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晚六点,黑妹准时来到火凤凰,一家在天庆很有名的情人世界。这里来的,都是成双成对的男女,大部分是为情,其中不乏野情暗情,也有极个别的,像黑妹和即将到来的庞龙。
黑妹是喜欢这里温馨浪漫的气氛还有那野野的情调,女人嘛,当然是为情而生为情而死,就算是这些极没情调的事,黑妹也喜欢在这里谈。
庞龙是六点二十到的,推开包房门,只看到黑妹一人,他脸上那份警惕才放了下来。庞龙就是这样,谈事么,两人足矣,何必要第三者在场,就是你老公也不行,不能把他当贼一样防着,再者,第要是留下证据什么的,那不是成心害他么。一对一的谈了,就是你留下证据,那也是死证据,算不了数的,庞龙不怕。
“大妹子果然准时。”庞龙边脱衣服边说。
黑妹赶忙起身,从庞龙手里接过衣服,挂在衣架上。
脸上渲染上一导色彩,道:“跟庞哥吃饭,不准时咋能成,路上堵车?”
“没,临时办了个案子。”庞龙轻松地说。
“办案?庞哥可别吓我,妹子胆小,一听办案我就发抖。”
黑妹故意道,声音里故意抖起几个哆儿。
“你黑妹胆小,你现在是越来越会扯淡了,这种不长屁眼的话也能说出口。”挖苦完黑妹,又道:“一点小事,一窝囊废谈恋爱不成,人家女的不要他了,他把女人的侄子绑架了,要从金顶大厦楼上跳下来,妈的,没见过这种男人。”庞龙抓起桌上的酒瓶,咬开瓶盖,灌了一口。看来,刚才这场惊险戏,还是吓着了他。
“后来呢?”黑妹被吸引了进去,问。
“心理警察说服不了他,逼老子出手,我爬上楼顶,逼他往下跳,你猜怎么着,小子吓得尿了裤子。”
黑妹长吁一口气,金顶大厦是天庆最高的百货大楼,十八层啊,黑妹一想头就发晕。她看着庞龙,他怎么就敢逼着让人家往下跳呢,要是真跳下去……“对了妹子,哥给你提个醒,以后请我吃饭,直接打电话就是,甭到处张扬,哥还不是市委书记。”
黑妹的脸越发红了,这话听上去随意,其实警告劲儿大着呢。
“妹子不对,给庞哥陪不是。”说着起身,恭恭敬敬给庞龙躹了一躬。
庞龙不为所动,依旧不冷不热说:“妹子啊,也不是哥多心,你们这样一做,我庞龙就不是人了,以后注意点啊,别给我找事,我这个事够多了。”
“庞哥教诲得好,妹子记住了,庞哥千万别生气,今天我多喝酒,算是陪罪吧。”
“那倒未必,我这人向来是先把话讲到明处,至于妹子心里咋想,那是妹子的事。说吧,今天约我来,到底啥事?”
“庞哥,先点菜吧,边吃边聊。”黑妹将散装捧给庞龙,庞龙如此郑重其事警告她,证明他心里是有事的,这事,一定跟皮氏集团有关。黑妹的心不安了,感觉已没有来时那么自信。
庞龙扫了一眼菜单,火凤凰以西餐为主,中餐很少,庞龙偏偏不喜欢学洋人那样吃东西,别扭,再者他自认为是个粗人,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他说:“随便点几样吧,今天不是冲吃来的。”
“谢谢庞哥,我也是实在没地方可去,才选择了这儿。”
“这倒是实话,天庆一半的地盘都是皮氏集团的了,在自家屋里吃饭,哪有什么味道,就跟老婆一样。”
黑妹的脸红得越发厉害,庞龙这话分明是在刺激她了,她强忍着,尽量装出淑女的样子,点了几样菜,将单子递给服务员,抬起头不知所措地望住庞龙。
庞龙尽管只是公安局副局长,但这人的传言实在太多,再者他办事从不按常规出牌,今天跟你是两肋插刀的朋友,明天你惹怒了他,照样能把刀插进你肚子上,而且面不改色心不跳。都说他是冷面魔头,黑妹觉得魔头两字远不能代表他。这个人,反复无常,飘忽不定,实在是无法琢磨,跟他打交道,你留足了神也不行,还得时时提紧神经。哪句话说得不对,他立刻就能翻脸。
而且别人都怕会被某些东西绊住腿,庞龙从来不怕。
今天从你这里拿走好处,明天就敢带人扫你的场子,你要是敢跟他提昨天的事,他立刻会说:“老子是收了你的礼,那是你心甘情愿送给老子的,老子没逼你。”你要是再敢多嘴,指不定他的枪就顶你脑壳上了,声音更凶蛮地说:“不服是不是,不服去告啊,要能把老子这身皮扒了,老子给你磕三个响头!”
