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是站在父亲身后,看似温和从不管束自家孩子的慈母模样,实则你的野心比谁都大,我知道......您不喜欢我,甚至讨厌我,所以才会在我痛苦难过想要倾述时不咸不淡地把责任甩到我身上。”

姜姚从最初有些哽噎轻微的低喃声逐渐在深呼吸下变得平稳。

她说得不快也不慢,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眼神中却又透着浓厚的失望和哀伤。

萧惠面色扭曲:“难道你做错事情,还不让家里人教你了?”

“做错事......我到底还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们满意,才能得到你们一丁点偏爱?”姜姚嗤的自嘲般笑道:“如果真的是我做错了,你又何苦跟父亲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是为了更好地拿捏我吗?怕我不会完全屈服于父权专政下,就再添上一环道德的枷锁吗?”

“......”萧惠一时间语塞,眼睛瞪得要掉出来一样,憋了好半天恶狠狠地扬声道:“姜姚!你要不要听你现在在说的是什么话?!”

姜姚低下头,她强迫自己与这位被称为母亲的女人对视这么久,已经用光了她刚才积攒的所有力气。

不想再看面前的中年女人。

本以为勇气也会随着心焦疲乏而殆尽。

没想到她却越挫越勇。

“......是很早以前就想说的话。”她轻飘飘地吐出几个音,“也是我避无可避的事实。”

或许是意识到姜姚这次是认真的,这个提线木偶般的女儿最终有一天长出血肉开始反抗。

萧惠气的双目喷火,牙齿哆嗦。

她说不出反驳的话,达不到自己想要的目的又想起自己心疼的小儿子,她又急又恨再度快速举起手朝着姜姚的脸扇去。

这次顾陆离没有拦住,姜姚狠狠地挨上这一巴掌。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音。

姜姚被打得娇嫩的皮肤上立刻浮现出一道红印。

顾陆离脸色巨变,直接伸手死死抓住萧惠的手腕嵌在空中不让她再动弹,扭头怒吼一声:“来人!把她弄出去!”

“我没事。”姜姚突然出声。

这一巴掌好像把她最后的软弱和犹豫都打散了。

她的声音彻底变得很冷。

顾陆离慌忙低头去看姜姚的脸,满是自责和愧疚。

“萧女士。”姜姚站在原地,顶着脸上少见的被她母亲打的红印,微扬着下巴目光似有化不开的哀:“你可以打我,但也仅限刚才了,尊重您是我母亲,教育子女你确实有一套我不理解的逻辑,但我已经不是几岁、十几岁的姜姚了。”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话已至此,我不能让真正爱我的人担心,所以接下来如果您再骂我打我,就只能......让人把您请出去了。”

姜姚背着一只手,捏着身后顾陆离的衣角捏得很紧。

她往下微微使劲儿轻拽着,示意男人不要插手。

顾陆离面色沉下来,他凝住呼吸缓缓松开了捏着萧惠的手,警告似的盯着这个中年女人的一举一动。

“疯了吧?姜姚,你要把妈妈赶出去?”

“如果您再无理取闹的话,是的。”

“难道你的癔症还没好,还是你......”萧惠不可思议地瞪大眼。

“我现在很清醒。”

“那你什么意思,现在是要不认你这个妈,不认姜家了吗?”

“对。”姜姚毫不犹豫的答复道。

萧惠气急败坏再度举起手!

顾陆离呼吸一窒,还是控制不住下意识想要伸手阻拦。

姜姚却仰头,甚至没有闭眼,毫无惧色的凝视着眼前的中年女人。

“......”被女儿的目光所灼伤,萧惠的手起势很猛却僵硬地停在空中。

“你认真的?”她呼吸粗重。

“是。”姜姚毫无悔色。

萧惠不是个蠢人,相反她是个聪明又拥有非常心机深重的人。

很快她就强行冷静下来分析现在的状况,瞳孔微缩颤抖着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儿,收回了手。

“妈错了。”萧惠抖动肩膀捂着脸,啜泣道:“算是妈错了好不好,对你太过严苛对你要求太多,以后都不会再有了,但是这一次......唯独这一次救救你弟弟。”

中年女人声泪俱下,任谁听了都很难把她和前一秒还在撕心裂肺尖叫发狂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姚姚,就当是妈妈最后一次求你,救救昶盛。”

硬的不吃就上软的。

她呼唤姜姚的小名,姚姚这两个字,也只有身为母亲的她,会用这样的昵称来称呼姜姚。

可这

姜姚看着眼前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女人,心底冻人的寒冷如冬月积雪,尝试着改变原生家庭带来的性格,放下想要父母为她骄傲的执念,再看面前的母亲如演戏般浮夸的表演,她从心口冷到四肢。

姜姚往后靠了靠,默不作声地贴顾陆离更紧。

已经见过真正爱自己的人,又怎么会轻易被这种拙劣演技所迷惑。

“妈,他不小了。”姜姚感受着背后男人传递给她的力量,说道:“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

“......”萧惠停止了虚伪的啜泣。

再抬头表情只剩怨恨的诅咒。

“废物。”她冰冷冷的话语没有任何对女儿应有的温情,嫌恶和妒忌的情绪再无遮掩地展露在姜姚面前。

虽然也有所预料,但姜姚还是被那句来自曾经最亲近之人直白**裸的恶意所重创,仿佛一把铁锤敲在她心上。

“随便你怎么说。”姜姚吸了口气,“后悔生下我也好,想要掐死我也好,随便你想怎么骂就怎么骂。”

“没用的废物,婊子一样没有一点作用都没有,所以我才不想要女儿。”

意识到对方不会再帮自己。

因为姜姚像变了一个人,变得不再受控。

所以她也破罐子破摔,露出了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怨言。

萧惠瞪着血红的眼睛,肮脏的话像烂泥石子砸在姜姚身上——

“你凭什么生下来就能享受到这一切,你知道我有多努力才有现在的生活吗?”

“现在你是生活得好了,你从出生开始就没有苦过一天!”

“你害了我的孩子,你让我之后怎么跟我丈夫解释?!”

“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