员紧缺,才把吴德从直道这里调过去了。”

曹阿虎还是有疑虑,“吴德是处了斩刑的,少了一只脚的人,能在长城那修城墙?”

“话也不能这么说……从前咱们服役时,也见过处斩刑的人修城墙。长城都是土做的,夯土而已,少了只脚也能做的,只是慢些而已。”

曹阿虎想想是这么回事,“吴德勉强算是个壮丁,就斩趾,也比老弱病残强上几分,将他调去修长城也是可能的。”

“没想到吴德在修长城……”陆柒激动得摩拳擦掌,“此行若能一举两得,吃再多苦,受再多的处罚都值了!”

曹阿虎知道陆柒所说的一举两得的两得是指,调查吴德和诱捕神秘人这两件事。调查吴德他自然是不担心的,只是诱捕神秘人,曹阿虎心里还是在悄悄打鼓。

但他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在心里暗自决定,此行一定要紧跟在陆柒左右,不能让他冒险。

“二哥,那我们是不是明天就出发?”曹阿虎问他。

陆柒想了想,右手要能地按在了胸口。

这里,放着胡姬送给他的白玉玦!

他没有忘记,此行还有另一个目的——征得胡致的同意,光明正大的与胡姬相爱。可是,似乎这个目的并没有达成。

陆柒犹豫不决,很是纠结。

“二哥你还有别的事?”曹阿虎盘算着来回行程,一心想早点回去看他心爱的牵儿。大约是只顾着自己浓情蜜语的,曹阿虎半点没想起陆柒此刻也是个深陷爱河,困苦不堪的男人。

陆柒沉默片刻,才说:“无事,我们先休息一会吧,晚些我去向右尉道别,明日一早出发。”

“好。”

曹阿虎是个倒头就睡的人,不一会就打起了呼噜。吃饭时,陆柒费了些精神才将他叫醒,他胡乱吃了几口之后,又睡了过去。

陆柒见曹阿虎睡着了,这才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今日在这里四处游**,陆柒对此处的地形仍为熟悉,他佯装散步,绕过兵站和人群,悄悄来到了胡致的房前。

他记得,这是胡致办公的地方,也是他休息的地方。

陆柒躲在暗处,观察着胡致的屋子。白天他与山羊胡闲聊时,已然套出胡致的作息时间,这个时候,正是他专门用来与人会晤处理公务的时间。

短短一柱香时间,就进进出出十余人,其中有兵卒,有司空,也有一些刑徒和更卒,他们或是愁眉苦脸,或是怒火中烧,或是喜笑颜开,但每个人都行色匆匆,似乎在胡致的屋子里多待一个须臾都是罪过。

陆柒不敢靠得太近,所以只不到里面说话的声音。他只能静静地观察,通过他们的神情举止,猜测胡致在里面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一个时辰后,陆柒终于等来了山羊胡。

只见他手里抱着一堆的竹简,头也不抬的进了屋,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他空手出来,一脸轻松。很快,他带着两个兵卒进了屋,陆柒认出,他们正是负责看守漏粮马车的兵卒。

陆柒笑了,他调整了一下姿势,继续趴在那里守候。

半柱香的时间,山羊胡带着兵卒出来了。山羊胡面无表情,那两个兵卒有些沮丧,但还算有精神,应只是受了责骂,没有更进一步的处罚。

又过了一会,山羊胡带着另外一个人进屋,正是白日被鞭打的那个黥面男子。黥面男子离开后,身影刚刚隐入黑暗之中,鞭打他的司空又被山羊胡叫了进去。这回,司空在里面至少待了一个时辰才出来,天已黑,但陆柒还是清楚看见司空耷拉着脑袋,狼狈愧疚。

陆柒这才松了口气,起身准备离开。

刚转过头去,忽然看见曹阿虎站在他身后,吓得差点失声尖叫,魂也飞到半空中,险些不能回到身体里。

“二哥,你鬼鬼崇崇地躲在这里看什么?”曹阿虎蹲下身,按照陆柒刚才的位置往前看,见是胡致的屋子,更加不明白了,“你监视右尉?”

“别胡说,我只是……”陆柒忽然觉得自己这是小人行径,羞于启齿,但紧闭双唇,不肯告诉曹阿虎。

曹阿虎还就八卦到底了,他也趴了下来盯着看。直到他看见山羊胡从屋子里出来,他才若有所思地说:“他是来汇报工作的?”

“嗯。”

“也是,直道的事挺多的,每天都要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然后汇报、商议、处理。只要偷懒一天,事情就会堆集如山,变得更加棘手。”

“嗯。”

“不过,今天他遇到的事也挺多的,我猜他……是来汇报跟咱们交接的事吧。”曹阿虎随口说道:“如果是我,今日司空鞭打刑徒的事也要好好说道说道,不杀鸡敬猴,这直道还不乱了套!”

曹阿虎等了一会,没有听到陆柒应他,这才回头看他。

只见陆柒尴尬地笑着,面色泛红。

“二哥,你怎么突然害羞起来了?”曹阿虎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了,“你不会是担心右尉管理直道不力,偷偷在这里观察,想了解他的工作是否到位吧?”

“不是不是!”陆柒急得直摆手。

曹阿虎更糊涂了,“不是这样那是怎样?你该不会怀疑右尉与神秘人有关系,想看他们是不是在偷偷会面?”

陆柒见曹阿虎越说越离谱了,叹了口气,道:“我是想看看今晚司空是否会来向右尉汇报工作。”

曹阿虎知道陆柒说的司空是山羊胡,“他是右尉的亲信,自然是要来汇报的。”

“咳咳……我就是想着司空是右尉的亲信,右尉应会问他……关于我的事……”

“你的事……”曹阿虎拍了拍头,头不晕啊,为什么他听不懂陆柒的话了,“你的什么事?不就是交接了一下粮草吗?”

陆柒的脸更红了,“今日发生了许多事,司空都是知道的,也许司空在汇报工作时,会……会顺便提起这些,谈起我的为人……说不定能美言两句……”

剩下的话陆柒不说,曹阿虎也懂了。

陆柒心仪胡姬,一心想从胡致这里打开突破口。他的为人,县廷人人皆知,可是胡致是县尉府的人,很多事都是道听途说,对他的印象会有所偏差。如果他的亲信为陆柒说好话,这效果绝对是杠杠的。

曹阿虎笑了起来,一拳擂到陆柒胸前,“二哥,平时看你傻呆呆的,没想到你还有这个小九九!不错啊!你这计策使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