江湖上真有不服他的,也告过,但最终结果是,他毫毛未损,告他的人却一个个栽了跟斗。
他拿你钱财收你礼品是在暗处,当警察当到他这份上,早把你留证据啊拍照啊那点花花心思摸得十足透,防范得也让你没法下手。而你干的事却在明处,权又在他手里,随便找一条理由,就能把你整死。当然,你可以做得隐蔽,不让他抓到把柄,但这样的人还没生下,至少在天庆没有。
庞龙不但有六大金钢,哪一个提起来也是让人闻风丧胆的主,你对付得了一个,能对付得了全部?还有,听说他在各大码头还有各大势力内部,都安插了内线,按他们的叫法是卧底,按黑妹他们的叫法,就是奸细了。
皮氏集团内部也有,集团干的所有事,都逃不过庞龙的眼睛,遗憾的是,到现在,她跟皮天磊还没法查处这个奸细到底是谁!
有了这些绝招,你再想跟他交手,就真是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公安的水有多深,惟一的办法,就是时时刻刻讨他欢心,千万别让他对你有意见。
庞龙有句经典话,是讲在公安系统大会上的,那就是当公安就要学会以黑治黑,你都黑不起来,还怎么治那些从心到肺都黑了的王八蛋!
从他这话传开以后,天庆公安,真是黑得快要到家了。
黑妹这方面有深刻体会,因为她手里就捏着不少小公安,这帮穿警服的做起黑事来,既光明又磊落,而且干净利落,不留任何脚印。
黑妹傻想的空,庞龙开口了。他一开口,就能捅到你心窝上。
“大妹子,问你件事,你要跟我如实回答,瞒了我半个字,咱这朋友就没法做。”
黑妹赶忙点头。黑妹多有气势的人,啥场面没见过,可独独怕庞龙这场面,到这会,身上已连起几层汗了。
要是庞龙跟徐秘那样,只图一个色字,好办极了,两腿一叉,全部拿下,这是黑妹她们闯**天下的绝招。
就算现在跟了皮天磊,是皮天磊的女人,该叉的时候,照叉不误。为事业献身嘛。
“说吧庞哥,妹子哪敢瞒庞哥。”
“好,我问你,失踪的那个中学校长,是不是你们干的?”
黑妹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庞哥,你可千万别冤枉妹子,妹子吃了豹子胆,敢玩那些,玩不起啊。”
庞龙死死地盯住黑妹,脸上是高深莫测的表情。
黑妹的心虚得快要崩溃了,娘的,他干嘛连这事都要提起,这顿饭本来是请他来办事的,怎么现在变成受他审讯了,怪不得他主动打电话来,原来……
黑妹拼命抑制自己,不敢露出一点慌张来。
黑妹毕竟是黑妹,心里虽然抖,脸面上仍然风平浪静,而且也能装出一副高深莫测样。这就叫山有多高风就有多高,浪有多急,水就有多湍。黑道两个字,玩得不只是凶和狠,还有沉,沉才是黑的最高境界。
“我再问妹子一句,是不是你们干的?!”
黑妹这次沉着了,沉着得很。她有什么怕呢,细想起来,这事做得天衣无缝,而且下手的不是顺三也不是顺三手下,而是祝勇,就是道上人称“小猪哥”的林榆路派出所长。
那个中学校长也实在是太讨人厌,娘的又不是你家女儿,管哪门子闲事!再说了,不就一个小姐被打断腿了么,这事多小啊,我就是把她丢进下水道你又能咋,这事咱又不是没做过!
