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得轻松，可姜姚的手却在细细地颤抖。
顾陆离害怕这样对她病情不好，却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男人思索般垂着眼眸，浓密的睫毛上下微颤，正在犹豫之际，姜姚捧住了他的脸，主动亲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没事。”她反过来安慰顾陆离，对男人轻声道：“只要你站在我背后就好，我不怕。”
顾陆离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双手无力地垂下。
“好吧。”他缓缓睁开眼，微微撇头对门口的佣人说道：“让姜太太别吵了，移步去会客厅等待吧。”
做这个决定并不容易。
对于姜姚来说，不仅要保持她的坚持，还要突破性的人生头一次铿锵有力地拒绝姜家对她的要求。
对顾陆离来说，在知晓了一切还让姜姚去面对，这是一种放手。
两个人的心都仿佛绷紧的琴弦，生怕下一秒会因为过度的忧虑而拉扯断裂，轻轻一触都会崩溃，对即将发生的事感到无比的焦虑和紧张。
在得到消息后，萧惠的吵闹声明显减弱了。
她甚至没有耐心去会客厅喝着顾家佣人给她准备的茶水，而在大厅中央站着就不动了，目光扫视一圈四周，迫不及待地找自己的女儿和女婿。
“姜老夫人，顾总让您去会客厅......”
“我不去！”
佣人小心翼翼地伸手扶着她后腰引导，却被她猛力甩开！
萧惠就这样直挺挺地站在大厅，不似以往伪装出的贤惠得体，头发微乱眼神毒辣，双手盘在胸前喘着粗气。
“姜姚呢！顾陆离呢！”她仰着下巴，觉得自己这样大骂大叫是有用的所以不加收敛地继续保持尖锐道：“赶紧出来！给我个交代。”
姜姚握紧了拳头，从楼梯的拐角处缓缓露面。
“妈......”
她小声地呼唤了一声，就像小时候每当受了委屈和欺负即将崩溃时，就会跑到看似温和的母亲身边寻求一丝慰藉。
可是母亲每一次的温柔下都**裸地藏着虚伪。
“姜姚，你还敢叫我妈？”萧惠的嘴角抽搐着，抬头看向自己女儿时瞳孔微缩咬牙切齿，仿佛不是母女而是世纪仇人一般。
她指着楼梯高处的姜姚就要冲脸上来：“你为什么不帮你弟弟！你跟哥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姜家以后不管做什么都不管你的事了？什么叫不论什么都不会帮了？”
看来姜家耀真是原原本本的把姜姚的话传递回了姜家。
看萧惠这样气恼的模样，说不定她亲爱的哥哥还添油加醋描绘得有声有色，这样才能把他自己身上的锅甩得干干净净。
“就是......不会帮了。”姜姚低着头。
眼看萧惠快要冲到脸上，气恼得直接扬手甩一巴掌在她脸上。
身后一只大手及时抓住了萧惠的手腕。
顾陆离站在姜姚身后，面色如深冬寒霜：“姜老夫人，请您自重。”
男人面露警告，深沉的眼透着警戒，轻而易举地握住萧惠的手腕往后甩开，又单手揽着姜姚的腰，将姜姚往怀里带。
保护的意味不言而喻。
萧惠面色抽搐：“顾陆离？顾家小子，你当年娶我家姜姚的时候，可是说过会好好对她的。”
顾陆离淡然：“我难道没有好好对她吗？”
“把她教成这个样子还叫好好对她？！”萧惠面色扭曲，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是你教她不要管姜家？是你让她学会跟本家叫板的？！”
在萧惠眼中，自己的女儿姜姚一直是个听话的物件。
虽然当年生下来的时候她也曾气恼，为什么明明检查时说是个男孩生出来却是个女孩。
当年姜家靠着垄断三线小城市的商业街而发家，为了保持商业街的中心地段，其中少不了政府内的关系，有人许多眼睛盯着他们，作为小城市内企业家的代表不敢明目张胆违抗政策。
想要再超生一个都得暗待时机。
就这样姜姚完全是个意外。
她嫌弃过女儿，后来又觉得有个女儿也好，就像自己的丈夫说的：“未来总有用处。”
姜姚也确实听话，除了小时候不懂事叛逆了一点，后来逐渐长大是越来越规训的听话得体。
能嫁给顾陆离，跟顾氏攀上亲戚更是意外之喜。
可为什么现在！
偏偏是正要索取多年投资后的报酬节点上！姜姚突然转了性了！居然说再也不会帮姜家一点！
“顾陆离你真是好本事啊！你把我女儿带坏成这样！”萧惠突然从愤怒急转成嚎啕大哭，当着自己女儿的面捶着胸口哀求道：“姜姚！你看看妈妈！妈妈从小没有打过你骂过你，对你没有要求！唯独这个！你的亲弟弟啊，算妈妈求你呜呜呜！求你别让你弟弟坐牢啊！呜呜呜......”
姜姚双眼里没有任何情绪的流动。
像是看戏一样，看着女人冲上前想扇自己，又看着女人指着顾陆离的鼻子骂。
直到她悲痛哀鸣，流着眼泪对自己哭的时候。
姜姚的眼里才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妈......”她再度唤了一声，声音很小还带着哽噎，“您没打过我，也没骂过我......”
“是啊！是啊！”萧惠捂着自己的胸口，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曙光。
她以为姜姚动摇了，连连点头。
妈对你多好？！
整个家里唯一能给你温暖的就是我了！我不相信你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在你面前苦苦哀求不动容！
萧惠眨也不眨地看着姜姚乘胜追击道：“你弟弟......”
姜姚打断她：“可是你也从来没有爱过我。”
萧惠一愣，随即面部抽搐了下：“什么叫我没有爱过你，你是我的孩子，难道你被你爸打的时候我没有拦吗？！难道你哭的时候我没有抱过你吗？！你说这话的意思是在怪妈妈吗？”
“你没有，你没有爱过我。”姜姚摇摇头。
如果她没有哥哥弟弟她或许会觉得父母对她这样是出于爱。
甚至不需要没有哥哥，只要没有弟弟，她都能继续骗自己父母对自己和哥哥的区别对待只是因为年龄有差别所以对待关系不同。
可有了弟弟后，她所有的自我欺骗都被现实否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