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马蹄声渐行渐远了,二人从躲避洞穴里牵马出来,崔辞心里犹自“砰砰”直跳,后怕不已,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被关在军营的地牢里了?他们要把我带去哪里?”

耶律述便把自己被萧垯凛数次欺骗的经历合盘托出。崔辞听完,道:“这正是吃一堑长一智,萧垯凛这人表面豪爽憨直,背地里却精明狡诈,可见人不可貌相,以后我可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了。”

耶律述道:“连我也不信吗?”

“自然除了你之外。”崔辞赶忙道,“正是因为你,我才知道你们辽国也有至诚君子。”

听完崔辞的夸奖,耶律述突然脸红到了耳朵根。

崔辞撇了他一眼,道:“你笑什么?”

耶律述诧异道:“我笑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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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从幽州城出发,在路上走了二十多天,终于到达了蜀地。因为逃亡发生的突然,耶律述身上带着的钱款有限,他当了身上所有值钱的物件之后,算了算账,不得不与崔辞紧巴紧巴的过日子,风餐露宿的事情也时有发生。

好在剑门关就在眼前,这一路也再没有遇见追兵,虽然没有平日里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总算没有生命危险了,二人便暂时放松了警惕。

这日,二人来到一家客栈,过了这间客栈就要走山路了。耶律述将口袋里所有的钱都换了路上需要的干粮,又点了一桌酒菜,跟崔辞好好饱餐了一顿。

刚坐下不久,只见三个巡检士兵推着一个茶农打扮的少女进到店里来,吆五喝六的命小二上酒上肉。崔辞见那少女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长相清秀,脑袋上戴着重重的枷锁,她那瘦削的肩膀显然不堪重负,压得她不住喘着粗气。

店小二见巡检士兵来了,哪里敢怠慢,连忙端来酒肉恭恭敬敬端上去。说到巡检制度,乃是北宋初年中央对蜀地施行的一项特殊政策,因为五代十国战乱纷争时期,唯有后蜀小朝廷在治理蜀地时谨守边境,保境安民,甚得百姓爱戴。所以当年太祖平定蜀地时遭到了当地百姓激烈反抗,虽然最后大宋攻下了蜀地,却是以无数流血屠杀换来的。北宋统一之后,天下太平,全国也只有蜀地的老百姓对中央政府心怀怨愤。再一个,由于四川地处偏远,大多数官员不愿意前往,导致中央派去四川的官员质量参差不齐,很多未能很好地履行朝廷的仁政,蜀地的吏治呈现败坏趋势,老百姓与朝廷的矛盾日益激化。后来蜀地每隔几年便有叛乱发生,由此,朝廷不得不对蜀地实施特殊化统治,又实行轮戌制的巡检,而巡检多是外地人担任,巡检士兵的骄横跋扈,欺辱百姓,以致民众生活愈发疾苦。

眼下这酒馆里的三个巡检士兵便是不折不扣欺压百姓的主儿,所以三人刚一坐下,店里的几个客人立即起身结账走了。片刻之间,店里只剩下了崔辞和耶律述一桌客人。

店小二端来了酒,三个巡检兵见中的一个,举杯喝了一口,“呸”的一声吐在地上:“拿这马尿敷衍咱们哥几个?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是怎么着?上回的酒呢?端出来孝敬咱们哥儿几个!”

店小二战战兢兢道:“上回那酒已经卖完了。”

“卖完了?”其中一个巡检士兵冷笑道:“那是你们店里的陈酿,二两银子一坛,这么快就卖完了?我倒不知道你店里有这么多出手阔绰的客人。唬鬼呢!你知道骗咱们哥儿几个下场吗?瞧瞧她,”那巡检兵指了指身边带着枷锁的少女,“私下出境卖茶叶,骗咱们是出蜀探亲。给哥儿几个逮个整子,怎么处置?”

他身边另一个巡检士兵立即得意洋洋的接口道:“带回去就地正法。”

店小二迅速撇了那少女一眼,恐惧低下头,抿着嘴,道:“我去酒窖里看看,想是还有一壶。”

“一壶?”那巡检士兵对身边两人道:“走!咱们跟他去酒窖看看,要是不止一壶。便找个由头,将他这店封了,带他跟这女的一起走。”

店小二连忙道:“还有几坛,还有几坛,我这就去端上来!”

那几个巡检士兵望着小二连滚带爬的背影,冷哼道:“过几天咱们就调走了,可不多挖些油水,白白便宜后面的兄弟,哼!”

崔辞盯着这几人,脸色阴沉下来。在医巫闾山石洞里遇上练尸油的变态军队是大宋的,这店里明目张胆欺压百姓的士兵又是大宋的。太祖虽禁止蜀茶出境,但茶农私下售卖罪不至死,这几个巡检兵显然是借着执法的名义为非做歹,欺压百姓。他撇了一眼耶律述,耶律述正自顾自的喝酒,脸上却分明是看好戏的表情。

小二将几坛好酒端上了桌,确实是好酒,酒缸一开,酒香扑鼻。那三个巡检兵闻到了味儿,顿时喜笑颜开,敞开了肚皮,大碗大碗往肚子灌。他们身边那个带着枷锁的少女始终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转眼间,几人桌上几坛酒已经见底,其中一个巡检兵打着酒嗝道:“小二,再上五坛酒。”店小二咬着牙,心疼道:“官爷,这酒是小店上一辈人藏了几十年的陈酿,统共就二十坛,上回你们来已经喝了十坛,这次又喝了五坛,小店就剩下五坛了,官爷您就饶过了吧!”

店小二话音刚落,巡检兵一个巴掌已经扇了过去:“少废话,剩下的五坛都拿上来!否则老子要你好看!”

另一个巡检兵扮起了红脸,道:“你小子是真不开窍,咱们既已白喝了五坛,你这时候再出来拼命岂不是傻?不如把剩下的五坛也拿出来孝敬,酒重要还命重要?你自个儿不会掂量?”

店小二憋红了脸,一咬牙一跺脚,只当被鬼缠上了,转身又下了酒窖。

三个巡检兵互相哈哈大笑,那最蛮横不讲理的巡检兵突然兴起,一把拉过身边的少女,色迷迷的对另外两人道:“这小妞带回就斩了,咱们不玩白不玩。我刚才看见这后院有个柴房倒还隐蔽,不如我先带去享受享受,你们回头再来。”说完,他嘿嘿笑起来,另外两人都是喝的脸红脖子粗,这好事不占白不占,都乐的拍手:“妙!”