明皇的小姐都是经黑妹手弄进来的,**小姐也是黑妹的工作。当然,黑妹**小姐的手段是狠了点,这她承认,不过她黑妹要是不狠点,那帮小姐能听话,能让客人们舒舒服服离开?都学了冷滟秋,这场子还开不开了?不过黑妹也没那个人大代表咋样,只是跟祝勇说了一声,让他离开天庆,到该去的地方去。祝勇办这种事,再拿手不过,他正好在扫某个场子时扫到一批针剂,据说这玩意打进人体,人立刻会变得疯癫,胡言乱语不说,还从不说以前的事,尽说些云里雾里他这辈子想过却没干成的事。祝勇想试试,到底是不是在吹牛?这玩意是美国那边弄进来的,老美吹起牛一向是没边的,但祝勇又找不到合适的人试,总不能拿小姐试吧,试了小姐,傻子都能猜到黑妹身上。
正好撞见了这位人大代表,祝勇呵呵一笑,就试了。灵,他娘的真灵。这是祝勇的原话,表情黑妹就不学了,学起来能把人夸张死。那位当过中学校长的人大代表一疯癫,黑妹立刻通知民政部门的人,把他裹在一帮乞丐里,连夜遣送了。
与其让他疯疯癫癫当什么人大代表,说些鸡毛搔痒痒的话,不如就让他说些心里话。
“给他留条命吧,毕竟他也是代人受过。”这是黑妹的原话。
事情做到这份上,黑妹还怕什么,就算庞龙狠,能查得出来?庞龙也不是神啊,毕竟他还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嘛。
给他留条命吧,毕竟他也是代人受过。
这话又在黑妹耳边回响起来,黑妹觉得自己还是很仁慈,并不像庞龙想得那么没有人味。
女人嘛,还是仁慈一点好,免得人家说没有女人味。
黑妹笑了,想到这儿她真是笑了,笑过,她板起脸,她应该跟庞龙板脸了,礼尚往来这四个字黑妹还是懂,不能把戏交给姓庞的一个人唱。
“庞哥想得太多了,沾人命的事,皮老板早就说过,皮氏集团不干,咱是正经企业,干得也是光明正大的事。
庞哥如果查出来,这事是妹子做的,任凭处置。”
“好!”庞龙猛地抓起酒瓶,又给自己灌了一口。
这时门推开了,黑妹要的西餐上来了。
西餐吃到中间,酒已喝了不少。庞龙就这脾气,话只要一说开,立马就跟什么也没说一样,该吃照吃,该喝照喝,依他的话说,这叫啥也不耽误。庞龙举起酒杯,跟黑妹咣当了一下:“我敬妹子,妹子给我脸,我当然得给妹子脸了。”
黑妹望着庞龙脸上恢复了的笑,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从坤包里掏出皮天磊给她的那把钥匙,莹莹道:“对了庞哥,公司在龙女山开发了几个楼盘,卖得不好,闲着也是闲着,这钥匙你拿着,有空去散散心,其它手续我会办到你夫人名下。”
庞龙盯着那把钥匙,眼睛里冒出了金光。
那把钥匙真是真金做的,在暖和的灯光下,金子发出的光既夺目又璀璨,炫丽死了。
龙女山庞龙当然知道,是天庆市著名的国家森林公园。
五年前皮氏集团通过令人不可想象的关系,打通了别人根本无法打通的关系,在龙女山拿到两千多亩地,分批次地整了几十幢别墅,一度时期引得舆论哗然,每幢别墅听说占地二十多亩,房子修得多好就不用说了,单是在那样一座山上有二十亩地,就足以让人把一切丢掉。
不会是真的吧?庞龙盯着那把钥匙,感觉脑子里被灌了水,思路无法清晰,更无法明确。
他只听说过这些别墅都是用来送人的,这人是高级中的高级干部,绝不是像他这样的公安副局长。
好像在天庆,华喜功华书记有一把这样的钥匙,还极其神秘地说有关手续办在老华同志香港的一个情妇名下,国内情妇都挨不上。常务副市长钱谦自从别墅动工那天起,就一直流着口水,到现在都还没见过金钥匙是什么形状,皮天磊怎么就舍得把这样贵重的东西送给他呢?
庞龙困惑地抬起目光,盯住黑妹,这个时候的黑妹在他眼里生动起来,像一朵金色的玫瑰,越开越艳越开越奔放。
“怎么,不喜欢?”黑妹娇滴滴问。
庞龙不知怎么回答,事实上他根本就张不了口。
他从黑妹这里拿过三把车钥匙五、六串小区楼房的钥匙,当时还觉手烫哩,可这些东西跟眼前这把金钥匙比起来,算嘛玩意啊,小菜都算不得一碟!
不是做梦吧?要说姓皮的也没多大事求着他啊,就佟昌兴交待的那些事,也不至于就能让姓皮的伤筋动骨,稍稍打点一下,做点低姿态也就蒙混过关了,犯得着……金钥匙能打开天下万道门,皮天磊要从他这里打开哪一道门呢?
困惑,困惑死了!可这把金钥匙发出的光,真他娘的诱人啊,谁要是能抵得住它的**,那真就不是人了,是神!
“收起来吧庞哥,它上面没毒的,请庞哥放心。”
庞龙努力了几下,还是伸不过去手,手像是被什么束缚住了,动不了,胳膊上有劲,心里也有劲,就是指挥不动那只手。
“妹子。”他这么叫了一声。
“这礼物太重了吧?”他又这么叫了一声。
黑妹就发出一串格格的笑声,十分脆,也十分地鼓舞人心。
“啥重还能有你腰里的东西重?”
庞龙下意识地就朝自己腰里摸了一把,这下他摸实在了,是枪,他带着枪。对啊,啥东西还能重得过它?
庞龙一下就有信心了,娘的,就算是它是毒药,我也把它干了!
庞龙一把就将金钥匙攥在了手里,攥得那个紧哟,生怕黑妹会把它再拿回去。
“庞哥啊,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皮氏集团做到今天,也有庞哥一大份功劳,别的话就不多说了,以后庞哥想拿什么,只要集团有的,只管来拿,不拿我可要生气哟。”
黑妹脸上已是别种色彩了,那种色彩很容易让男人**。
“好,好。”庞龙说着,又灌了一口酒,这下没咽好,差点噎着。黑妹立马奔过来,轻轻抡起小拳头,给她敲起了背。本能地,庞龙就把黑妹那只细软白净的手捏在了手里。
庞龙以前也捏过黑妹的手,但太没味道了,就跟握住枪一样冰冷。今天不同,今天好像捏住的不是黑妹的手,他心里泛上一种滋味,那是跟金钥匙同样令人心乱的一种滋味。
“妹子啊……”
“庞哥……”
包房里的声音立马换了味儿。
“妹子,这……”
“庞哥,我……”
黑妹昵喃着,就将脸轻轻蹭在了庞龙肩上,空气静止了似地,两个人就保持着那种姿势,谁也不再前进一步,但也绝不后退。
任一种异样的味儿在屋子里泛滥。
大约觉得气氛酝酿得差不多了,黑妹又喃喃道:“庞哥,妹妹还给你准备下一份礼物呢,不过今天不能给你,过些日子吧,皮老板说了,你的常务副局长,包他身上。”
庞龙麻乎乎的身体猛一下有了感觉,他清楚地听见,身体内发出了一声响,要爆炸开似地。不由分说,他的手就更用力了,声音也十分用力。
“我的好妹子,哥恨不得把你一口吞了。”
“那就吞啊,还等什么,来呀,哥,吞了妹妹吧。”
黑妹的声音像是从世界另一个角落里发出的,带着某种强电流,击得庞龙连着打出几个颤来。他猛地起身,反手就把黑妹给搂住了。
“庞哥……”黑妹昵喃得不成样子了,像条无骨的鱼,软丢丢地就消失在庞龙怀里。
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金钥匙的刺激力,这天的庞龙一改往常那种对女人视而不见的态度,突然就把黑妹当宝贝一般箍到了怀里,箍得黑妹都喘不过气。
庞龙正要进一步时,黑妹梦呓一般道:“这里不行吧,庞哥,楼上有房间。”
“那就去楼上!”庞龙这次的声音有点像他自己的。
等一切结束后,庞龙又恢复了原状,黑妹也成原来的黑妹了,一点看不出他们刚才做过什么,更想像不出他们刚才那场激战是怎么开始又怎么结束的,过程有多热烈。完事后他们平静得很,就像刚刚进入这房间的两个陌生人。单冲了这份定力,你就不能把他们想像成一般人了。
庞龙掏出一张纸,噌噌写了几个字,交给黑妹。
“把手续办她名下吧。”
黑妹盯着那纸看,竟看到了陈江明三个字。
黑妹傻了,也呆了,这男人,真是大手笔啊。
离开房间,黑妹心里就多了股味,酸酸的,涩涩的,怎么也不舒服,好像某个部位被人扎了一根青刺,还不太好拔。后来她明白,她是女人。
女人总是比男人要多生出一些坏感觉。
4庞龙迅速布置下去。
当他确定这件事上要为皮氏集团出力时,心中就再也没有犹豫了,管他陈安河是支持还是反对,会不会从中设阻,庞龙想做的事,就一定能做成。
他把刑侦总队长胡卫东和治安总队长李宏勇叫来,这两人号称他的左膀右臂,也是六大金钢的核心人物,如此这般叮嘱了一番,要他们抓紧点,别落在他人后面。
他还特别叮嘱李宏勇,把副总队长季平看紧点:“
别他妈让这小子坏事,实在不行,就搞点小动作让这小子下去。”
李宏勇会意地去了,庞龙将胡卫东留下,他还要更要紧的事跟胡卫队谈。
“卫东,中学校长失踪案,有眉目没?”
胡卫东摇头,此事由榆北区公安局办理,胡卫东跟哈得定哈局问过多次,老哈都在打呵呵。“看来难啊,又是一桩离奇案。”胡卫东说。
“你亲自插手,帮帮老哈,老哈那人,混混日子还行,干正事没门。这事你记住了,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我怀疑还是姓皮的在背后捣鬼,这次咱把证据搞铁实了,不能有半点含糊。”
胡卫东点头,并说没问题,老大你就等好消息吧。说完,思谋了一会,又问:“老大,不会是想动姓皮的吧?”
庞龙笑笑:“你想哪去了,我动他干嘛,动了他,你我靠谁去,不过咱也得防着点是不?好了,这话不多说,记住了,这事你只对我一个人负责,消息一定要封锁好,不经我同意,绝不能泄出去,明白么?”
“明白,请老大放心!”
“好!”说着,庞龙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卡,交给胡卫东:“弟兄们辛苦了,拿去,一点伙食补助,让大家轻松轻松。”
卡上有一百万,庞龙将百万以乐的数字,统统称伙食补助,小钱嘛。
“老大,弟兄们不缺这个。”胡卫东拒绝道。
“让你拿你就拿着,跟我客气什么。”
胡卫东不再推辞,上周他到香港办案子,夜里无事,想试试手气,结果手气糟透了,输了近一千万,这阵手头正紧,正好救救急。
等胡卫东拿了卡,庞龙又问:“最近张朋那边有啥动静?”
“好像没,老实着哩。”胡卫东说。
庞龙想了想,道:“老实不行啊,老这么风平浪静,咱不得失业,你告诉内线,让他激激姓张的,给咱惹点事。
都这么四平八稳的,我都要打瞌睡了。”说着,自己先笑了。
怕是佟副书记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黑帮之间很多事,都是庞龙安排进去的人挑起的,目的,就是制造出一种气氛。
“好的,我明白,我这就去安排。”
胡卫东走后,庞龙怔怔地坐了好长一阵,脑子里涌上很多事,也涌出一些困惑,但都被他一一驱开了。
不能困惑,绝不能,认准的事,一定要做下去。
要做就要做老大,这是庞龙的人生座右铭,也是他的信条!
他再次警告自己,关键时候,绝不能退缩,更不能瞻前顾后,否则,将会前功尽弃。
他的思路再次回到胡卫东和李宏勇身上,对这两个人,庞龙满意极了,也颇为欣赏,可惜,像他们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外界传说他庞龙有六大金钢,这远不够,他有一个宏伟的目标,那就是旗下要拥有四大天王,六大金钢,八大铁虎,这样以来,谁想撼动他在天庆公安局的地位,那就真是痴人说梦了。
陈江明,庞龙猛就将思维回到这女人身上。
如果能把陈江明拉过来,让她为自己效力,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啊。
想着想着,陈江明那张脸就在他眼前盛开了,两道浓眉,清秀而又脱俗的面孔,丰腴饱满保养得极好的的身子,还有,还有她那满是智慧的头脑。尤物啊,啥叫尤物,这才是人间尤物,是上帝的绝品!什么警花,那是糟蹋人嘛,叫她教母或许还差不多。对,就叫她教母!
那我,是不是该改做教父?
庞龙色色地笑了一会,心里涌上一股甘甜。奇怪,每次想到陈江明,心里总会涌上一会甘甜,仿佛,她是六月的飞雪,寒冬里的甘露,不,她就是一个自己想拥有的女人!
雅到极致便是俗,情到深处便是毒。
庞龙真的要以毒攻毒了。
他这个毒只有跟陈江明这个毒融为一体,才能成为武侠小说中的东邪西毒,才能成就更大一番事业。
他抓起手机,拨通了陈江明电话。
远在深圳的陈江明懒洋洋地说:“庞局啊,什么事?”
“想你了呗,还能是什么事?”
“晕死,你也会说这种无聊话,不怕酸掉牙啊。”
“酸掉牙不怕,我给你镶一嘴金牙,上面再镶个边,最后,最后再……”庞龙一时想不起词了。
“行了,你庞局啥时也学得这么肉麻,说吧,啥正事?”
“没正事,就想肉麻一下下。”庞龙学那些小年轻的口吻,故意说得很暧昧,他想试试陈江明的反应。
“再乱说我可要挂了。”陈江明不上他的钩。
“敢,领导找你谈话,也敢挂?!”
“领导?兵在外,不由帅,难道你没听过这句俗话?”
陈江明开始跟他斗嘴。斗嘴好,斗嘴就证明她并不想太严肃,干嘛非要严肃呢,女人一严肃,上帝都哭泣。
“我在深圳,就住在你们学习的地方。”庞龙突然来了灵感,这么说过去一句。
“真的,快说,哪家酒店?”陈江明的声音立刻变了,庞龙明显听到一股冲动。他窃窃笑了笑,看来女人都善于伪装。
“我不说,你要是能找来,就证明你心里有领导。”
他换成了调情的口吻。
“快说嘛,说了我马上过去!”陈江明的声音急起来。
“不说,你自己找,你是公安,这点事难不住你,我也借此机会,考考你的能力。”
“我说老板,你就别折磨人家了,要不我现在订桌子,中午一起吃饭?”
庞龙觉得差不多了,再装下去,真就成折磨人家了,便笑着说了实话,没想他刚把话说完,陈江明呯一声就把电话压了。
这女人!
但很快庞龙就笑了起来,压得好,女人什么时候才能这么生气地压电话呢,一定是觉得自己的心思不慎泄露给对方的时候!
庞龙似乎看到电话那边陈江明面红心跳脸上染满怒色胸脯气得一鼓一鼓的样子,他闭上眼,尽情地想象了一会,然后打开抽屉,很有信心地握住那把金钥匙,握了很久。
两周后,天庆又出案子了,这案子是由张朋手下棉球制造的。
张朋的“放水”
公司曾经给一个叫于川阳的地产老板放过两笔高利贷,一笔是张朋亲自放的,那个叫梁栋的规划局长找的他,张朋看在梁局长面上,放了一千五百万,可是于川阳没把他用在项目上,他陪着规划局长梁栋,还带着梁栋的小情人、《生活娱乐报》
一名小记者到港澳玩了一趟,不幸的是,到了澳门禁不住**,去赌场观了观光,一不留神就观进去两千多万,观得姓于的和梁栋脊背里都就冒起了冷汗。
好在那个时候于川阳的项目还没启动,才拿到地,一切都在启动中,钱还不是逼得他太紧。等项目正式启动,摊子彻底铺开,于川阳就让钱压得喘不过气来。
梁栋二次找到张朋这里,央求着再给于川阳周转一点。
这时张朋的“放水”公司已由棉球打理了,棉球按张朋的指示,又给于川阳放给了两千万。
这帐本来不会成为死帐,只要项目在,就不怕钱收不回来。可棉球手下那些盯客户的人说,于川阳又迷上了赌,每周都往澳门那边跑一次,有时一人去,有时带着一个女人,不用说便是他的情妇。棉球怕于川阳把钱全砸到赌场里,就提出提前收回,于川阳一听就叫嚣了:“提前收回,哪有这种理,提前收回你贷给我做什么?”
棉球让探子们继续观察,看于川阳的项目到底怎么样,结果他吃了一惊。
于川阳把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两个项目还有一大块地全转让给了皮天磊。这下棉球醒悟了,指望从于川阳这儿收债,那得等嘉陵江的水干了。
棉球带着弟兄,三次找到于川阳,逼于川阳还债。
于川阳先是支支吾吾,说他正在做还款计划。
后来又让梁栋出面说情,再后来,竟耍起了横,要钱没人,要命有一条。
棉球呵呵一笑,他等的就是这句话。于是这天晚上,等于川阳和那个常去澳门的情人陪着梁栋老婆从酒店出来,棉球手一挥,一辆面包车开过去,车上跳下四个马仔,大号塑料袋往于川阳头上一套,腰里给了他一家伙,就把他提到了车上。等小情人反应过,大声叫喊时,早就候在一边的小米汤走过来,亮出刀子,很轻松在小情人脸上划了一刀:“回家准备钱去,一周内还不了债,老子连你也绑!”小情人吓得当场晕倒,还是梁栋老婆镇静,啊啊了几声,掏出电话就给男人打。
梁栋在那边一听,吓得赶忙从明皇逃出来:“报警啊,还犯什么楞?”过了不到一分钟,他又冲老婆吼:“回家,快回家,先别报警。”
警最终还是梁栋报的,梁栋跟老婆商量,这事只当没看见,也没听见,不闻不问。于川阳的小情人天天找上门来,央求梁栋夫妇想办法,说咱家老于跟你们是一条线上的啊,他一半钱,是梁哥你输的,你怎么也要帮他啊。梁栋大张着嘴,啊啊几声:“是我输的,怎么是我输的,妹子,你记错了吧,我可从没跟你们家老于去过什么地方。”
“梁哥,做人不能这样啊,求求你,看在咱家老于亲爹一样伺候你的份上,帮帮忙吧,再不吧,咱家老于就死定了。”小情人哭得好不恓惶。她也还算行,没翅膀一张飞掉,天下小情人,到了这种时候,多一般就扑啦一声飞了,还管你撕票不撕票。
梁栋原想搪塞搪塞,就把小情人搪塞过去了,哪知见他没帮忙的那份真心,那个小情人竟找到了规划局,坐在楼道里哭天哭地,左一声梁哥救我啊右一声梁哥救救小妹啊,弄得规划局职工还以为梁大局长把人家怎么了。梁栋坐不稳了,单位里好事者太多,尤其单位那个书记,天天烧香拜佛,巴望着他栽跟斗呢。小情人在楼道哭了两天,别人都是远远观望,心里虽然乐,但行动上还不敢表现出来,惟有那个书记,竟两次走出来,把小情人搀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梁栋害怕,书记要是从小情人嘴里问出什么,那可就全完了。于是赶忙跑到皮天磊这里,求皮天磊想办法。
“我能想什么办法,人又不是我绑的,再说欠了人家钱,那就还钱啊,这也是常理。”皮天磊说。
“拿什么还,他把卖地卖项目的钱,全输了。”
梁栋眼看要哭了。
“他输的不是你输的,我说梁局啊,你是国家公务人员,又是显赫的规划局长,要是……”皮天磊不往下说了,点起雪茄,悠然自得地抽。
“皮哥,帮帮忙吧,看在我为你东奔西波的份上,救他一把,救了他,也是救了我啊。”梁栋没说谎,于川阳的项目,的确是他从中帮忙给批的,不过后来他又帮忙,让于川阳把两块地连同地上刚开工的项目,一揽子卖给了于川阳,让于川阳拿着这些钱,重新炒作另一块地。那块地马上要开发了,升值空间很大。
“东奔西波,这话我听着怎么这么别扭?据我所知,你一直在为于川阳奔波。”皮天磊冷声冷气道。
这话也不假,更多的日子里,梁栋的确是在为于川阳奔波,不过梁栋也有梁栋的难处。
梁栋之所以不直接让皮天磊炒那块地,是皮天磊这种人给他的好处太少,不像于川阳这种小老板,谈好五五分成,就是五五分成,赌啊嫖啊一应花销,都给你包了,到了皮天磊这里,你能拿二成就算不错了,谁让你只是区上的一个规划局长呢,哪像人家市上的规划局长,他皮天磊敢得罪?
梁栋央告半天,皮天磊还是一句话,这忙他帮不了,让梁栋快找警察。
梁栋哪里能想到,所有这一切,都是顺三设的计,当然,背后指使肯定还是皮天磊。皮天磊这样做,目的就是把于川阳逼到绝路上,让张朋那些钱打水漂,谁让张朋跟他争客户呢。包括那个小情人,也是顺三以前睡过的一个女人,她主动投靠到于川阳怀里,就是替顺三完成这件事,把姓于的逼成张朋一张肉票。
像于川阳这种可怜的暴发户,脑子简单得猪一样,只能对付一些政府官员,哪能对付得了皮天磊?
皮天磊和顺三想要什么结果,就一定是什么结果。
现在顺三和皮天磊要做的,就是逼张朋撕票,最好再让梁栋报告警察,这样以来,热闹可就大了。
梁栋最终还是报了警,不报,他的事就遮掩不了,已经炒得沸沸扬扬了,当然,梁栋也有梁栋的想法,按他的判断,只要一报警,棉球那边就会撕票,这样以来,他和于川阳之间所有事,都就撕干净了。
难道纪检部门还能从死人嘴里掏出什么证词?
这事最终还是惊动了市委佟副书记,还未等佟副书记做何指示,庞龙抢先一步就下了令:“市区联动,确保人质安全,限半小时内把人质安全救出来!”
胡卫东领命而去,等佟副书记召集庞龙他们商量对策时,胡卫东的人已牢牢包围了郊外那栋孤楼。人质和嫌犯都在里面。十分钟喊话,不见效果。胡卫东下令强攻。
闻迅赶来的于川阳老婆抱住胡卫队的腿:“不行啊,强攻他们会撕票的。”
胡卫东顾不得跟她解释,命令部下将她拉出去,腰里枪一拔,亲自冲了进去。
负责看守肉票的是小米汤,还有三个马仔。
胡卫东命令再次喊话,喊了半天,小米汤回过话来:“全部退出去,给老子提供一辆车,要不然,老子一枪把他崩了。”
崩字还没出口,胡卫东的枪已响了,打在一个马仔的胳膊上,里面也开始还击。
小米汤哪是轻易让人抢掉票的,再说棉球给他把话说得很死,要是让公安把票抢了,他就得吃一年号子饭。
小米汤想也没想,就冲胡卫东他们放响了枪。
“妈的,敢跟老子玩真的,眼镜,打那边窗户跳进去,看我手势。”
叫眼镜的是去年才到刑警总队的大学生,毕业于公安大学,本来要做文职,胡卫东看他有培养前任,就将他要到了刑警队。这次胡卫队指定要考验他,所以最危险的活儿,他都交给眼镜干。刚才从外面往里面冲,眼镜就跑在最前面,这点随行的记者最已摄下了镜头。
眼镜二话没说,就摸到了窗户下,他冲胡卫队瞅瞅,胡卫队给了他一个手势,他嗖一声,就爬上了窗户,几乎同时,胡卫东这边的猛攻也开始。
仅仅五分钟,就结束战斗。
小米汤和四个马仔全部举手投降。遗憾的是,小米汤实在不甘心,冲眼镜开了一枪,也算眼镜反应快,没击中要害部位,只打在了左臂上。
消息传来,佟副书记终于松下一口气,他说,公安真要动起真来,犯罪分子还是很害怕的么。
这话说得庞龙想笑又不敢笑。
审讯工作还没开始,庞龙这边就急着为负了伤的眼镜请功了,要知道,眼镜不是别人,他是现任市长老婆的亲侄子!为那一枪,市长老婆眼镜都要哭肿了,再三说不让眼镜吃公安这碗饭了。
“这饭哪是人吃的,早晚得把命搭进去。”
市长老婆哭哭啼啼说。
还是市长深明大义,厉声教训老婆:“谁都这么想,老百姓的安危由谁来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